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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二寶天使 -【鹹魚翻身的正確姿勢】《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26 PM     標題: 二寶天使 -【鹹魚翻身的正確姿勢】《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9-6-5 10:08 PM 編輯

【書名】:鹹魚翻身的正確姿勢

【作者】:二寶天使

【內容簡介】:

    我叫顧錚,我專懟系統,最強學霸,泡妞系統,隨身武器……

    一個字:懟他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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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31 PM

一 史上最鹹魚系統

  命運這個操蛋的玩意兒,帶著三分的惡意和七分的戲謔,猝不及防見就讓我等凡人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世事無常。
  
    這不,有些人成天尋死覓活,卻如同千年王八一般的長命百歲。
  
    而有些人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活,卻即將命不久矣。
  
    顧錚很不幸的就屬於了後者。
  
    他已經蹲在那個用了多年的算計才得來的四方小院中,許久了。
  
    仰麵望上去,那個最適合夏日乘著穿堂風吃著炸醬麵的青瓦圍成的天井,已經在鄰家鴿哨的感召下呼啦啦的飛過去了三批信鴿。
  
    當再一次的那個疑似鴿子屎的物體經過了精致的天井落在了最適合落腳的門檻之上的時候,顧錚終於確認了一件事情。
  
    當初那個賣這個院子的人騙了他,這裏壓根就不是一個能夠吃大醬嚼黃瓜的地方。
  
    而就是這個發現,也讓顧錚下定了一個決心,他的臉上再也不複剛才的迷茫,反倒是帶著難得的亢奮,撿起了門檻邊角落下的那一塊紅磚。
  
    這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紅磚,當顧錚用最嫻熟的姿勢拿起它的時候,兩者仿佛融為了一體。就好像他曾經拿過它很多次的毫無維和之感。哪怕這塊紅磚的背後早已經爬上了一層綠綠的青苔。
  
    “老夥計,很久都沒有讓你上場了,原以為我們這一輩子就會就此分離,我規規矩矩的做我的二房東,而你則完成你下雨天墊腳磚的命運。”
  
    “可惜,造化弄人,今天是你我再創輝煌的日子了。”
  
    自言自語完畢,顧錚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猶如一陣風,在這個不大的二進的院落中穿了過去,最終停在了一扇半舊的木質門前。
  
    ‘吱呀’
  
    微掩的門應聲推開,午後的陽光隨著門板的張開灑落了進去,讓衝起的灰塵都仿若帶上了金黃色的光芒。
  
    屋內的陳設緩緩的在顧錚的麵前展露,越來越多,直到讓他看到了他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不,或者說是非人的東西。
  
    “你回來了,考慮清楚了嗎?”屋內說話的明明是人的聲音,光影映照的輪廓也從每一個細節出昭顯了這個非人的感覺可能是顧錚的幻覺。
  
    而如果現如今的場內如果有第三個人存在的話,在看到了這個人的真容之後,也會同意顧錚的判斷,這絕對不是一個人。
  
    因為已經將全身轉過來的這個物件兒,此時身穿方心圓領紫袍,腰掛金魚綬袋,頭戴直角襆頭,外罩漆紗,足蹬黑色皂靴,穿的端的是肅穆莊嚴,一派持重。
  
    一打眼望過去就和戲台上的閻王爺是一個基本的扮相。
  
    當然了,這年頭喜歡奇裝異服的人多了,誰也沒規定不能穿戲服到人家家不是?
  
    可是你再仔細瞧瞧那人的那張正在笑著的臉,你接下來就什麼事兒都明白了。
  
    顧錚一看這個人就來氣,他自然回答的也十分的不客氣:‘考慮個P,頂著一張鄧超的臉,非要裝TM的閻王爺!讓你在這個地球上多存在一秒都是我的罪過,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了啊!’
  
    聽了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位妖怪還是什麼的非人類,對於中國古典文化的知識實在是缺失,它似是而非的將包青天等同於了閻王爺,當然了民間傳說中最後的包拯包青天,死後可能真的是去了地府任職。
  
    可是你TM的想要裝閻王爺,你好歹也把那張臉給變成個金超群的模樣啊!大家對於七俠五義這一款的包青天的接受程度要高很多的好吧!
  
    你頂著一張黑炭一般的少年包青天中的鄧超的那個粘著月牙的臉,我看你這就是去找抽去的!
  
    擱誰身上都是先打一頓再說,抽打神經病那是正當防衛。
  
    ‘哎!你這個人瘋了吧!你不打算要命了嗎!要知道你可是命不久矣了!你的命可隻有三天了!三天!’
  
    聽了對方的嘶吼,毫不為之所動的顧錚,手上和腳下的動作未停,不管這個讓他亂了心神的東西口中的話是不是真的,先打了再說。
  
    板兒磚與對方麵龐完美的碰撞,並未如同顧錚想象中的那般產生骨骼微裂的那種讓人心生愉悅的聲音,反倒是像是他平常帶著拳擊手套擊打在沙袋上的悶響,又如同鐵錘錘在豬皮上的質感,悶悶的毫不清脆。
  
    而隨之而來的一切屬於人體的正常反應,對方也都沒絲毫的展露,沒有血花四濺,沒有皮下組織的充血,甚至於沒有一個正常人的自我保護。
  
    越是這樣,顧錚的手越是不敢放輕、停下。
  
    他反倒是加了三分的力氣,如同鋤地一般的悶頭不停的砸了下去!
  
    自己突然隻有三天的壽命,沒準就是手下的這東西緣故所造成的,如果自己將它打回原形,是不是那些丟失的性命,自己就回來了呢?
  
    這還真想多了,這是都市文它還真不是玄幻。
  
    ‘嘭嘭嘭…’
  
    無論是技巧還是力度,作為一個經常進行街頭群架運動的人來說,顧錚的手法都堪稱教科書一般的模板,也正因為這一下一下毫不停歇的狠勁,讓下一刻的顧錚的手下,突然就是一鬆。
  
    那個被他壓在了身下,毫無反抗之力的東西消散了,化作了點點的金光,飄散在了這個不大的小書房的半空之中。
  
    半蹲在地上的顧錚,還保持著一手持板磚,一手放鬆的蓄勢待發的姿勢,盯著眼前的點點金光滴溜溜的從四散的空氣中彙集,這些毫無實質的金光,仿佛也畏懼那塊板磚一般,等到一直飄散到了顧錚前方半米的距離這才融為了一體。
  
    當這些金點兒的最後一粒聚齊的時候,哪怕屋內的陽光充足,也讓此時的顧錚感受了一把什麼叫做金光四射。
  
    耀眼的光芒閃爍的時間很短,仿佛短短的一個呼吸,就在顧錚反射性的一眨眼之後,終於讓他認識到了,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他所沒有見過的西洋景。
  
    一本通體金黃色的書籍,飄飄忽忽的浮在半空,與蹲在地上的他的眼神平視著,仿佛這個世界上最深情的情人一般,相互的凝望著。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33 PM

二 快穿進行時

    別問我是怎麼從一本書上看出來眼神這種東西,這種隻可意會不能言傳的東西,需要用心去體會。
  
    “哈哈哈!”金色的書籍囂張的抖動了起來:“小爺我給你機會的時候你不珍惜,我對你太失望了!就算你的資質再好,我也決定放棄與你合作的打算了!現如今的你,就慢慢的在這裏等死吧!哇哈哈哈!”
  
    伴隨著還是鄧超配音的笑聲,這本書一個轉身,看樣子就想要脫離這個它呆的並不愉悅的地方。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金黃色的書冊應該是為了在顧錚的麵前不丟麵子,使出了自己最大的神通,但是被顧錚的板磚關照過後的它連幻化出來的形體都無法保持,又哪裏來的力氣瀟灑且神奇的離開呢?
  
    於是,在3秒鍾過後,這本扭頭就飛的書,距離顧錚的右手,也隻有66厘米…兩尺的距離。
  
    “呵呵……”
  
    輕笑從身後傳來,一個形如實質的板磚再一次的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這一次再也沒有上一次那般的費事,隻是一個下拍,這本牛氣轟天的書,就與大地再一次的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天旋地轉的感覺還未消失,它就被兩隻輕柔的手指給捏到了書房的桌子之上。
  
    而居高臨下看著它的男人,則笑的溫柔而慈善。
  
    “既然你會主動過來找我這種命不久矣的人合作,就說明你一定是有能夠解決我身上問題的能力。”
  
    “可是在看到了剛才你的表現之後,我突然又對自己的推測產生了懷疑。基於所有不了解的未知事物都是極度危險的原則,我決定對於自己的處境還是認命了吧,三天的壽命總比一會沒準就橫死當場要好得多,所以對不起了,我會讓你走的痛快點的,相信我!”
  
    看著又被高高揚起的板磚,帶著前所未有的淩厲的風勢就這樣越變越大的朝著它蓋了過來,金黃色的書籍第一次體味到了人類所經常提及到的恐懼的滋味。
  
    尖叫聲就這樣的劃破了天際。
  
    ‘停!!我有辦法能讓你續命!這是我的能力之一,之所以會找到你,是因為你身上的求生欲望最強烈而正好又符合命不久矣的條件,我這才過來一試的!”
  
    “至於我為什麼表現的這麼弱?那是因為想要達成我的任務太過於困難,我前麵所選擇的N個宿主都將任務過程弄得亂七八糟,讓我不得不耗費了大量的能量穿梭於一個又一個的世界不停的進行再選擇!”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啊,被一塊板磚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嗚嗚嗚,我可是號稱三千界最強的輔助係統的…”
  
    顧錚的一番話勾起了書籍的傷心事,哭聲的淒慘程度那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啊,可是這些對顧錚沒用。
  
    “那好,既然你有續命這般逆天的功能,在敵弱我強的情況下,我倒是願意聽聽你的訴求與能力。”
  
    真的!能溝通就好。
  
    擦了一把辛酸淚的金黃色的書籍,在顧錚撤回了懸在它頭頂的板磚之後,就徑直的翻開了它的扉頁。
  
    一行行的光標一般的文字,浮現在這張空白的書頁之上,逐漸的浮現在了顧錚的眼前。
  
    盤古天地,大道三千,蒙洪世界何止萬千….
  
    洋洋灑灑還真不少,每一個字顧錚都認識,組合到一起,什麼都沒看明白。
  
    和這種裝逼犯還有什麼可以多說的?
  
    手中的板兒武器伺候啊。
  
    “別打了!別打了!”
  
    書本狀態的金黃更是毫無還手之力,它勉力支撐起來的如同扣碗一般的防護罩,搖搖欲墜的抗擊著顧錚的一言不合就動磚。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改還不成嗎?
  
    於是速度更快的字符的打亂以及重組,又再一次的在顧錚的麵前完成了。
  
    表示自己不是文盲的顧錚也終於看明白了對方的訴求以及它之所以會找到自己的原因。
  
    因為自己抗造,因為自己夠糙。
  
    能夠在風霜雪雨般的千萬世界中抗住不死,就是被這本黃金書籍寄宿的唯一標準。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顧錚想要續命也是這個係統想要補充能量的唯一方式,就是給這些世界中怨念極大的已經掛掉的炮灰們演示一下,什麼叫做鹹魚也能翻身的正確姿勢。
  
    一樣的世界,一樣的背景,一樣的人物,換一個人來活,就能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這可能就是顧錚被選中的意義,也是解除這些炮灰們怨念,拯救他們執念中相關的人物的唯一方法吧。
  
    作為報酬,當炮灰們的心願達成,顧錚在那個世界中曾存活過的時間,將會按照難易程度折合成現實中他能夠繼續存活的壽命。
  
    至於在每一個世界中的顧錚能從金黃書籍中得到的其他好處,就需要自己來發掘了。
  
    因為據這本金黃書籍的文字浮現情況來看,它的能量馬上就不足以支撐它繼續與顧錚廢話下去了。
  
    而作為一個通常是幹了再說的人物,顧錚也對自己耗費了對方大量的能量的行為毫不愧疚。
  
    作為一個喜歡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人來說,一個半殘的無力支配他的係統,隻能充當一個溝通的媒介來運行它的功能,這樣的金黃書籍挺好。
  
    而在他得到了足夠的壽命同時,也不乏會好心的分給這個半死不活的係統一點能量。
  
    畢竟要維持他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中,也是需要這個係統的支持不是?
  
    於是再一次將這本奄奄一息的黃金書籍翻了一遍的顧錚,這才有功夫看到了屬於這本書的真正的名字。
  
    笑忘書。
  
    很貼切,對於顧錚來說,那些與他原本生活不相幹的新世界,離開後的確是需要笑著忘記的存在。
  
    閑話也不多說,畢竟對一個隻活了二十年的人類來說,三天的時間太過於精簡,作為一個一心想要長命百歲的男人來說,對於現在的現狀他隻有一句話:隻爭朝夕。
  
    扉頁的介紹滾動完畢,笑忘書的第一頁就被激活了開來,顧錚隻需要在這個赤金色的代表第一個世界的書頁上留下屬於他的氣息即可。
  
    就能成功的完成他的第一次的穿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36 PM

三 一個招工名額

    針鼻兒一般吝嗇的血點被惜命的顧錚給擠了上去,幸好這是一個對血液氣息極其敏感的係統,這要是敢在醫院如此抽血,對麵的護士就能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群嘲的滋味。
  
    而這一點點的血氣也讓吸收了它的這一頁的書籍,發出了通室閃耀的光芒。
  
    伴隨著點點的金光浮現,是這個世界的時間靜止,掛在書房牆壁上的時鍾,就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
  
    那些在空氣中悠悠蕩蕩的灰塵,突然間就失去了頑皮的動力,仿佛在和大家玩著木頭人的遊戲,靜止的懸浮在了半空。
  
    屋外的鴿哨聲戛然而止,幾隻肥大的信鴿正在天井的正上方,展翅騰空,羽毛舒展,身影卻不再動彈的分毫。
  
    這個連時間都靜止的空間中隻有一樣東西在動。
  
    一個白色的有些虛弱的光點從端坐在書桌前的顧錚的頭頂飛起,不疾不徐的落在了金光不斷的書頁中,融入其中,消失不見。
  
    這個世界停了,一個需要顧錚去探索的新世界,仿佛被上滿了弦,又繼續開動了。
  
    這般科幻教材中才會出現的時間驟停,顧錚已經無幸旁觀。
  
    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他的眼前就從剛才的瞬間黑暗恢複了光明,而耳邊嘈雜的聲音以及麵前晃動著的影影綽綽的腦袋,也在昭示著他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作為一個雖然粗糙但是胸中自有丘壑的人,顧錚在陌生的環境中所作出的第一反應就是安靜下來,仔細的觀察周圍。
  
    也正是這一個十分冷靜的反應,間接的也讓顧錚搞清楚了那個早已經沒有能量為他仔細的解答的係統,它抵達異世後對於執行者來說,最有用的功能。
  
    大量的屬於顧錚附身的這位群眾的記憶,就被灌輸到了他的腦海之中,突然湧入的別人生活的點滴,讓顧錚的腦袋有了短暫的眩暈之感。
  
    這讓周圍那些噪音的製造者們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這些圍繞在他的身邊的台下的人,口中的音量也自覺的放低了幾分,甚至於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跟著冒了出來。
  
    而在台上的顧錚這個時候也終於搞明白了自己現在的狀況,難怪他站著的高台底下人頭攢動的如同農貿市場一般,原來這是專門為他搞的一個思想教育大會啊。
  
    而這個同樣也叫顧錚的倒黴孩子,就是這場大會的主角,他身後站著的四五隻小蝦米,今天也就是順帶著帶出來溜溜,那都是陪練的。
  
    因為所有興奮,厭惡,邪惡的目光,今天都會貢獻給他,這個廠區內唯一一個犯了流氓罪的男人。
  
    看完了這個男人,不,確切的說應該叫男孩的記憶的顧錚,還真要為這個倒黴的孩子喊上一句冤。
  
    這是一個單純的如同白紙,連和女孩子說兩句話都會臉紅的男孩。
  
    廠區福利院長大的出身,並沒有讓這個孩子性格上有任何的扭曲,反倒是讓他對周圍的人都充滿了感恩。
  
    但是恰恰就是因為這一份單純和善良害慘了他。
  
    在這個年代中,城市人口過度的膨脹,學校卻又停了課,這就造成了一大批的青少年待業在家,無所事事,所以上山下鄉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最有效的措施,也是在全國推行的大趨勢。
  
    但是國家的建設總是離不開工廠的運轉,而廠子也是需要正常的招工的。
  
    在每一屆無法繼續上學的學生中,總有那幸運的百分之十,成為了其中不需要待業和下鄉的人員,因為他們會被從小長大的廠區招工進廠,成為光榮的工人階級中的一員。
  
    顧錚就是這些幸運兒中的一員。
  
    無門無路的顧錚,之所以能拿到這個名額,也是招工部門方方麵考慮的結果。
  
    作為國家支持,廠子內辦的福利院,其中優秀學生的工作,那是必須要給安排的。
  
    這是廠區建設的一個典型,也是對於扶老幫幼工作中的一點成績。
  
    在一眾身體或多或少都有點缺陷的福利大院中,安靜斯文,校內成績又好的顧錚,就入了廠內招工人員的眼。
  
    把名額給這樣的男孩,這才是對廠子負責。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對於顧錚拿到了這個名額,廠區內的工人子弟們不能說不羨慕,但是卻少了幾分嫉妒,因為就算是劃類它也劃不到自己的頭上。
  
    但是對於同樣是福利院出身的唯二的身體沒有殘疾的郝翠華來說,就意難平了。
  
    善於鑽營的她,自從學校停課之後就遊走於廠區內的子弟之間,比顧錚更早的得知了廠內要招工的消息。
  
    而福利院將會擁有一個工人的名額,也是她盼望了許久的機會。
  
    她要出人頭地,她要離開這個充滿了別人同情與憐憫的福利院,她要成為待業青年大軍所羨慕的工人中的一員。
  
    這個招工的名額,她勢在必得!
  
    但是,同為福利院出身的她又有什麼門路與能力呢?甚至與她的競爭者顧錚相比,她在性別上更是處於劣勢。
  
    因為她的性別為女。
  
    這又不是紡織廠的招工,在一眾招收鉗工,電工的車間內,在麵試的時候要不是福利院特招,她壓根就是率先要被淘汰的那一批。
  
    但是,但是,如果沒有了顧錚這個障礙呢?
  
    作為福利院內唯一的能去工廠賣力氣的人,她是不是就成為那個被招收的對象了呢?
  
    這個想法就在郝翠華的腦海中滋生了出來,如同野草一般瘋狂的生長著,直到她下了最後的決心。
  
    她要拿到這一次的招工名額,哪怕用到卑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原本郝翠華的計劃與心中的所想與顧錚其實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最多是讓這個男孩失去了一次當工人的機會罷了。
  
    但是偏偏這一次廠子內派過來負責招工的人員,是整個廠區以嚴厲苛刻著稱的工會主任,而她的性別也偏偏是女。
  
    這讓郝翠華原本的打算用女性的魅力和柔弱的情感來增加對方的同情心,最終征服招工領導的計劃,瞬間的破滅了。
  
    而美色的誘惑的最終方案,她也無從下手,那麼現在的郝翠華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同在福利院擋住了她繼續前行道路的顧錚,對不起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38 PM

四 流氓罪的前因

    那是廠裏來招工的前一天的夜晚,福利院因為建在廠區內的緣故,地方很大,人員卻不多,所以顧錚很幸運的就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單間宿舍。
  
    當然,對於一個已經滿了十六周歲的男孩來說,他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成年人了,一個安靜又獨立的私密空間,也是院長對於顧錚這般大的孩子的照顧。
  
    今天,他如同往常一樣,節省的關掉了屋裏的燈泡,點上一盞煤油燈,打算再翻看一遍還沒有來得及上就停辦的高中課本。
  
    溫馨的黃色光暈下,這個斯文的男孩看的十分認真,身上因為睡前剛擦洗完的緣故,也隻穿了一件打了補丁的跨欄背心兒,腳底下硬土地上殘留的水漬,還帶著邈邈的蒸汽,讓這個男孩不同於大院其他的孩子的白皙臉龐,也朦朧了幾分。
  
    ‘噹噹噹……’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他呢?
  
    並未多想的顧錚將課本仔細的放下,提起腳上的鞋子就給對方應了門。
  
    “郝翠華?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在看清了來人後,顧崢有些驚詫。
  
    因為同在一個福利院長大的緣故,雖然因為男女有別,兩人接觸的不多,但是顧錚與她的關係還是要比其他的女同學,來的熟悉幾分。
  
    他也並沒有多想,平常院裏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也多是院長讓兩個人出麵來處理的。
  
    現如今的這個時間點,並不算晚,可能是院長還有什麼事情要通知他吧。
  
    毫無防備的顧錚並沒有發現被讓進來的郝翠華並沒有將房門關上,而是虛掩了一道縫隙,他自然更不可能在這個女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緊張與微不可查的驚慌。
  
    當他替對方友好的拉出凳子,再轉頭示意郝翠華過來坐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這個女人一把拉開了在這個時節中穿的有些單薄的的確良的襯衫,以及跟隨而來的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啊!!!!”
  
    顧錚的耳膜被突如其來的高分貝的聲音給震的刺痛,而讓他的腦袋也隨之嗡嗡嗡的響起來的,卻是郝翠華因為撕扯的過於大力而崩掉的那並不結實的扣子,以及緊跟著入眼的那一片顫悠悠的白膩。
  
    女人的胸脯,對於一個從未見識過它的男孩來說,是致命的。
  
    這讓還是初哥的顧錚當時就愣在了當場。
  
    他的嘴巴想要說什麼,卻如同失聲了一般,喏喏的卡在了嗓子眼中,他的大腦在拚命的指揮著他要將眼睛挪開,但是他的眼神,卻如同是生了根一般的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最糟糕的是,這個計劃要想成功,關鍵的點在於早就等待在門外的那個那個第三人,否則隻有兩個人的計劃,那是郝翠華上杆子給顧錚的生理衛生課補課呢。
  
    這個計劃內的在門外等著的第三人,就在尖叫聲響起後的第三秒鍾,就衝進了顧錚的房間內。
  
    而這個人也是顧錚所熟悉的人,他是有廠區小喇叭之稱的王鐵剛,也是郝翠華名義上的男朋友。
  
    這一公一母的配合是如此的相得益彰,要是一個老油條必然會發現其中的貓膩,可是他們麵前的這個人是顧錚,還依然傻愣在當場的以最大的善去麵對這個世界的男孩。
  
    所以,直到王鐵剛衝了進來,郝翠華拉著兩邊襯衫的衣襟將胸膛遮住,因為沒有相應的淚水,她隻能壓低了頭作為掩飾的時候,顧錚都沒有反應過來。
  
    如此大的聲音以及屋內接下來的動作,也終於驚動了那些並沒有睡覺,還在廠區的路燈下打牌閑聊的居民們。
  
    這個一到了傍晚就靜悄悄的福利院,今天這是鬧什麼西洋景呢?
  
    而是個人都具有喜歡看熱鬧的天性,這也讓他們紛紛的扔下了手頭上的事情和嘴邊的話題,朝著顧錚房間的方向就趕了過來。
  
    大院的門口距離顧錚的房門隻有幾步路,眾人走這點路的時間,對於顧錚來說,卻如同過了一輩子一般的漫長。
  
    王鐵剛憤怒的拳頭照著他假模假式卻是劈頭蓋臉的揍了下來,退縮到一旁的郝翠華將更大的空間,讓給了廠區內後趕過來看熱鬧的人群。
  
    至於顧錚,他一言不發,一動未動,隻是帶著幾分的迷茫,帶著幾分的木然,去承受著身體上的擊打以及周圍人越來越奇怪的話語。
  
    耍流氓?
  
    他們在說誰?
  
    是我嗎?我怎麼就耍流氓了?
  
    不!我沒有!不是我!
  
    哄鬧中想要替自己辯解的顧錚,嘴巴卻如同離開了水麵過度缺氧的魚,隻是無力的一張一合,卻喪失了所有的語言功能。
  
    他就如同靈魂遊離到了身體之外一般,像一個旁觀者,看著聞訊趕來的平時看到他都會微笑兩下的廠衛,毫不客氣的將他押走,看著送給他雖然陳舊但還算幹淨的衣物的廠區內的阿姨對著他指指點點。
  
    而人群的最邊緣,眉頭扭成了麻花一般的招工主任,則表情嚴肅的搖了搖頭。
  
    到這個時候,顧錚如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麼他也算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了,他雖然單純但並不代表單蠢。
  
    可是已經被押解到了負責廠區內的思想再教育的部門被關起來的顧錚知道,現如今的他再想要說什麼,都晚了。
  
    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他的清白,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自我辯白的時機,就因為他太過於缺少應對這種突發事件的經驗。
  
    當然了,這樣的豔遇,在那時候的人們的身上發生,簡直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的難以想象。
  
    顧錚也隻能在冰冷的反省室中,留下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的低聲的嗚咽聲,如同對這個迷茫世界的嘶吼,也為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不公,做最後的哀鳴。
  
    第二天的郝翠華如願的拿到了去工廠上工的通知書。
  
    當兩名競爭者中隻留存了一位,而這一位還是在昨天遭受過委屈的人時,無論是從正常的程序還是區內的補償來說,都是要給郝翠華一個答案的。
  
    恰恰這個答案,就是郝翠華最終的目的所在,她用盡了一切手段,終於達成了成為一名工人的夢想。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40 PM

五 懺悔錄

    前十幾年相同的人生軌跡,從這一刻起就發生了轉變,兩條岔路的分開,也意味著每一個人的路,都將漸行漸遠。
  
    與郝翠華的好運不同,頂上了流氓帽子的顧錚,就在對方拿到了招工通知的那一天,被委員會的人員草草收拾了一番,就拉上了廠區內用於開大會時才會使用到的禮台,接受群眾的譴責以及再教育。
  
    這簡直是這個一片祥和的工廠區中的典型,讓那些早已經失去了受思想教育熱情的人群,又再一次的打起了精神。
  
    三班倒的工人下了班之後就響應車間的號召急匆匆的向著這邊趕來。
  
    廠區家屬樓中的婦女們,也怕到了沒有位置而早早的拎上家中的馬紮與小凳,希望自己能夠在大禮堂中占到一個能近距離觀望的位置。
  
    至於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露麵的王主任,也再次的將眼鏡架在了鼻梁之上,打算在開教育大會的時候,能夠將場內群眾們的思想品德的提升,完完全全的記錄下來。
  
    這是他擔任廠區紀律委員會主任以來,終於找到了自己工作方向的值得紀念的一天,至於之前那些被拉去開過大會的典型們,他們誰也沒顧錚的罪過這麼驚爆眼球不是?
  
    高台上還是空空蕩蕩,那些‘思想覺悟頗高’的人們卻早已經提前趕到,如此人頭攢動的景象,除了每月定時的各個廠子發福利的日子,要在平時,這種千人彙聚的情景發生在這群啥事都不管的工人之間,那簡直不敢想象。
  
    渾渾噩噩被帶上禮堂的後台,上台前胸前還被掛了一個木牌的顧錚,壓根也不知道,在禮堂前,等待他的是什麼。
  
    他還在期望著有一個正經八百的願意相信他的組織或是個人過來,詢問一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惜,這個亂糟糟的世界中,每一個人都是自身難保,又有誰會去顧忌一個心思敏感的男孩的內心呢?
  
    於是,被拖上高台的顧錚,猝不及防間就將廠區內除了正在上班的工人外的所有人員,都認識了一遍。
  
    而那些如同化成了實質一般充滿著鄙視,輕蔑以及無數種惡意的眼神,也讓這個從昨天晚上一直就沒緩過來心神的男孩,崩潰了。
  
    於是,本人退散,被要求接手爛攤子的顧錚就穿了過來。
  
    齜著牙的他在清楚了現如今他所在的節點的時候,卻從鼻孔中噴出了對於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輕蔑的一聲輕哼。
  
    這也叫個事兒?
  
    對於一個隻要不要臉點就能解決的現況,對於現如今的顧錚來說,那簡直就是毛毛雨。
  
    台下的鬧哄哄依然如舊,在現場試圖讓場內群眾安靜下來的王主任的頭上,都急出了一層薄汗。
  
    看來這位也是位沒啥能力的主,這要是威望足夠,隻要本人站在台上,台底下就應該是頗給麵子的鴉雀無聲才是。
  
    僅僅一個環顧,顧錚就大概了解了他今後命運的決策者的大概性格,這也讓他接下來的行動,更是有底氣了三分。
  
    就在這個大人哭小孩鬧的時候,顧錚動了。
  
    他突然就將胸前的那個並不大的,用墨汁十分敷衍的寫著流氓犯的三個大字的木牌,給當頭舉起。
  
    用破釜沉舟一般的氣勢,在略顯空蕩的大禮堂的高台上大吼了起來!
  
    “我有罪!今天!我要在眾位父老鄉親的麵前,坦白的交代我犯下的流氓的罪行!”
  
    “我將接受人民的審判!讓有罪的我受到更猛烈的教育吧!!”
  
    這孩子是瘋了吧!
  
    被突如其來的顧錚的爆發給嚇了一跳的王主任,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那些距離顧錚還有點距離,在他的身後充當背景板的從一上台就沉默的低著頭的三四個人,也第一次有了除了漠然之外的反應。
  
    他們中的一個人甚至於還驚訝到抬頭輕看了顧錚一眼,雖然再次低下的頭快的讓台下的人,都不曾注意到。
  
    就是這與眾不同的一聲吼,比王主任手中的擴音喇叭還有效,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嘈雜場內,瞬間就安靜的讓人連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看到場內如此的反應後,顧錚知道他第一步成功了,這個高舉著牌子的男人,用英勇就義的表情深情的凝望著做著後退狀的王主任。
  
    “主任!請讓我繼續認罪!”
  
    “哦,哦,你認吧..”
  
    看到領導他的王主任點了頭,顧錚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他就帶著這般的炙熱的能將雪糕都灼化了的笑容,朝著台下來了一個180度的全方位無死角的展示。
  
    台下的群眾們更加的安靜了,都在等著這位看起來很不正常的男孩,繼續他後邊的動作。
  
    “各位叔叔阿姨,大娘大伯,我叫顧錚,可能您們以前不認識我,但是從現在起認識了也不晚。”
  “我就是一個生在了新時代,長在了紅旗下的孩子,福利院的出身並沒有為我帶來任何的不便。”
  
    “因為這都是因為廠區領導將我長大的福利院,辦的和家一樣的溫馨的緣故,也是因為家屬院內的你們這些好心的給我送吃送喝的叔叔阿姨的愛心關懷的功勞。”
  
    “讓我厚著臉皮的在這裏對著台下的叔叔阿姨,大爺大娘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就是你們一把屎一把尿給養大的娃呀!”
  
    福利院的孩子的確算得上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但是這句話從顧錚的嘴裏說出來,怎麼聽著就這麼別扭呢?
  
    但是這話底下的人聽著舒服啊,別管他們去福利院幹互幫互助這事的時候是送溫暖的硬性規定,還是被廠裏下派的任務,但是做過好事就能被人感恩,還是件挺讓人覺得欣慰溫暖的事情。
  
    所以,顧錚的開場白後,那些原本惡意相對的最尖銳的人,也不免的軟了幾分。
  
    看到周邊的氛圍都柔和了幾分,顧錚的話鋒一轉,就將煽情給堅持了到底。
  
    “所以,為了不讓你們這些我的父母們失望,在今天這樣的日子中,我也必須對於我犯下的罪過做出最誠懇的認錯!!”
  
    “我不能讓品格如此高尚,道德毫無瑕疵的眾位叔叔阿姨們,背負上養出了一個流氓犯的罪名!”
  
    “所以,在這裏,我鼓起了畢生的勇氣,來敘述一下昨天發生的罪案!!”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42 PM

六 猜謎:2根帶吊2個碗

    大禮堂有點年久失修,屋梁上燕子趴窩的地方露出了些許陽光能夠透過來的縫隙,那些線狀的光芒,此時正灑在高舉著木牌的顧錚的臉上,讓他的汗毛也帶了些許的金黃。
  
    如果不是現如今的這種狀況,台上的顧錚的現在的身姿儀態,足可以去大場子中去唱那樣板戲中英勇就義的那一幕了。
  
    這不,台下的人還真就被震撼住了,他們不禁就對顧錚的話深思了起來。
  
    對啊,他們是顧錚的衣食父母,顧錚是個流氓,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們是養出了流氓的人?
  
    這必須不能夠啊!
  
    趕緊聽聽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到底幹了些什麼,就被判定是犯了流氓罪了吧。
  
    要不說人隻要是能豁的出去,再加上點語言藝術的運用,就很容易影響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了,再加上顧錚這稚嫩的年齡以及人畜無害的臉,也為他增添了幾分的好感度。
  
    看著台下的廠員工,早已經沒有了剛上台時的劍拔弩張的惡意滿滿,顧錚就更來勁了。
  
    他用了上學時朗誦海燕時的風格,將那天晚上的‘悲慘’遭遇娓娓道來。
  
    “昨天夜晚,我如同往常一般準備洗漱睡覺,在睡前我還在想著,明天我就要接受廠子裏領導的檢驗,要為成為和你們一樣偉大的工人同誌,並做出畢生的努力。”
  
    “但是,一陣突然到來的敲門聲,卻打斷了我的深思。當我打開門的時候,郝翠華同誌就站在我宿舍的門口。”
  
    “同為福利院的戰友,我不可能讓她一個女孩子站在淒冷的門外與我說事,於是好心的我就將她讓進了屋內。”
  
    “隻見說時遲那時快,郝翠華同學突然就衝進了我的屋內,如同發了瘋一般的撕扯著她的的確良的白襯衫。”
  
    “當時我就愣了,就算是你再不喜歡的確良襯衫的質感,但那也是廠子裏最內秀的李阿姨捐贈給你的啊!你在我麵前發泄不滿的情緒,又能夠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呢?難道是想讓我把前兩天剛剛領到的軍綠色的衛衣送給你嗎?”
  
    “所以當我想要製止她這一浪費的行為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那襯衫的扣子已經全部都被郝翠華給扯了下來!!”
  
    “當時,我這個心疼勁啊,就別提了!我們福利院中每養大一個小孩,那可都是大家的心血啊!!”
  
    “可是當我準備義正言辭的教育她的時候,卻讓我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正是因為要思考這個問題,才讓我忘記了周圍的情況,久久的未發出一言。”
  
     “而我覺得這個嚴重的問題,也隻有現場的阿姨和大娘們才能夠來為我解答了。畢竟我是一個剛剛成年的男孩子,對女孩子身心太不熟悉了。”
  
    嘿!
  
    要說顧錚的這番話,可是真說到台下的一眾大老爺們的心坎中了。
  
    剛才的那一通廢話就別再說了,咱們也該談談流氓之間最深刻的問題了。
  
    這不,想什麼來什麼,顧錚這就要談到關鍵了。
  
    而台下的所有女同胞們的好奇心,也完全的被顧錚給勾了起來,哎呀,女人的事女人知道,有什麼不明白的,趕緊問吧!
  
    顧錚也沒有吊大家的胃口,他有些疑惑的將高舉的木牌放了下來,這小身板累的,撓了撓腦袋繼續詢問道:“郝翠華同誌的襯衫開了,我在她的衣服裏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兩根帶子,吊著兩個圓片,那兩個圓片造的和兩個碗蓋兒一樣,
就穿在郝翠華同誌的身上。”
  
    “這種天兒,像我們男孩,多是光著,最多穿上一件跨欄背心。”
  
    “我聽廠裏的同學說了,現如今講究的是男女平等,廠裏的工作標兵在又苦又累的崗位上工作的工人們,有很多都是值得我們男人敬佩的女同誌。”
  
    “而這些女同誌們,她們艱苦樸素的作風也不輸於任何的男人,在吃穿上都朝著我們靠攏,並沒有像郝翠華同誌這般的特殊啊!!”
  
    “當時,我看到了這個東西之後,就一直在思考,這好像就是有一次我在廢品收購站中看到的已經被銷毀的不正經雜誌上的東西!!”
  
    “那些隻有在壞女人身上才會出現的一種,一種叫做什麼奶..奶罩的?!!”
  
    “那是叫胸衣!”
  
    一個終於忍無可忍的聲音,就從顧錚的背後響了起來,因為還有點理智的壓抑,所以音量的大小也隻有台上的幾個人能夠聽得到。
  
    顧錚有點詫異,因為時間的關係,他並沒有去注意跟在他身後一起接受思想在教育的,這幾位背景牆。
  
    但是就是因為這一句軟軟糯糯的:胸衣,顧錚也不免轉頭打量了發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幾眼。
  
    唉呀媽呀!
  
    這是要嚇誰啊!
  
    一堆亂糟糟的頭髮就這樣的將對方的臉遮擋了個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灼灼發光的眼睛,穿過了層層毛發的阻撓,好奇的打量著顧錚。
  
    可是所有的人看到這位的第一關注點,都不會放在她那雙有神的眼睛之上,而是會將所有的關注力都放在她那胸前掛著的那雙碩大的,男性布鞋的上邊。
  
    沒錯,顧錚的脖子上掛著的,如果說是毫無誠意的隻能用來當柴火燒的瘦弱木板的話,這個女人胸前掛著的,則是一雙又臭又爛的破鞋。
  
    這雙麵子和裏子都無法再承載一個人的重量的,露出了三四個破洞的布鞋,就這樣搖搖欲墜的用一根麻繩一穿,掛在了這個女人的脖子之上。
  
    對於這個人,顧錚的記憶中影影綽綽的有點印象,當初開思想大會的時候他也瞄過幾眼,據說還是一個留學過國外的破鞋呢。
  
    哦,之所以這位的脖子上會掛上一雙破鞋,就和顧錚的流氓一樣,顧名思義,她是犯了女流氓的罪過。
  
    男的那叫流氓罪,女的自然就是破鞋了。
  
    可是現如今也容不得顧錚上前去與對方熱情的握手,再寒暄幾句犯了流氓之後的所思所想不是?
  
    他也隻是掃了身後一眼,用誇張的感激表情轉過頭來,仿佛知道了他想了許久的正確答案一般,驚喜的高叫著:“對!沒錯,就是胸衣!!”
  
    “我就想問!在現如今早已經不分男女的大時代中,她郝翠華為什麼要搞特殊!穿胸衣!!”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45 PM

七 好主意

    好!說的好啊!
  
    不穿胸衣好啊!
  
    啊,不對,要照顧錚這樣的說法,那麼這個郝翠華就很有問題了。
  
    仔細想想,這案發地點是在顧錚的家中,這直接目擊證人也是郝翠華的相好,圍觀群眾們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說這個所謂的流氓罪,經顧錚這麼一‘認罪’,它還真是疑點重重的站不住腳啊。
  
    郝翠華肯定不是個好的。
  
    大家再聯係上了最近廠區內轟轟烈烈的招工,還有什麼事想不明白呢?
  
    可是就算是如此,台下的人也隻有歎上一口氣的份了。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說一句顧錚倒黴了。
  
    已經被歸納到了思想教育委員會,成為了一名再教育人員的他,想要讓領頭的領導拍一拍他肩膀上的灰塵,說辛苦你了,再給輕飄飄的放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這不就是間接的說他們的工作有問題嗎?
  
    所以,很了解現況的顧錚,壓根也沒為自己喊冤,愣是把自己的罪名給繼續的認下去了。
  
    “所以!在這個台上,我十分羞愧的向大家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迷茫,就眼不停的總是注視著郝翠華的胸衣,也不應該在自己不確定的東西麵前,犯了不喜歡不恥下問的毛病。”
  
    “這也讓郝翠華同學錯過了一次認識到她本身錯誤的機會!這讓我很心痛,這都是我的過錯啊!”
  
    說到這裏,基本上就算是認錯完畢了,台下的人了解了這流氓前後所有事情的始末,而台上的人也達成了他的目的。
  
    沒看,台上聽著顧錚的陰陽頓挫,看著他的慷慨激昂的王主任,早已經流下了激動而又欣慰的淚水了嗎?
  
    第一次啊,這還是第一次啊,他所負責的這個教育小組中,還有一個覺悟如此之高的同誌,能夠主動的坦白自己的錯誤,正視自己的過錯,這簡直就是為他的教育工作的業績來添磚加瓦的啊。
  
    所以,當顧錚的話音落下,並朝著台下深深的一鞠躬之後,見縫插針的王主任就對顧錚的這一行為進行了高度的讚揚,用愣是把原本被顧錚弄得很精神的圍觀群眾,給總結的昏昏欲睡。
  
    “好!這一次的思想指導大會,現在正式結束!”
  
    主任的最後一個字音還在拖著呢,底下的人就十分上道的呼啦啦的鼓掌,然後就呼啦啦的離去,快速的如同災後撤離的現場。
  
    而在今天表現十分良好的顧錚,自然也得到了一次與王主任單獨麵見機會。
  
    這就給了顧錚實施第二步計劃的可能,這不,在主任辦公室中的顧錚,就對著掌握著他的前途命運的王主任,開啟了他的馬屁大法。
  
    “主任,您喝茶,有什麼要吩咐的也不急於一時,剛才您在大會上的演講實在是太精彩了,要注意保護嗓子啊。”
  
    王主任擎著滾燙的瓷缸子,越看眼前的顧錚越是滿意。
  
    要講這小夥子能犯流氓罪,王主任是不信的。
  
    其實他也知道,廠子內弄得這個所謂的教育小組,就是為了應付上邊時不時派來的檢查的工作人員的。
  
    組內正在進行長期再教育的人員,那都是廠區裏知根知底的人物。
  
    所以每一次進行教育大會的時候,王主任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的走走形式罷了。
  
    想到這裏的王主任,聲音更是柔和了三分,他嘬了一口茶葉,就開啟了例行的官腔表揚:“顧錚啊,因為你今天的表現良好,組織上決定了,你可以暫時回原本的居所待命了。”
  
    “不過你可不能跑遠了啊,要是開大會的時候通知到了,你還是要回到小組來接受大家的再教育的!”
  
    “是!”顧錚答應的低眉順眼,卻在瞄了一眼辦公桌上的紅頭文件之後,小心翼翼的詢問了起來:“主任,這新一批硬性派發的下鄉名額又給送過來了啊?”
  
    “是啊!”王主任看對方答得妥當,心情不錯,也願意和這個識趣的年輕人多說兩句:“你說上邊的這些人是怎麼想的,連我們這種工廠最密集的廠區大院裏也給硬性的派發了名額。”
  
    “現如今最早的那一批上山下鄉的知青,都拚了命的想盡辦法想要回城,可是偏偏上邊又下發了新一波下鄉的名額。”
  
    “在工人子弟中想要動員個去鄉下務農的人,本來就不容易,在這種人心浮動的情況下,它就更困難了啊!”
  
    王主任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為被即將集體抽簽被抽中的倒黴蛋,還是為他空有頭銜卻無權利而歎息。
  
    “王主任,我這裏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一聽。”
  
    “哦?說來聽聽?”
  
    顧錚得到了許可,左右看了看辦公室的環境,在確認了四下無人之後,就為王主任開始‘排憂解難’了起來。
  
    “王主任你看啊,廠區內的人都不願意去下鄉的吧?而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
  
    “是新省與寧省的交界處..”
  
    “哎呦,那可是僻壤中的僻壤啊,這院裏的人是更不願意去的了。”
  
    那是,否則他歎什麼氣呢?
  
    “您看這樣行不?這不是有四個名額嗎?這和我們受再教育小組的人員數量正好相符啊!他們不願去,但是我們願意啊!”
  
    “你們願意?你能代表那三位的意思?”
  
    有戲!一聽這話顧錚更是來勁了。他將頭湊向王主任的方向,有意的壓低了交談的音量:“我們這四個再教育黑曆史,有沒有被正式記錄在個人的檔案中?”
  
    “這個,你的還沒來得及,他們的情節並不嚴重,倒是可以在檔案中撤銷的。”
  
    既然得到了這樣的回答,那就是有門啊!
  
    王主任充分的聽明白了顧錚話語中的意有所指,而他給出的答案也讓顧錚十分的滿意。
  
    原來這個王主任才是扮豬吃虎的最高境界,老奸巨猾到了一定的地步了啊。
  
    既然和聰明人討價還價,索性還是將話說的直白一點反而對自己有利。
  
    顧錚也不兜圈子了,他直接就將自己所想給說了出來:“那就行了王主任。”
  
    “據我所知除了我之外的那三個人,已經接受過了無數次的再教育了吧,可是他們從來都是一言不發拒絕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吧。”
  
    “這樣的人之所以如此的硬氣,就是不願意在人生的履曆上背負上汙點,對他們來說,隻要是能消除身上的汙名,別說是讓他們去下鄉了,就是讓他們挖煤,他們也是幹的。”
  
    “他們仨現如今還關在教育小組回不了家吧?您隻要下發一個將功抵罪的通知書,他們分分鍾就能打包去鄉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47 PM

八 人才2得

    這倒是一個辦法,王主任還有些猶豫,卻在顧錚緊接著的一句話中,就下定了決心。
  
    “這就是一箭雙雕,您手頭上的下鄉名額立刻就能上交,而您手底下的再教育小組,也因為您的鞠躬盡瘁,成功的完成了再教育工作,完美的達成了全廠區無罪犯的任務。所有的人都在您的感召之下成為了一個有用的人,這將是多麼大的榮耀啊!”
  
    仔細一想,兩方都會對他今天的這一作為而感恩戴德。
  
    這樣的好事,自己必須要做啊。
  
    終是下了決定的王主任,放下了手中已經變得溫熱的茶缸子,又變回了那個虛弱和善的模樣,他朝著顧錚心照不宣的一點頭:“你回去等結果吧。”
  
    成了!
  
    終於踏實下心來的顧錚在離開辦公室後,再也不複剛才的諂媚模樣,他隻是一歪嘴角,就朝著自己的宿舍走去。
  
    他要趕緊去劃拉一下這個小子的家底,為即將到來的艱苦生活,做好充分的準備了。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一個這個時代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的家底,站在這個幾平米小屋中的顧錚,終於明白了家徒四壁這個詞的含義。
  
    除了補丁摞著補丁的洗的還算幹淨的四季的衣服之外,這個孩子也隻剩下幾本保護如新的課本了。
  
    家中的水壺,喝水的缸子,連同破了一個洞的白毛巾,都被顧錚打成了一個包袱卷,連同福利院標配的被褥給裹在了一起,丁零當啷的好不熱鬧。
  
    就如同響起了這個世界上最悅耳的音樂一般,標誌著他的好運氣,即將來到。
  
    但是煩人的蒼蠅,自然不會以人的本願作為參照,它總是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飛過來惡心我們一把。
  
    這不,害顧錚至此的郝翠華,在聽到了顧錚的宿舍中有了響動之後,就氣哼哼的一把推開了這個她本應該望而卻步的門。
  
    實在是她今天受到的刺激不輕。
  
    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從招工點的麵試現場拿到了零件廠的用工通知單之後,郝翠華就興衝衝的打算返回福利院,收拾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去廠子的宿舍去報到。
  
    可是在走進廠區之後,她就從急匆匆的奔著大禮堂而去的人口中得知了,顧錚的教育大會就在今天進行。
  
    郝翠華鬼使神差的就跟在了家屬區的一眾人身後,悄不蔫的走進了開會用的大禮堂。
  
    在那裏,當茫然的顧錚被拖上台的時候,郝翠華還有些憐憫的想著,等自己以後安頓好了,如果顧錚過的太慘,自己能幫他點就幫點吧。
  
    畢竟現如今他落到這般田地,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不是?
  
    要怪就怪你的單純,和這個不公的世道吧。
  
    可惜,郝翠華的對於未來的美好想象,還沒有持續上一個鏡頭,就被台上的顧錚他接下來的舉動,給打破了。
  
    整個大禮堂內,充斥著的是為了顧錚的‘認罪’而嗡嗡作響的討論聲,而她郝翠華所做過的事情,卻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他怎麼敢?
  
    或者說,他怎麼有這個本事在這麼多人的麵前如此不要臉的揭短?
  
    這是她認識了多年的靦腆羞澀的顧錚嗎?
  
    還是說,她從來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過顧錚,骨子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惜,現在的狀況是郝翠華再後悔也有沒用了,周圍人群裏的人已經有人認出了她就是昨天晚上鬧劇的女主角,那個思想覺悟十分低的帶著腐化墮落的胸衣的女人。
  
    所有的人都在對著她指指點點,讓郝翠華再也無法在禮堂裏待下去了。
  
    當她打算遮掩一下,盡快離開的時候,人群中還有幾個毛手毛腳的二流子,當眾就吹起了口哨,嘴裏說著不葷不素的渾話,讓她這個雖然膽大但還是大姑娘的女人的麵皮,瞬間就紅成了煮透的蝦子。
  
    落荒而逃的郝翠華在院內躲躲閃閃,直到好幾撥專門過來看熱鬧的人群散去了之後,才敢去福利院收拾東西。
  
    而她一進大門,就看見了已經回來的顧錚,同樣也在整理著行李。
  
    氣不打一處來的郝翠華衝動之下推門而進,但是當她與目光淩厲的顧錚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要去指責對方什麼。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郝翠華一定不會抽風一般的推開這個名叫顧錚的瘋子的門,因為現如今的顧錚,他接下來的行為,就讓郝翠華知道了什麼叫做一報還一報。
  
    隻見顧錚在看到她之後連愣神的反應都沒給她,反倒是朝著大門的方向,用如同她昨天晚上那一般尖銳的聲音嚎了起來。
  
    “快來人啊!我冤枉啊我!!郝翠華!你幹什麼!!不要過來!!不不不!不要再撕扯衣服了!我是不會再讓自己看到那如此不堪且腐蝕思想的胸衣了!!”
  
    “我可是接受過群眾們監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回頭嗎!!!”
  
    估計敵方在對我方人員進行屈打成招的時候,顧錚都不會有如此英勇不屈的表現。
  
    而這個擴音效果實在是好的宿舍門口,迅速的又聚攏了一批無所事事的想要在附近尋點八卦的人群。
  
    廠區食堂的必經之路,你說這地理位置咋樣。
  
    這麼一鬧騰,比昨天還多的人,清楚的看到了宿舍裏的這一幕。
  
    如同小綿羊一般的顧錚,在收拾的快有一人多高的鋪蓋卷的後邊,躲藏的是瑟瑟發抖,站在門口的郝翠華如同攔路虎一般的,將這個清秀的男孩給堵在了屋內。
  
    看到這樣的場景,再聯係一下今天上午的‘認罪’,無數種恩怨情仇,相愛相殺,就被這群最閑的人給腦補了出來。
  
    “哎呀,小姑娘強求不得就霸王硬上弓是要不得的!”
  
    “什麼啊!你也就把這個女的想的太好了,你知道她因為昨天的設計搶了這男孩的上工名額了吧!什麼霸王硬上弓啊,這是這個女的想要人財兩得啊!”
  
    何以見得?
  
    這不,先搶了人的財,無權無勢了吧?今天再回過頭來把色也給截了,到時候這個小綿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隻有像現如今那般躲在角落裏的份了吧。
  
    太會想了!人才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50 PM

九 老弱病殘

    郝翠華看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頓時羞憤難當,可是個性稍潑的她自然也做不出什麼哭哭啼啼的事情,她隻是朝著周圍的人惱羞成怒的喊了幾聲:看什麼看!就頭也不回的衝出了顧錚的宿舍。
  
    看著郝翠華遠去的身影,從鋪蓋卷背後走出來的顧崢雖然仍是低著頭的可憐樣,但是嘴角卻是不禁的上挑的。
  
    現如今的這種狀態你就受不了了?
  
    當初你陷害這個孩子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他是不是能夠承受比這個激烈千百倍的罪名呢?
  
    等他顧錚因為頂替大院的名額而離開的時候,人們每當感念他的好的時候,就會再次的把他和郝翠華的事情拿出來念叨一遍。
  
    到時候的郝翠華,才會感受到什麼叫做如鯁在喉吧?
  
    呵呵,蠢。
  
    但是為什麼這次就不算是女流氓罪了呢?
  
    這兩人衣衫整齊,尤其是顧崢的褲子還好端端的掛在腚上呢,不脫褲子的都不算數!
  
    同情弱者的人畢竟還是多數,有功夫過來看熱鬧的,自然是家屬區內的大娘大媽們。
  
    她們看完了熱鬧就注意到了顧錚麵前收拾好的行李,自然也免不了好奇的詢問上幾句。
  
    當眾人知道這孩子馬上就要去下鄉的時候,心裏更是同情了三分。
  
    這是一個好孩子啊,隻是這運道..也太差了。
  
    雖然這年頭誰家也不富裕,但是比現如今所有家當隻有一個包袱卷的顧崢,可是要好太多了。
  
    於是這些同情心爆棚的阿姨們,就開始主動的為顧錚的出行張羅了起來。
  
    你家貢獻一件舊衣服,我家添上一把炒米,總不能讓這個從廠區中走出來的孩子太過於寒酸了不是。
  
    所以,當負責通知下鄉事宜的小幹事走進顧錚的宿舍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象,整個福利院的宿舍院中,就如同歡送親人一般的,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站在正中間的那個小夥子也不多言,隻是如同一隻倉鼠一般一個勁的往已經堆成了山一般的鋪蓋卷中拚命的塞著零碎。
  
    “顧錚?哪個是顧錚啊?”
  
    “哎!來了,我就是!”
  
    “這是你下調的通知啊,明天和其他人一樣在廠門口集合啊,別遲到了,否則人家坐的是下鄉專列,你就隻能靠自己腿兒過去了!”
  
    “唉唉,好的,一定注意,同誌辛苦了吧,進來喝口水再走吧!”
  
    得了吧,就你這兒現如今的情況,我為了喝你口水還要擠裏外裏三層的人堆,我閑得慌啊我?
  
    “不了!為人民服務!”
  
    瞧瞧,這覺悟。
  
    轉頭就將通知單給收起來的顧錚,更是加緊了他準備的步伐,下鄉,我來了。
  
    第二天的一早,天也仿佛藍了幾分,第一個抵達廠區大門口的竟然不是表現最積極的顧錚,而是在教育大會上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亂糟糟的女人。
  
    現如今的她,依然還是頂著極具性格的頭發,手中的拎的東西卻恰恰與顧錚的山一般巍峨的行李相反,袖珍的有點可憐。
  
    沒想到啊,竟然是一個這年頭基本上就見不到的純牛皮的棕色的旅行提箱,是隻能提拎式的,雖不如顧錚生活的那個年代那般的方便,卻也是精致的有點不像話了。
  
    就是這個箱子,讓顧錚又多看了對方兩眼,當他想要與對方閑聊兩句探探底的時候,卻被背後恰到好處響起來的招呼給打斷了。
  
    “你們兩個趕緊過來,這下咱們人就算到齊了吧?”
  
    王主任難得的在今天,穿上了一身整齊的不帶補丁的中山裝,精神奕奕的帶著身後的另外兩位要下鄉隊友朝著顧錚這邊招呼了起來。
  
    “愣什麼啊,顧錚,趕緊上車。”
  
    看來廠子裏的人對於這四位同誌的英勇就義還是心存感激的啊,這不,連平常運貨的大卡,在今天也為他們四個破了例,充當了一回臨時的公共汽車,承載著這四位以及他們的行囊,奔著火車站而去。
  
    在那裏,他們將要與整個城市的下鄉大部隊彙合。
  
    在那裏,王主任隻要將他們往相關部門的人員手中一交,他也就完成了這個曾讓他頭疼不已的工作的使命。
  
    搖搖晃晃的皮卡車,掛著四麵漏風的油氈棚,吱吱呀呀的像是在唱著歡送的歌曲,讓車上的四個人,輕快的迷茫著。
  
    雖然前路渺茫,卻總比人生永久的掛上磨滅不去的恥辱,要好的太多。
  
    這是對他們新生活所唱的讚歌,也是他們所擁有的一次生命的轉折。
  
    因為大卡的功勞,讓火車站的抵達順利的難以想象。
  
    鳴響的汽笛聲,提醒著還未上車的旅客們,他們那緊迫的出發時間。
  
    站台上分離的旅人們,是滿心的不舍。
  
    但是卻有一列特殊的車廂,坐在裏邊的眾人,他們的反應卻與普通的旅客大有不同。
  
    這節車廂的乘客們,他們是忐忑的,是期待的,是充滿好奇的,集合體。
  
    這裏的乘客們,多是年輕的臉孔,多是充滿幹勁,準備在新的天地中紮根落戶的,充滿著勃勃生機的人群。
  
    他們別著下鄉上山負責辦給統一配發的象征著光榮的大紅花,滿麵紅光的討論著關於未來的暢想。
  
    而就在這個緩緩運行的列車內,那蜷縮在最深角落中的四位,就成了其中的異類。
  
    實在是這四個人的組合太過於奇怪,老的老,小的小的,不成樣子。
  
    老的,就是靠在最裏一排的兩位,那頭發都已經花白了,相互扶持著,一看就是兩口子。
  
    至於那小的,臉上的稚嫩也與這些已經20啷當歲的待業青年大不相同,這是個還沒出校園的學生吧。
  
    至於那個窩窩囊囊的女人,存在感薄弱的讓所有人都忽視了她的存在。
  
    一旁終有一個青年沒有忍住好奇,拉了一把顧錚的袖子問到:“哎!你們也是這一批下鄉的人員?”
  
    “是啊!”顧錚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無害的笑容。
  
    “這不是為了解決國家的再就業壓力而進行的名額派發嗎?怎麼像你們這般年紀的人,也給派過來了啊?”
  
    “廠裏的決定,我們聽組織的安排。”顧錚答得還是十分的乖巧。
  
    “這就奇怪了,咱們這列人都是要被分到新省的,我們是要派到農墾兵團去的,你們呢?”
  
    “我,我們要被派到新省下屬的烏蘭自治州縣的別托鄉遊木村三間房轉運點基地…”
  
    “…”
  
    難怪會派你們這種組合去呢,這是集體拿猴皮筋彈過領導家的玻璃了吧…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2:53 PM

十 好特別的3間房

    旅行中的車廂內,哪裏又有秘密存在呢?
  
    當大家接力賽一般的分享了這四位同誌所被分派的所在地之後,就對這四個倒黴蛋,充滿了深深的同情。
  
    前麵那一大串兒的地名,我們就不要去糾結了,隻要明確三間房這個明顯地標就足矣。
  
    三間房,是一個地名,顧名思義,那裏隻有三間房。
  
    在廣漠的新省,有綠洲一般的農墾良田,自然也有荒無人煙的戈壁沙灘。
  
    可是再荒涼的地方,它也需要進行物資的運輸和貨物的轉運。
  
    三間房,就這樣應著需求而產生了。
  
    被派到三間房的他們,不但要負責協助每月一次的省內的物資的轉調,還要完成直屬管理者村落裏所下派的農活任務。
  
    這簡直就是一個環境艱苦,工作繁重,下鄉上山運動中的戰鬥機啊!
  
    也難怪王主任會在簡單的思索過後就同意了顧錚的提議呢,這要是在廠區內指派,那又是要掛起一陣腥風血雨的鬥爭啊。
  
    他們四個,挺好。
  
    聽了同車勉強算得上是隊友的常識普及,這四個人的臉上,依然還是沒有多餘的表情。
  
    這樣的艱苦對於常人來說是避之不及的,但是他們四個,呵,那是常人嗎?
  
    夜空升起又落下,反複了多少輪轉……
  
    顧錚並沒有特意的去記錄。
  
    這輛晃晃悠悠的綠皮,慢慢的將滿車的人,一站站的放下。
  
    車外的歡聲笑語,不同於家中的方言交談,都在提醒著顧錚,他們距離自己的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當車廂內已經空空蕩蕩,隻剩下小貓三兩隻的時候,顧錚這一行人就被通知到,他們已經抵達了這列客運火車的終點站,而他們的旅程卻並沒有結束。
  
    “你們幾個去客運列車發車組那詢問一下,我記得過不久就有一趟貨車要往三間房那邊發車。”
  
    “到了三間房之後,那裏應該就有村裏的負責人在那裏負責你們幾個人的接待。”
  
    “一早我們要往那邊派人的時候就已經提前通知了他們了,你放心,我們小組的工作還是挺到位的。”
  
    看著連最後一名送人的同誌都要踏上返程的旅程,他們四個知道,屬於他們的三間房,近了。
  
    從現在起,剩下的路就需要他們這四個算不得親近的人,攜手走下去了。
  
    貨車開的很準時,與平時唯一不同的是它客串了一把貨運,裏邊捎帶了四名陌生的旅客。
  
    木料的香味飄散在整個車廂內,一個個密封的木箱子碼摞的十分緊湊,四個人蜷縮在小角落中,不知道又顛簸了許久,才感受到了火車皮緩慢剎車時所帶來的製動感。
  
    ‘咣當,咣當’
  
    一成不變的隔壁荒灘中,出現了三間灰撲撲的土坯小房,隨著車廂的推進,在四個人的眼中慢慢的放大。
  
    不出意外,三間房,到了。
  
    “車上的人注意了啊,三間房是臨時停靠站,你們趕緊抓緊時間下車啊!”
  
    火車頭前的列車員,連下車提醒他們的功夫都沒有,隻是在前邊探出腦袋朝著這邊大聲的吆喝兩句,就算完事。
  
    那麼停靠的時間到底有多短呢?
  
    當這列貨運再次的開拔的時候,顧錚還有條腿掛在上邊呢。
  
    這幾位的老弱病殘他算是看出來了,丁點兒是指望不上了。
  
    那點不大的行李他們往車下搬的時候都是呼哧帶喘的,要不是顧錚果斷的搭了一把手,
這三位準保要被車拉著繼續走下去。
  
    “小夥子,謝謝你了。”
  
    這是一路上這並不短暫的旅程中,那一對老夫妻第一次對著他開口說話,言語中充滿著真心實意的感激。
  
    “聽說,這次我們的罪名之所以能被順利的撤銷也是因為你的提議?”
  
    既然這幾位要被下放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互相扶持是必不可少的。
  
    其實很有點良心和義氣的王主任,早在給他們下發通知的時候,就將事情的始末原本的告訴了這三位。
  
    再加上路上顧錚的表現,他們對於這個小夥子的印象也是好極了,當最終的目的地抵達的時候,這些早已經壓抑了許久的人,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表達自己的心意,再也不用怕到草木皆兵了。
  
    而相同的出身背景,更是拉近了幾個人的距離,顧錚也不居功,大方的朝著今後的戰友坦言道:“不用謝,我主要也是給自己脫罪,你們也隻不過是順道的。”
  
    夠坦白,這反而讓他們三個對顧錚的印象越發的好了起來。
  
    幾個人還沒有閑聊上兩句,從遠方的三間房中看到了他們的身影,負責接待他們的村裏的幹部,就迎了出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皮膚黝黑的村幹部姓劉,在簡短的自我介紹之後,就幫忙拎著大家的行李朝著三間房也是他們今後的住所走去。
  
    “領導..”
  
    “別,可別,咱們村裏可不興叫這個,我看你年齡也不大,你就叫我劉叔吧。”
  
    “好的劉叔。”顧錚乖巧的扛著包袱就朝著劉叔打聽了起來:“我們這次被分派下來,具體要負責什麼工作呢?”
  
    領路的劉叔並不善言辭,他隻是嘿嘿的一笑:“到了,到了就知道了。”
  
    啥工作不給分派,光是到地方就能明白呢?
  
    連身後的兩位老人家都迷茫了。
  
    等到他們一行人跟隨著劉叔推開了三間房中的其中一間房門後,他們還真就立刻的明白了。
  
    這簡直就是他們所見過的最匪夷所思的房屋了。
  
    這三間房正對著列車經過的火車道的方向,是用土坯建造的規規矩矩的房屋門麵,雖然算不上窗明瓦亮吧,可從外表上看,也算是像模像樣。
  
    實際上那就是給路過的列車擺麵子的,真正的走進這三間房的人,才明白了這幾間房內的別有乾坤。
  
    一推門,前半拉屋子是四方規矩的房間,後半拉的屋子是半開放式的羊圈。
  
    那叫一個寬敞啊,一馬平川。
  
    感情這就是麵子和裏子都顧及到的最實用的房屋設計啊,但是,這可怎麼住人啊!
  
    ‘咩咩..咩’
  
    哦,忘了說了,對於這裏邊百來十頭的羊來說,顧錚這一行人才是來搶地盤的好吧。
  
    難怪劉叔說了,他們下鄉後所負責的工作,等一到地方就明白了。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放羊唄。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01 PM

十一 夜半歌聲

    可是,細端量一下,就算是顧錚這種一輩子沒進過農村的人都看出來了,這些羊也太瘦弱了吧。
  
    “劉叔,這,這是?”
  
    “哦,我想你們也明白了,咱們的工作就是放羊。我和你們說啊,村裏都是按照人頭來給你們算工分的。”
  
    “一天一個人十個公分左右,咱就把這群羊給照顧好了就行。”
  
    “不是,叔,您看看這些羊,估計您前腳走後腳就要壽終正寢幾個,您所謂的照顧好了是個什麼標準啊。”
  
    “不死、數對,就成!”
  
    成嘞,就等您的這句話呢。
  
    看到顧錚他們臉上的難色,被叫了一聲叔的村幹部,也有些不落忍。
  
    這些綿羊本應該在水草肥美的地方跟著牧草的生長而遊牧著,壓根就不適合在他們三間房這裏養。
  
    距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倒是有這樣的水草地,但是羊群沒人管啊!!村裏誰願意不在自家裏住,天天的盯著這群公家下派的羊呢?
  
    說是給村裏的扶貧幫助,可是村裏的田地,所有的壯勞力加起來還顧不過來呢,又哪裏有閑工夫管這群羊呢?
  
    於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這群羊就被他們放養在了三間房。
  
    有空的時候就派個人過來溜溜,饑一頓飽一頓的就看顧到了顧錚一行人的到來。
  
    現如今這群羊也終於可以脫手了,讓這四位看起來壓根也不像會幹農活的人放羊,最合適不過了。
  
    為此劉叔還多和他們幾個說了幾句,這羊要怎麼伺候,放羊的地方怎麼過去,以及他們的工分和口糧是怎麼派發的。
  
    是的,因為三間房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就算是距離接收他們的大隊也足足的有十幾公裏的距離,這裏更像是遊牧的牧民家庭的補給站,還有列車誤點時候給列車員的臨時落腳點罷了。
  
    所以顧錚他們今後的日常生活,也基本上是自己自足的狀態。
  
    一周一次,去村裏兌換上足夠生活的口糧,或是去更遠一些的供銷社去采購,之後的日子裏,基本上就要在三間房趴窩了。
  
    如此的艱苦!
  
    可是人已經到了這裏了,再抱怨也無用,隻能埋著頭走下去,總會有出路的。
  
    看著日頭西斜的天,又是顧錚很有眼色的將劉叔給送了出去,該交代的已經交代了,人家還要再趕上十幾裏的路回家的。
  
    而今天晚上,他們四個也要將這裏收拾一番,最起碼是要達到能讓人住的程度不是?
  
    等四個人將行李放下,打開所有房間的門的時候,大家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還好,三間房裏隻有一間是敞開式的羊來羊往,那兩間的房間,好歹還有整麵封死的木板,將羊圈給阻擋了起來。
  
    再加上雖然落了灰,但是還算是結實的三張雙人床,睡覺的地方還是有保障的。
  
    問題是,這些個房間應該怎麼分配?
  
    因為所有的房間大小都是非常的一致,有點像現如今的小旅館,一張雙人床,一個床頭櫃,幾把椅子,一個敞開式的洗手台,就將房間塞得滿滿當當了。
  
    而他們有四個人。
  
    那一對老夫妻不用說了,肯定是要分到一個房間的。
  
    那麼剩下兩位,誰去睡那間敞開式的羊棚呢?
  
    這是一個問題。
  
    現如今就到了發揚風格的時候了。
  
    顧錚作為一個覺悟頗高且極有節操的人,他當場就將手往羊圈房的方向一指,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到了沙曼莎的麵前:“你去吧!”
  
    哦,忘了介紹了,沙曼莎就是那個犯了女流氓罪的破鞋。
  
    當顧錚第一次聽到她的自我介紹的時候,他都為這麼洋氣的名字感到可惜。
  
    如此洋範十足的名字,怎麼就起在了這樣一位主人的身上呢?
  
    對麵亂蓬蓬的沙曼莎在看到了顧錚如此理直氣壯的指示之後,那原本打算感謝的話語就卡在了嗓子眼裏,差點憋岔了氣。
  
    “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我可是女人,女人!!”
  
    哈哈,一個敢在這個年代耍流氓的女人,還能稱之為女人?
  
    大姐,你那煙酒嗓吼出來的聲音可是比我這個老爺們還粗狂的,想當初在禮堂上聽到的那個性感的聲音,果然是自己的錯覺嗎?
  
    “領導說了,幹革命工作的時候不分男女。”
  
    再說了,您這形象,挺適合和羊群好好的接觸下的,沒準人家一高興,就把你誤認為成同伴了呢?
  
    可是顧錚忘了,女人這個物種,她還有一招必殺技。
  
    隻見沙曼莎將自己的拎箱往沒有羊的第二間房中那空蕩蕩的床板上一放,就用出了獨屬於她自己的手段。
  
    “顧小哥兒,你也太絕情了,我跟你說啊,姐姐我這個房間我可是要定了啊。”
  
    “你看,要不咱們倆今晚就在一間房間裏湊合湊合唄?我這身上沒味兒,真的,頭髮半個月前剛洗過的。”
  
    “我想想啊,臉也是,三個星期前我可是仔仔細細的清理過,我還偷摸了一次雪花膏呢。”
  
    “真的,你聞聞,可香了。”
  
    唉呀媽呀!
  
    這亂蓬蓬的頭髮中,一個讓人心神俱碎的臭烘烘的大嘴,就這樣朝著顧錚胡亂的拱了過來……散發著陣陣的惡臭。
  
    “停!!!你狠!你贏了,這房間歸你了!留著當棺材板吧!”
  
    這樣的豔福,誰愛要誰要吧!!
  
    顧錚扛著一張被單子,就朝著第三間房的羊圈過去了。
  
    他的行李大多數都放在了老兩口的房間裏,他怕拖羊圈裏,那群餓的和狼一般的羊,一晚上就能把他的行李給吃沒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找到了對付你的辦法,咱們今天這事沒完!
  
    黑暗中,數百隻放著灼灼綠光的綿羊,就這樣友好的‘接待’了它們的新成員。
  
    這一晚,顧錚睡的很不踏實。
  
    他一直在半夢半醒間徘徊,耳邊如同是千百隻蒼蠅在同時飛舞一般,羊兒的咩咩聲不斷。
  
    鼻腔中充斥的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氣味,讓人聞之銷魂,品之流淚,堪稱減肥的良藥。
  
    而顧錚也自覺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連軸轉的肝火有點旺盛。
  
    否則他大半夜的怎麼就聽到了一陣性感的屬於女人的歌聲,還伴隨著嘩啦啦的洗澡的聲音呢?
  
    這一定是產生了幻覺!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04 PM

十二 破鞋顯真容

    當屬於新生活的第一縷陽光灑在了顧錚的臉上,將淺眠的他給叫醒的時候,推開房門的他才發現,原來那些有著木板阻隔的房間中的人,他們也沒睡的多踏實。
  
    大家齊刷刷的頂著像是被人搗了兩錘的腫眼泡,就跟商量好了一般,一間接一間的走出了房門。
  
    實在是洗漱用的水管子建造在了房屋的側邊,是露天的一排大通池子,帶著西北彪悍粗獷的風格,難得的是它還是用灰石頭壘起來的,既結實又防漏。
  
    除了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想要洗漱時要走出房門,迎風喝土的有點不方便。
  
    作為同甘共苦了一晚上的幾個人,關係又被拉進了一些,他們就在這個露天的水池中,排排隊的站在屬於自己的水龍頭前,開啟了閑聊的話題。
  
    “小顧啊,昨天晚上睡的不好吧,辛苦你了,要是我年輕幾年,怎麼也不會讓你這孩子遭這個罪的。”
  
    顧錚叼著牙刷,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兩鬢斑白的大叔。幾年?您老人家真看得起自己。
  
    還是旁邊的大姨實在,她嗤了一下大叔,指著對方臉上的兩個黑眼圈說道:“小顧,別聽你何大叔吹牛了,就咱們房間裏的那個木板,薄的都能透光,晚上伴著那個羊叫喚,你大叔愣是翻了一宿。畢竟是上了歲數,真比不上年輕那時了啊。”
  
    這才是正理兒,別逞強了。
  
    顧錚將口中的牙膏沫子往池子中一吐,露出白的透亮的八顆大牙:“沒事兒!等今兒個咱們把口糧從村裏領回來後,我去想辦法弄點板子,給咱們的屋子都上個後牆。”
  
    “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把沙曼莎房間中的板子先卸下來,給你們隔隔音。”
  
    想一個人享受舒適的單間?沒門!
  
    “嘿,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缺德啊!”
  
    一句帶著撒嬌氣息的女聲,就從顧錚的身後傳了過來。
  
    大家聞詢,齊刷刷的轉頭,這還是沙曼莎這一路上,主動與他們三位搭的第一次話呢。
  
    當然了昨天和顧錚的單獨對話不算,而且這位聲音的反差也太大了點吧?
  
    沙啞中帶著慵懶,隨意間帶著性感。
  
    光是聽聲音,就能讓小夥子們血脈膨脹,當然了,這其中並不包括顧錚。
  
    他現在隻想轉過頭來將剩下的牙膏沫子往對方的臉上噴過去:呸!
  
    讓你昨天晚上各樣你家二大爺!
  
    沒成想,顧錚這一轉頭,喉頭這個一動,腮幫子一鼓,‘咕嚕’,愣是把噴的沫子又給它咽下去了。
  
    實在是驚著了。
  
    站在他身後,貼得很近,近到顧錚轉頭時兩個人的鼻尖都輕擦到了一起的沙曼莎,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遮擋著臉龐的滿頭亂髮被她給剃了個乾乾淨淨,頭髮短小精幹到了紮手的地步。
  
    而那張被層層遮擋的臉龐,也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容。
  
    深眼窩,高鼻梁,顴骨與臉頰棱角分明,帶著一種淩厲豔麗之感,性感的讓看到它的人隻覺得刺眼。
  
    極具異域風格。
  
    簡直與昨天晚上的那個邋遢的潑婦判若兩人。
  
    “你?你是沙曼莎?”
  
    “是啊,顧小哥,我就是昨晚盛情邀請你的莎莎啊,怎麼樣,是不是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了?”
  
    “昨天半夜嘩啦啦的水聲也是你發出來的?”
  
    “是啊,到達了最終目的地了,總算能好好的打理一下自己了,怎麼?顧小哥,很遺憾自己昨天晚上沒起夜放水嗎?”
  
    “不是”顧錚端起牙缸子咕嚕嚕的將嘴裏的沫子連同漱口水一起給吐了出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哪有?我穿了啊?”沙曼莎有些不解的拉了拉自己那件箍在身上的頗為貼身的短袖衛衣。
  
    “奶..”顧錚將牙刷往前一戳,凹陷、彈起一氣呵成。
  
    “哎呀!討厭!你是說這個胸衣啊,這還不是你說的,要公平的不分男女嗎。”
  
    這也是理由?
  
    “一會我們去村裏領口糧,你就打算這幅打扮去?你這是打算在這裏也被掛上一副破鞋嗎?”
  
    “我這身打扮怎麼了,真是麻煩!”沙曼莎扯了扯身上穿著的對於現在的人來說過於瘦的西褲,對顧錚的話表示了不滿:“再說了,我們幾個的口糧你一個人給領了不就得了?”
  
    “這裏的活計這麼多,我們要學會分工合作。”
  
    反正沙曼莎也沒打算和村裏的人接觸,這裏對於她來說挺好。人少,事也少,簡直就是天堂。
  
    行吧,你性感,你老大。
  
    將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顧錚就回屋拿四個人的通知單了。
  
    看來這第一次的村落之行,他誰也指望不上了,作為他們中的代表,自己還是趕緊收拾收拾趕過去吧。
  
    承載著整個小組希望的顧錚,就這樣踏上了他十幾裏地的孤獨的旅程。
  
    沿著鐵路走上一段,再沿著一條狹窄的被山羊踩出來的坑坑窪窪的小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夠順利的到達顧錚組織所在地遊木村。
  
    在新省,因為地處偏遠的緣故,這裏的公路建設還沒下達到村一級的單位。
  
    在這種漫天戈壁的荒野之中,一條前人趟過的小路,它的作用性是十分的巨大的。
  
    它是指引你在沒有任何標的物的曠野中,唯一不迷路的標誌,哪怕它是羊踩出來的羊道。
  
    顧錚就這樣一腳低一腳高的走了下去,他應該慶幸新省的地理特征是幹旱少雨的地貌嗎?
  
    當他的腳底的水泡都隱隱的作痛,身上的棉線短袖都濕了個透心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地平線上那錯落有致的起伏。
  
    一個並不大的小村落,安安靜靜的紮根在那裏,一種名為人氣的力量,朝著顧錚撲麵而來。
  
    終於見著不一樣的景色了,如果不是他腳底下的路依然在,顧錚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同一個地方不停的繞圈圈了。
  
    這滿眼的戈壁灘,走哪都一個樣子啊。
  
    迎接顧崢的是村口警惕的大爺,當他問完了顧錚的來意後,竟然難得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將大隊村委會的位置指給了顧錚。
  
    村裏的伢子們再也不用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放羊了,這要是讓那群羊死上一隻,那要賠上多少錢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06 PM

十三 缺衣少食

    壓根不知道被自己當成了接盤俠的顧錚,無比順利的將他們四個的組織關係暫時的落在了遊木村的大隊,而從今天起,他就是一名光榮的鄉下知青了。
  
    幹著公家的活,吃著公家的飯,成了新省大集體中新加入的一員。
  
    “好了,這就是你們四個人的口兩,你按照成年男子的公分來計算啊。一天是一工,一工是十分,一個星期算你七十分。”
  
    “沙曼莎是個女同誌吧,24歲,年紀倒是不大,女人減半原則,三十五分。”
  
    “這兩位同誌何強和柳麗年紀可不輕了啊,差一點六十了..”
  
    “會計,一看您就是個善心人,您看差一點也是不到六十不是?您可不能給他們算成老年人的工分。喂羊可是一個體力活,眼瞅著秋天貼膘的日子可就到了,我們可是要下死力氣的啊。”
  
    大隊會計看著顧錚實在是可憐,按照規矩就沒有卡這兩位同誌的計工。
  
    “那就都按照五分來算吧,你們總工分,我這就給你們記上了。”
  
    “如果沒問題,就在這裏代他們簽字,憑條去領糧食吧。”
  
    “謝謝會計!”
  
    顧錚手中攥著粉紅色的工分票,這些十分和五分麵額的塑料片,就代表著他們今後所能夠兌換到的現錢。
  
    而他另隻手中的攥著的手寫的口糧單,則是按照人頭來分配的。
  
    在這裏,每一個成年人的固定口糧,是每人每月44斤。
  
    這還是因為他們四個人是下鄉的知青待遇才有這麼多的糧食,這要是在城裏待業,每個月隻能分到27斤糧不說,連工分的毛也摸不到。
  
    出門的時候顧錚的眼尖,他一眼就看到了會計辦公室拐角處放著落灰的一堆破爛。
  
    “哦,對了薑會計,我們三間房的供給點,工作的工具也極其的缺少,您看…”
  
    我也很難辦啊,坐在辦公桌前的大隊會計就露出了難色。
  
    “您看這樣行嗎,我們自己想辦法克服,您身後的那些物件還有用嗎?如果沒有,就算是分給我們三間房的工具唄。”
  
    大隊薑會計下意識的轉頭,看著角落中不值錢的藤框和自製的木板車鬆了一口氣。
  
    嗨!多大點事啊,這些東西,村民利用手邊的工具一會就能搗鼓出來一個,拿去!
  
    廢物利用了不說,還給辦公室空出了不少地方。
  
    “有需要?都拿走!要是還缺你就在領物資的時候過來申請,下一次再過來的時候,保準能給你們三間房提供一大堆。”
  
    大方!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顧錚在此時終於露出了他另一個猙獰的本性,隻吃不拉,屬貔貅的。
  
    不過半刻種的工夫,這角落中能用的零件就全掛在他的身上了,等一行人到了領糧點的時候,大隊會計才知道這小夥子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
  
    現成的舊麻袋裝上一口袋的糧食,放進雙肩背的藤條框上,大小合適。
  
    這讓獨行的顧錚省了不少的力氣。
  
    長條的扁擔作為拐杖,在前方先行,後邊雖然陳舊但還算結實的小拉車上,用粗麻繩捆了不少有用的工具。
  
    木鍁子,竹叉子,有點朽蛀的木料摞了一大疊,來的時候兩手空空的顧錚,走的時候就和鬼子進村掃蕩了一把一般,滿載而歸。
  
    看著夕陽斜下的景色,映襯著這個單薄瘦弱的背影,隊裏負責接待的劉叔有些擔憂的自語道:“就這些老弱病殘的知青們,他們行嗎?”
  
    一邊的薑會計,作為村中唯一的文化人,在今天與顧錚的接觸中卻是感慨良多。
  
    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第一次碰到這麼不要臉的人物呢,他行嗎?
  
    我看行。
  
    “老劉啊,你就是操心太多,其他被下放下來的人我不知道怎麼樣,但是就這個叫顧錚的小子,呵呵,他的身上有一種勁啊。”
  
    “怎麼說呢?人家壓根就不是池中物啊,看著吧,小夥子一樣能在咱們這個泥鰍塘裏過的風生水起。”
  
    ‘阿嚏!’顧錚揉了揉有點發癢的鼻子,迎著夕陽的他,並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別人口中討論的對象。
  
    現如今的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就算是拾荒人的形象,也阻止不了他加速的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屬於他的三間房的空場的地方,有三個孤孤單單,卻相互扶持的身影在等著他。
  
    一種被人盼歸的心情,如同暖流一般流進了他的胸膛,回家時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孤單單一人,有人迎接的感覺真好。
  
    這對於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是孤身一人的顧錚來說,是難能可貴的。
  
    讓他那本像是灌了鉛一般的雙腿,都生出了幾分的力量。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他身後的小拖車都跟隨著他的奔跑,飛越了地平線。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兩位老人像是長輩,有些心疼的將顧錚肩膀上並不輕的藤框給幫著摘了下來,而沙曼莎接下來的話語卻將整個溫馨而略帶心酸的氣氛給衝了個幹幹淨淨。
  
    “哪呢?嘿,你這都拖了些什麼回來啊?你看看我的肚子。”她指了指自己平滑的小腹。
  
    顧錚用帶著鉤子的眼睛掃了對方的腹部一眼,嗯,平滑,緊致,沒有小肚腩。
  
    這不是重點好吧!
  
    “我餓了!!!”
  
    這才是重點。
  
    想要等著沙曼莎這不解風情的,問上他一句累不累?還是等下輩子吧。
  
    問到了糧食的問題,何老夫妻倆也目光灼灼的將眼睛盯向了顧錚。
  
    “喏,都在這裏了,這就是我們一星期的口糧,還有工分。”
  
    當顧錚將那個並不豐滿的口袋放下來的時候,生活經驗比較豐富的老人就開始產生擔憂了。
  
    “這糧食可不多啊。”
  
    是,在幹重體力活的情況下,44斤糧壓根就不夠吃。
  
    因為這個沒有副產品的年代,也隻有糧。
  
    沒有肉,沒有蛋,甚至於蔬菜都是少見的物件。
  
    缺少油水,胃這個部位,光是糧食可是填不滿它的饑餓感的。
  
    “工分是怎麼計算的?”
  
    因為咱們這個地界有點偏,物價本身也偏低,十個工分隻能算5角6分。
  
    也就是說四個人一周的工資隻有9.8毛錢。
  
    這還是沾了顧錚算成了滿工分的緣故,否則這日子還要再淒慘點。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09 PM

十四 綠洲美不勝收

    “沒事!”看著大家臉上的凝重,還是顧錚發了話:“日子總是要一步步來,我們現在的日子總比那些特困戶要強上許多吧!”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明天我去趕羊的時候,再尋摸尋摸。”
  
    “山高皇帝遠的,找到了好東西打牙祭,別人也不知道不是?”
  
    其實,要不是那些羊一隻都不能少,顧錚都有心宰了它們吃了算了。
  
    不過這年頭,羊比人金貴,他敢動人家一筷子的肉試試,立刻就將他打回原形。
  
    也隻能這樣了,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新省,地域遼闊,幹旱的內陸氣候讓它十分適合種植抗旱能力較強的麥子。
  
    顧錚他們分糧食的時候,劉叔還真是心善,別人分的都是未研磨的麥粒,他們拿到的則是已經經過了第一遍粗磨的麵粉。
  
    這對於現如今的四人組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餓得兩眼放光的他們,當天晚上就用麵粉在屋後用方磚壘起來的簡易的廚房中,貼了餅子。
  
    清冽的地下水有些甘甜,配上新一季的春小麥的麥香,在這個空蕩蕩的戈壁灘上,飄蕩的深遠。
  
    麥子的顆粒有些粗糙,卻很好的保持了麵粉的韌勁,再加上鐵鍋鍋壁上大鍋柴那並不急躁的溫度,讓餅子在受熱均勻的情況下得到了很好的膨脹。
  
    不過幾刻的時間,在顧錚幾人的眼中,卻如同幾個世紀一般的漫長,他們就這樣團團的圍著灶台,看著一張張生麵餅的皮膚從白皙變成了金黃。
  
    金黃的如同他們腳底下踩著的這片土地,孕育了生命的希望。
  
    伴隨著無數次的翻麵,焦黃,酥脆,鐵鍋的壁沿兒處開始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餅貼子熟了。
  
    四個本應該最講究的人,此時卻就地蹲在了還在燃燒著的灶台前,大口大口的吃著他們第一頓的麥餅。
  
    灶台的爐火並不明亮,在這個已經黑下來的夜中,將幾個人的臉龐應的紅通通發亮,不知道是因為吃了餅子的紅光滿麵,還是這溫度有些高的爐火的緣故。
  
    “哎?”
  
    寂靜的夜中的談話聲,尤其的清晰,空遠的像是背景的旁白。
  
    “這裏也沒想象中的艱苦啊,日子,還過得下去。”
  
    要的!
  
    樂極生悲的生活,就在明天那裏,等著你過來,不離不棄。
  
    第二天一早的柳姨做的疙瘩湯,雖然隻有淡淡的鹽巴,卻也是原汁原味香的讓人舒暢。
  
    可能是因為早餐的緣故,連獨自上路去放牧的顧錚,心情也跟著飛揚了起來。
  
    為了節省來回的時間,何叔還專門的將自己珍藏的軍用水壺貢獻了出來,一壺燒開的溫水,一個堅硬、碩大可以掛在脖子上但是十分頂飽的硬饢,這就是顧錚一天的消耗了。
  
    他揮舞著磨出毛邊的鞭子,拖著破舊的木板車,背著裝著食物的藤框,走上了他自以為的苦盡甘來的好日子。
  
    三間房的放羊區,與他們所屬的村落來比,簡直是近的可以。
  
    隻要朝著西北的方向走上兩三裏的路程,自然就看到了那個在戈壁灘中少見的綠洲。
  
    就是因為這一片獨特的地貌,三間房這裏才專門的設立了一個貨運的補給站。
  
    因為這裏有在茫茫荒野中難得一見的地表水。
  
    不知道是因為地下河水的水位較淺,還是因為這裏複雜多變早晚溫差又大的緣故,冷凝下來的水汽,被燥熱的風吹過,都聚集在了半邊陰涼的山崖的縫隙中,
形成了一道淺淺流淌的溪流。
  
    灌溉了一大批的在荒漠中隻要有點水就能活的生機勃勃的植物。
  
    龍舌蘭,沙拐棗,荊棘木,在這裏生機勃勃,一朵朵紅黃嬌豔的小花,在這裏悄悄的綻放。
  
    讓第一次見到這般美景的顧錚,也看的呆愣了起來。
  
    他的背後是黃土厚重的戈壁,而他的麵前則是鬱鬱蔥蔥的美景。
  
    視覺的反差在這裏完美的體現,如果是現代的文青看到了這裏,一定會十分矯情的說上一句:我願意將我的血肉埋在這樣的美景裏。
  
    就是這一個愣神的功夫,顧錚手中的羊鞭就停滯了下來,而那些再也沒有了束縛的饑餓的羊群們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的,發了瘋的朝著這個半月形的山穀地貌衝了過去。
  
    地麵在轟隆隆的震動,耳邊是戰爭吹響的號角。
  
    ‘咩..’
  
    打著稀拉的卷毛的羊群,就這樣瞬間的朝四麵八方散了開來。
  
    顧錚的褲腿邊掛了一陣小旋風,他的周邊……就什麼都沒有了。
  
    娘啊!!放虎歸山了啊!
  
    要不是這山穀收口的地方不寬,顧錚覺得他今天帶著一百隻羊出來,能回去一半就算是好的了。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
  
    等它們吃飽了再說吧!
  
    我還是按照自己的原計劃先看看這裏有什麼可以利用的資源吧。
  
    說實話,顧錚從小一睜眼,那就是活在BJ城裏,長到二十啷當歲,愣是連他的FT區都很少出去。
  
    從小按部就班的讀著福利院給他安排的學校,既沒有人家學霸的全天候的輔導班,也沒有富二代的閑暇時出去走走。
  
    當他發現自己不是學習的那塊料的時候,立馬就很務實的選擇了更有針對性的技校,有個一技之長,起碼在脫離福利院的時候能夠養活自己不是?
  
    自覺地自己的口才不錯的顧錚,選的專業也是那種十分沒用的營銷專業,還沒等他畢業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事業給做的風生水起了。
  
    你問他是幹什麼的?無門無路的還能有自己的事業?
  
    瞧不起人了不是?
  
    一開始的時候顧錚是利用他對自己所居住的那一片的城中村的熟悉程度,為街坊鄰居們介紹客源。
  
    誰家的平房要出租了,哪家的小旅館要尋找住客了,甚至於馬路對麵的大紅門服裝批發商場裏的櫃台出租信息,他也能弄得到。
  
    這間接的就是一個小型服務中心的活,將這個魚龍混雜,流動人口多的可怕的城中村,給經營的密不透風。
  
    他甚至還從福利院搬了出來,單獨租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小院,開啟了屬於自己的事業—無證的中介公司。
  
    要講和人打交道,顧錚那是一比大拇指:大拿!
  
    可是要講荒野求生,也不用麻煩,把大拇指直接倒過來往下戳戳就行,使勁嘲諷,沒人攔你。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12 PM

十五 羊飛了

    既然這樣了,讓顧錚來放羊,那不是要做無用功了?
  
    可是雖然顧錚啥也不懂,但是他們家裏有懂的啊。
  
    何大叔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的一展所長了。
  
    哦,忘了介紹了。
  
    這老兩口原本的職業都是大學中的教授,一個教授生物學的,就是叫何強的那個老頭,而柳麗阿姨,則是負責教授漢語言文學的。
  
    這次顧錚出門,何叔交給他的首要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采集植物的標本,抓到一切他能夠逮到的活的動物。
  
    如果能力實在不夠,將體態特征給記錄下來,回去隻要這麼一複述,也能被何老師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看看,知識改變命運。
  
    自打知道這二位是幹嘛的之後,這顧錚的腰也硬了,腿也直了,底氣那是十足。
  
    他打算大幹一場,在這個美不勝收的地方,來一次探險之旅。
  
    刷刷刷,幹硬的餅子啃起來,我是收割的小能手!
  
    顧錚在采集標本的同時,還不忘記用三間房鐵路站遺留下來的工具斧,砍伐著綠洲周邊枯敗的植物。
  
    這些都是他們今後的基本生活用柴,茫茫的大戈壁灘中可不多見。
  
    背後的藤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填滿,當顧錚再一次的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發現,日頭已經有了西落的趨勢。
  
    是時候將放出的羊群趕回來,朝著自己的根據地回程了。
  
    放羊容易回圈難。
  
    撒了歡的羊群在這片綠洲中分布的是毫無規律。
  
    顧錚這時候就想到了當初村裏劉叔在路上給他傳授放羊方法的一幕。
  
    在羊群視線所能看到的地方,將羊鞭在空中甩的空空作響,最好能達成響鞭的效果。
  
    這對於早已經被村民們給放熟了的羊來說,就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它們自己就知道應該回圈了。
  
    當初劉大叔甩起來的風姿仍然在顧錚的腦海中留存著呢,他打算試試這個方法,這可要比他一群群的給趕回來省勁兒多了。
  
    說幹就幹,這不,入眼就有二三十隻羊組成的大群落,因為夏牧溫度較高,溪水所在的陰涼處就成為了羊群最受歡迎的地方。
  
    就在這裏抖起來吧。
  
    原理應該和抽陀螺的那種差不多吧,對著空抽,總沒錯。
  
    半舊的羊鞭在顧錚的手中轉了一個瀟灑的圈圈,夕陽下纖瘦斯文的男孩,就像是一幅畫。
  
    ‘啪!’
  
    真響!
  
    溪邊羊群中的頭羊的耳朵就抖了一抖,朝著顧錚的方向抬起頭來,身體就有了朝主人靠攏的趨勢。
  
    顧錚,恭喜你,看來你的上手的本事還是挺快的啊。
  
    “啊!!!!”
  
    呵呵,此時的顧錚捂著左邊的腮幫子,那一聲被憋在嘴中的慘叫聲,終於給嚎了出來。
  
    一道粗白的鞭痕就橫在了他的臉上,然後是皮下組織緩慢的充血,毛細血管歡快的崩裂..
  
    嗖,鼓起來了!
  
    敢情剛才那一聲清脆的鞭響,是抽在了自己的臉上啊。
  
    就是因為這一聲的慘叫,本就膽小的綿羊頭頭,那邁出去的小短腿抖了一抖,又縮回去了。
  
    今兒個的這位放羊人,怎麼這麼寒磣人啊,這是讓我們回啊?還是不讓我們回啊?
  
    一看眼前成果就要功虧一簣,顧錚也顧不得上臉上的疼了,他下意識的就又抽了一鞭子。
  
    “啪…嗷..”
  
    不用想,又抽中自己了。
  
    人這種生物吧,打著打著就習慣了……基於啪的聲音大過了嗷,得到了指令的群羊終於開始動了。
  
    歡快的牧羊曲,就在這個如詩如畫的地方上演,總是充滿著如此的野趣。
  
    啪嗷,啪嗷……
  
    十幾分鍾的功夫,顧錚的腿底下就緊緊的圍繞了大坨的羊群,此時的羊兒依然是那樣的瘦弱,但是吃過飽飯的滿足感,卻讓它們看到了美好日子的到來。
  
    “97,98…”
  
    羊鞭指到了最後一隻羊,這是顧錚點數的第二遍了,的確是少了兩隻。
  
    可是這裏已經被顧錚反覆的找過多次了,那兩頭羊難道能插著翅膀飛了不成?
  
    看著天色漸晚,連天不怕地不怕的顧錚都有些擔心起來,在這種荒漠戈壁中的孤狼,可不是赤手空拳的顧錚能夠對付的。
  
    要是是BJ城裏的顧錚,他那個體格,說實話,發起狠來還有的一拚,但是就這位現在的這個小身子板,那純是給狼送磨牙的骨頭的。
  
    哎?對啊,飛,我怎麼沒有想到?
  
    下意識的,顧錚就轉過頭去,看到了如同天塹一般橫在這片綠草地後的斷壁,因為這山壁的阻隔,是早晚溫差凝結的水汽存留下來的原因,也為這裏多物種植物能夠存活提供了有利地貌。
  
    剩下的二位,不會在這上邊吧?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這又不是高原環境下的山羚羊,這可是大尾巴的喜羊羊啊。
  
    隨著顧錚抬頭一看,嘿,那二位還真扒在崖山上。
  
    西北的羊,帶著獨有的彪悍,乘著自由的夢想,懸掛在陡峭的快成了九十度的崖坡上,奮力的蹬著他們的小腿。
  
    其實說白了,這個晚夏中,溫度較低的背陰的山崖縫隙中,那些植物剛剛才抽出了嫩芽,與平地上的老綠草相比,正是最鮮美的誘惑。
  
    也難怪這兩隻羊拚了老命的爬了上去,沒看見在崖縫裏,抽出來兩蔟嫩的發黃的枝芽,上邊還掛著點點嬌嫩的小花,嬌弱的不堪一握嗎?
  
    現如今的那兩隻羊,正一人一束,和上了鉤的魚一般,吊掛在上邊呢。
  
    也難怪顧錚這麼久了也沒發現這二位,它們連求救的信號都不敢發上一個。
  
    但凡它們發出一點響動,顧錚也能聽得見啊。
  
    羊說:你咩一個試試?
  
    人家也不傻,那不就掉下來了?
  
    得了,也別愣著了,攀岩吧。
  
    新日子過的真是多姿多彩啊,過草地,伐木累,還要拯救一下能攀岩的新羊類,就算再給顧錚十個工分,這日子他也不換啊。
  
    嗖嗖嗖,猿猴上壁,錯落有致的山崖別看它陡,其實還是挺好爬的。
  
    但是已經抵達到了羊的身後,對方的屁股就在顧錚的正前方的時候,他卻犯了難。
  
    這百十隻羊,有大有小,能上崖的自然可不可能是成熟穩重型的,吊在上邊沒掉下來的,自然是羊群中小輩。
  
    但是它們再小也有100斤冒頭的體重,你讓雙手都扒著岩壁的顧錚怎麼下手?
  
    一手夾一個?爬下去再救另一隻?
  
    顧錚又不是猴!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15 PM

十六 沙漠人參

    要不?抗在肩膀上背下去?
  
    唉?這個靠譜。自己後背上不還有一個空筐嗎?
  
    “別動啊!我這就抗你們去啊!”
  
    不知道這是給誰打氣呢,顧錚自言自語著就肩膀上一用勁,又往高處攀了起來。
  
    等他的身子抵達到羊肚子的高度的時候,他再用肩膀頭子這麼一頂,兩隻羊就能掛在他的身上了。
  
    然而,想象再美好,它也需要現實來支撐。
  
    此時,搖搖欲墜的小枝條正好碰上了傍晚時轉了風向的小卷風。
  
    呼呼..
  
    哢嚓..條兒斷了。
  
    羊的玉臀,就如同放大鏡觀物的過程一般,在顧錚聞聲抬起來的臉前,越放越大。
  
    “嗷!”
  
    短促而無力,因為發出這聲響的嘴巴,已經被埋住了。
  
    兩隻羊腚,一左一右,十分對稱的找到了自己的受力點,在即將入夜的晴空中,發出了愉悅的歡叫。
  
    ‘咩’
  
    ‘噗通!……噠噠噠……’
  
    隨著一聲悶響,顧錚就墜入了壁崖下的柳枝林。
  
    半人高的灌木讓顧錚得到了很好的緩衝,還好下落的點距離地麵隻有幾米的高度,再加上他後背上的半空的藤筐,讓顧錚有驚無險的安全著陸。
  
    至於那兩隻羊?噠噠噠……十分沒良心的迅速的入群去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咱們去羊群中歸隊了,這下,你連罪魁禍首都找不到。
  
    “誰TM以後還敢給我上崖,就全員餓上一天!!”
  
    在枝叢中的顧錚憤憤的朝著羊群的方向怒吼著。
  
    壓根就忘記了他對麵站著的是一群畜生。
  
    “唉呀媽呀!紮死我了!”
  
    哦,戈壁多荊棘,這是一定的。
  
    頭掛枯葉,臉上鞭痕累累,身上破破爛爛的顧錚,一邊齜牙咧嘴的拔著身上的毛刺,一邊拖著滿滿當當的裝滿了筐的小平板車,罵罵咧咧的就朝著三間房的方向返程。
  
    這形象,要不是先看到了那群羊,好心的在羊圈出圈方向等顧錚的那三位,差點都沒認出顧錚來。
  
    早晨出門的時候,還是一個全須全尾的白淨的小夥,怎麼晚上回家的時候就像是被人蹂躪過一百遍的樣子?
  
    “哎呀顧錚,你這是幹嘛去了?不就是放個羊嗎?怎麼?這是碰上劫匪的了?”
  
    而沙曼莎更是捂著肚子毫無形象的笑倒在了一旁。
  
    “別提了..嘶……”
  
    一開口說話的顧錚嘴邊就是陣陣的抽疼,他從臉邊又抽出一根毛刺:“業務還不熟練,掉荊棘叢裏邊去了。”
  
    “先別說這個了,沙曼莎先幫我把車拉進屋裏,叔你去看看筐裏有沒有有用的東西。”
  
    “還有,姨啊,有吃的嗎?我餓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斤餅不夠你一天吃的?”沙曼莎雖然對顧錚支使她幹活表示了不滿,但是手中的小車卻沒有停著往前院拽的正歡。
  
    “我餓啊!!”
  
    沒油沒肉,光是啃麵餅,肚子是沒幾個小時就開始打鼓的節奏啊。
  
    別說別人了,今天顧錚出門帶了一斤餅,那沒出門的沙曼莎,自己光中午一頓飯,就塞下去七兩的糧。
  
    何叔搖著頭拉架:“飯在鍋裏了,咱們手頭就那點東西,等下周一起去集上看看吧!先看看這廣漠的自然界,能為我們提供點什麼吧。”
  
    一板車的東西,柴火另算,光筐裏的東西,顧錚就收集了兩滿筐。
  
    四個人圍坐在顧錚那間最大的房間內,一邊吃著蒸饅頭,一邊盤點著他今天的收獲。
  
    “好!好啊!”
  
    何叔有點激動的將筐裏的植物進行著仔細的分類,不一會的功夫,兩大筐的東西就被他分揀了個乾乾淨淨。
  
    “沒想到,這種艱苦的環境中,還被你小顧找到了這麼多的好東西啊!”
  
    “真的!”
  
    顧錚有些激動的看著他麵前剩下的一筐零大半的植物,這些都是他們的糧食啦?
  
    “你看!”何叔開心的指著他麵前的特意挑出來的一小堆,對著眾人說道:“這些都是可食用或者入藥的植物啊!!尤其是這個,是沙棗!”
  
    剩下的仨:……
  
    感情那一大筐都是破爛,您能別那麼激動嗎?
  
    容易讓人誤會。
  
    像是看出了這三個人的無語,何叔頗為感慨的對他們普及到:“我們真的應該感到慶幸啊!”
  
    “要不是那一處的水源,在茫茫荒漠中你可能走出兩天也找不到一樣可以果腹的東西的。”
  
    “看看這個,沙棗樹,全身是寶,樹皮和花都可以入藥,而棗子更不用說了,新鮮的當零嘴,曬幹了可磨粉。棗糕,棗餑餑,它都可以做。”
  
    “能釀酒,能釀醋,你就說它有多少的功能吧。”
  
    叔,能別說了嗎?哈喇子拖了三尺了。
  
    “這個,這個就更厲害了,羅布麻,藥材,降壓還能治心髒病,緊急的情況下,存點可以救命的!”
  
    “真的啊!”
  
    聽到這裏的顧錚終於來了興致,他指著全場他隻找到了一株的,卻被何叔專門挑到了有用的植物圈裏的奇形怪狀的植物問到:“那這個呢?這是啥?那一片就它最奇怪,還就獨一顆。”
  
    “這個啊,獨一顆就對了,我本想放在最後說的。”
  
    何叔將老花鏡往上一扶,有些小心翼翼的將那一點的葉子給撚了起來:“明天我和你一起過去,想辦法將它移栽進咱們的院裏。”
  
    “這入了冬的時候,可不能讓它死嘍。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它可是有沙漠人參之稱的肉蓯蓉啊。”
  
    “真的!叔!那豈不是值老了錢了?那它主要有什麼功效?”
  
    沙漠人參啊,光聽這個稱號就覺得牛破了天際,但凡什麼與人參這個詞掛了勾,它準值錢。
  
    何叔的鏡片,在昏暗的蠟燭的映照下,閃現了一絲耀眼的光芒,他的口中吐出了猶如天籟一般的決定著這隻植物價值的話語:“它的主要功效就是….壯陽。”
  
    這功效……嗨!洗洗睡了吧。
  
    “哈哈哈哈!”
  
    沙曼莎再一次的笑倒在了一旁,屁股底下的小板凳都差點翻了出去。
  
    顧錚有些尷尬的拍了拍屁股,從圍坐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假裝環顧了一下自己煥然一新的房間,十分自然的就將話題給轉了出去。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19 PM

十七 炙熱的愛

    “壯陽好啊,都需要。哎?我這個房間大變樣了啊,怎麼?我去放羊的時候,這是你們幹的?”
  
    “是啊!”沙曼莎從地上翻起來,如同獻寶一般的敲著顧錚屋子裏新訂上的木板,所有房間的羊群都被完美的阻隔在了屋子之外。
  
    “不光是這樣,你不是拖回來很多舊木頭嗎?我們將整塊的削成了木板,把屋子隔層加厚了。這樣羊圈內的聲音就基本上聽不見了。”
  
    “剩下的也沒浪費,那個快要漏洞的羊圈,今天被我們仨給翻修了一遍。”
  
    “柳姨下午的時候,還把盥洗台子邊上的那塊空地給整了一遍,咱們也可以自己種點菜,改善一下生活了!”
  
    真是大變樣啊!
  
    除了這裏晚上的生活沒有娛樂,未免枯燥了點,簡直就是一派蒸蒸日上的小日子啊!
  
    “這一切都好,可惜,就是晚上無聊了點。”沙曼莎有點羨慕的看著還守著那些植物,相當有默契的討論著什麼的老夫妻,她的視線就被顧錚房間中那唯一的書桌上的東西給吸引了。
  
    “嘿,今天我都沒注意啊,你這裏還有書啊!借我看看。”
  
    還沒等顧錚發話,沙曼莎的手就伸了過去:“高中語文..一年級..”
  
    “什麼啊!是課本啊!!我說顧錚啊,你和姐姐說實話,你到底多大了啊?”
  
    “十六..正好該念高一了。”
  
    聽了顧錚的回話,連何叔和柳姨都停止了談話,紛紛抬起頭來加入到了話題。
  
    “哎呦,才十六啊,我看你油滑的還以為你六十了呢?那你豈不是讀完初中就沒機會繼續學習了?你這課本?”
  
    “我從收購站裏找來的..”
  
    年輕的孩子,對於讀書的渴望,是發自肺腑的。
  
    沙曼莎將課本順手就遞給了顧錚,朝著何叔他們的方向一努嘴:“喏,你有福氣了,這裏兩位現成的大學教授,可比那些半吊子的高中老師靠譜多了。”
  
    “學校停課了不怕,高中的連同大學的,我們三個一串,就給你教了。”
  
    “正好我正嫌這裏大晚上的啥事也沒有呢,現如今多了一個學生,也讓我過一把教學育人的癮唄?”
  
    “這位姐姐,您的臉真大,快趕上胸了,請問您能教我什麼啊?就上杆子來湊熱?”
  
    “你不知道?”沙曼莎那有些淺的瞳孔因為吃驚而整得頗大:“我可是中俄混血啊!”
  
    “學校高中開課後可是有一門外語課程的。不好意思啊,俄語,還真是待選則的一項。”
  
    “當然了,與其相比,英語雖然不是我的母語,但是我在倫敦留學的時候,可是說的還不錯的。”
  
    難怪沙曼莎叫如此洋化的名字,長的如此的異域風情,‘作風’如此的大膽開放,被廠區內的人規劃到了破鞋的範疇之中。
  
    一年談了四五個男朋友,踹人的時候那叫一個麻溜,玩弄了無數純潔的少男的心,被掛一雙鞋,以示鼓勵了。
  
    此時的顧錚,看著站在他麵前,在燭光下得意的轉了一個圈,並做了一個俄式的提裙下蹲禮的沙曼莎,嘴巴被驚的都快能兜住二兩風了。
  
    “你,你,那你在國外是幹什麼的?”
  
    “我是一個畫家。”
  
    那你不是閑的嗎?
  
    我以為你是學什麼導彈專業的對於國家有用的稀缺人才呢?
  
    你一個畫家,你沒事現在跑國內來幹嘛?昭顯存在感的嗎?
  
    有些自豪的沙曼莎,在燭光下眼神都溫柔的朦朧了起來:“我想要回到我母親長大的地方,看看她口中的那個美麗而神秘的國度到底是怎麼樣的。”
  
    聽到了這個女人的話語,周圍的人都沒有再說話。
  
    在寂靜沉默的氛圍中,還是顧錚先開了口:“現在你也看到了,這個國家美麗不?”
  
    “美!”沙曼莎說道這個詞的時候,眼中閃爍了一道名為熱烈的光芒。
  
    而這個斬釘截鐵的美字說出口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的盯在了她的身上。
  
    “這裏的景色很美,有很多山河我都沒有踏及,這裏的人們很美,他們有著最純真的心靈和最單純的思維。”
  
    “隻不過這裏的風俗好奇怪,女孩子都保守的像將畢生都奉獻給神靈的聖女。”
  
    沙曼莎說道這裏的時候聳了聳肩膀:“而男孩子,哦,則太無趣了,每次都要我教導他們怎麼去談一場屬於成年人的戀愛。”
  
    喂!別小瞧人啊!
  
    這裏還坐著一位芯子換了人的,從另一個不怎麼要臉的社會中出來的人呢。
  
    在這個保守的國度中,沙曼莎就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受到過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顧錚不得而知。
  
    但是這個哪怕是被迫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邋遢的讓人憎惡的樣子,仍不失對這個國家熱愛的心的沙曼莎,卻讓顧錚肅然起敬。
  
    他曾經無數次的感歎命運的不公,哀歎自己的出身,像鹹魚幹一般的罵著那個世界的裏的所有的特權階級,但是他卻忘記了,用一顆熱愛生活的心,去看待他所在的世界。
  
    與這裏相比,那裏就是天堂。
  
    而沙曼莎所在的國外的生活是怎樣的,顧錚並不清楚,但是用腳趾頭想,也比這三間房和曾經的大禮堂強吧。
  
    看著她的熱情如火,甘之如飴,顧錚知道,這是信仰,這是熱愛,這正是他這種凡人所缺失的,那一部分屬於人性的靈魂在燃燒。
  
    如此的沙曼莎自然也帶動和鼓舞了她身邊的人,何叔兩口子也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我原以為,教書育人在我有生之年是無法實現了。”
  
    “既然我們四個在這裏有緣相逢,我想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吧。它一定是將小顧交到了我們的手中,能夠完成屬於我們各自的夢想。”
  
    “小顧,你也有夢想的吧?”
  
    有,長命百歲後混吃等死算嗎?
  
    這其實是最難實現的夢想好吧。
  
    審時度勢的顧錚摸著後腦勺靦腆的笑了,而就是因為這個錯誤的信號,為他將來悲慘的夜間生活,拉開了序幕。
  
    “這還用說嘛?千裏迢迢的背著高中的課本來下鄉,他的夢想是多麼的明顯啊!”一旁的沙曼莎朝著顧錚的後背一拍:“還愣著幹嘛!讓我們來上學吧!”
  
    技校畢業足有四五年的顧錚,呆滯的被三個人拖到了書桌前,翻開了那個內容簡陋的名為高中的課本。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22 PM

十八 抓雞記

    “今天的課程就從語文課開始吧…讓你柳姨作為主講,我們旁聽啊….”
  
    “哎?你怎麼上的學?連這個知識點都不清楚?小顧啊我要懷疑你對待學習的認真性了!”
  
    “孺子可教啊,教到第六遍你終於聽明白了……”
  
    看著對麵那三位如同看白癡一般同情的眼神,顧崢隻想說: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在這裏再犯一次流氓罪還來不來得及?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的知識惡補,讓他跟著何叔去放羊踩點的路上,都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的。
  
    可是,當你的身邊跟著一位強大的動植物學家的時候,你的愜意的放牧生涯就變成了一刻也不得清閑的苦日子。
  
    “啊!顧錚快跑,你行的!抓住那隻沙地蜥蜴!”
  
    何叔的手指因為激動微微的顫抖著,十分穩定的為顧錚指示著明確的抓捕方向。
  
    累的如同狗一般的顧錚,隻知道拔腿狂奔,其何叔發現新大陸的頻率,快的讓他隻能吐著舌頭來散熱了。
  
    “太好了,顧錚,我就知道你行的!這種蜥蜴的肉類是沙漠中少見的無毒種類,可以食用。”
  
    大叔,你確定不是玩我?
  
    一條還沒有顧錚手指頭粗細的瘦小的蜥蜴,正躺在他的手中裝死,而剛才顧錚抓住它所用的時間是49分33秒。
  
    那個在戈壁灘中爆發時速可以達到近20公裏每小時的小肉絲,炒滿一盤,叔你告訴我要抓多久?
  
    “顧錚!別動!”
  
    咋?又咋了!
  
    “毒蜘蛛!”
  
    唉呀媽呀!
  
    “哦,看錯了,是無毒的避日蛛..”
  
    叔!能嚇死人的好吧!!
  
    “不過你抓它的時候還是要小心點,它的巨螯咬人會有一種致命的疼痛感,能將小型的獵物當場疼死,比如說小鳥什麼的…”
  
    叔,你怎麼不早說。
  
    “嗷!!!”
  
    以身飼虎的顧錚,在何叔廢了大力氣之後,才解放了他被鉗住的小手指,今天他受傷了,晚上可不可以不學習了?
  
    這樣雞飛狗跳的放羊雖然辛苦,但是並不枯燥。
  
    顧錚並不知道,他的臉上一整天都掛著久違的微笑。
  
    當再一次夕陽西下的時候,頭羊咩咩的前行,滿載而歸的何叔和顧錚,則帶回了一批家中那二位可能打死都不會入口的食物。
  
    蜘蛛,蜥蜴,肥碩的沙鼠,戈壁灘淺溪中如同頭發一般的發菜,怪異的讓正常人望而卻步。
  
    正當顧錚想著是不是應該下次去集上的時候用廠裏福利院長偷塞給他的全國糧票換點肉票的時候,下一刻如同天籟一般的何叔的提醒聲就響了起來。
  
    “顧錚!來吃的了!這次叔不會再騙你了!是沙雞啊!!”
  
    沙雞雖然叫做雞,但是它是分屬於鳥類的一種獨特的小科動物,和鴿子差不多大小,人家可是會飛的啊。
  
    所以說,流氓必須有文化,一聽說是雞,顧錚連何叔的提醒都沒顧得聽,朝著不遠處的小沙坡就衝了過去。
  
    有水源的地方,就孕育了生命,我謝謝你!大地母親。
  
    “唉,顧錚啊!沙雞它能飛啊!!!”
  
    看著差點就在半空中朝著他拉屎的沙雞,撲了一個空的顧錚:你怎麼不早說。
  
    可是說來也奇怪,這被發現的沙雞它並不瀟灑的逃命,反倒是將另外的一隻沙雞給召喚了過來。
  
    嘿呦怎麼著?哥們打算群毆了?
  
    一旁將羊群暫停的何叔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欣慰的摸了摸自己蓄了短須的下巴:“沙雞可是終身配偶製啊,他這是將自己的情侶給召喚過來了。”
  
    找過來幹嘛?一起過來群嘲?
  
    它們上跳下躥,用尖銳的喙和爪子朝著顧錚不斷的攻擊而去,隨著纏鬥的時間加長,反倒越來越急躁了起來。
  
    這是要幹嘛?小爺我還沒暴躁呢!
  
    “顧錚!如果我沒想錯,它們的窩肯定在附近。”
  
    何叔,說話大喘氣是一種病你知道不?
  
    原來是保護孩子啊,這種候鳥性質的沙雞,春夏就是他們繁衍的最好的時機。
  
    有了目標就很好搜尋了,顧錚很輕易的就發現了沙坡小凹坑中的那三隻袖珍的蛋。
  
    他輕輕的將小蛋撿起,揣進兜裏,就迎來了暴風雨一般的攻擊。
  
    這兩隻沙雞父母,如同不要命一般的衝了過來。
  
    “哎呀煩死了!”顧錚下意識的一巴掌就拍了出去。
  
    就這一下,小鹹魚的運氣難得的硬氣了一把。
  
    那抓了半天的沙雞,在此時竟然一巴掌被顧錚給拍進了沙裏。
  
    哇哈哈哈,顧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健步就跨了過去,一腳就才在了對方的長毛之上。
  
    ‘咕呱呱呱!’
  
    羽毛與肚皮翻飛,衝起了漫天的塵土。
  
    另一隻雞看到自己的伴侶遇到了危險,並沒有獨自逃命,而是帶著義無反顧的氣勢朝著顧錚衝去。
  
    ‘噗…咕..’
  
    一個分成了兩叉的長荊條,突然出現在顧錚的視野之內,它準確的從沙雞的後背襲擊而來,將對方插進了沙地之內,將它卡在了沙土與荊條的中間。
  
    顧錚腳下的沙雞看到了此情此景,放棄了抵抗,而漫天的沙土過後,顧錚就看到了閑庭信步的何叔,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將沙雞抓穩後,拔出了那根斜插在地上的荊條叉。
  
    “這種沙雞飛行和奔跑的能力都極強,想要抓住它們需要突然襲擊,當然了還需要點手邊的工具來輔助。”
  
    何叔,你在這樣你會失去我的友誼的,你知道不?提早說一下會少二兩肉還是怎的?
  
    帶著最慈祥笑容的何叔,拍了拍像是從黃土地剛長出來一般的顧錚:“鬆鬆腳。”,將第二隻沙雞也成功的拎在了手裏:“行了,知道跟著我學習的好處了吧?咱們快點回家!”
  
    “打牙祭後,晚上就好好的努力學吧!!”
  
    炊煙在渺渺的升起,久不見肉味的三間房中,迎來了屬於他們的第一頓大餐。
  
    沒有油的沙雞,撚上一點鹽巴,清燉起來也是那樣的香甜,撇出熬煮出來的湯汁上,那最上層的油脂,放在背陰的灶台下,風幹上一宿,就能凝固出一層白花花的油脂。
  
    那些洗淨的為數不多的內髒,可以與顧錚在何叔的指導下收拾出來的‘怪異’的食材一起,眼不見為淨的搞出一大盤的爆炒雜碎。
  
    當還沒有巴掌大的雞腿一人一隻的拿到了手中,四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舍得率先動嘴。
  
    濃白的雞湯,浮著沙蔥的綠,一種名為野生的香,直往顧錚的鼻尖裏鑽。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24 PM

十九 買肉記

    “要不,我們還是先喝兩口湯吧。”
  
    不知不覺中,顧錚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所處的年代,他也是一個‘見多識廣’之人。他像是這個物質匱乏的世界中的人們一樣,充滿了對食物的饑渴。
  
    “你們說這沙雞為什麼沒進化出蜈蚣那樣的形態呢?在這沙地上奔跑起來的時候不是更加的具有競爭力嗎?”
  
    描述的畫麵難以想象,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大家的牙齒終於舍得與雪白的雞肉,進行了第一次親密接觸。
  
    這是一頓難得的飽飯,而他們那可憐的口糧袋子中,迅速的就吃下去了一層。
  
    看來,找到那個村落中隱蔽的大集,已經迫在眉睫了。
  
    之所以會用到隱蔽這個詞語,是因為在計劃經濟的現在,所有的物資供給都是由國有的供銷社來提供的。
  
    大家想要采買物資,就需要去鄉鎮級別的供銷社和農貿市場上憑票購買。
  
    村裏的人在生活物資的交換上還算是自由,但凡是有誰家的豬不幸‘去世’了,各家各戶還能偷偷摸摸的買上二兩肉。
  
    而對於他們這種外來戶來說,可就沒有這般的幸運了。
  
    肉票,錢幣,再加上運氣,那是一樣都不能少。
  
    今天的四人組,難得的起了一個大早,除了柳姨負責放羊之外,另外的三位在天還擦著黑的時候,就扛著空空如也的板車上了路。
  
    他們打算先去距離更遠的公家市集上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再鋌而走險的走私下黑市的門路。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比你更加勤快的人。
  
    當顧錚終於將這兩個還沒走上幾裏路就呼哧帶喘的豬隊友們拖拽到了集市的時候,就看到了如此的景象。
  
    農貿市場中對外授販的露天窗口隻有兩個,一個賣肉,一個賣糧油以及副食品,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糧店。
  
    這兩個攤點無論是哪一個,現如今都排成了長龍,沒有人敢擁擠,也沒有人敢喧嘩,這些吃公糧的售貨員們,現如今他們的地位就是爺一級別的待遇。
  
    丁點的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們的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的後果則是,大爺我今天不賣了。
  
    看到了現如今的這種狀況,顧錚就有點擔心,到底還是何叔穩健,他從顧錚那裏拿了一個麻袋,就排到了糧油站點的後邊。
  
    “分成兩隊,買到的概率總是要大一點,這樣讓我們後來的在采購時,也能少一點麻煩。”
  
    也隻能這樣了,至於沙曼莎?她能先把她自己給照顧過來,顧錚就要燒高香了。
  
    沒看自打進了農貿市場之後,沙曼莎就如同黑夜中的發光體一般,吸引了所有在場人員的目光。
  
    在這個偏遠的自治州內,混居著不少的民族,極具異域風情長相的姑娘並不少見,但是像沙曼莎這般打扮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當然了,外出了嗎,沙曼莎該穿的衣服是一件都沒少。
  
    但是誰家姑娘的褲子會將臀瓣兒給勒的就像是快要爆裂的水蜜桃一樣,又有誰誰家的上衣的領口會是時髦的雞心領呢?
  
    就沙曼莎這樣的身材,就算是在顧錚生活的年代,她的回頭率那也是百分之一百。
  
    這樣的沙曼莎跟在顧錚的身後,連帶著一直想要低調的顧錚,也被這裏的人給關注上了。
  
    “嘿,新臉孔啊?估計又是哪個村裏下派的知青吧?穿成這樣很容易犯生活作風問題吧?把村子裏的風氣都會帶壞的。”
  
    “看著妖妖嬈嬈的,一看就不是幹活的料。”
  
    這些肯定是嫉妒的女人們的話語。
  
    而那些本地小夥子的眼神,更像是帶了鉤子一般,掛在沙曼莎的身上,就拔不下來了。
  
    眼瞅著眾人嘁嘁喳喳的議論聲開始有蔓延趨勢了,卻隨著咣啷啷的卸貨的聲音戛然而止。
  
    供銷社的車來了,清晨,也是這一天中唯一的一次對外販售的時間到了。
  
    ‘咣當!’
  
    整扇的肉就這樣被甩到了案台之上,拿著殺屠刀的社員一亮嗓子,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老規矩啊,肉票扔右,錢票扔左,切到哪買哪裏,不許挑!!”
  
    這年頭敢少給錢?
  
    那是不想活了。
  
    小長龍終於動了起來,現如今就算是沙曼莎也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了。
  
    所有場內的人員的眼睛都放出了灼灼的綠光,我們的口號是什麼?肉!!
  
    ‘乓,咣啷’
  
    上稱,稱重,增點或減點,一方肉就用草繩這麼一捆,方方正正的就被人拎了回去。
  
    不用售貨員提醒,下一位就補了上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肉鋪的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了下去,而顧錚看了眼他前麵的長龍,心中卻是充滿了無比的沮喪。
  
    看來今兒個是沒戲了,輪到他的時候,能有根豬尾巴都算是撞大運了。
  
    “怎麼樣?”
  
    一直像好奇寶寶一般的沙曼莎在隊伍行進到了一半才想起來今天的任務,而被詢問的顧錚則沮喪的回到:“沒戲了,據我推測,前邊的人就算一人隻割上二兩肉,輪到我們的時候也是連根毛都不剩了,現如今隻能指望何叔那邊的運氣能比我們要好一些了。”
  
    誰成想兩個人交談的話音還未落下,何叔的聲音就從背後響了起來。
  
    “不用指望我這邊了。賣光了。看來我們必須要去一趟黑市了。”
  
    那個偷偷摸摸,自發行程又心照不宣的市集,所謂的燈下黑,就是說的它了。
  
    從農貿市集出來,穿過一條坑窪的小路,在一片廢棄板房的包圍下,四周是通向各個村落的四通八達的岔路的地方,那就是黑市集了。
  
    這個進有混亂不堪的廢棄屋,退有蜘蛛網般的岔路口的有利地形,為買方與賣方的逃跑,提供了最便利的條件。
  
    這讓受到了劉叔的提示,第一次來這裏顧錚一行人,也放了心。
  
    “快看,這裏有賣雜糧的!”
  
    黃豆,綠豆,紅小豆…
  
    “哎呀呀,這裏還有賣棉布的!!”
  
    沙曼莎同志,你好歹也是一個留學歸來的海龜,能不能不表現的如同一個毫無見識的老娘們一般,注意形象懂嗎?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27 PM

二十 意外之喜

    “好東西啊!現如今很難見到了,難得保存的這麼完整的書籍…”
  
    一旁的何叔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倒是沒注意什麼賣雜貨的地方,而是一頭紮進了路邊等著眾人撤攤後,準備撿點廢紙的拾荒人員的車裏去了。
  
    那裏胡亂堆放著的書本足足有十幾本之多,都是大爺準備拿回家放在茅房中當擦屁股的草紙用的。
  
    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的?
  
    把它在灶台裏當引火的用,因為上邊油蠟的關係,它還沒有幹草好用。
  
    擦腚的時候還總打滑,一不小心就抹一手..
  
    而他麵前的這個突然出現的戴眼鏡的老頭,就好像是見了什麼稀罕物一般,手也抖著,嘴也哆嗦著,這是要中風的前兆啊。
  
    “你,你,你幹哈?”
  
    “你這書賣不?”
  
    啥?這還能賣?
  
    “賣,賣!”拾荒的老大爺有點激動。
  
    “要多少錢?”
  
    “這些你都要?”
  
    “都要!”
  
    “那,那你給1塊錢吧!!”拾荒的老大爺咬著牙的說出了一個他自認為的天價。
  
    “多?多少?”何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咋,咋了?你嫌乎多了?那,那就8毛?”
  
    “好!就八毛!!顧錚過來給錢!!”
  
    叔!我欠你的啊!你兜裏不是也有錢嗎?
  
    雖然不情不願,但是顧錚掏錢的時候還是十分的大方的。
  
    對麵的老大爺唯恐他們一行人變卦,在確認了錢票真偽之後,就急匆匆的將書一卸,頭也不回的奔著另外一個岔路口而去了。
  
    俺的個娘啊,草紙換了一斤多二級的豬肉啊,這可是近兩斤白花花的雞蛋的價格啊。都能買上幾十斤的鮮嫩的大白菜了。
  
    這群人是不是傻的啊!!
  
    被認為是傻的三個人,自然不會認為何叔會做什麼吃虧的買賣,能讓他看到了都激動的書籍,那肯定有它的特殊性。
  
    ‘高中課本二年級,三年級…’
  
    好嘛,現如今顧錚的整個高中學業都補齊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何叔手中那從他發現後就一直摸索著的基本發黃的書籍。
  
    “何叔,這是啥啊?”
  
    顧錚和沙曼莎好奇的看著這些書頁的邊沿處都有了微小的缺口,紙質的年代一看就十分久遠的書籍。
  
    “這是《甄北集》應該是一百多年前的印刷本。不出意外,應該算是留存量很少的孤本了。”
  
    乖乖,但凡什麼東西和孤這個字沾上點邊兒,它的價值那就是成倍的往上翻了啊。
  
    看著何叔手中的書籍,顧錚的眼中就好像有人民幣在向著他召喚。
  
    “可惜,現如今的大環境,它也值幾斤大白菜的價格。無人珍惜啊!”
  
    嗚呼哀哉,這些書論斤稱一下,可不就是和五厘錢的大白菜一個價嗎?
  
    甭管怎麼說,何叔是賺到了。在真正喜歡和愛惜書籍的人眼中,它就是心頭好。
  
    “沒事何叔!”看到不複先前的激動,明顯的失落了下來的何叔,顧錚好心的安慰到:“咱們先去采購必需品,以後多來兩次,沒準還能發現寶貝呢!!”
  
    “不就是您少吃一頓肉的事兒嗎?不虧!”
  
    這臭小子,還記恨著讓他掏錢呢,丁點兒的虧都不吃。
  
    一旁戲謔的話語,衝散了何叔的陰霾,日子還是要照常過,自己還是將目光關注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上邊吧。
  
    難得的購物日,口袋中卻是緊緊巴巴,三個人第一次知道,在群策群力的力量下,這個黑市的物資已經能夠滿足一個人的最基本的生活所需了。
  
    他們這一行陌生人的出現,自然也引起了常駐在這裏的攤販們的注意。
  
    又是一波新來的主顧啊,窮不怕,多多少少都是會光顧的不是?
  
    在一眾熱切的注視他們的目光中,卻有一個人的目光,極其的不和諧。
  
    他的眼神是不同於普通人望過去的對於錢物的熱切,他的視線從始至終就隻落在了沙曼莎的身上。
  
    那種猶如實質的目光,也讓顧錚這一行人注意到了他。
  
    “這人是誰啊,這眼神可真讓人惡心。”
  
    “是啊,看著人長的倒是像模像樣的,怎麼配上他的那副神態,怎麼看就那麼別扭呢?”
  
    “那叫猥瑣。”忍不住的顧錚就插了話。
  
    想當初他在胡同口趴活,晚上對著城中村裏的露露發廊中的小姐時,也是這個德行。
  
    這個道行淺顯的家夥,一眼就被顧錚給看了個底掉。
  
    每個世界裏,總是有一些十分奇特的人存在。
  
    他們的特征十分的明顯,那就是毫無緣由的自我感覺良好。UU看書 www.uukanshu.net
  
    無論是從自己的長相,還是自己的能力,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個世界上隻有唯一的一個第二,那就是他們自己。
  
    至於說第一是誰?在他們的世界中,還未曾出現過。
  
    很不幸的,顧錚他們就遇到了這樣的一位。
  
    當幾個人湊在一起,明顯就是在討論與你有關的話題的時候,請相信,那一定不會是好話。
  
    明知道是素昧平生的狀態,對方還十分嫌棄的對著你指指點點著,這位腦洞非人類的哥們,還是很有勇氣的主動走了過來。
  
    這個姑娘注意到我了,看她朝著我羞澀的笑著,與夥伴們分享著第一次遇見我時的喜悅。
  
    基本上陳國慶對於沙曼莎一行人的行為,就是這樣理解的。
  
    “嗨,你好!你們是新來的知青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國慶!”
  
    陳國慶同誌用了自己平生最文雅的姿態,朝著滿臉詫異的三人做起了自我介紹。
  
    “我是第一批相應國家的號召,主動要求來這裏的知青!隻要是分派到這裏的外來知青,沒有我陳國慶不認識的。”
  
    “哦,還有,這個集市是我們知青互幫小組經常會過來考察的地點,你們要是有什麼想要買的東西,或者是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一些稀缺品,我們有些同誌也可以想辦法搞到的哦。”
  
    前提是有錢,不過陳國慶同誌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他下意識的就將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哦?”
  
    這就有點意思了,原以為是惡俗的搭訕,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30 PM

二十一 我是個詩人

    聽到陳國慶的最後一句話,顧錚這三位社會經驗極其豐富的組合,齊刷刷的挑起了眉毛。
  
    不過,人越是有某種需求的時候,越是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渴望。
  
    顧錚立刻擺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靦腆的表情,有些崇拜的望著陳國慶那張在電影中經常會英勇就義的臉龐。
  
    粗眉,大眼,國字臉,這是標配啊。
  
    然後就問出了以下的話語:“陳同誌,你們這個小組是什麼性質的組織,又來這個市場來考察什麼呢?”
  
    “難道說?你們是打算調查仔細了之後,向有關部門告發,來達到你們要求上進的目的嗎?”
  
    最後這一句話,顧錚故意在說的時候表現的十分激動。音量很自然的就提高了起來。
  
    這讓周邊的長期聚守在這裏的自產自銷的小商小販們,立刻就警惕的豎起了耳朵。
  
    孫子!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何況你這是還打算把我們給送進去再教育的啊。
  
    “不不不!”
  
    陳國慶的基本智商還是有的,他了解顧錚這句話的嚴重性,在看到周圍那些直接射過來的惡狠狠的眼神的時候,立刻將手擺的和大風車一般的迅猛。
  
    “我們考察小組,是一個閑散的自發性的組織,每一次來市場的知青都是不同的。而之所以會來這個市場,主要目的也是為了掌握一下現在國家的物價標準,做到購買的時候能夠最大的利潤化罷了。”
  
    聽著是不是有些佶屈聱牙?
  
    這麼說吧,陳國慶之所以說這是一個專門的盯著這個市場的流動性十分強的知青組織,那是因為,每次來踩點,盤道的人都必須是生一點的麵孔。
  
    當他們得手的時候,逃跑的時候,人家不知道去哪逮他們。
  
    他們這群知青,是來這裏偷東西和撿垃圾的。
  
    並且在長期的敵對鬥爭中,他們形成了有組織的團夥作案。
  
    這業務熟練的,等到他們返鄉的時候,再就業的問題也不用犯難了。
  
    實在是知青的日子苦啊,這些大多是來自於城市的青年群體,突然來到了新的環境,無論是在心理上還是生理上,落差都比較大。
  
    畢竟誰也不能都和顧錚那般的好運,一上來就按照一個成人的工分來計算工資。
  
    他們是真的按照自己的能力由分管他們的大隊來評的工分。
  
    有些糟糕的知青,一天下來,他所得的工分還不如一個姑娘賺的多。
  
    累!苦!窮!餓!
  
    急了眼了,也隻剩下歪門邪道了。
  
    選擇在這裏下手,一是因為這本就是黑市,丟了東西的人家也不敢聲張,二就是人來人往的流動性較大,等到散市的時候,總能被他們在犄角旮旯中收集到一點點有用的物資。
  
    可是這與顧錚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看著對麵這三個人一臉友善的迷茫,陳國慶在心中默默的擦了一把汗水,好險啊,一看見美女就自動吹牛這事,有風險啊。
  
    陳國慶的解釋的音量也不小,效果還不錯,原本盯在他身上的眼神都撤了回去。
  
    而絲毫也不覺得自己不受歡迎的陳國慶,就自動的跟在了沙曼莎的身後。
  
    從哪裏來?在哪裏住?分屬於哪個大隊?
  
    陳國慶恨不得市場的這條路再長點,能讓他多詢問下這個火辣姑娘的資料。
  
    為了加深對方對自己的印象,陳國慶還奉獻出了自己的拿手絕活。
  
    “沙曼莎,我覺得像你這種姑娘,一定很喜歡詩吧。”
  
    “就在剛才,你給了我無限的靈感,讓我的腦海中迸發出了讚美你的詩句,啊!美麗的姑娘啊,請讓我為你奉獻上屬於你的詩篇吧!!”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顧錚,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他和何叔的步伐不免又加快了幾句。
  
    出門有風險,像我們這樣的俗人,還是趕緊回窩趴著吧。
  
    沙曼莎看著前麵在賣菜的地方已經蹲下來開始討價還價的顧錚兩人,眼珠子一咕嚕,就憋了一個壞。
  
    她突然一轉頭,對著陳國慶露出了一個比鮮花還嬌豔的笑容:“是嗎!哦!詩歌!多麼美妙,我能有幸聽聽嗎?”
  
    “當然,這就是奉獻給你的!致我的莎莎…”
  
    “啊!餓的時候不吃,我做到了。
  
    困得時候不睡,我也做到了。
  
    冷得時候不穿衣服,我又做到了。
  
    我這麼強的一個人,
  
    想你的時候不告訴你,我做不到啊!!”
  
    臣妾做不到啊!!顧錚的腦海中一直在回蕩著甄嬛傳的那一個場景。
  
    他的好兄弟板磚呢?今天誰也別攔著他!
  
    看到顧錚快要到了爆發的邊緣,一旁的何叔已經整裝待發,一會揍這個癩蛤蟆的時候,雖然他力氣單薄,但是也打算上去來上兩腳。
  
    太惡心人了。
  
    可是沙曼莎接下來的舉動,卻是驚掉了兩個人的眼球。
  
    隻見這個短發的姑娘,笑的花枝亂顫,她用手輕輕的將嘴巴一遮,歪著頭做起了羞澀狀。
  
    大姐,別玩了好吧!
  
    明眼人都知道你是猛女的本性!您老人家到底要幹嘛!
  
    想知道沙曼莎要幹嘛?接下去看就明白了。
  
    她回拋給了陳國慶一個欲語還羞的眼神,就像是最靦腆的姑娘一般,目光轉向一旁,扯著自己的衣角:“陳,陳哥,你還會作詩呢?你可真有學問。”
  
    “嘿嘿嘿。”被表揚的陳國慶仿佛遇到了知音,他企圖發展過的幾個女性知青果然是不懂得欣賞的俗人。
  
    那些曾經鄙夷,無語的目光,並沒有在沙曼莎這個姑娘的眼中出現。
  
    他就說嘛,他陳國慶這個才華橫溢的青年所做的詩歌,怎麼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了的呢?
  
    也隻有熱辣的如同驕陽的沙曼莎,才是他的知音啊。
  
    來勁的陳國慶連骨頭都酥了三分,讓看到了這種反應的沙曼莎嘴巴一抿:“那麼,像陳同誌這麼有知識的人,一定知道這些都是什麼吧?”
  
    “怎麼和西瓜不太一樣啊?它們能吃嗎?”
  
    隨著沙曼莎那細長的手指看過去,是一個頭上圍著白毛巾的老漢的大板車。
  
    斜靠在車板上的是摞的密密麻麻的不同的瓜種,顏色黃黃綠綠分外好看。那香甜的氣息,從二裏地遠的地方都能飄散過來。
  
    衝擊著人們的視覺,勾引著鼻腔中的嗅覺,讓一旁顧錚口中的唾沫,瞬間就成了泉湧的狀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41 PM

二十二 長點記性

    難得有這麼全乎的瓜的品種,這一定是看管果園的老農才能拿得出來的。
  
    幽綠細長的是黑美人瓜,金黃滾圓的是白蘭瓜,碧綠甜美的是哈密瓜,而個頭不大與一般的西瓜有些不同的,則是剛才沙曼莎詢問陳國慶的打瓜。
  
    如此甜蜜的誘惑,老漢的攤販上卻鮮有人光顧。
  
    這年頭,飯都吃不飽了,誰還有多餘的錢去享受水果呢?
  
    一顆大白菜,可以供七八口子的人燉上一鍋的晚飯了,而同樣價格的十幾斤的西瓜,除了多貢獻出兩泡尿之外,屁用沒有。
  
    當老漢歎了今天的第六十六口氣的時候,他的麵前就落下了一片陰影,他的第一個主顧,終於在要黑市即將收攤的時候,到來了。
  
    “陳同誌啊?這到底是什麼啊?”
  
    沙曼莎的食指已經含到了嘴中,腮幫子還無意識的鼓起了一個可愛的弧度。讓一旁心思不純的陳國慶都不免咽了一口唾沫。
  
    “這,這是打瓜,是西瓜的一個品種,卻和平常我們吃的西瓜有點不同。它的肉少,籽多,種它多是為了收西瓜子的!怎麼莎莎想要吃嗎?它不好吃的。哥給你買旁邊的白蘭瓜嚐嚐鮮吧,脆甜。”
  
    它個頭也小不是,也就五六分錢的事兒。
  
    “不嘛,陳哥哥,你也太庸俗了。這麼有用的瓜瓜,自然是要將它延續下去。”
  
    “你想象一下,接天的黃土地上,是漫山遍野的打瓜,這難道不是更具有知青間的革命友情嗎?”
  
    被沙曼莎給帶歪了思路的陳國慶,腦海中果然浮現出了碧瓜連天的景象,而瓜田裏則是火辣姑娘對著他的回眸一笑。
  
    買!必須買!這瓜大點就大點吧!
  
    “好!那就買打瓜!”
  
    一聽來了生意,板車旁邊自打他們一行人出現後就再也不歎氣,支著耳朵聽小話兒的老漢,就從盤坐的席上爬了起來。
  
    “果然還是小姑娘有眼光,咱的打瓜出籽高,種下去準保成活!我給你們挑一個熟透了的!”
  
    “咦?老爺爺,不用挑了啊,你這裏的打瓜我都要了啊?一個瓜怎麼能種出一片田呢?”
  
    “啥?”
  
    “啥?”
  
    詫異老漢和一旁聽了沙曼莎的話語嚇的一哆嗦的陳國慶,齊刷刷的一起喊了出來。
  
    “好嘞,一共是四個打瓜,一分一斤,一共是兩毛四!”
  
    唯恐對方後悔,老漢那往顧錚適時遞過來的破麻袋中裝瓜的手,也加快了幾分。
  
    而一旁的沙曼莎則用嬌滴滴的大眼睛,往陳國慶那裏一拋媚眼,那個手指頭在褲兜中摳了兩個來回的男人,就義無反顧的把那一把攥的都有些濕漉漉的毛票給掏了出來。
  
    “買!”
  
    隨著這一聲話音的落下,一旁的顧錚仿佛眼前就浮現了下麵這樣的場景。
  
    ‘傲氣傲笑萬崇浪
  
    熱血熱身紅日光..’
  
    在這樣的音樂背景之下,陳國慶同誌,猶如拿著炸藥包一般,手持著希望,與沉甸甸的四周所有的人的期盼,一步一掙紮,一步一泥濘的朝著老漢的板車走去。
  
    他的步伐緩慢而堅定,每一步都像是經曆了苦痛的掙紮。
  
    “你拿來吧你!”
  
    背景音樂戛然而止…
  
    實在是怕對方後悔,距離他們隻有兩步遠的老漢,就將他背後當成了癢癢撓使的眼袋鍋子給抽了出來,一鉤子就將陳國慶手中的錢幣給撈了過來。
  
    “三毛錢啊,找你六分,您拿好!售出不退啊!”
  
    和買定離手是一個道理。
  
    “哎,哎..”
  
    大板車被一溜煙的推起:“收攤回家!”
  
    風馳電掣的一陣塵土過後,隻留下了顧錚背上的一隻鼓鼓囊囊的麻袋,以及一旁沙曼莎同誌俏皮的在他腿邊悄悄的比的一個V。
  
    得到了信號的顧錚,立刻就擺出了一副嚴肅的麵孔,他望了望頭頂那懸掛的依然很高的太陽,睜著眼說著瞎話。
  
    “何叔,東西都采購齊了嗎?”
  
    “沒啥可買的,買了點蔬菜和豆子。”
  
    “那好!沙曼莎同誌,作為小組長的我必須在這裏批評你一下了。在采購的期間,怎麼可以和其他的閑雜人等閑聊打趣呢?”
  
    “你這是將公派的任務不放在心裏啊!作為懲罰,在今天回去後請給我上交一份不低於五百字的檢查。”
  
    “還有你,陳同誌!”顧錚朝著陳國慶那還剩下了六分錢的濕漉漉的手攥了過去:“你這一點做的也太不好了!我必須批評!”
  
    怎麼?給你們買瓜,還要挨批評?
  
    要不,你還是把瓜還給我吧。
  
    “你看,你這個人也太客氣了!不但本著互幫互助的原則,給我們最艱苦的小組提供了可持續發展的物資,還非要將剩下的錢無償的贈與了我們。太謝謝了!咱們都是同誌!下回別這麼客氣了啊!”
  
    “否則我還是會再批評你的!”
  
    隨著顧錚連珠炮一般的大帽子扣下,那緊緊的攥著陳國慶的手,也跟著送了開來。
  
    兩個亮晶晶的鋼鏰兒,就從陳國慶的手中不翼而飛,被順到了顧錚的懷裏。
  
    “你看天也不早了,你的意思也表示到了啊,咱們回頭聊吧!有緣再見!!”
  
    嘩啦啦…三人撤離時也十分的有序,呆愣的陳國慶,在沙曼莎離開市場後,還下意識的揮了揮手。
  
    “下次聊,嘿嘿嘿…啊!!小偷!我的鋼鏰兒!!”
  
    長記性了吧?
  
    對著你笑,那不是因為你長的可愛。
  
    ……
  
    黝黑的西瓜子,在窗台邊上排的整整齊齊,幾顆最飽滿的種子,被柳姨默默的種到了牆外的沙土地上。
  
    甜蜜的屬於瓜的味道,豐富了顧錚那單薄的味蕾,讓他在題海的摧殘中,也能保持住一晚的幸福的笑容。
  
    這裏,一天一個變化,這裏,被四個人經營的有聲有色。
  
    夏日的暑熱,在新省消散的總是很快,更加短暫但是象征著生命孕育的秋季,正扛著自己的身份牌走向了三間房的擂台。
  
    在這個收貨的季節中,讓何叔看到的不僅僅是他們開出來的荒田中的瓜果的收獲,還有十分漫長且物資匱乏的寒冬即將到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44 PM

二十三 一切就緒

    在這個不到一個多月的緩衝期中,他們要收集足夠的草料,來滿足整個羊群的供給,而最可怕的是,他們也要做好一整個冬天的自身的食物儲備。
  
    從今天起,再也不是一兩個人的放牧時間,而是四個人的集體出動。
  
    連常在家收拾家務活的柳姨,也把剛剛開始長個的沙雞的幼雞給趕到了雞窩裏,背上了籮筐,一起奔著綠洲而去。
  
    哦,忘記說了,這兩隻沙雞是進了顧錚肚皮的那兩隻雞曾奮力保護過的蛋。
  
    在燈泡的照射下被何叔確認是受精卵之後,就被他們給孵化了出來。
  
    三產二,多麼高的孵化率啊,而那半路夭折的小蛋也沒被顧錚給浪費了。
  
    毛兒蛋啊,灶火上烤烤,嘎嘣脆!
  
    當初顧錚吃這個的時候,一旁的沙曼莎可沒少尖叫。
  
    這個沒見識的婆娘,壓根就不明白胡同文化中的毛蛋藝術。
  
    這要是再能撒上點椒鹽辣椒麵啥的,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看著被關好的沙雞,就那麼一個瞬間,顧錚就想了這麼多。
  
    “發什麼楞啊顧錚,咱們今天的任務可重著呢!”
  
    打頭的何叔神情凝重,是的,現如今要在草料生長的過於幹老粗敗之前,就要手動的收割起來,晾幹打捆儲存,以做羊群們過冬的準備。
  
    而他今天的任務也不輕,是時候要對綠洲進行一次大掃蕩了。
  
    家中總是存不下餘糧!
  
    下意識的,何叔就抬頭望了望透藍的仿佛特別高的天空。
  
    等到這裏的冬季到來的時候,惡劣的氣候隨時都能造成大雪封山或是颶風掃蕩的情況。
  
    那時候可能連一周一次的基本物資的領取,都做不到了。
  
    “抓緊啦!我們出發!!”
  
    潺潺流淌的清溪水,反射著粼粼的波光,溪水邊上的石頭壁上,附著的藻類被柳姨小心的收取。
  
    彎著腰的顧錚,頭怎麼也抬不起來,因為分到他麵前的五隻大框,就好像無底洞一般的,仍未被填滿。
  
    何叔已經用他最結實的帆布衣服將手腳裹得結實,一頭紮緊了崖邊的荊棘林中,至於沙曼莎,則在外圍的棗樹林裏,將所有能收集的果實采摘下來。
  
    時間從來未像現在這般不夠用的,哪怕顧錚從來沒有感受過屬於新省冬季的殘酷,但是何叔的經驗總不會錯的。
  
    那時候的專家,可不是磚家。
  
    聽老人言,總沒錯!
  
    “哈哈!太好了!顧錚!快過來幫我一把,看我發現了什麼!”
  
    荊棘林的那一邊,靠近戈壁的一側傳來了何叔那帶著驚喜的招呼聲。
  
    因為這一片荊棘林的濃密程度過高,平時的顧錚,放羊時從不越雷池一步。
  
    難道對麵有什麼寶貝不成?
  
    被何叔的這一聲叫,也開始興奮了起來的顧錚,將手中的鐮刀往草料筐裏一扔,就興衝衝的跑了過去。
  
    “嗷!呀!哎呀!吱!”
  
    光顧著興奮了,這是給紮的。
  
    好奇的柳姨和沙曼莎手底下的動作也放慢了起來,她們一邊噴笑著,一邊等待著再次返回的那兩個男人,能給她們帶來多大的驚喜。
  
    ‘沙沙..’
  
    過去了許久,荊棘林的那頭才開始抖動了起來。
  
    看來這兩位的收獲一定不少,否則怎麼會用了這麼長的時間呢?
  
    ‘嘩啦’
  
    滿身傷痕的顧錚就這樣爬了出來,手中還拎著一串看著眼熟的根莖植物。
  
    “土豆!!!”
  
    柳姨和沙曼莎驚喜的叫聲就響了起來!!
  
    不過這數量有點少吧!
  
    顧錚手中的土豆不同於種植的土豆,一個個碩大無比,他手中的土豆則長的參差不齊,奇形怪狀。
  
    一看就是憑借自己力量在這片天地裏搶食吃的野生土豆。
  
    看到了兩個女人的失望眼神,一旁的顧錚往同樣是從荊棘林中走出,卻是虛發無傷的何叔那一指:“多的是,何叔背後的筐裏都裝不下了!”
  
    這群女人太殘忍了,讓赤手空拳的顧錚抗個土豆樣本就行了,否則他怎麼在穿越火線的時候,遮住他雖然黝黑但是秀氣的臉龐啊。
  
    那時候可沒有什麼小鮮肉的說法,在見到了土豆之後,誰還有功夫去看顧錚那張糙臉。
  
    沙曼莎連手中的棗子都沒有來得及往筐裏扔,撒丫子的就朝著荊棘林奔了過去。
  
    何叔的後背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容,滿滿一筐冒尖的土豆,就這些擁擠著扔在了藤編筐裏。
  
    “不用急,夠我們吃個飽的,那邊的野土豆常年繁衍,已經形成了一大片了。這個冬天的口糧都不用發愁了。”
  
    何叔臉上的笑容,膩死人不償命,一種名為踏實的心情,終於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落了下來。
  
    日子就在這樣緊張忙碌卻充滿幹勁中度過……
  
    羊圈邊上搭建起來的草料棚子裏,一捆捆捆紮完畢的幹草料被碼放了起來。
  
    一疊又一疊,越摞越高,直到將整個棚子充的滿滿當當。UU看書 www.uukanshu.net
  
    被剪了翅膀的沙雞,終於到了過冬的日子,因為小蟲草籽喂得充足,難得的在他們這種戰鬥雞的身上,也出現了家養雞那般的肥膘。
  
    成筐的土豆被顧錚和何叔一批批的挖了出來,成為了冬季來臨前的最踏實的儲備糧。
  
    牆角陽光充足的地帶,那被翻墾的細細的土地上,插著一排頑強的蔥苗,在它們身後遮擋著的是這秋季最後幾顆沒有從地裏拔出來的大白菜。
  
    屋後側的灶台頂棚,又被顧錚給加固了一層木板,因為裏邊那滿滿當當的口糧,可是他們過冬的最重要的希望。
  
    水分稀少但是十分甘甜的沙棗,已經被鄉裏的大石磨細細的磨成了棗麵。
  
    那種吃在嘴中沙沙的回甘的麵粉,要是不說,壓根就不知道它是由窗戶邊木笊籬上晾曬的賣相十分不佳的棗幹研磨而成的。
  
    三間房的兩側的窗戶邊上,堆滿了各種枯枝所組成的燒火柴,而最右側孤零零的一個土質的露天窖裏則碼放了一層焦煤。
  
    這種和黃泥攪和到一起,在冬日的陽光下曬幹後就可以充當煤球填到爐子中的可燃物,在這裏可算是個稀罕物。
  
    這是柳姨和沙曼莎一個多月以來有空就去鐵道邊上撿煤渣的成果。
  
    這個魅力極其強大的女人,讓經常路過這裏的火車司機對她撿煤的行為,充滿了‘同情’,在冬季馬上就來臨的深秋,他們將列車每次經過三間房的路上所‘耗損’的煤渣都貢獻給了這裏。
  
    當然了,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的那一群最重要的物資,那一百零三隻羊的羊圈。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46 PM

二十四 靈光一閃

    至於為什麼會比原來的數量多出來三隻,那自然是因為種族的繁衍,這種自然的行為造成的。
  
    不過狡猾的顧錚一行人,誰也沒有將這件事情進行上報,幼小的羔羊,在例行檢查的時候,都被柳姨給藏在了屋內單獨給小羊做的窩裏。
  
    現如今的羊圈,早已經不是他們剛來時那可憐的用幾塊破板子草草的圍建的危樓了,它的四周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厚藤條加固,再加上外圍由何叔移栽過來的荊棘條的遮擋,更是為羊圈的安全提供了一層保護。
  
    三間房,現如今簡直就是鳥槍換炮。
  
    人隻要對生活充滿了熱情,那麼哪怕是再鹹魚的條件,也能一樣被過的有聲有色。
  
    看到如此的三間房,連貧下中農的兄弟們也不得不讚上一句,這日子過的,要的!!
  
    人們的喜悅總是十分的短暫,就在天空中的疾風調轉了一個方向,終日的掛起了西北風之後,大家知道,屬於新省的冬季,到了。
  
    就算是顧錚一行人能夠在吃的喝的方麵就地取材,但是有一種東西是他們這行人沒法憑空變出來的。
  
    那就是禦寒的冬衣。
  
    每個月的工分,除了供給他們那饑餓的胃部之外,日常的生活用品,以及居家必備的鍋碗瓢盆,基本上就會花掉他們大半的工資。
  
    剩下的那唯一的一點存款,也被顧錚給換成了布票和棉花,為三個人各扯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在這裏的冬天,房屋內並沒有盤炕,他們各自帶來的被褥,早已經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充當起了褥子的功能。
  
    足夠厚的被褥,再加上屋子內顧錚和劉叔學著打的土爐子,才能讓他們在寒冷的冬夜中,能夠睡上一個暖和覺。
  
    但是誰也不能喝冬眠的狗熊一般,往樹洞中一趴,淨睡覺吧?
  
    這一冬天,總是要出門的吧!
  
    顧錚摸了摸自己身上由好心的阿姨送給他的棉質的廠服,就有點犯了愁。
  
    他昨晚已經偷偷的在屋外觀察過了,何叔和柳姨身邊帶來的行李本就少的可憐。
  
    而沙曼莎同誌那兒他壓根就不用去問,就當初她帶著的那個洋氣的皮箱,能裝上啥有用的?
  
    她現在床板上的褥子,那還是顧錚好心勻給她的呢。
  
    要不?自己趁著天好,也去黑市去考察一下?
  
    自己心底那邪惡的打算肯定也不能和他們三個說,如果涉及到原則問題的話,這三位的行事準則也和自己走不到一塊去啊。
  
    哎,要是現在自己的手中能有一件羽絨服就好了,四個人兩件大衣,倒騰著穿,總是能滿足大家的出行的要求的吧。
  
    羽絨,羽絨…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啊!隻要搞到點底棉不就行了?
  
    突然!靈光一閃的顧錚,將兩隻手合到一起一錘,領物資的時候還會到手最後一筆工錢,明天就用這個理由出門去!!
  
    冬日的日頭總是起的很遲,如同人一般,懶懶的提不起興致。
  
    顧錚難得的早起了一回,準備一次性將一個月的物資給領回組裏。
  
    他以天氣太涼作為借口,拒絕了眾人的跟隨,興致頗高的就殺向了村裏。
  
    破舊的木板車經過他的改造,跑的十分的穩健,哪怕是三個輪子的它,製動性也不輸那些嶄新的推車。
  
    兩百多斤的口糧,就被現在雖然精瘦,但是滿身都是腱子肉的顧錚給推得虎虎生風,毫不猶豫的奔著他計劃許久的黑市而行。
  
    路口處,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類似於陳國慶那般的在黑市勘察的人員,這一次的顧錚卻沒有驚動這群人,而是從一個隱蔽的岔路口進去,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長期在這裏蹲守賣布的大娘。
  
    手工織機織成的布匹,雖然顏色灰撲撲的並不鮮亮,但是與現在動不動就磨出個窟窿的殘次品相比,結實的簡直難以想象。
  
    他將手中剛剛領到的還沒換成現錢的工分票掏了出來。
  
    如果是本地人,工分票與現金基本上就沒有區別,有些村落憑著工分票能領到的糧食,可能要比換算成現錢還要劃算。
  
    這不,賣布的大娘果然對眼前的足足有四十的工分票很感冒,她特別痛快的給顧錚扯了足量的一丈布,還十分大方的送了對方一卷棉線和兩根縫衣針。
  
    這是顧錚自打夏季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在黑市上占到的便宜,他受寵若驚的離開時,差點忘記實施他的不能向外人道明的大計。
  
    那就是劫富濟貧。
  
    因為沙曼莎的緣故,熱情的陳國慶但凡是沒事的時候,就會自告奮勇的來這裏踩點。
  
    精明的顧錚,偽裝著最懵懂的未成年,就將對方的組織活動給套了個底兒掉。
  
    他們這個所謂的知青考察團有點像是收保護費和小偷混合在一起的團夥。
  
    查探到年老體弱的不是長期攤販的陌生攤主,就在岔路上利用自身體能的優勢,搶了就跑。
  
    而遇到些身強力壯的,則借著購買物品的借口,互相打著掩護的進行團夥偷竊。
  
    這簡直就是攤販們的敵人,黑市的毒瘤,他們就是社會中最不穩定的因素。
  
    是時候出現一個英雄,來懲奸除惡了!
  
    將他們這群人打趴在地,讓這裏的眾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真善美的存在的。
  
    顧錚!雄起!
  
    雄起?顧錚他也想啊,這裏地形複雜能夠為他的見義勇為提供有力的幫助,可是同樣的,他也摸不準這些知青們的作案路線啊。
  
    他又不是超級英雄,更沒有特異功能,雖說有個係統帶著他來到這個世界吧,可是一進來就躺屍的那個沒用的係統,他也指望不上啊。
  
    這時候的顧錚已經完全的忘記了誰是造成了係統能量耗盡的罪魁禍首,他也隻能蹲在一個最偏僻的岔路口中,一邊在寒風中流著大鼻涕,一邊守株待兔了。
  
    據他的觀察,那邊新出現的賣雞蛋的大娘,最容易被這群人給盯上。
  
    年老體弱,還是經年不出現一次的生臉孔,但凡這次她出來賣的雞蛋有剩,那最後的結果都不用想,肯定都會進了那群窮凶極惡的也需要貼秋膘的老知青的肚子裏。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54 PM

二十五 英雄救美

    哎,誰讓自己心善呢,再等等。
  
    嘿!這不,還未過晌午,大娘就拐著籃子返程了,沒有脫離顧錚的大致判斷,大娘選擇的正是這條人跡罕見的小道。
  
    第一次來的商販膽子都小,怕被大隊糾察的人給逮住。而這是最偏僻的路線了。
  
    他們近了,更近了。
  
    隨著大娘的走近,眼尖的顧錚就看到了遠遠墜在大娘身後的踩點人員,也在慢慢的加速,距離大娘和顧錚的距離也是越來越近。
  
    不能著急,根據顧錚的經驗,對方雖然因為輕視大娘的戰鬥力而隻派出了一個人尾隨,但是在沒有必勝的把握之下,他必須要求穩。
  
    如果因為兩個人的打鬥而引來其他的團夥或是商販的注意的話,那他的第二步計劃就無法實施了。
  
    岔路越來越窄,馬上就要到了拐外的分岔處,此時的顧錚已經從板車後站了起來,開始揉搓因為長久蹲著而造成的腿腳的麻木。
  
    成敗在此一舉,來了!就在這一刻!
  
    這一刻就是那個小癟三上手搶奪大娘的籃子,並拔腿就跑的瞬間。
  
    “啊!!”
  
    大娘的尖叫破喉而出,但是搶劫這兩個詞卻憋在嗓子中不敢吼出來。
  
    到底是生於西北,新省的大娘,可不是那些南方的娘們兒,她在短暫的驚慌過後,就鎮定了下來。對於自家雞蛋的渴望,已經突破了她被搶劫的恐懼。
  
    隻見大娘一言不發,隻是用出了她這一輩子最大的腳力,悶頭追趕了起來。
  
    田野上,溝渠邊,她曾經也趟的如履平地。
  
    草垛前,小河旁,她與她的情郎也曾瘋狂的嬉戲。
  
    讓你見識一下,想當初追後生追出八裏地的趙家村村花的能耐,衝啊!我的雞蛋!
  
    虎虎生風,夾帶著身邊突然加速而造成的破空的聲響。
  
    嗡….
  
    讓在前麵拔腿就跑的搶劫犯,也吃驚的邊跑邊轉過了頭,朝後看去。
  
    俺的個娘啊,原以為找了一個軟柿子,沒想到碰到了個猛張飛。
  
    就是現在,這時遲那時快,在岔路口的顧錚一個健步就躥了出來,手中的木鍬被他揮舞的是氣勢十足。
  
    左右胳膊掄圓了就扇了過去。
  
    ‘嗖’
  
    淩厲的風聲呼嘯而過,搶劫犯的眼中所看到最後的一個場景,就是他再次聞聲轉頭前看時,他眼角掃過的身後大娘那臉上露出的詭異的微笑。
  
    ‘啪!’
  
    臉門與木鍁親密的接觸到了一起。
  
    血花與皮屑齊飛,

    金星共眼圈一色。
  
    搶劫犯的臉就這樣被拍平了。
  
    在顧錚這個迅捷的掄鍬動作結束之後,他的鍬與對方的臉親密的黏貼在一起,足足的保持了有五秒鍾之多。
  
    當顧錚都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要拔下來後再給來上一下的時候,對方終於動了。
  
    他那油脂分泌旺盛最少三天沒洗的臉皮,拉著黏兒的從平整的木鍁底兒下慢慢的分了開來。
  
    這個倒黴孩子眼神遲緩,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顧錚那隱藏在木鍁後看不分明的臉,帶著一臉的不敢置信,直挺挺的後仰著,倒了下去。
  
    噗,驚起漫天的塵土,墜出一個人型的大字。
  
    “雞蛋,我的雞蛋!”
  
    看到了電光火石間的事態就有了轉變,身後奮力追趕的大娘,卻沒有絲毫的驚詫。
  
    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籃子中的那點雞蛋上了。
  
    揚散起來的灰塵緩緩的退散,塵霧中的顧錚如同一個蓋世英雄一般的,出現在了驚慌失措的大娘的麵前。
  
    隻見他一手扶住了早已經插到了地上的木鍁,另一隻手則伸的筆直,他架起的手掌中,還穩穩的抓著一個藤編的竹籃。
  
    每一個女人都曾幻想過被英雄救美。
  
    這樣的梗雖然陳舊,卻總是屢試不爽。
  
    看著這一幕的大娘,不禁的就輕輕的捂住的自己的臉龐。
  
    此時的顧錚,這就像村花大娘年輕時喜歡過的伢子一般的英武,看著他就仿佛時光追溯,又回到了那個她青蔥的年代。
  
    “謝謝!謝謝你啊!”
  
    既然是路見不平了,下一步肯定是要將籃子還給自己了吧?
  
    在短暫的自我感覺良好之後,大娘就說道了正題,她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朝著顧錚的方向伸了過去,準備在對方遞過來籃子的時候,好順利的接住。
  
    “不客氣,大娘!這是每一個正義的青年都會做的!對於這麼惡劣的搶劫行為,我們必須嚴厲的予以製止。”
  
    顧錚手中的籃子擎的依然是十分的穩健,他壓根就無視了大娘的動作,隻是低頭觀察著搶劫犯的臉容。
  
   “哎呀,這可就嚴重了,看起來像是和我一樣的下鄉知青,這簡直就是一個極其惡劣的事件!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將多麼的影響我們知青在地方的形象,影響我們的工作熱情,影響我們這個群體裏大多數守法知青的口碑啊!”
  
    “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們必須要嚴肅對待,在現階段必須要搞大,搞全!必須要做到在附近的大隊中都通報批評的程度。”
  
    “否則無法引起其他人的重視,更無法杜絕今後此類事情的發生!”
  
    “所以,大娘,作為直接受害人的您必須要和我一起去大隊將情況說明,並且這籃子雞蛋,我也暫時不能還給您。”
  
    “因為這就是直接的證據,也是搶劫犯,罪行量刑的最直接的標準!”
  
    “怎麼樣?大娘我們這就走吧?”
  
    啥?去大隊?
  
    那在對方被抓起來再教育的時候,自己也沒得跑了?
  
    聽了這話的大娘,到底是老而彌堅,她也不多言,徑直就走到了顧錚的麵前,壓低了嗓子說道:“孩子啊,做人不要太絕啊!說吧,籃子裏就那些雞蛋了,你想要幾個?”
  
    “嘿嘿!八個!”
  
    一斤蛋就這麼沒了。
  
    大娘看看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知青,又看了看笑的一臉無害的顧錚,一咬牙回到:“成!”
  
    八顆個頭最瘦小的雞蛋,就這樣進了顧錚板車中的糧食口袋之中。
  
    挎著籃子的大娘,風馳電掣的就消失在了多茬路口的方向,直到人都看不見影了之後,才從遠方傳來了中氣十足的一聲罵:“八個蛋!怎麼不撐死你個勺孩子!”
  
    被人罵又不會少塊肉。
  
    毫不在意的顧錚,他計劃的第一步,進行得十分順利。
  
    現如今已經四下無人,而他則麵無表情的將木鍁往板車上一搭,就從車下抽出了一把碩大的剪子。
  
    正午的陽光背對著他,在他的臉上灑下了一種名為陰森的影子,隨著他將剪子高舉到臉邊,半蹲在搶劫知青的麵前的時候,顧錚笑了。
  
    就像是蛇盯上了青蛙,火葬場的燒屍人又填進去了新的屍體,又或是變態的醫生又碰到了疑難雜症時的詭異的笑容。
  
    嘿嘿嘿……
  
    顧錚手底下的動作很快,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小路上,就隻剩下了在地上躺屍的那個哥們。
  
    第二步也成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3:57 PM

二十六 嚴冬來了

    “阿嚏!!”
  
    就在顧錚走後不到幾刻鍾的時間,躺在地上的知青,就緩緩的轉醒了。
  
    作為一個動手能力超強的人員,顧錚下手,十分有分寸。
  
    對方暈的時間太長,就算有幸不被拍成一個傻子,也能被已經入了冬的西北風給凍得個生活不能自理。
  
    “這天怎麼這麼冷啊!我早上出來的時候還沒這樣啊?怎麼這大中午的,比早起時還要冷上三分?”
  
    清醒過來的知青,顧不得去回想剛才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就變成了躺屍的狀態了,他隻覺得從後脖頸子到褲襠,渾身上下無處不在刮著回旋的冷風。
  
    當他下意識的將身子坐起來,脖子一縮,胳膊一環抱時,就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自己身上的那間敦厚的棉衣,怎麼就變成了單衣了?
  
    可是看這樣式和花色,還是自己早起穿的那一件啊!
  
    知青趕緊順著衣邊兒往下摸去,終於找到了讓他發冷的緣由。
  
    他的衣服的底邊,接縫的地方的線,已經被剪開了一個兩個巴掌大小的長度。順著這個方向看過去,還能看到屬於這件棉衣殘留的最後一絲棉花掛在它的邊沿兒處。
  
    內裏填充的大部隊,早已經被掏的乾乾淨淨。
  
    他應該感謝對方還給他把衣服皮兒留下來了嗎?
  
    這事兒他還真冤枉了顧錚,顧錚最初的打算,就是隻給對方留條褲衩就算了。
  
    後來一看這位同誌,那渾身上下就找不出一塊幹淨地方的衣服,他果斷的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為了收拾這件衣服,再浪費上兩塊肥皂,它不劃算不是?
  
    於是,知青同誌的損失就因為他的這個不愛幹淨的‘好習慣’而減少了許多,避免了他在眾目睽睽下裸奔回家的慘狀。
  
    而此時,達成了目的,覺得自己此行順利的比六六大順還六的顧錚,早已經在回程的路上吼起了他所能記起來的最應景的歌謠:“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啊!!往前走!”
  
    回應著他的歌謠的,是渺無人煙且更加沉默的戈壁。
  
    不知道是顧錚的曲調太過於驚人,還是唱歌的人的氣勢過於恢宏,竟然驚動了這個戈壁灘上體型最龐大的原住民---野駱駝。
  
    整個一個群落,就這樣撒丫子的在這片荒灘上奔跑了起來,仿佛也在為顧錚歸程的畫卷,添上最瑰麗的一筆。
  
    “哦哦哦!!”
  
    看到了這群駱駝的四蹄生風,豪情萬丈的顧錚那推著板車的胳膊也仿佛輕鬆了起來,他的心也跟著這樣的豪情美景一同的飛了起來。
  
    “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
  
    “你鬼哭狼嚎個屁啊!大老遠的就聽到你的聲音了!”
  
    這還沒嚎完呢,就被沙曼莎的更大音量的吼聲,給打斷了!
  
    “怎麼今天領口糧用了這麼長的時間?再不回來還以為你被狼叼走了呢!!”
  
    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院子,顧錚笑的更開了:“哈哈哈!快過來看看,我給你們尋摸到了什麼好東西?”
  
    隨著板車穩穩的落下,車上的物資就一件件的在眾人的麵前顯出了真容。
  
    “哎呀!雞蛋!”
  
    “就知道吃!看看這是什麼!我專門為咱們四個人購置的過冬的棉衣!!這下咱們四個就不怕了,兩個出門,兩個趴家裏,什麼事都不會耽誤了。”顧錚有些嫌棄的朝著盯著雞蛋放光的沙曼莎說道。
  
    看著顧錚炫耀式的將手中嶄新的棉布給拖了出來,裏邊還卷著一坨分量十足的棉花,何叔老兩口則是欣喜極了。
  
    “哎呀,顧錚這可花了不少錢了吧?其實我們老兩口挺抗凍的,一個冬天也就幾個月的時間,堅持堅持也就過去了。”
  
    聽了這話,顧錚將嘴巴一咧,得意的笑了:“一丈一的布,足夠做一套大棉襖了,四十個工分,劃算。至於棉花和雞蛋?不花錢,那是別人的舊棉花,白送給我的!”
  
    “哎呀!這年頭還有這麼敗家的人啊!還是顧錚人緣好,到哪裏都受歡迎!”
  
    這邊的三人喜氣洋洋,而等在一旁的沙曼莎得知了顧錚買棉衣的緣由之後,有些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
  
    “既然是兩個人能出門就行,那幹嘛還花錢買啊?”
  
    “不買怎麼出門?”
  
    “你們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有棉衣啊!!?我可是專門帶了過冬的衣服的!”
  
    就你那個秀氣的皮箱?一套老棉襖就裝滿了吧?
  
    “真的!我拿給你們看!”
  
    沙曼莎嗔了一眼顧錚,轉頭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不多會兒,就拿出了她過冬的衣服。
  
    嘿!直接就將屋外的那三個農民給驚著了!
  一件貂兒…
  
    翻著洋氣的毛領,帶著油光水滑的華麗質感,就這樣的刺瞎了顧錚那鈦合金的狗眼。
  
    狗眼看人低唄。
  
    同樣都是受到了再教育,怎麼就你活的像個公主呢?
  
    看來女人對於衣物的執著以及保護,已經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了。
  
    不過看完了這件衣服之後,對麵的三個人立刻齊刷刷的又將頭湊在了一起,討論起了新棉衣的製作問題。
  
    沙曼莎,你可拉倒吧!
  
    在外出工作時,穿上這麼一件能刺瞎人眼的衣服,先不說柳姨那個身材塞不塞的進去,你就不怕被人給搶了啊!!
  
    這也就在三間房穿給顧錚看看,沒準這小子還不領情。畢竟偷看過沙曼莎洗澡的顧錚,哪還願意再去看穿著衣服的她啊。
  
    一票否決!抗議無效!
  
    ……
  
    新棉衣在柳姨的巧手下,被縫製了出來,正如何叔所預料的,完工時,新省就開始下起了罕見的大雪。
  
    茫茫的戈壁灘上,厚厚的積雪掩蓋了淺顯的道路,讓走出去的人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
  
    四個人的三間房,也到了最艱苦的趴窩時刻。
  
    再一次的走出屋外的顧錚,清理了今天最後一次院外的積雪。
  
    為了明天的房門不會被雪封死,這些工作都是必須的。
  
    三個房間中的側壁早已經被打通,加厚的木板,以及三個土爐子,讓一個大房間的溫度都上升了幾度。
  
    屋外的北風刮的嗚嗚作響,像是最犀利的嘶吼,表達著自己的凜冽。
  
    而屋外的羊圈周圍以及最靠近三間房間的木板阻隔處,都被堆上了鬆軟且敦厚的幹草。
  
    這是這群早已經長滿了卷毛的綿羊,它們第二重禦寒的方式。
  
    在這些個艱苦的寒冬中,它們蜷縮在一起,將老弱擠在幹草的最深處,來度過每一個漫長的夜晚。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00 PM

二十七 與狼共舞

    ‘劈啪’
  
    安靜的雪夜,屋中隻有爐子燃燒的劈啪聲,床上的眾人已經進入到了熟睡的夢鄉。
  
    屋外沙沙的落雪聲,像是最著名的催眠曲,唱的周圍的環境,分外的寧靜。
  
    ‘嗷嗚…’
  
    突然!一聲刺耳的嚎叫,劃破了夜空,驚醒了夢中人。
  
    如此尖銳的叫聲!說明叫聲的主人距離他們是相當的近啊。
  
    “狼!是狼!”
  
    警醒的顧錚一個咕嚕就從被窩中爬了起來,緊接著,另外兩個房間中也有了響動。
  
    狼,就在三間房的羊圈外。
  
    因為過長的雪期,讓荒野中的孤狼,也失去了可以覓食的方向。
  
    它尋著這黑夜中的唯一的食物的味道,一腳深一腳淺的就來到了它平時絕不會靠近的地方。
  
    餓,讓本身就是綠眼睛的孤狼,顏色都綠的發藍了。
  
    而生存的本能也驅使著它的無所畏懼。
  
    不來會餓死,來了沒準就能活!!
  
    “不能讓它得逞,要想辦法阻止它。但凡讓它成功了一次,它就會記住,以後隻要是沒東西吃的時候,就會過來覓食。”
  
    可是,什麼趁手的工具都沒有,再加上如此惡劣的天氣以及墨汁一般的黑夜,這讓這群除了顧錚之外的老弱病殘用什麼去與狼抗爭?
  
    “生火!足夠旺盛火苗能夠驅趕獨狼!還有隻能指望我們的羊圈了,希望它足夠結實吧!”
  
    何叔已經在屋裏團團轉著自言自語了,而沙曼莎此時終於表現出了一個女性應有的反應,她哆嗦著就和柳姨抱在了一起。
  
    隻有顧錚一人一言不發,將他從大隊裏順來的翻草料的鐵叉給攥到了手裏。
  
    “我去最薄弱的羊圈門外想辦法點上一把火,咱們的羊都縮在最裏側,隻要那裏不被擠進來狼,就沒事。”
  
    顧錚自然不可能從正門出去,再繞一個圈,那樣的後果隻有一個,狼不用吃四肢蹄子的肥羊了,直接先吃點顧錚填補填補吧。
  
    隨著顧錚的話音落下,他房間後的木板就被卸了下來。
  
    一個火信子,就被屋子裏的何叔點燃,熊熊的火苗在澆了一點煤油之後,旺盛的讓一手拿著火把的顧錚都覺得臉被灼的發燙。
  
    “翻過羊圈那邊的時候小心點,別把乾草給點了!”
  
    這時候你沙曼莎大姐還有功夫吐槽我!感情你是不放心我的辦事能力?
  
    那你來!
  
    邊吐槽邊往幹草堆那邊的翻的顧錚,就看到了動物界的內最基本的弱肉強食的景象。
  
    那些平常在草地上跩的二五八萬的羊群,此時正拚命的往羊圈的最內側彼此擠壓著,瑟瑟發抖。
  
    很不幸的,偏偏在羊圈的邊上,就有一隻倒黴蛋被咬住了腳。
  
    一隻瘦弱的如同紙片一般的孤狼,帶著義無反顧的狠厲,從羊圈門的轉軸處探進來的腦袋,就這樣切進了那隻悲劇的肥羊的小腿。
  
    而它的整個身體,還在奮力的朝著羊圈更裏處擠去,試圖讓自己能夠得到更加寬廣的施展空間。
  
    “不好!草!”
  
    此時的顧錚也顧不得猶豫是否要上前了,這頭看著瘦骨嶙峋的狼,更像是獨自出來在雪夜中送死的老狼,這大概是它為自己奉獻上的最後一頓晚餐吧!!
  
    越是這樣,越是要斬草除根!
  
    顧錚邊想著,腳底下的速度就加快了幾分,手中的叉子也被高高的擎了起來。
  
    他身後一直在觀察著情況的何叔,一看圈裏的情況,也顧不得危險,披著眾人唯二的棉衣,緊跟著就朝這邊翻了過來。
  
    火把照亮了圈門的情況,那冰冷的綠色目光並沒有因為顧錚的出現而露出任何恐懼的情緒。
  
    狼這種最為執拗的動物,當他咬住獵物的時候,是絕對不會鬆口的。
  
    當然了,看著明顯下落的叉子,不閃躲也是不可能的。
  
    這隻狡猾的狼就在顧錚動手的一瞬間,加大了咬合力度,一下子就將羊腿上的肉撕下了血淋淋的半片。
  
    不但成功的躲過了顧錚的襲擊,還在失手的顧錚沒有來得及拔出插進地麵的叉子的同時,又再一次的咬住了因為受傷來不及逃跑的倒黴羊的另外一隻腿。
  
    ‘咩..’
  
    羔羊發出的慘叫,讓整個羊群瑟縮的更加的厲害了,而再次拿起叉子的顧錚也終於發了狠,他放棄了最犀利的攻擊方式,而是直接將叉子改戳為壓,韌勁十足的叉子柄就被他當成了壓棍,在再一次高舉起它的時候,一個虛晃,就下壓住了孤狼那已經半探進來的身子!
  
    ‘嗷嗚!’
  
    受到了擠壓的狼終是發了狠,顧不得嘴中的美食,鬆開嘴就劇烈的掙紮了起來,擠進來的縫隙也越來越大!!
  
    “用火燒死它怎麼樣?”
  
    嗯,那樣著了火發了瘋的狼,最少能帶著這一圈的羊陪葬。
  
    看著即將要掙脫的狼,顧錚也顧不得心中的恐懼,他一邊如同自我催眠一般的在口中默念著:“你是一隻哈士奇,你是一隻哈士奇!”一邊翻身就騎在了狼的身上。
  
    咽喉,無論在何種動物的身上都是最脆弱的部位,而顧錚那嫻熟的街頭勒喉大法,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他的腎上腺激素,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飆的巨高,心髒砰砰的跳聲,在這個夜晚中伴隨著沙沙的落雪,如響錘擂鼓。
  
    他的手臂緊緊的勒住了孤狼的脖子,為了不被對方掙紮滑脫出來,顧錚還用雙手緊緊的抓住了他臂膀上的衣服。
  
    力氣越來越大,手肘越勒越緊。
  
    長長的狼的吻部,都被顧錚的收縮給緊緊的貼近到了他的脖子。
  
    慶幸犬科動物吻部構造吧,它們會被脖子擋住,使其無法轉頭,咬住顧錚的咽喉。
  
    ‘哢嚓’
  
    伴隨著天籟一般的清脆的響聲,這隻被顧錚以最親密的姿勢箍在臂膀中的老狼,終於放鬆了它奮力掙紮的四肢,垂下了它在精瘦身軀的對比下那尤其大的腦袋。
  
    帶著它無法做一個飽死鬼的遺憾,完成了作為狼的這一生。
  
    “顧錚!顧錚,行了!放手吧,狼死了!”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舉著火把,協助騷擾的何叔,才拍了拍顧錚那依然毫不放鬆的肩膀。
  
    而此時的顧錚,像是滿身繃緊的弦被拍斷了下來。他全身的肌肉就在一瞬間癱軟下垂,兩隻臂膀也因為剛才過度的緊繃用力過度而垂在了兩側。
  
    他胸前的那頭狼,因為失去了束縛,軟塌塌的從顧錚的前胸蹭下,攤在了地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03 PM

二十八 回歸的前奏

    一旁的何叔,將火把慢慢的朝著狼的腦袋靠近,在仔細觀察了對方的體貌特征之後,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我剛才還奇怪呢,狼這種動物最狡猾不過,在你第一次攻擊它的時候怎麼會不後退,然後再通過相互的對峙,來找尋時機呢?畢竟那隻羊已經受到了創傷,短時間內是無法反抗的。”
  
    “這應該是即將瀕死的老狼,為了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不拖累狼群,而獨自脫隊出走的。它的習性和獨自覓食的獨狼還是有不同的。”
  
    “可能它這次會奔著這裏來,就是懷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念想吧?”
  
    “呸!”在何叔絮絮叨叨的感慨之下,終於緩過點勁的顧錚,就將剛才因為牙關緊咬而咬出的滿嘴血給吐了出來,他嗤笑一聲回應道:“何叔,我看你是想多了,再感歎下去就要譜寫一曲狼的讚歌了。”
  
    “我看這個老梆菜就是餓的,它就和沙曼莎一個德行,見了吃的不要命!”
  
    也是,求生的本能驅使著每一隻動物,吃是一個死,不吃更是死。
  
    “你看看這隻羊的羊腿肉,這孫子撕下來的時候連嚼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就吞進去了。不是餓得是什麼?”
  
    現如今這兩位終於有功夫注意到那還在羊圈門邊躺屍的羊了。
  
    它包含著痛苦的呻吟,在一片血泊中掙紮的越來越弱。
  
    兩隻腿都被洞穿,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冬季,它存活下來的希望基本上等於零了。
  
    看到此景何叔就趕緊安排了起來:“對了,還有這隻羊!我們必須趕緊行動,顧錚你還行嗎?要是不行就讓沙曼莎過來搭把手。”
  
    “把受傷的羊拖進屋裏,這邊的血跡要徹底的鏟除銷毀,必須!馬上!!”
  
    太過於濃厚的血腥味,能夠為他們招來什麼,連何叔都不能保證了。
  
    這時候的沙曼莎和柳姨也顧不得恐懼,紛紛就走出了房間,過來搭手幫忙。
  
    等到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安撫住了羊群,時間早已經到了後半夜。
  
    那隻羊終是沒有扛過死神的眷顧,被沙曼莎和柳姨拖進了廚房,而那隻死狼,則被顧錚給拖到了冷冰冰的前院煤窖的後方。
  
    等到天好點,把它拿到村裏還有點用處?
  
    夜晚的爐火劈啪的作響,隻不過這次不再是憋屈的用來保暖的小火苗,而是被燒的十分旺盛的明火。
  
    現在的爐子上坐著的大鍋中,咕嚕嚕的燉煮著原汁原味的羊棒骨。
  
    在柳姨巧手的處理下,最新鮮宰殺的羊肉片,就在粗瓷盤子中彰顯著它們的紅豔透薄。
  
    一雙雙筷子整裝待發,沒有芝麻醬的日子,來點蒜,來點辣椒,點些老醋,也能混充涮鍋的小料了。
  
    這是一頓肥美的羊肉大餐,這是一場味蕾的終極享受。
  
    在這個寒冷的雪夜中,在經曆過了一場生死搏鬥後,又有什麼是比吃上一頓暖胃的壓驚火鍋,更加的讓人欣慰呢?
  
    那些作為冬儲的大白菜,也終於被吝嗇的柳姨取出,抽出最鮮嫩的芯子,來和這頂級的羊肉搭配。
  
    麵麵的甜土豆,是八成飽時候的主食,一片片被涮的綿沙的香醇切片,就這樣吹著氣的被送入口中。
  
    “這個日子不能在這樣得過且過下去了!”將最後一口菜送入口中,何叔率先的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這句話引來了顧錚的疑惑,這日子還算是得過且過?
  
    簡直驚心動魄好不好?
  
     “是啊,我們兩個老了,在這個沒有紛爭的地方過點沒有出頭之日的苦日子也就算了。”
  
    “可是顧錚和沙曼莎還年輕,經過今天的事兒我們才知道,在哪裏都沒有所謂的天堂。這裏對於他們年輕人來說,是沒有未來的。”
  
    “是不是我們也應該和那些希望返鄉的知青一般,想辦法運動運動了?畢竟,現如今我們可不再用背負那些所謂的污點而活了。”
  
    何叔再一次的搖了搖頭:“去打好關係是一方麵,我們還必須要等,等待一個契機,能夠讓我們名正言順返回的契機。要知道我們可是頂替了廠裏的固定名額才下放的。”
  
    “自己再打申請給廠子,他們是絕對不會將關係再調回的。”
  
    “可是現如今這形勢?”
  
    討論到這裏,眾人都沉默的下來,卻在沙曼莎斬釘截鐵的接話下又鼓起了新的勇氣。
  
    “會好的!我們的日子在不停的往好的方向改變,我們也要相信,我們的祖國也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看看我們剛來的時候,兩手空空,現如今可是連羊都吃上了!”
  
    “是啊!”顧錚將所有的肉片都扔進了鍋裏,濃白的羊湯上打了幾個滾就成為了能夠下口的美食:“說到羊,我們怎麼解決羊少了一隻的困局?用一隻小的頂上?”
  
    “明年的四五月份可就是產毛的季節了,檢查的時候可能來不及啊!”
  
    “不用擔心”何叔敲了敲碗沿,“將剩下的三隻羊都申報上去,作為增產的功臣,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數據而不是最終的收獲。”
  
    “更何況,這種情況之下,羊群還能被我們養的如此的壯碩,也算是一件功績了。”
  
    “等天晴了,顧錚你就將狼送到大隊了,這老狼身上除了那張破皮也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了,將事情情況說明,就說是羊被狼群拖走了就好。”
  
    是啊,是這麼個理。
  
    要不我們再拖兩隻宰了算了,畢竟像當初劉叔說的,隻要是數量對,個頭不論嗎?
  
    顧錚有些過分的想法,就被正義凜然的眾人給集體的否決了。
  
    這一晚上大家誰也沒合眼但精神卻是抖擻的不行,當清晨的那道陽光灑進屋內時,眾人就知道,這長達一星期的雪,它終於停了。
  
    積雪清除,顧錚的胳膊也得到了很好的修養,當他能再次推起身前的板車的時候,那條通往大隊的路,也通了。
  
    他的車上空空如也,隻有一張猙獰的狼皮,披散在上邊,訴說著曾經的驚心動魄。
  
   而當顧錚抵達到了大隊之後,他所上交的狼皮和彙報的情況,也刮起了一種名為強者崇拜的風潮。
  
    北地男兒多彪悍,越是這種地方,越是從骨子裏喜歡和崇拜悍勇之人。
  
    看著斯斯文文的顧錚,竟然能發起如此的狠勁,更是讓他們的直屬負責人歡喜不已。
  
    而這四個人的履曆之上,就被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不顧個人安危,保護公共財產。
  
    這也為顧錚今後回調的道路,添上了一塊磚瓦。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20 PM

二十九 恢復高考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轉眼間他們四個人的三間房的生涯,就過去了一個整年。
  
    美麗的盛夏如期而至,而在經曆了共同生死的日子之後,幾個人的關係則越發的緊密了起來。
  
    顧錚更是在那三位的逼迫之下,將所有何書所尋來高中課本,都學了個全乎。
  
    無非是語文數學和外語,再加上何叔單獨開的小灶,讓生活在這裏的顧錚痛並快樂著。
  
    他現如今不但是個頭如同抽條一般的長了起來,身上更是多了一分屬於書卷的氣息。
  
    就算是被強行改造的文雅了,可是每當他讀著柳姨通過記憶手抄下來的文章的時候,總是會嘟囔上一句:“學啥學啊?有這功夫多吃二兩肉行不?”
  
    “不!學到老活到老!這是我們做人的信條!”
  
    看著三個人難得齊刷刷的回應,顧錚卻隻是一聳肩膀,學以致用,你總要讓我有地方用吧??
  
    夏夜燥熱的風,仿佛聽到了顧錚的心聲,就在她與秋之女神交接工作的時候,靜悄悄的,達成了這個孩子的願望。
  
    遠方定時開來的火車,不但運送了途徑至此的物資,也拉來了千裏迢迢專程從首都趕來的陌生的訪客。
  
    他們跋山涉水,是轉為三間房中的住客而來的。
  
    有些驚詫的何叔,阻止了警惕的顧錚的盤問,一言不發的將院外的兩個人給讓了進來。
  
    埋頭走在前方的何叔,雖然他的表情是肅穆的,但是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顧錚卻知道,何叔的內心,從沒像現在這般的如釋重負。
  
    被怠慢的訪客,並沒有因為何叔的先行有任何的不滿,反倒是有些討好的似的跟在何叔的屁股後邊,跟著進了他們的房間。
  
    一旁出來看熱鬧的沙曼莎有些好奇的磕著西瓜子,打瓜的秧子都爬滿了院子了,這些剩餘的幹貨,可算變成了她磨牙的零食。
  
    “哎,顧錚,你說他們是什麼人啊?到這來找何叔又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反正應該是沒有什麼惡意吧,我看那兩個人表情,好像是愧疚還大於他們表現出的恭謙了。嗨!想那麼多幹嘛?等何叔出來了,一問,不就一清二楚了?”
  
    是的,直到日頭上了三竿,屬於何叔的房間才又被打了開來,而那兩個人似乎是得到了什麼好消息一般,麵帶喜色的走了出來。
  
    何叔並沒有留這些遠道的客人吃飯,隻是在他們要離別時刻,朝著顧錚的方向招了招手。
  
    “您叫我?”顧錚有些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何叔點了一下頭,順便提醒道:“回屋去拿你原來的組織所在地的資料,以及相關的證明文件,越全越好。我有用。”
  
    “哎?唉!”
  
    這時候的顧錚倒是挺聽話,不一會的功夫就將包裹中那個放在最裏側的信封,給掏了出來。
  
    “你給這二位吧,按年齡你該叫一聲叔,按輩分你喊哥就行了。最新消息,今年全國首次恢複高考年,我讓你師哥回省城的時候,替你報上第一波的名。”
  
    “你也去高考大軍中試試水去!”
  
    “啥?何叔?發生了什麼了怎麼這麼突然,這消息確切嗎?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一旁的何叔在這二位的麵前端起架子一咳嗽,一旁的中年人就殷勤的替顧錚解答了他的疑問。
  
    “國家了解到知識就是生產力的重要性,打算在今年正式恢複全國性的高等教育招生。”
  
    “而義務教育也將在全國普及,從今年九月份開始,所有的學校都開始陸陸續續的恢複到上課的狀態了。”
  
    “我們這次過來就是專程邀請何老師和柳老師再次出山的。學校裏實在是太過於缺少像何老師這般專業性極強的人才了。”
  
    “至於我們這兩個不成器的,曾經有幸旁聽過何叔的幾節課程,聽說你是何叔帶過的最小的學生了,說句套近乎的話,我們還算是你的師哥呢。”
  
    看你們兩人這樣,也不像是混的太差的啊,否則怎麼會派你們倆來找尋國家的人才歸隊呢?
  
    既然是師哥,當初何叔和柳姨淪陷在廠區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搭上一把手呢?
  
    像是看出了顧錚的疑惑,那個有些懊惱的中年人就摸了摸頭:“顧小弟我知道你怎麼想的。”
  
    “當我們得知情況的時候,何叔和柳姨拎著箱子已經離開了大學校區,據說是回到老家去了。”
  
    “那時候亂哄哄的,資料都缺失了大半,現如今能夠找到何叔,還是我找了大半年後,在別的老教授的口中才問詢到的。”
  
    “所以,何叔對我們有怨言,氣惱我們,是應該的!”
  
    唉,這話也就聽聽吧,馬後炮多的是。
  
    將資料遞了過去的顧錚,又恢複到了那個羞澀靦腆的狀態,而何叔則是很不耐煩的朝著那兩個人揮手到:“事情都說完了,東西也拿到了,還不趕緊去辦正事去?”
  
    “那何老師,您打算什麼時候去上任?我好派人來接您?”
  
    “不用!”何叔一揮手:“我怎麼來的,我會再怎麼回去的!”
  
    從哪裏跌倒,再從哪裏爬起,文人的執拗終於在此時彰顯。
  
    過路的貨車拉走了屬於生活的新的希望,而從何叔戀戀不舍的目光中顧錚可以感覺到,緊密的四人小組,從今天起就要正式分開了。
  
    來的時候,是四個人的兩手空空,率先撤離的沒想到卻是最應該在此地沉寂的兩位老人。
  
    他們帶著仿佛年輕了十歲的精神頭,不停的囑咐著顧錚在接到了高考考試通知書之後,所要注意的事宜。
  
    他們還帶著最有可能會獨自留在這裏的沙曼莎的擔心,絮絮叨叨的上了路。
  
    “沙曼莎,你不要慌,我們老兩口也沒兒沒女的,等到了學校,我們安頓好了,就立馬找組織上提要求,想辦法把你調回省城。”
  
    看著在列車馬上就要開的時候,仍不忘記拉著她的手不停的祝福的柳姨,這個無論何時都一直掛著笑的火辣的大妞,終於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不要擔心我!你們二老也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可千萬別被人再欺負了,再教育的時候我不在你們的身邊,可再也沒人會護著你們了!!”
  
    這個烏鴉嘴!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23 PM

三十 給我你的愛

    顧錚一把拽回了還要往車上撲的沙曼莎,拽開了柳姨與她緊緊拽著的手,將他們的行李果斷的往車上一塞,像是下保證一般的說到:“不怕!我們很快就會相見的!!”
  
    是的!
  
    率先回學校為全國第一次高考的審題閱卷做準備的何叔,已經動身了。
  
    那麼,屬於顧錚的第一次高考還會遠嗎??
  
    隨著考試日期越來越臨近,行事果決的顧錚反倒是猶豫了起來。
  
    一直像沒事人一樣的待在這裏的沙曼莎,就是最讓顧錚擔心的原因。
  
    在高考結束後,不用兩個周的周期,考試的結果就會下達,再根據這次招生辦所透露出來的小道消息,為了加快人才的培養,從十月份的考試日開始計算,到大學的開學日,也隻有短短的一個月的間隔。
  
    這就意味著在這個寒冬即將來臨的深秋裏,如果顧錚在考場的發揮沒有失常,那麼他也要緊隨何叔身後,成為離開這裏的第二撥人了。
  
    那麼這裏就會變成了隻餘下沙曼莎孤零零一個人的狀態,也不知道村裏的大隊會不會再派新的人手過來接管。
  
    而依照沙曼莎這種惹禍的體質,又會不會遭了新來的人的欺負呢?
  
    想到這裏,攥著手中的高考通知單的顧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就敲響了沙曼莎的房門。
  
    “怎麼?有事?”
  
    睡眼惺忪的沙曼莎揉著眼睛就將顧錚讓進了屋內,臥室裏一種屬於女人的馨香,就隱隱約約的朝著顧錚的鼻孔鑽去。
  
    進來屋內的顧錚並沒有停止他前行的腳步,反倒是將床邊的小椅子拉了過來,坐在了沙曼莎床鋪的對麵。
  
    “沙曼莎,下個星期我要回省城去參加高考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裏,你和我一起走吧。”
  
    “啊?別傻了顧錚,我們這裏還有羊,還有工作要做,我要是跟著你走了,那就是逃兵,回城裏也隻能東躲XC的成為黑戶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畢竟你還年輕,有很長的路要走的!”
  
    你才比我大幾歲,25歲的年級就開始裝長輩了?
  
    看著對麵這個相處了一年多的女人,顧錚承認,他們在彼此的生活中,都留下了若有似無的曖昧。
  
    雖然這隻是在孤寂的荒漠中的同樣寂寞的男女相互的取暖,可是出於一個男人的道義,也不可能扔下她一個人,在這裏孤零零的等待命運的垂憐。
  
    “就這麼定了!到時候我們直接去找何叔去,實在不行你就當黑戶吧,反正那個時候我一定是考上了大學了,我就全當多了一個姐,養你一輩子。”
  
    更何況,不出一年,重新恢複的城市建設就需要大批的年輕人的加入,百分之九十的知青們,又再次的返回了城市的懷抱。
  
    不怕,也就難一年。
  
    看著夜晚的燭光下,顧錚那堅定的足可以放光的眼神,沙曼莎突然就笑了。
  
    這朵豔麗的薔薇,從來沒有像此時笑的如此的溫柔。
  
    她的眼睛中燃燒著一種名為短暫的愛情的火苗,燒熱了自己的心房,也升溫了周圍的氛圍。
  
    “別激動,先喝口茶吧。這是我最新配的養生茶,你有口福了。”
  
    沙曼莎的聲音很輕,她那比一般女人都白的皮膚在白瓷缸子的映襯下也不輸幾分。
  
    一種中藥與花香混合的味道,就隨著她手中開水的衝泡,飄散了出來,而那個半滿的白瓷缸子,也被沙曼莎順手遞給了顧錚。
  
    “你也是,到現在還有閑工夫搗鼓你的美容茶,果然是何種情況下都能享受著生活的女人。”
  
    顧錚一邊搖頭一邊接過了沙曼莎手中的茶,正好剛才為了勸服她都口幹舌燥了,‘咕咚咚’半茶缸子的苦茶就入了口。
  
    “味道怎麼樣?”沙曼莎的聲音更加的緩慢柔和,帶著一絲絲計謀得逞的愉悅。
  
    ‘嘖嘖’顧錚下意識的砸吧了一下嘴巴:“還成,我也不是什麼文雅人,自然也喝不出什麼好賴的。”
  
    “我們還是接著討論剛才的話題吧!嘿!嘿!你幹嘛你!”
  
    顧錚的臉剛從缸子上抬起來,就發現坐在對麵床鋪上的沙曼莎站了起來,順手就將身上的夏日的薄衫給蛻了下來。
  
    牛奶一般細膩的皮膚,在黃潤的燭光下,帶著一圈名為欲望的光圈,就這樣晃花了顧錚的眼睛。
  
    “你熱了?還是你打算要睡覺了!我說你這人不願意和我聊天你就直說啊!別用這種辦法趕人啊!”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褲子別脫了!老子走!老子走還不行嗎!!”
  
    顧錚一邊用嘴嚷嚷著,屁股就和墜了秤砣一樣,壓根就沒挪窩。
  
    他放下了缸子的手倒是假模假式的捂在了自己的雙眼之上,但是手指頭縫都快張的劈叉了。
  
    然後,當對麵的沙曼莎真的就穿著在現代就是個短褲比基尼的內衣,站在了顧錚的麵前,緩緩的彎下腰來,吻住了遮住了臉龐的顧錚的嘴唇的時候,他卻嗖的一下躥了起來。
  
    “嘿,姐們,我知道我剛才說的那番話是挺感人的,但是你也不需要以身相許啊!!哥們仗義,真的純仗義,不求回報!哎!大姐別解我褲子上的鬆緊帶!”
  
    顧錚的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要離開,但是他的皮膚卻變得燥熱了起來,他的身體仿佛不再受大腦的控製,而是打算造個反,完全按照男人的本能行事了。
  
    這可不像曾身經百戰的顧錚,他可是在大保健過程中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敏銳的發現突擊檢查人員,並多次虎口脫險的神人。
  
    在大紅門那一片兒,可是有脫逃小王子的美譽。
  
    就算是沙曼莎的水準比以前他以前所要遇到的女人,都高端上三個檔次,但他的反應,也不可能如此的不堪啊?
  
    “你!沙曼莎你剛才給我喝的是什麼茶?”
  
    “哦,何叔說的肉蓯蓉的功效我很好奇啊!所以就在他的指導下嚐試著炮製了一點壯陽茶。”
  
    “看著樣子,功效還挺顯著?”
  
    何止顯著啊!柱如金箍啊!!
  
    “既然這樣,今晚就別走了,否則你會很很很難過的..”
  
    帶著鼻音的撒嬌聲,讓顧錚的尾巴骨就是一酥,微弱的燭光也終於隨著最後一點燭油的燃盡,而搖搖欲墜的熄滅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25 PM

三十一 再見我的男孩

    隨著黑暗的掩飾,沙曼莎更加大膽的上下其手,也讓這間小屋中響起了粗重的喘聲。
  
    這是一個瘋狂的夜晚,帶著戰鬥民族的縱馬奔騰,帶著初哥小郎的浴血奮戰,在不堪脫力中,沉寂了下來。
  
    沉沉睡去的顧錚,等到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緩慢的抬起眼皮,對昨晚的瘋狂感到了一絲溫馨的好笑。
  
    下意識的,他就轉過頭去,打算看一下夜晚中依偎在他身邊的這張並不算寬敞的床上的火辣的美人。
  
    入眼卻是一片的空蕩。
  
    手一摸,更是一片的冰冷。
  
    這間空空蕩蕩的房間中,那個屬於沙曼莎的豪華的旅行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簡陋的小桌上有一封薄薄的信紙,被壓在昨天顧錚喝過水的白瓷缸子下。
  
    顧錚:
  
    你好!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踏上了返鄉的旅程。這裏的返鄉並不是指返回省城,而是要返回我真正的故鄉,S國。
  
    其實早在何叔和柳姨接到了返程的通知之前,我的朋友的信件就送到了我的手中。是通過使館的關係邀請我回國繼續我的繪畫事業的信件。
  
    但是,那一刻的我猶豫了,我壓下了那一封行政通知,想要陪伴你們這三個最可愛的人,在三間房這個地方多待上一陣。
  
    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
  
    但是萍水相逢的人們因為緣分走到了一起,也終有曲終人散的那一刻,先是何叔和柳姨,再就是你。
  
    你們的人生都在沿著各自的軌跡運行著,而我這個偶然間出現在你們中間的流星,也終要去尋找我的夢想了。
  
    也許在我圓了一個繪畫夢之後,還會再次返回這個美麗的國度。
  
    畢竟,這裏有了我夢寐以求的安寧,渴望至極的溫情,以及奔放似火的激情。
  
    當昨天你說要帶我一起走的時候,這些情感最終都迸發了出來,我想在那個夜晚中,沒有比兩個人的親密接觸再好的能夠表達的我澎湃的心的方式了。
  
    所以,我隨著我的心動而行動。
  
    想要為我這一生,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也希望,這也能夠成為你一生中美好的回憶之一。
  
    希望你在垂垂老矣的時候,坐在搖椅上,仰望這同一片的星空的時候,能夠回想起你的生命中曾經有一個叫做沙曼莎的女人,如同流星一般的愛過你。
  
    再見,顧錚,我的愛。
  
    沙曼莎留筆。
  
    XX年X月X日。
  
    攥著這樣不過百字的一張薄紙,看著上邊的內容,顧錚笑了。
  
    他將這張紙輕輕的折了起來,帶回了屬於自己的房間,慢慢的夾進了曾經被沙曼莎第一次翻閱的高中課本中。
  
    今後他的人生路上,將會少了一個名為沙曼莎的足跡,現在的這張紙,將是他,對她最後的緬懷。
  
    高考的通知書被顧錚方方正正的揣進了牛皮紙袋,與其他的相關資料放在了一起。
  
    在大隊書記的痛快的蓋章之下,最終成為了三間房裏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他承載著其他三位的祝福以及希望,踏上了屬於他的高考之路。
  
    ……
  
    省城的高中課堂,還在緊張的翻新之中,那幾間能夠使用的舊課堂,就成為了第一批也是很多人還沒得到通知就錯過的,高考的教室。
  
    城裏的考生將幾間教室坐的滿滿當當,此情此景,讓那些企圖用作弊來彌補這些年丟掉課本不足的學生們,充滿了希望。
  
    可是當高考的入場鈴聲響起的時候,這群人才發現自己錯了。
  
    那些從四麵八方被找尋回來的老師,這一次,全部都派到了這個國家十分重視的高考考場中來了。
  
    一行一個的監考老師,成為了史上監管最嚴的一次考試。
  
    而全國隻有500萬人次的參與,也成為了曆年錄取人數最少的一次高考。
  
    再加上各省自主出題,各高校自主招生的奇怪的模式,更是讓各地的考生們茫然不知所措。
  
    拿到了試卷的顧錚,心情卻是無比的鎮定,他對自己有信心,更是對三間房的那三位老師有信心。
  
    可是在見到了率先下發的語文試卷之後,他就知道,那三位老師的苦心可能要白費了。
  
    他們教的知識太深,用不上啊。
  
    一百分製的語文,光作文就占了七十分,文言文翻譯十分,其他基礎知識二十分…
  
    此次的作文題目,更是顧錚拿手的:科學有險阻,苦戰能過關。
  
    對於喊口號都比別人牛上幾分的顧錚來說,這未免也太簡單了。
  
    簡單的普通小升初一般的數學,隻是簡單對話的外語,顧錚答的是一氣呵成,看著場內垂頭喪氣的因為通知太匆忙而毫無準備的應考者,他覺得自己的氣,順暢極了。
  
    在沒出分數就要提前報誌願的那個年代,顧錚連想都沒想,就直接在誌願欄上,填上了北平大學。
  
    這個中國北方,曆史最悠久,師資力量最雄厚,在當時算得上國內第一的學府,就是顧錚的目標。
  
    不上則以,要上就上最好的。
  
    出了校門,看著街外人來人往的行人,已經過慣了田園生活的顧錚還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仿佛那些美好的回憶就要隨風逝去一般。
  
    突然,他的靈魂深處像是得到了牽引一般,心中一陣悸動,下意識的他就朝著某個方向,轉過了腦袋。
  
    那裏,一個慌裏慌張的身影,正抱著一大摞不知道從哪裏‘借’來的書籍,從考場中走了出來,仿佛不想別人注意到他一般,從側門偷偷地溜走了。
  
    嗯?這個人的背影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呢?那種從內心深處湧現出來的饑渴感,又是怎麼回事呢?
  
    顧錚十分的肯定,他對剛才的那個男性的背影的感覺,更像是餓極了想要將對方一口吞下的行為,看到那個背影的時候,他的身體竟然有點不受控製。
  
    難道是那個一直沉默著的係統,它發現了剛才的人身上有它所渴求的東西嗎?
  
    嗨,想那麼多也沒用,人已經消失許久了,還是先顧好自己的事情吧。
  
    高考完畢,組織關係又轉回廠區的顧錚,並沒有去打攪何叔新的生活,而是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的找到了廠區的王主任,揣著這一年多的收入,在對方給他找的舊宿舍內吃住了下來。
  
    現如今隻剩下等待,等待眾人的心血,開花結果。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27 PM

三十二 高考狀元

    金秋十月,豐收的季節。
  
    第一屆的高考生,也終於盼到了改變他們命運的成績下發的時刻。
  
    當然了,在這其中,也隻有那幸運的37萬人,在這個廣袤的國度中脫穎而出,幸運的收到了那個郵局統一派發出來的,屬於各個高校的錄取通知書。
  
    顧錚的成績下發的過程很特別,是由省裏剛剛組建的教育局裏的人員,敲鑼打鼓的給送到廠區去的。
  
    在這個一片灰蒙蒙的工廠區內,還沒到晌午,就從大門口處傳來了喜慶的鑼鼓聲,那送派通知的人員,手中像是擎著聖旨一般的拿著一層薄薄的紅布。
  
    等到廠區內的王主任被找出來的時候,看熱鬧的群眾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錚以298分的全省最高的分數,毫無懸念的取得了第一屆全國高考的省內狀元的頭銜。
  
    這是一個多麼實至名歸的分數,在其它高分考生也隻不過拿到了100多分的現況下,顧錚的這個分數,說一句文曲星下凡也不為過。
  
    他就像是黑夜中的啟明星,點亮了無數教育者的希望。
  
    作為一個難得的典型,在他的分數一出來的時候,局裏就決定,要敲鑼打鼓的親自送去。
  
    這是一個省的基礎教育水平的體現,也是他們教育工作者的榮耀。
  
    於是,這個近萬人的廠區內,顧錚那個曾被冤枉成流氓的孩子,考了個高考狀元的消息就傳開了。
  
    人就是這樣,當他獲得了某項旁人無法企及的成績的時候,周圍人在仰望他的同時,自然也會將他的身上承載上無數的光環。
  
    這不,在得知了具體情況之後,那些在王主任身後紛紛出現的領導們,就開始為自己廠區的光榮來添磚加瓦了。
  “顧錚是一個好孩子啊,最典型的還是他的身世,他是在我們廠區福利院內長大的孤兒,在我們廠區內的熱心幫助下茁壯的成長起來的好苗子。”
  
    “是的啊!顧錚這個孩子,自打上學開始就靜得下心來,他的成績在班級上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反正學校資料都沒了,你們也無法查證,隻要抓住一點就足夠了,高考狀元,是他們大家培養出來的。
  
    聽到了對麵廠領導的對答,教育局的人員也是十分的配合,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就將手中的紅色標語給扯了開來。
  
    “不知道廠裏有沒有地方給掛一下啊,我們也沒準備什麼,就想發個標語來振奮一下人心,給那些明年即將參加高考的考生們以一點信心啊。”
  
    一個寫著恭喜顧錚以298分的好成績取得S省高考狀元的橫幅,就這樣在眾人的麵前展了開來。
  
    紅底黃字,分外分明。
  
    “有有有!作為對省內教育的支持,我們也會為廠區內第一個走出來的狀元提供所有的上學支持的。”
  
    “真的沒有困難?如果有一定要提出來,我們局裏也可以群策群力的幫助顧錚一下的。”
  
    “不用,不用,顧錚這孩子可是我們一手拉吧大的。”
  
    這種搶手的都震動到了省一級別單位的人才,怎麼能拱手讓給你們教育係統的人呢?
  
    廠裏派人去通知顧錚的人匆匆趕來,而局裏的人也終於見到了顧錚的真容,孩子雖然有些黑,但是不失斯文靦腆,果然符合一個狀元郎的形象啊。
  
    對方十分滿意的將分數單遞到了顧錚的手中,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個熱情的廠區。
  
    如果不出意外,哪怕是全國精英彙聚的北平大學,也一定會為這個S省的高考狀元,敞開它熱情的懷抱的。
  
    直到那兩位省裏來人完全消失在廠門口,那些在雙方友好磋商的過程中一直保持著肅靜的吃瓜群眾們,才終於炸了窩。
  
    “唉呀媽呀!顧錚?不會是那個一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流氓犯的顧錚吧?”
  
    “就是啊!除了他還有哪個?王主任這個老東隱藏的夠嚴實的啊!上一次就因為下派人員的工作處理,往上升了一個級別。這一次他又帶出了一個省狀元,還是他給平冤昭雪的,那他豈不是又要升了?”
  
    “哎,你說,怎麼一和顧錚這個孩子扯上關係,咋都能步步高升呢?”
  
    討論到這裏,人群中最八卦的大娘則從鼻孔中嗤笑了一聲:“誰說沾上顧錚的事,就能一帆風順的?你們難道不記得那個流氓犯的女主角了?”
  
    “就是那個郝翠華?”
  
    一提到這個,無論是八卦的婦女還是周邊的閑漢,都齊刷刷的提起了興致。
  
    “你說那個郝翠華有多倒黴吧,那事出了之後,走哪都有人指指點點不說,她原本處的那個對象在占夠了便宜之後,也拍拍屁股走人了,具旁邊的三大娘的二侄子透露,說是她對象嫌棄她的胸脯子被別的男人看過了。”
  
    “你說他們當初設計計劃的時候,怎麼就不考慮到胸脯子的問題了?”
  
    “嗨!那就是個借口罷了,還不是嫌棄郝翠華的名聲臭了?就算是分到了廠裏,那也是不被待見的主。當初負責招工的那個主任,最是鐵麵無私,聽到了自己可能冤枉了好人傳言,那心裏還不惱了郝翠華?再加上那個零件廠,本就是男工人居多,據說那個小娘們剛分去兩個月就累的脫了型了。你說郝翠華的男朋友能跟她談婚論嫁?又是個孤兒,人品又差,光他父母那一關就過不去!”
  
    “再加上顧錚這小子也真狠得下來,愣是頂替別人下放了,你說廠區內其他有適齡孩子的家裏,哪個又不感念他的好?”
  
    “兩廂一對比,真是同人不同命,我就說啊,命裏有時終須有,好人還是有好報啊!”
  
    “就是,就是..”
  
    嘁嘁喳喳的討論聲如同魔音灌耳一般的灌進了站在遠處的郝翠華的耳朵中。
  
    她曾經設想過多次的美好的道路,並沒有那麼的順暢,看著自己滿手的油汙,以及因為下苦力而瘦的走了樣的身材,此時的她,連經過大院的勇氣都沒有。
  
    她隻是定定的望著那個在紅標語下被人圍著恭喜的顧錚,有些愣神的回想著他們曾在福利院生活過的點點滴滴,曾經的他們,也算是朋友吧。
  
    這時的顧錚,像是察覺到了郝翠華的視線一般,就在人群中轉頭,望向了她的方向。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30 PM

三十三 最強學霸系統

    怒目而視,輕蔑不屑,這些情感都沒有在顧錚的臉上留露,對方反倒是在看到了她這張臉之後,隻不過楞了一下神,就露出了一個最溫暖的微笑。
  
    看到了這個仿若兒時般的笑容,再苦再累都沒有哭過的郝翠華,眼中的淚腺就好像不受控製一般的湧了出來,她的鼻頭一酸,一捂臉就朝著不同的方向跑遠了。
  
    自己不能在顧錚麵前再失態了,她不許要任何的憐憫,尤其是來自她曾經害過的顧錚。
  
    其實這個微笑對於郝翠華來說真的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在人群中的顧錚可是壓根就沒在意過這個女人,再加上現如今郝翠華的這個老了十歲的形象,他壓根就沒意識到對方是誰。
  
    那隻不過是笑臉虎顧錚的條件反射罷了,見人三分笑,又一個女人拜倒在我的狀元光環之下,唉,愁人啊。
  
    對於多數都是大老粗組成的廠區人員,出了顧錚這樣的高考狀元,那簡直不知道要怎麼寶貝了。
  
    居民內的人都不用發動,就自發性的組成了顧錚求學的資助小組。
  
    仿佛這樣就能沾沾對方的喜氣,順便也彌補一下他曾經為廠區所做的貢獻。
  
    等到屬於顧錚的北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達到廠傳達室的時候,這一自發行為更是達到了高潮。
  
    那即將開學的日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眾人,時間緊迫。
  
    這一次,廠區眾人不再是像下鄉時候那般,捐獻的是各家用不著的物件,而是在王主任的帶領下,真刀真槍的捐獻了一把硬通貨,錢票。
  
    在去到求學的大學的時候,除了被褥,那些零碎的家當已經不適合再被顧錚扛著走了。
  
    於是,在離報道還有三天的時間的時候,鳥槍換炮的顧錚就帶著大家殷切的希望,離開了他生於斯長於斯的廠區。
  
    直到這個時候遠在省城大學已經正式任命為動植物學教授的何叔和文學教授的柳姨才知道,顧錚並沒有選擇去麻煩他們,而是如同長成的雛鳥一般,展翅高飛了。
  
    飛走後的場景又是怎樣的呢?
  
    一身嶄新的學生裝,刷的幹淨的帆布鞋,一個碩大的拖藤箱,再加上一個全新的鋪蓋卷,就成為了顧錚出行的新的行頭,哪怕是抵達到了首都的北平大學,他的這身打扮也是吸引了無數前來報到的女學生的目光。
  
    這年頭,哪怕是學子,也都是麵黃肌瘦一臉的菜色,和豆芽菜一般的風一吹就倒。
  
    這些人又不是工農兵大學裏邊的關係戶,十個裏邊有八個是村幹部的子弟。
  
    這些孩子都是憑借著自己的真本事考出來的。
  
    而像顧錚這般,個頭抽條到了178,貼身的學生裝箍出來一身精壯的腱子肉的人,可真沒有。
  
    於是顧錚這個從來都是對別人行注目禮的男人,破天荒頭一遭的享受了一把男神的感覺。
  
    目光隨身而動,那些羞澀的,火辣的,赤裸裸的,以及想要吃掉他的目光,緊緊的黏在他的身上。
  
    嗯?好像有什麼不對,吃掉他?那種在高考考場中的悸動的感覺又回來了!
  
    報道的隊伍馬上就要輪到顧錚,他還沒來得及去找尋那個感覺的方位呢,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就又一次的消失在了人頭攢動的報道大軍之中。
  
    看來,那個讓他有著奇怪感覺的人,也來到了北平大學,範圍再一次的縮小了,總有機會再遇見的。
  
    ……
  
    剩下的工作就繁瑣了許多,繳費,分宿舍,領取資料和課表,以及和全班同學在教室裏的第一次相見。
  
    按部就班的顧錚隨著教室的離近,他的心跳突然就和打鼓一般錘動了起來。就是這個感覺,那個人也在這個班級之中。
  
    隨著顧錚的腳步加快,當他走進教室,那些早到的同學的全貌展現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他那加快頻率的心跳反而平靜了下來。
  
    從沒有反應的係統,第二次又展現出了它另一個有用的並且十分強大的功能。
  
    在整個教室的最後一排的角落中,書桌上摞著一層厚厚的書本,書本後趴著一個遮著臉看不清真容的人。
  
    但是他的頭上有一個大大的紅色的箭頭,十分準確的標明了他所在的位置,想讓顧錚忽視他都不做不到。
  
    ‘最強學霸係統’
  
    紅通通明燦燦,帶著顧錚無法直視的效果在那個隱蔽的角落中不停的旋轉著。
  
    仿佛在提醒著一直跟隨在顧錚身邊的那本笑忘書,它是有多麼的美味。
  
    但凡是換上別的好忽悠的宿主,也不會讓笑忘書現在連丁點兒的能量也無,它隻能用最後的一點力氣,來提醒一下現如今已經在這個世界中活的相當滋潤的宿主了。
  
     大哥,你把我搞成這樣,我才想起來我連你達成了願望者的心願之後送你回到原來世界的能量都沒有了。
  
    現如今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來提醒你,我們要回到現實的契機在哪裏了,剩下的全憑個人的領悟了,我…我不行了!!
  
    ‘噗..’
  
    那個紅色耀眼的字眼在閃爍了不到三秒鍾之後,就如同泡沫一般的碎裂在了當空,那種讓顧錚心動的感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剛才的那一切,都是他產生的幻覺。
  
    但是顧錚卻知道,被自己拍平的那個係統,絕對不可能無的放矢的標明了另外一個係統的方向,這一定是與自己回現實有關。
  
    當初他還在納悶呢,這個年輕的孩子的願望,是隻要幫他度過那次難關就行,當然了,如果還能繼續上學就好了。
  
    按理來說當他考上大學的時候,就應該是他達成了原宿身體的願望,自動脫離這個世界的最好時機的,但是等到他連報道的工作都進行完畢了,對方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現如今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顧錚總算是明白了,哦,敢情還要幹上一架才能回家啊!
  
    這架怎麼幹?
  
    最強學霸係統,顧名思義,那就是用學習成績幹架了。
  
    而自己隻有將對方的宿主碾壓在腳底下,讓他無法完成係統的任務,從而造成對方宿主和係統的兩虛弱,那時候就是他下手的時機了。
  
    不著急,讓我先去探探路!
  
    想到這裏的顧錚,心也定了,神也清了。思想別提多舒爽了。
  
    雖然在這個世界中他享受了一把眾人矚目的焦點人物的癮,但是他真的十分想回家喝上一口可樂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32 PM

三十四 第一次交鋒

    毫不猶豫的顧錚,就這樣的朝著教室的最後排走了過去,若無其事的坐在了那一摞書背後之人的右側。
  
    趁著班主任走進教室的功夫,他就假模假式的將頭探過去,好心的提醒著對方。
  
    “哎,同學,老師來了,快醒醒。”
  
    為了能夠看清楚未來敵人的麵龐,顧錚還裝作無意識的拉了一下對方的胳膊,正好能讓對方的腦袋再沒有支撐點,讓他趴著的頭,不得不因為顧錚的動作而抬了起來。
  
    一張他似曾相識的麵龐就這樣顯現了出來,帶著十分熟悉的厭惡之感撲麵而來。
  
    “陳國慶,怎麼是你!!”
  
    這不是如同癩蛤蟆一般的陳國慶嗎?那個在三間房時期,有事沒事就會出來惡心他一把的老知青?
  
    您老人家都快三十了吧?天天在黑市蹲點,這樣也能考上大學?
  
    一定是那個係統的金手指吧?
  
    看著您老人家現如今這個不正常的狀態,你是不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得到了一切?
  
    而抬頭後看到了顧錚的臉龐的陳國慶,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天敵一般,被他抓住的胳膊就打了一個哆嗦。
  
    可能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於不正常了,這個男人在呆愣了幾秒之後,努力的在臉上擠出了一個還不如哭好看的笑容。
  
    “哦,原來是顧錚啊,你,你怎麼也考上北平大學了?”
  
    看著下麵的班主任已經開始進行自我介紹,顧錚與其交談的聲音也壓低了幾分:“是啊,我有幸返回原籍,在S省參加了高考。”
  
    “等等”陳國慶聽到了S省這個字眼,頓時打起了精神:“你知不知道咱們S省有一個全省級別的高考狀元,據說要不是作文的常規扣分,他差點都考出了滿分的分數。”
  
    “知道啊。”顧錚下意識鬆開手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個高考狀元啊!”
  
    “什麼!那個全國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的人就是你!!”
  
    陳國慶聽到了顧錚的回答,仿佛是找到了什麼深仇大恨的敵人一般,眼中閃爍出了能殺死人的光芒。他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三個刻度。
  
    而就是這一聲叫聲,自然也驚醒了台下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學校規則的班主任。
  
    “後排的兩位同學!你們有什麼問題嗎?請起立詢問。”
  
    作為剛剛上任不久的年輕的班主任,張虹陽最害怕的就是因為自己的年齡而鎮不住場子。
  
    這不,他剛開始介紹了不到十分鍾,後邊就有兩個刺頭學生不服管了。
  
    受到無妄之災的顧錚有些尷尬的站了起來,再一次收獲了全體師生的矚目,哎呀,太受歡迎了也不好啊。
  
    而隨著陳國慶不情不願的也跟著站起來的時候,講台前的張老師終是看清楚了後排的兩位是誰。
  
    他有點小吃驚的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單,再抬起來的時候,連訓斥的語氣都柔和了三分。
  
    “哦,原來是我們班分數排名最高的兩位啊,那就趁著這個機會大家都認識一下吧,也省的自我介紹了。這就是我們班也是全校入學分數最高的人,顧錚。”
  
    說道這裏,顧錚十分配合的朝著前排的同學招了招手,又引起了前方一片靦腆且羞澀的低呼。“他是第一名耶……”
  
    “以及我們班排名第二的陳國慶同學。他的入學年齡雖然是班級中最大的,但是他的成績可不比你們差哦!”
  
    “不過,就算你們是十分優秀的學生,但是在北平大學裏,總會碰到比你更優秀的學生。”
  
    “一次的成績不代表什麼,基於是各個地區自主出題的原因,我們學校也看不出來每一個學生的最真實的水平。所以經過校方決定,所有學生,在入學後就要進行一次由校方統一出題的摸底測驗。”
  
    “那個時候就沒有各地的教育水平的差異,而造成的成績偏差了。大家都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讓我們看看在座每一位的最真實的能力吧!”
  
    好呀!說的好!
  
    這些各地考進北平大學的天之驕子,早就想在一個公平的環境下一較高下了。
  
    明天,將是我們學子的盛宴,心高氣傲的他們早就憋了這口氣了。
  
    入學成績第一第二又怎麼樣?
  
    我們明天見。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顧錚無所謂的聳了一下肩膀,而一旁的陳國慶則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用眼角掃到了這個情況的顧錚自然明白對方的心理,學霸係統嗎,能量從哪裏來?不停的碾壓其他的學子,在一次次的成績曝光之後,從而使自己在某一領域的成就登頂。
  
    這樣不好!
  
    要是全靠自己的苦學得來的,那這個係統的存在也毫無意義,那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對於其他真正的好學生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
  
    看來,自己要對付這個係統的作為,還間接的幫助了周圍這些同學一把,不用謝了,請叫我不留名的雷鋒。
  
    第二天的顧錚答題的時候從來沒有過如此的順暢,當他看到了大題量的外語試卷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場比賽的勝負即將揭曉了。
  
    果不其然,當後勤處的老師,扛著象征著喜報一般的大紅卷紙走了過來的時候,所有在焦急的等待著成績公布的學生們,就自動的將校內的公告欄給讓了出來。
  
    黏稠的漿糊,伴隨著刷子的摩擦聲,在還有些毛邊的木板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痕跡。
  
    一張張四四方方大紅成績單就被以倒序的方式粘貼了起來。
  
    大家的目光隨著老師的手下動作而動,那些率先的看到了自己名字的人,則是默默的在心中為自己的下一次努力鼓勁。
  
    當最後一張大紙,也是唯一的隻有前十名的名單的紙張,被張貼了出來的時候,毫無懸念的,顧錚就以與高考同樣的分數,再一次的名列全校學生的榜首。
  
    不但是這樣,全校的第二名也不再是陳國慶的名字,而是一個陌生的來自於江浙的姑娘。
  
    這又再一次的證明了顧錚的猜測,這個係統跟著陳國慶的時間一定不長,而且因為他的橫空出現,也影響了這個係統它第一次吸收能量並開始崛起的機會。
  
    這就好辦了,趁你病,要你命啊。
  
    當顧錚正在琢磨怎麼才能對付的了這個係統的時候,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了不可置信的一個聲音:“這怎麼可能!我怎麼連前三名都沒進入!”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2 04:35 PM

三十五 你打我呀?

    不用回頭看顧錚都猜得到這肯定是陳國慶的聲音。
  
    看起來這個係統也是迫不得已才選的陳國慶當的宿主,否則選一個年輕力壯,腦袋思維正常點的人類好不好,何至於選擇一個大齡青年呢。
  
    被猜中的學霸係統,如果能夠聽到顧錚的心聲,一定會流下一把辛酸的淚水:你以為我願意啊!我在黑市撿破爛的老頭的攤子上,眼看著那個和水蔥一般的小姑娘就要朝著他伸出了手,卻被和無賴一般的陳國慶給順走了。
  
    早知道就不把自己的本體偽裝成一塊亮晶晶的石頭了,誰成想一個老爺們也喜歡這東西呢?
  
    偏偏這個宿主知道了它的功能後還特別的著急,年紀大了就急著要上大學,竟然是片刻的功夫都不願意等待。
  
    但凡陳國慶能按照它的計劃來執行,在明年,也就是大半年之後再參加高考,不就能妥妥的拿到全國的高考狀元了。
  
    這混蛋害的它現如今到了這種地步,隨著這次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學霸係統的能量又消散了一大片。他竟然還恬不知恥的在腦海中和它叫囂著,這成績不錯啊!
  
    媽蛋!你可是有係統的人啊!!你竟然差一點連前十名都沒考進去!
  
    想到這裏,學霸係統就開啟了它的懲罰機製,當宿主未完成它發布的任務的時候,作為加深對方緊迫感的策略,要給予適當的肉體懲罰。
  
    這一次的目標是進入全校統考的前三名,可是這個笨蛋宿主連前十的及格線都快要掉了出去。
  
    作為早已經忍受不了這個蠢宿主的公報私仇,學霸係統就毫不猶豫的給了陳國慶一個酸爽的電擊。
  
    係統的心好累!
  
    更讓它隱隱不安的,還是對那個排名第一的人的忌憚。
  
    每一次那個年輕的男孩朝著它走過來的時候,它都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之感。
  
    可是每當它用係統功能對著那個人掃描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他身上什麼都沒有,隻能白白的浪費了它為數不多的十分寶貴的能量。
  
    到底是哪裏有問題呢?
  
    自己還是提醒一下不靠譜的陳國慶,沒事還是離顧錚遠一點吧。
  
    可惜,自打學霸係統被顧錚盯上之後,這個孩子沒事就會在陳國慶的麵前轉悠兩下。
  
    依照他的狠勁,不把對方撕下一塊肉,那他也不叫顧錚了。
  
    這可把學霸係統給驚著了,天天沒事就在那分析顧錚的行為以及語言,更是在不知不覺中就使用了大量的能量,用在了不知所謂的數據分析之上。
  
    再加上大學中逐漸開設的多門課程,以及北平大學中激烈的競爭環境。
  
    連現如今的顧錚都無法做到每門功課都百花齊放,在所有科目中都拿到第一的頭銜,就更不用說起點本身就很低的陳國慶了。
  
    陳國慶同學他自己也十分的苦惱,當初得到這個係統的時候,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考上大學,脫離這個他馬上就要紮根在那裏的窮鄉僻壤。
  
    而在達成了這一目的之後,這個所謂的學霸係統對於他來說,就成為了一個負累。
  
    在幽靜的花園中,在清澈的池塘邊,本應該是他陳國慶去追馬子,啊,呸,是追求人生幸福的時刻,憑毛要在宿舍裏學習?
  
    在豐盛的食堂中,在喧鬧的校園舞會裏,本應該是他陳國慶去享受美好人生的時刻,憑毛又要他在宿舍裏學習?
  
    他也很不滿好不好!
  
    要不是每當他反抗的時候就要被係統來上一次電擊,不去做主線任務就要被抹殺的威脅還懸在頭上,你以為他陳國慶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啊!
  
    他也很煩惱,很焦慮,否則魅力十足的他怎麼會淪落到陰鬱到如此的地步!
  
    就比如那一次,在他和班花談人生和理想的時候,正趕上了又一次的小考成績公布的時間,這個係統竟然不管不顧的連通知一下他都不作為了,竟然直接就給毫無準備的他,來了一次猛烈的電擊。
  
    害的他被擊的渾身發抖,差一點在班花的麵前尿了褲子。
  
    誰來救救他啊!!我要擺脫這個惡魔!
  
    ......
  
    這個世界裏總有一個英雄他會身騎白馬,踏風而來,拯救欺淩無助的悲慘人群。
  
    而顧錚就是那個聽到了他的心聲的人。
  
    ……
  
    一個風高夜黑的晚上,伸手不見五指。
  
    當顧錚再一次的轉悠到了陳國慶的身邊的時候,這個男人終於在三重折磨之下,達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求求你饒了我吧!顧錚啊!我真的不想和你做朋友啊!麻煩你不要在我身邊轉圈了啊!!我錯了啊!”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別扭呢?你以為憑你那二五八樣,我願意在你身邊轉啊!
  
    “大哥,大爺,算我求你了,隻要你一靠近我,我的腦袋就和炸裂了一般的難受,我這渾身就不得勁啊!!”
  
    看著對麵的這個男人淒厲的叫聲,緊跟在在陳國慶身後的顧錚則是一臉的無辜:“不是啊,陳國慶同學,這是回宿舍的近路啊,雖然這條小花園的路是黑了點,走的人少了點,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條通往前方最便捷的路程啊!”
  
    是啊,就是因為這條路省時,為了讓陳國慶爭分奪秒的學習,係統經過選擇後,陳國慶才總在這條路上常來常往的。
  
    “這條路又不是你們家建造的,你總不能不讓別人走吧!”
  
    “那麻煩你讓讓,這路讓給你了,我繞回大路去!”
  
    有些煩躁的陳國慶就打算撥開擋路的顧錚,沒成想這個處處都在壓製他的罪魁禍首,卻十分配合的將路讓了出來。
  
    這讓陳國慶一愣,因為自打開學以來,這個顧錚就有事沒事的在他身邊搗亂,什麼事都要上來攪和幾分,從來也沒像今天這般的配合啊?
  
    可是正當陳國慶準備抬腳離開的時候,他的麵前又被人給堵上了。
  
    “唉?不好意思,我又堵住了?哎,我又走了,咦?我又來了。”
  
    如果陳國慶還能活到九十年代後,那時候還沒被氣死的話,他們的世界中也有一個叫周星星的人存在,他肯定會從那個喜劇演員的片子中看到與現在顧錚的形象十分相似的一幕。
  
    但是此時的陳國慶卻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喜感,他隻是覺得自己的權威以及做人的尊嚴都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太過分了顧錚,別以為我處處避讓就是真的怕了你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給我等著!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39 PM

三十六 回歸

    想到這裏,到底是曾在黑市外圍負責放風的人員,陳國慶終於露出了他凶悍的一麵。
  
    隻見他左右環顧了一圈,順手就從草叢邊撿了一根頗粗的枯枝充當木棍,就朝著顧錚的方向輪了過去。
  
    上當了!與陳國慶麵對麵的顧錚眼中賊光一閃,突然一個轉身,用極其誇張的姿勢抱著頭衝出了小花園。
  
    隻見他邊跑邊用這輩子能吼出來的最大音量高喊著:“陳同學你怎麼了?你要冷靜點啊!不要傷著別的同學!!”
  
    隨著顧錚的衝出,身後沒有剎得住腳的陳國慶也跟著衝了出來。
  
    等到他拎著棍子從樹林中尾隨而出的時候,才知道此時的他麵對著的是怎樣的場景。
  
    狡猾的顧錚選擇了一個最完美的節點衝出,這個在林間小路中,從最幽靜的拐角處,衝出去幾米再轉一個彎,就能到達每一個學生都必經的通往宿舍區的大路。
  
    而此時從圖書館,教學樓,歌舞廳返回的學生們,其人數之多,並不比白天少多少。
  
    就是如此多的人親眼目睹了陳國慶就這樣如同一個神經病患者一般的,追趕著顧錚抽打,如果是你作為一個旁觀者,你又會怎麼想?
  
    就在陳國慶還在愣神的這個當口,顧錚的嘴巴和手底下的小動作也沒有閑著,他不停的試圖疏散著周圍的人群,並且頻頻好心的通知預警:“還愣著幹嘛啊,男同學趕緊掩護身邊的女生撤離!”
  
    “剛才我走在小花園中,陳國慶同學突然發瘋一般的大吼大叫,在半空中揮舞著棍子,當看到我之後就開始進行毫無意識的攻擊!”
  
    “我懷疑他這因為是最近的學習壓力過大而造成的神經過度緊張,千萬不要刺激到此時的他,否則很容易讓他形成更嚴重的病變!”
  
    聽到了顧錚的囑咐,周圍的男生們就樂了,他們現如今巴不得陳國慶是神經緊張了,英雄救美啊,彰顯自己的氣概的時刻到了。
  
    於是這個人來人往的大路上,就以陳國慶為圓心,瞬間朝著四麵八方給散開了一個毫無人煙的場地,而站在圓圈的最內側的,則是雄赳赳氣氣昂昂的用身體遮擋住女同學們的大無畏的男生們。
  
    看到了此情此景,陳國慶突然有一種胸悶憋屈的感覺,他有些煩躁的打算抓一抓自己的頭,組織一下語言,和周圍的人解釋一下自己做這種過激行為的原因,但是他卻忘記了他手中還拿著一根棍呢。
  
    ‘乓’
  
    眼冒金星。
  
    但是就在這一聲自己敲自己的悶響之後,陳國慶卻並沒有露出任何眩暈失措的表情,他反倒是感受了什麼一番之後,齜牙咧嘴的笑了。
  
    “哈哈哈!顧錚!謝謝了!因禍得福,因禍得福!”
  
    就是他的這個行為,讓周圍的人更加的相信了顧錚剛才的話語,陳國慶同學真的有點不太正常了,就算是沒有顧錚說的那般的嚴重,但是也需要進行一下心裏的疏導了。
  
    場內場外的人裏,也隻有顧錚能明白陳國慶剛才的這一行為,是什麼意思。
  
    因為現如今的顧錚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一個泛著淡淡的赤色光芒的小光點,從剛才陳國慶敲過的腦門包那飄了出來。
  
    一個細細弱弱的機械的聲音還在自我保護般的發出著常人所聽不到的警告聲:警告,警告,能量不足,請盡快選定宿主,收集能量。
  
    嘀!目標範圍鎖定,北平大學77屆綜合實力第一名,顧錚!
  
    而隨著這個蚊子般的聲音響起,這個紅色的小球毫不猶豫的飄飄忽忽的朝著顧錚的方向飄了過來。
  
    可是就在小紅球飄近到距離顧錚整一米的時候,它的整個身子就抖動了起來。
  
    嘀!警報,警報!選定宿主過度危險,經檢測具有毀滅或製服高等級係統的能力,建議迅速撤離,建議迅速撤離!
  
    這個在顧錚聽起來有些刺耳的聲音,卻沒有驚動周圍的任何人,包括陳國慶在內的所有同學,都仿若這個係統不存在一般的,或是看熱鬧或是鞠躬道歉,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既然如此,到了嘴邊的肥肉,顧錚能讓它就這麼溜走嗎?
  
    不能!
  
    這可是他回自己世界的至關重要的契機。
  
    反正自己已經對付過一個係統了,看來這些玩意隻要沒有宿主的寄生,能量又處於耗盡的狀態,它們本身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所以,膽子頗大的顧錚就做了一個驚掉眼球的動作,隻見他將身上的毛衣袖子往下一扯,就蓋住了他的整隻手掌,隨後就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開始拚命倒著飛行的紅通通的學霸係統。
  
    入手有些冰冷,並沒有什麼實質的觸感,不知道捏起來是什麼感覺?
  
    這麼想的顧錚,還真就這麼做了。
  
    他不耐煩還和在他手中掙紮的學霸係統廢話,直接就用上了捏碎咽喉的力量。
  
    ‘噗’
  
     一陣刺眼的金光閃耀了全場,周圍的景象又再一次的被凝固了起來。
  
    四周散落著形態各異的學生,保持著時間靜止節點的瞬間,像極其逼真的木偶遊戲一般的有趣。
  
    可是現如今的顧錚可沒有功夫去仔細的欣賞這一奇妙的景觀了。
  
    因為他發現他終於脫離了這個世界那個也名為顧錚的男孩的身體。
  
    變成了一個明晃晃的白色小球,尾巴後邊還掛著一個虛弱的金燦燦,眼瞅著周圍漸漸凝聚出來的另外一個小球,慢慢的飛回那具身體之後,屬於他自己的小球就帶著金燦燦的拖油瓶一起,漸漸虛化在了這個空間。
  
    眼前的場景又是一黑,就像是將眼睛閉上再睜開的那點功夫,顧錚身邊的場景就轉換了回來。
  
    他像是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瞬間就沒入了自己的體內,隻見他還趴在書桌上的身體一顫,整個人就緩緩的醒了過來。
  
    這就好像是一個信號,點燃了現實的終點,隨著顧錚的運動,整個世界也運轉了起來。
  
    牆麵上掛著的時鍾再次的滴滴答答走動了起來,天井上方那急於歸家的信鴿,羽毛舒展,一個瞬間就飛躍了四五個房簷。空氣中懸浮的灰塵,再一次頑皮的跳動,而在如此鮮活的場景之中,書房的主人公,卻是呆坐在桌前一動不動的陷入了沉思。
  
    仿若大夢初醒,回轉的鏡頭就在昨日,笑談間一泯恩仇,獨留溫暖在心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1 PM

37 釋疑

    可能是顧錚沉思的時間過長,那個好不容易能有補充能量機會的笑忘書終究是忍耐不住,在桌麵上奮力的閃了兩閃,企圖引起這個凶狠的男人的注意。

    而被這一動作給打斷思緒的顧錚,也並沒有氣惱,他反倒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般,朝著這本金黃色的書冊難得的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說起來,我還真應該感謝你,要不是遇到了你,我這個鹹魚般無聊的人生還真過的沒有什麼滋味。”

    “謝謝你能讓我體驗到人間百態,見識不一樣的人生以及不一樣的世界。以及你給予我的最大的反饋,壽命。”

    “哦,忘記了,現在的你連像最初那般顯現出背景解說的能力都沒有了,還是老規矩,我問,你說,我看。”

    顧錚緩緩的翻開了這本已經不再發光的笑忘書,說到:“第一個問題,這次的世界任務,能夠反饋我多少壽命。”

    “三天。”

    “很好,真長,果然是史上最鹹魚係統,我果然不能指望你。那麼第二個問題,為什麼隻有這麼點的壽命?”

    “因為第一個世界算的上是最簡單的任務世界,隻要安全的度過思想教育的這一段時期就算完成了任務。所以對方能反饋給你的壽命也不會太長,三到五天就是基本的極限了。”

    說道這裏,笑忘書有一些憤怒,他的書頁上以極快的速度就刷出了以下的幾行字。

    “其實本來你能在那個世界中取得三個星期的壽命的,就最後的那個學霸係統,我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提醒你,那是個對你我都非常重要的東西!”

    “你要是抓住它之後,給我一定的時間讓我吸收了它的能量,那麼這些能量我就能以壽命的形式,反饋給你了!”

    “可是你幹了什麼?你給它捏爆了!捏爆了!雖然它是一個最低等級的紅係統吧!但是你也不能這麼對待它啊!”

    看到這裏顧錚笑了,他有些輕蔑的戳了戳笑忘書的顯示頁麵:“讓你吸收了,先不說你會不會反饋給我,最起碼你就擁有了一定的能量。然後,有多餘能量之後再來對付我?我看起來像個傻子嗎?

    “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起碼去下一個世界的時候能夠隨心所欲的生活,沒有旁人來指手畫腳,這樣才不愧於,我的路我做主這句話吧。”

    “壽命反饋的少點就少點吧,依照你的說法,我這不又多活了三天了嗎?我不貪心。”

    聽到這裏,如果笑忘書能夠達到它最頂級的狀態擬人化的話,他一定會掩麵嘲笑幾聲,可惜它現如今也隻能憋屈的再次在書頁上反駁起了顧錚。

    “你不讓我在其他世界中從旁參與的後果,就是這個世界本應該反饋給你五天的時間,現如你卻隻拿到了三天。”

    “嗯?為什麼?”

    顧錚再次疑惑了。他把那小鹹魚的身子翻的是多麼的完美啊,對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看著顧錚的表情,笑忘書帶著一點詭異的幸災樂禍,就將答案顯現了出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離開時有一個屬於原世界的光點同時浮現了出來?”

    “沒錯,”顧崢點頭:“我記得它代替了我們融入到了第一世界顧崢的身體之內,它是什麼?”

    “小顧崢原本的靈魂,你達成了人家的願望,原裝貨在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之後自然要拿回屬於自己的身體的所有權。”

    “要不是我連讓你脫離的能量都沒有,死賴在了他身上多日,小顧崢的靈魂也不會一直被排斥在世界之外,多當了好幾個星期的靈魂體。”

    “啥?這麼說我在他們的世界裏任務所做的好壞與否都能被許願者親自評判了?”

    感覺這麼像真人秀啊!

    “那是自然,目睹了你的風姿,小顧崢可是把你當成了偶像了!可惜就是有一點不好。”

    “哪點?”顧崢有些疑惑的抬了抬眉毛。

    “人家那邊的小顧錚說了。他原本打算的是保持一個純潔的身心,在為祖國建設的過程中,找一個誌同道合的同樣純潔的姑娘,談一場具有革命友誼的戀愛。

    “可是他卻在觀摩你怎麼運營人生的時候,不小心看錯了一眼,就那晚,看到了如此辣眼睛的多角度全方位十八般姿勢上演的一幕。”

    “他覺得自己都不純潔了,和流氓犯一樣犯了流氓罪。”

    媽蛋!你大爺的!我又沒睡你的老婆,免費讓你旁觀,你還有什麼可以嘰嘰歪歪的。

    就那個弱雞的心態,就算是他接手了顧錚後邊的人生,要是不讓自己的心理變得強大起來,他以後還是個鹹魚的命。

    你說我顧錚費勁巴力的給你翻了身,到底是圖什麼!

    有些激動的顧錚一下子就將身子從書桌前給撐了起來,卻在感到手下有異物之後下意識的抬頭一看,緊跟著就樂了。

    在笑忘書的身子底下,露出來一個小半個角的書冊,那赫然就是夾著沙曼莎留給他最後一封信的何叔饋贈給他的……甄北集。

    現在的顧錚也顧不得找笑忘書的麻煩了,他趕緊站直了身子,將這本充滿了溫情的甄北集給抽了出來。

    翻開內頁,一張帶著薔薇芳香的紙張,就這樣展現在了顧錚的眼前。

    看到這個,有些激動的顧錚一把就將笑忘書攥到了手中:“說!這是怎麼回事?”

    成功的成為了一個憋屈的爛紙筒的笑忘書回到:“任務者在委托時間中,寄托情感最豐富的一到兩樣物品,是可以在任務結束後被一起帶回來的。”

    “那通常都是你內心裏最喜歡和最渴望的物品。因為是任務期間獲得,也與後來接手的委托人沒有多大的關聯,所以就能被反饋回現實世界。”

    哦,還有這麼美好的功能啊,看來我是冤枉你了,你這鹹魚還有點用啊。

    看到手中的紀念品,再次樂了起來的顧錚,就將笑忘書如同揩了鼻涕的紙團一般,隨手扔在了書桌之上,卻把甄北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身後書架的抽屜裏。

    抽屜輕輕的合上,像是感懷般,顧崢自言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個世界中的你們好嗎?”複又悵然的一歎:“我也是傻,脫離後的我,又怎麼得知呢?”

    等到顧錚說完這些話,他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這般的多愁善感不像他啊!

    我顧崢是誰?

    一個最堅韌的男人!

    過去的時光不會回轉,人總要往前看。

    想完這些,顧崢仿佛像是放下了一個大包袱一般的渾身頓時放鬆了下來。

    那個懸在他頭上的即將橫死的利刃,終於往上提了一提。

    現如今他總算可以調節一下心情,在簡單的休整過後,再朝著第二個世界進發。

    古人雲,一張一弛,養生有道。

    現如今的他要去填飽他即將前心貼後心的肚子,那才是正事。

    不再搭理笑忘書的顧錚轉頭就出了門,卻沒有發現,在隨手鎖住的書房門中,笑忘書卻在四周都沒有了聲響之後,就偷偷摸摸的做起了小動作。

    隻見這本書冊像是用盡了最大的力氣一般,將書頁最深處的夾層裏的紅色的碎片給浮現了出來,顫顫悠悠的將它融合進了自己的書頁之中。

    看著紅色的碎片緩緩的融入,笑忘書的內心是死裏逃生的欣慰。

    多虧它自己興了點兒心眼,在顧錚將學霸係統捏爆了之後,即將脫離第一個世界之前,自己用身體勉力的包裹了一點還未消散的碎片。

    而在顧崢剛才自言自語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搭話。

    它絕對不會告訴那個王八蛋宿主,其實自家係統是有看到結局的功能的。

    它收集的這點可憐的能量,可是要支撐係統日常的運轉的。

    必須抓緊時間趕緊吸收,如果一旦讓回來的顧錚知道,他每次做任務所收集的能量,還不夠支撐下一個世界的入口的,那麼那個憤怒且凶狠的男人,一定會像對待學霸係統一樣的對待它的。

    碰到不配合的狠人,它隻能苦逼的想辦法自給自足了。

    沒見誰家用電腦還不給充電的。這委屈,如滔滔江水一般的,大發了。

    笑忘書還真是考慮的少了,這城中村裏的家養的貓都是自己覓食的,你比它們的待遇可差多了。

    待得碎片融入之後,這本皺皺巴巴的書籍係統,仿佛也光鮮了幾分,那頁屬於第一個世界的紙張上,也開始緩緩的浮現出屬於整個故事的結局。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2 PM

38 後續的故事(上)

    顧錚:男,1960年生人,父母不詳,z國著名動植物學家。

    為人類做出的傑出貢獻有:培育出享譽世界的優良綿羊品種。(該綿羊除了不能橫跨海域,基本上在所有環境中都無所不能)珍貴草藥的大麵積移栽,以及抗沙漠化植被的培育。

    獲得過的榮譽:世界諾xx獎獲得者。

    人生軌跡:曾師從國內最老一輩的動植物學家何強,是何強夫妻倆晚年時才收養的唯一的無血緣養子。

    顧錚的一生都獻給了國家的畜牧業發展事業,其子女也戲稱自己沒有羊重要。

    他光榮的一生如果非要尋找點戲說的成分的話,那就不得不提到他與s國著名狂野派女畫家沙曼莎之間短暫的緣分了。

    這至今成了一個浪漫的迷。

    該女畫家在下鄉期間曾與其有過一段曖昧的過往,卻在再次相聚的時候與其顧錚交談過了一次之後,就毅然決然的再次離開了z國。

    臨走前該女畫家隻說過一句話:你不是他……

    沙曼莎一生遊走在不同的國家之間,最出名的畫作名為《我和你的三間房》,去世後才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的麵前,畫作中的主角除了沙曼莎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z國男子……

    隨著這些解說的消散,書頁漸漸的又將幾個人的麵孔給浮現了出來。

    何叔和柳姨已經垂垂老矣,坐在躺椅上曬著太陽,身邊是自己養子的下一代,一個機靈的小蘿卜頭,在已經大變樣的高科技廠區的大院中,嬉戲的笑鬧著。

    “顧念崢,跑慢點,注意腳底下!”

    “好噠,爺爺奶奶放心,我這是要去酒店找沙莎姐姐!她已經回國啦,據說要在z國讀大學的!”

    “就這麼喜歡莎莎姐姐?”

    “嗯,我一看見她就覺得親切,雖然她長的比我洋氣多了,可是總感覺她像我親姐姐一樣可親!”

    “這孩子!那趕緊去吧,路上小心啊!”

    看著越跑越遠的顧念錚,何叔對著一旁的柳姨歎了口氣:“能不親切嗎?根本就是一個爹!”

    柳姨對於老伴兒的話有些疑惑:“可是沙蔓莎不是說了,這個孩子不是‘顧崢’的?”

    “可拉倒吧,那兩個孩子的眉眼最少有六成的相像,再加上沙莎的年齡……”

    說到這裏何叔就歎了一口氣:“你說當初沙蔓莎這個孩子,回國後本來有機會和顧崢好好的待在一起的。”

    “結果在家裏待了沒三天,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這麼多年除了和我們老兩口通通信,竟然再也沒回國,這到底是為了啥啊?”

    “嗨,都這麼長時間了,年輕人之間的事兒,自然也有他們的考量吧!”

    說到這裏氣氛有些低落,柳姨趕緊就轉移了話題:“不說了不說了,趕緊陪我買菜去,今晚莎莎要來家裏吃飯,我可是把她當親孫女看待的。”

    “那就走著,還是去郝翠花的菜攤?你可真是心善,這廠區整改,打破了鐵飯碗後,郝翠華失了業支起來那個菜攤。你從退休搬回來後就一直去光顧。”

    “你這個老婆子!淨搞些多餘的,你忘了她當初是怎麼弄的顧崢這麼好的孩子差點前途盡毀了?”

    一旁的柳姨並不認同何叔的小心眼,她嗔了一眼對方:“說你心眼小你還不承認,這事兒還是顧崢起頭做的。人家孩子都不在意了,還用你去抱屈?”

    “再說了,就她嫁的那個沒用的男人,陳國慶,不還是顧崢的大學同學嗎?成天也不出去工作,賴在家裏吃郝翠華的,喝郝翠華的。她這個女人的命已經夠苦的了,咱們能幫把手就幫吧,也不缺這個錢!”

    被反駁的何叔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再發話。屁顛的跟在了柳姨的身後,奔著菜市場而去。

    在那裏,一入菜市場的大門,就是郝翠華的攤位。

    看到了眼前兩位再熟悉不過的老人,郝翠華的臉上堆起了燦爛的笑容:“叔,姨,又來買菜啊?今天的白菜可新鮮呢,我給你們拿點,不要錢。”

    “那哪行啊?你這小本買賣它不容易!”

    “嗨!沒事,這麼多年全靠你們和顧崢幫襯著,我這攤子才開的下去,一點白菜我還計較,那我郝翠華成了啥人了?”

    說完這句話,被歲月的痕跡磋磨的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活力和心氣的郝翠華,就端著滿臉的橫肉插著她微凸發福的腰肢,朝著菜市場角落裏,那些無所事事的打牌的閑漢的方向喊去:“陳國慶!陳國慶!你別在那邊窩著打牌了,去後邊庫房把我今天剛扒的白菜芯給取出來!陳國慶!聽見沒?你耳朵被狗吃了嗎?!”

    被叫到的陳國慶,此時正穿著窩窩囊囊的棉襖,雙手還因怕冷而相互的抄在一起,讓兩隻磨破了邊兒的袖口就這樣露著棉花的展現在人前。

    被叫到的他,有些不情不願的從牌攤的內圈擠了出來,在看到了郝翠華身邊的兩位老人之後,他那有些不情願的表情立刻就轉了一個樣,一臉諂媚,點頭哈腰的就朝著這邊小跑了過來。

    “叔,姨,又來照顧俺們生意啊!媳婦是拿白菜芯是吧,我這就給你取去啊!”

    說完,還沒等何叔兩個人阻止,陳國慶就屁顛屁顛的朝著菜攤身後,那個用簡易木板搭建起來的庫房內跑了過去。

    看到此情此景,何叔兩位老人也隻是歎了一口,也就隨他去了。

    反正一會多買些冬季的稀缺青菜,價格昂貴點,就算是貼補這兩口子了。

    等待的時間不長,等何叔兩人選好了菜結賬的時候,已經遞到郝翠華手中,那兩顆黃嫩嫩水靈靈的大白菜,就這樣被塞了過來。

    看著對麵這兩個人與顧錚相比滄桑了許多的麵龐,何叔那原本拒絕的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隻能接下了這個滿是期盼的好意。

    離開了菜市場,滿載而歸的何叔剛想調侃上這個好吃懶做,被一個婆娘賣菜‘供養著’的陳國慶兩句呢,身邊眼尖的柳姨那充滿欣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哎?你們倆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2 PM

39 後續的故事(下)

    應著聲音,遠處朝著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中的一個,就緊跑了兩步,迎上了何叔和柳姨兩口子,將這兩位老人手中拿著的滿滿當當的菜,給接了過來。

    “是啊,回來了爸,媽,你們這是過糊塗了啊,這眼瞅著就要放寒假了不是,小齊她們學校也開始放寒假了,今天不是莎莎要過來吃飯嗎?還是她提醒我讓我從研究所裏出來,特意請上一天的假,和大家一起吃一頓飯,順便也陪陪你們二位老人家。”

    迎上來的是中年的顧錚,他並沒有成為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反倒是比青年時更加的消瘦斯文,而被他提到的小齊,就是他現如今的愛人,也是顧念錚的媽。

    她有一個對於那個年代的人來說十分好聽且浪漫的名字--齊思秋。

    而緣分這種東西也真是妙不可言,因為這個在老顧錚的鹹魚翻身的過程中,齊思秋她其實也是個有過出場的醬油角色。

    可能大家都不記得了,她就是北平大學的第一次摸底考試中,緊緊地跟隨在顧錚身後,那排在榜單第二位的江浙姑娘。

    當小顧錚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還沒感受到這個執行者給他的生活帶來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的時候,他的身後就很自然的出現了這個溫柔如水的小尾巴。

    那如同煙波繚繞一般崇拜的眼神,讓依然還是初哥的顧錚,就沉淪了下去。

    一來二往,這個北平大學的男女學霸的組合就正式產生了。

    而在麵臨畢業分離的時候,戀家的齊思秋也毅然決然的為了顧錚,而扛起了北上的包裹。

    她離開了風景如畫,溫暖如春的家鄉,來到了風刮起來如同燒刀子一般烈的北方,站在了顧錚的身後,成為了他科研研究工作的最堅實的後盾。

    而她也十分討喜的選擇了何叔和柳姨曾經一直任教的S省的省立大學,成為了一名教書育人,為家庭默默奉獻的女人。

    這個與沙蔓莎的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人,在與顧錚的養父母,何叔和柳姨這兩位老人的相處過程中,更是很快的獲得了他們的喜歡。

    畢竟,齊思秋這樣的女人如果和莎蔓莎放在一起,作為一個最傳統的Z國的父母和家庭,到底會偏向哪一邊,自然不用說。

    更何況,曾經的沙蔓莎,如同風一般的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甚至於連一個解釋都懶得留下。

    這讓喜歡安定生活的何叔兩位,沒有費勁,就同意了這對般配的小情侶的婚事。

    在四個人共同的生活了這麼多年後,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也無需用言語來描述了。

    此時的齊思秋就這樣看著難得歸家的丈夫,在父母麵前的溫馨場景,笑的溫柔而滿足。

    “爸爸媽媽!你們回來了?我可想你們了!“

    父慈子孝的時光就這樣被背後清脆的童音給打斷了,看到爺爺奶奶不在家,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來菜市場找找看的顧念錚就看到了屬於他的更大的驚喜。

    不但他最愛的媽媽回來了,常年也不怎麼露個臉的爸爸,也回來了。

    這果然是一個天大的驚喜,他都有些妒忌此時正拉著他的手的沙莎姐了。大家都是因為姐姐才特意趕回來的吧?

    這果然是區別對待,難道就因為沙莎姐姐長的比他漂亮又乖巧嗎?

    他現在去爸爸媽媽那邊告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其實沙莎姐根本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乖巧?

    他今天去酒店找沙莎姐姐的時候都看見了,姐姐耳朵上最少打了八個耳洞了。

    不是兩隻耳朵,而是一隻!

    可惜,還沒等顧念錚想好,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的四個大人,就齊刷刷的朝著他們的方向驚喜的招呼了起來,從而打斷了他的思緒。

    “沙莎,你回來了!好啊,這次就是來Z國上大學的吧!以後畢業了就在這裏待著吧,省的老跟著你那不靠譜的媽,居無定所的四處流浪采風。”

    何叔說的是情真意切,而沙莎則回答的十分懂事:“是的,何爺爺,柳奶奶,顧叔,齊阿姨還有小顧錚,以後要麻煩你們了。”

    看著麵前和沙蔓莎頗為相似的灰瞳姑娘,何叔和柳姨的心情是激動的。

    他們顫顫悠悠的控製著自己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手,高舉起來就朝著沙莎的方向招了一招:“傻孩子,和你們的何爺爺柳奶奶永遠不要說麻煩。我們都是一家人。”

    看著就要當街哭出來的兩位老人,現如今已經是沉穩持重的顧錚,就趕緊提醒了他們一句:“爸,媽,別愣著了,回家再聊啊,沙莎剛回國內,肯定累的不行,咱們給她做頓好吃的,再給她看看你們準備了近一個月的屬於她的房間啊。”

    這事兒鬧得,都快上演當街認親的狗血電視劇了。

    被打斷了愁緒的何叔和柳姨,聽到了顧錚的提議,立刻破涕為笑,朝著已經上前走到他們麵前的沙莎,就伸出了一左一右兩隻胳膊。

    兩個行走有些緩慢,脊背也有些佝僂的老人,就這樣將一個朝氣蓬勃,大波浪的長發都及了腰的姑娘,架在了中間,一左一右的扶持著,往家的方向走去。

    拎著菜的顧錚,有些複雜的看著前方三個無比和諧的背影,卻在身後伸出來的溫柔的手挽住了他的臂膀,接過了他一半的拎菜重擔的齊思秋的微笑下,丟開了所有的惆悵。

    “走,我們也回家,我的老婆..“

    一個文弱,一個嬌小,攜手共進的背影卻是如此的默契,連步伐都仿佛在一個節奏之上。

    讓看到他們的人也忍不住的會心一笑。

    當然了,這些人,不包括完全被遺忘在了菜市場的顧念錚,這個已經上了小學,臂膀上還掛著三道杠的小小袖標的男子漢,當場淩亂了。

    說好的他是全家的小太陽呢?怎麼沙莎姐一來,他就變成了‘太陽’了呢?

    “不!爸爸媽媽不要離開我!你們等等我啊!!”

    淒厲且悲催的聲音從這一大家子的人的身後響起,那個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嚎叫,讓馬路邊上人來人往的人都忍不住的側目。

    一旁依然挽著顧錚的齊思秋有些疑惑的輕聲問道:“這孩子又開始演上了,長大了不去當影帝都可惜了。顧念錚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誰了啊?咱們家都是斯文懂理的性格,連大聲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顧念錚這個孩子,從小就是無賴到底,全家人捆在一起和他鬥智鬥勇也沒贏過幾回的主,他到底是像了誰了呢?”

    在自家太太無意識的詢問之下,顧錚下意識的就抬頭,仰望起了北方入冬的天空。

    也許是他的影響?

    不知道這裏的風能不能帶來遠方朋友的消息,能夠輕輕的在恩人耳旁對著你呢喃一句:我們都好,勿念。

    順暢的人生,隻因一個翻身而起。

    ……

    隨著畫麵播放的越來越緩慢,終篇就定格在了大家等待顧念錚歸隊後,互相攜手並排而進的背影之上。

    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的虛化在了第一世界的書頁之內。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3 PM

40 囊中羞澀

   而這些內容是現在已經離開的顧錚還未曾發現的。

    不管笑忘書在書房中是怎麼為自己的持續再發展而苦逼的努力,此時的顧錚已經溜溜達達的來到了位於城中村最中央,也是最混亂的紅門大集裏了。

    背著手的顧錚輕車熟路的拐了一個小彎,朝著最便宜的散商集散地走了過去。

    在這個人口流動性較大的市場內,對於攤販的管理也是十分困難的。

    因為這個半開放性質的大棚中,總是會有一些流動的售賣車,趁著管理員不注意混進來。

    他們也很聰明,從來不和那些正經的商販搶有利的地形,而是在市場最後邊貼近城中村的方向,自發的聚集起了一堆。

    專門做那些低收入的城中村住戶們的生意。

    菜的品相可能有些不好,稍微帶點蔫,肉也不見得都是現天宰殺的新鮮貨,還有不知道從什麼渠道運來的冷凍品,但是賣東西也不至於太過於出格,入口還是沒問題的。

    按理來說這樣的地方它應該沒什麼人來光顧吧?

    不,你錯了。

    他們的生意還真不錯!

    因為便宜。

    在物價蹭蹭上漲的日子中,他們的生意卻是越發的好了。

    顧錚本來沒打算來這一片光顧,但是他看完了口袋中的這個月的生活費的時候,這腳步不自覺的就轉了過來。

    隨著離這片熱鬧的攤販堆越來越近,顧錚的腦子突然裏靈光一閃,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腳底下的步伐不停,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平日常光顧的豬肉攤子前,和往常一樣,往那個石板摞起來的攤位前一戳,就仔細的打量起今天豬肉榮所販賣的貨物。

    哦,老板姓榮,被這裏的攤販們戲稱一句豬肉榮。

    此時的豬肉榮一看見來了老住戶,免不了就要招呼上兩句:“哎呀,顧老板來了?怎麼今天想來點什麼?”

    “咱們都是老街坊了,我也不蒙你,今天的豬肉特別新鮮,真的,怎麼樣?來上一斤先吃著?”

    在肉攤前就差拿出放大鏡的顧錚,用一個阻止的手勢停止了對方的推銷,在細看了三回之後,他才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將頭給抬了起來,這讓對麵的豬肉榮突然就有了不詳的預感,這個慣有笑麵虎之稱的顧錚又想幹什麼?

    自己可沒得罪他啊?

    像是看出了豬肉榮的擔心,顧錚的笑容更盛了,他給自己舒展了一下臉部筋骨,就對著豬肉榮開了口。

    “豬肉榮啊,你可真不厚道啊!敢用冷凍的儲備肉化凍了之後冒充新鮮的肉?這裏外裏一斤可是差著三塊錢啊!”

    “還有,你這個豬頭和豬蹄子,也不是今天現進的吧?咱們這片的人吃這個的是少,嫌沒肉,你昨天的貨放進冷藏室裏今天又給拿出來賣了吧?”

    “哎呦喂,快來看啊!豬肉榮又…”

    剩下的黑心腸三個字還沒被顧錚吆喝出口,他就一把被豬肉榮給拽進了自家攤販板的後邊。

    一個一臉諂媚笑容,滿臉油光的胖男人,就搓著手的和顧錚商量道:“顧老弟,我叫你哥行不,咱能小點聲吆喝不?我這肉雖然不是純鮮肉,但是它絕對沒毛病,都經得起檢驗的,你看冷凍肉品國家也是允許售賣的。我這還有許可證呢。”

    問題是你給當鮮肉賣了。

    小樣,想當初在三間房的時候,天天一早就起看排隊殺豬賣肉,新鮮豬肉那細膩的紋理,彈性的質感,可是早已經被顧錚給記在了心裏。

    如果說以前的顧錚還是日常民生的初級攻略者的話,現在脫胎換骨的他,絕對已經達到了專家級的級別。

    聽到了豬肉榮的解釋,顧錚的內心是毫無波動的,他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隻是隨意的掃了一遍他一路曾經經過的攤販,然後說出了不亞於決定這些攤販今後命運的話語。

    “今天我顧錚就把這話撂在這裏了,以次充好這種行為,但凡我顧錚還來這個市場,一旦發現了,就絕不會姑息。”

    “不是我說你們,就賣蘿卜的老張頭,賣土豆的趙大姐..還有你豬肉榮,賺的比那些下苦力的居民要多多了,你們的心怎麼就那麼黑,就能狠得下心來朝他們下手呢?”

    看著義正言辭的顧錚的臉,豬肉榮就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了,聽著話裏話外的意思,這哥們還打算經常過來管管閑事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把眼前給對付過去再說吧。

    這邊的顧錚還打算繼續說呢,他的手中就被塞進去了一條足有半斤多重的豬肉。

    “顧老弟,今兒個先放過哥哥我成不?你看正是中午的飯點,排隊等著買肉的人可都不耐煩了!這豬肉你先拿著,全當我給你賠罪。”

    “這怎麼行!你當我顧錚是什麼人!我是差你點肉錢的人嗎!!還有!你那豬肉的價格?”

    “我這就改回來,其實我這賣的本就比鮮肉低點,那我再低點行不?”

    顧錚甩著手中的五兩肉,眼瞅著豬肉榮又將價格牌下調了一塊,這才大義凜然的在攤位後拍著他的肩膀寬慰到:“這樣才對嘛,你看你改了價格之後的隊伍!”

    忙著切肉收錢的豬肉榮經顧錚這麼已提醒,才發現原本隻有三四個人的隊伍瞬間就加長了一排,足足有十幾口子人。

    更有不少逛正規市場的購買者,也看著這個價格,圍在豬肉榮的攤子麵前討論了起來。

    看到此情此景,顧錚又拍了豬肉榮一下:“既然被你叫上一句小弟,我也不能白占你豬肉的便宜,等著啊!”

    還沒等豬肉榮反應過來呢,顧錚就在他身後又吆喝開了。

    “國家儲備冷凍豬肉,每年更新一批,原儲備存貨揮淚大甩賣了啊!宰殺後瞬間低溫冷藏,營養流失甚少,化凍後口感俱佳,最主要是……便宜啊!!”

    “這批凍肉存貨可不多啊!各大超市都是同批售賣,這裏可要比別的地方還要便宜上5毛啊!先來先得啊!”

    經過顧錚這般的一吆喝,城中村的老街坊們不管不顧的就衝了過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4 PM

41 第二世界我來了

    照這隊伍所排的趨勢,豬肉榮今天這攤位上的東西,估計賣的什麼都剩不下來了。

    看到此情此景,顧錚也是十分的滿意,他第三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略帶得意的炫耀到:“怎麼樣?顧小弟拿你條肉不虧吧?”

    不虧!太劃算了!

    豬肉榮的臉上都快笑出了一朵菊花了。

    等到他忙活完了自己手頭的這攤賣肉的工作之後,才發現時間都已經過了晌午了,而他轉過頭來和周圍的攤販閑聊的時候就發現,顧錚不單單是朝著他這一個攤子下了手,但凡是不同種類的攤販他都光顧過了。

    但是你別說,被顧錚這麼依葫蘆畫瓢的一搗鼓,一個個的賣的還挺好,真正的做到了薄利多銷,更加凸顯了這裏的特點---便宜。

    心懷感激的攤販主們將頭湊到了一起這麼一嘀咕,終於被他們給討論出了一個靠譜的結論。

    這個幹中介的顧錚,腦子活,心眼好,願意幫大家出主意。

    如果他們將這個不入流的小市場也歸納到顧錚的業務所之下,由他來管理,沒準他們這些攤販們的事業,還真能夠做大做強,終有一天也能達成殺進正規商超,擁有自己的獨立攤位的夢想呢。

    美好的明天正在朝著他們招手!前提是怎麼說服顧錚,繼續給他們這群大老粗們出主意。

    還是豬肉榮財大氣粗,他將蒲扇一般的手掌往大腿上一拍,就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嗨!幹中介的接業務不都是要收管理費的嗎?我們這群人就算是一個群體,也把咱們的管理委托給顧錚不就行了?”

    “這裏邊誰願意參與進來的就舉手!”

    刷刷刷,人還不少,足有二十多個流動攤販。

    “那成,一個月一百塊錢都不嫌多吧?等明天人來齊全點兒後再問一遍他們,湊多點兒人了,咱們就去找顧錚去!”

    你們還挺賊的,小商小販的智慧真的是無窮的。

    在這個偌大的城市中,一個正規的農貿市場的攤位租賃費,最便宜的也要2000塊錢一個月了,問題它還沒地方找去,還沒開市的時候就租滿了。

    一個月一百,這樣的白菜價,也隻能找顧錚這樣的人想辦法了。

    那個被他們推崇購至極的顧錚,現如今在幹嗎呢?

    做飯呢。

    白花花的東北五常大米,入了電飯鍋,雖沒有柴火灶台獨有的味道,卻帶著更加精致的香甜。

    肥瘦層疊的五花肉,被顧錚切成了規規矩矩的厚四方,在冰糖的埋藏下,擠在砂鍋中咕嘟的正歡。

    有點蔫的白菜幫已經被顧錚奢侈的摘掉,隻留下最鮮嫩的菜心,在他的手下伴著老醋的馨香,成為了醋溜白菜的原型。

    涼拌的粉皮,水煮的花生米,伴隨著辣油金針菇的旋律,等待著拍黃瓜的到來,組成屬於春天冷盤的協奏曲。

    這是多麼豐盛的午餐啊,最過癮的是,顧錚的小飯桌上一左一右還分別放了罐可樂和啤酒。

    就衝著今天占著的這一堆便宜,怎麼也要犒勞犒勞自己不是?

    獨自用著餐的顧錚,突然就覺得有點不太適應,也許有人在身邊的感覺太好,好到讓他已經忘記了孤獨的滋味是怎樣的。

    安靜的咀嚼聲在這個幽靜的小院中分外的分明,讓吃到了大塊肉的顧錚突然就失去了原有的那種渴望現實中的美食的食欲。

    東西果然還是要搶著吃才香啊,也許自己在吃完午飯後,是時候開啟自己的第二段旅程了。

    嗯,為了續命,自己也應該抓緊點時間!

    硬漢的顧錚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寂寞了。

    午後的陽光在春日中總是能將人曬得暖暖的,正在忙著消化著屬於自己的能量的笑忘書,也躺在小書桌上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吱呀’

    一聲推門聲輕輕的響起,顧錚悄無聲息的走進了臥室旁的書房內,輕車熟路的翻開了笑忘書的扉頁。

    “你,你怎麼來了。”

    笑忘書的字體浮現的有點慌張,他還沒見過這麼上杆子去做受罪任務的宿主呢。

    敏銳的顧錚察覺到了有點不對,他一偏頭問到:“奇怪,你們係統這種東西,不是希望宿主拚命的為你們收集能量的嗎?怎麼到了你這裏就問的這麼奇怪呢?”

    “難道說,你已經鹹魚到徹底的沒能量了?那我還是把你拍散了,看看能不能為自己續命吧!也省的麻煩!”

    “住,住手!誰說我不能開啟第二個世界了!你為什麼一言不合就拿板磚!還有!書桌上是用來擺放我這種高貴的書籍的!你為什麼偏偏要在我的旁邊擺上一塊磚!”

    驚慌失措的笑忘書也顧不得它繼續積蓄能量的大計了,慌裏慌張的就將它的第二頁給展了開來。

    屬於第一個世界的書頁暗淡了下來,緊隨其後的第三頁,仍然是與其他書頁粘粘在一起無法翻開的狀態。

    已經知道了規矩的顧錚,一邊嘟囔著疼疼疼,一邊熟練的又拿針給手指頭尖兒那給紮了個小眼。

    “真麻煩的鹹魚係統,不知道你這一本書翻完,我這流血量是不是都能書寫一部血淚史了!”

    隨著小血點的按下,屬於笑忘書的第二頁再一次的金光大盛了起來。

    ‘哢嚓..’

    那個熟悉的白色光球再一次的在顧錚的身上漂浮而出,帶著歡快的情緒,一頭紮進了笑忘書的第二個世界之中。

    夜色微涼,月波如水。

    這一次的顧錚再次睜開眼簾的時候,環顧四周,那些許緊張的心,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這個新的委托人現如今所處的地點,寧靜的都能讓人聽到秋蟬的鳴叫。

    視野開闊,遠山巍峨,寂靜無人,趁著這樣的好時機,顧錚就閉著眼睛接受起了屬於第二個世界的顧錚的記憶。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蟲鳴的小獨奏還沒演出結束,站在空場上的顧錚就睜開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哎呀,這件事稍微有點難辦了啊,看來以後的世界,越來越脫出了他曾經熟悉的現代,一些聞所未聞,憑他的生活經驗也無法理解的事情和世界,可能會越遇越多了。

    就拿現在的顧錚所處的世界背景來說吧,自不必說,肯定不是什麼好時候。

    這個世界那簡直叫亂的可以。

    一個偌大的國度中,正處於無政府的狀態,所有的行政機構和權利執行,都是由匪來管理的。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5 PM

42 強悍的馬匪

  為何稱為匪,因為旁的勢力不承認他正規。

    你叫我白匪,我叫你黑匪,大股的成了氣候,就霸占了多個城市,小股的小打小鬧,占個小山頭小縣城的也自得其樂。

    大家混戰不已,比顧錚曾經最喜歡聽的三國演義的評書中的那個時代,還要熱鬧上幾分。

    而雇傭他的原主,現在正處於一個匪幫的勢力之中,他們這個勢力叫做馬匪。

    這個馬匪可厲害了,他們還不同於在外邊的那些勢力,馬匪中的成員構架十分簡單,都是由這個名為甘省的省份中的年輕一代的人,組織起來的。

    而甘省,在這個世界中也十分的有名氣,那就是粗放,彪悍以及自古代起就聞名於其他省份的騎兵。

    甘省的男人,馬術那是代代相傳的技藝。

    不管多大年齡的男人,隻要跨上馬去,他就是最驍勇的騎士。

    再加上甘省的人自古就在馬背上討生活,經過一代代的遺傳下來,連人的身材體格,也應了達爾文的進化論,朝著更適應馬背上的生活而改變了。

    比如說他們的腿通常都不算長,還有微微的O型的趨勢,再比如說他們的上下肢的骨架都相對的粗壯,比普通人更能夠適應長時間的騎在馬上的生活。

    當然了,單兵作戰能力再強,也架不住別人人多,那麼,甘省的馬匪又普及到了什麼程度呢?

    顧錚通過自己的記憶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這裏的馬匪,上馬就是日行百裏的戰士,下馬就是拿著糞筐的農民。

    當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時候,那些隱藏在四麵八方的鄉村裏的最普通的男人,就會牽上家中從不讓做粗活的坐騎,翻身上馬,在嘴中打上幾個呼哨的功夫,就能在村口聚集起一個小隊了。

    來如閃電去如風,就是這般的機動靈活。

    再加上甘省與其他省份接壤的地方,正好被一個綿延千裏,海拔還頗高的祁山給阻隔了起來。

    更是為這個馬匪們的天堂,提供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最後一點,這裏地處偏僻,除了藥材商人以及貿易商會過來之外,平時也不會有其他的勢力盯上這個物產並不豐富的地界。

    按理來說,這樣的馬匪,在這般混亂的環境之中,是最容易存活的。

    因為他們聚集在一起的原因,並沒有像外邊的爭權奪利的匪幫們那麼的複雜,他們就是想在這個亂世中,能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更何況,馬匪的工作也能為他們那些並不富裕的家庭中,賺取貼補家用的收入呢?

    是的,甘省的這些年輕的人們,一到了農閑的時刻,就會自發性的騎著自己家最得意的騾馬,朝著甘省的腹地,威狼山進發。

    在那裏,有他們馬幫用來修正的寨子,也是他們最信服的馬大當家的所在。

    一到農閑的時候,過來投奔大當家的,總是沒錯的。

    因為每到這個時節,正是祁山外的藥材商,礦石商,馬販子以及皮貨商進山進貨的日子。

    在這裏,有大批大批的活計在等待著他們來承接。

    在這廣漠的戈壁與綿延不絕的紅土山交錯的甘省中,如果沒有十分熟悉本地地形的馬匪作為向導和押貨的保鏢的話,那麼這些個商人的下場隻有兩個。

    一個,是迷失在了茫茫的荒野之中,或是連補給點都找尋不到,直接餓死渴死在半路上。

    要麼,就是被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小股的山匪,給連人帶貨的擄上山去。

    貨物自然是收不回來了,要是碰上個窮凶極惡的,可能連人的骨頭都被扔到山溝溝的縫裏去了。

    無論是從安全性和方便性哪個方麵來考慮,雇傭馬匪來運送這曆時頗長的貨物,對於商隊們來說都是十分的劃算的。

    因為這些馬匪都是甘省本地人,知根知底,這又是馬大當家的在威狼山經營了多年的買賣。再加上這些馬匪的戰鬥力極其的彪悍,更加適應這裏複雜多變的地形,連在陡峭的盤山路上,有經驗的馬匪都能將身下的坐騎起的飛快,要比那些從山外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鏢行裏的鏢師們有用多了。

    所以馬匪們的生意自然是好的可以,每個肯下力氣肯賣命的小夥子,在農閑結束返家的時候,兜子裏都會揣上幾張麵額頗大的票子。

    按理說,這種跟本沒礙著別人的匪幫,戰鬥力還十分的驚人,就算是外省的勢力想要滲透進來,將這塊地盤收入囊中,也應該是拉攏收編才對。

    畢竟這些淳樸的漢子們對於他們那種除了留張嘴吃飯,其他部位都用來長心眼的人來說,應該沒有多大的危險。

    可偏偏,這個顧錚服務了多年的馬匪,在不久之後,就要麵臨青壯成員死上九成以上,基本上團滅的慘狀。

    是的,這一次的顧錚,他的身份可是在這個威武山的山寨中服務了多年的老人兒了,自打老當家的在世起他就在這裏幹了。

    既沒有兒女家庭的拖累,也沒有土地和房屋的固產,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孑然一身。

    想當初他年輕的時候,家裏遭災,就是被老當家的給好心的收留,作為一個騎術平平又沉默寡言的人來說,他之所以在威武山一待就是這麼多年,憑的還是他的真本事。

    伺候牲口。

    這個沉默起來,如同路邊的草一般不顯眼的男人,有著一手喂牲口的絕活。

    但凡經過他手長起來的馬匹,不光是在外貌體態上油光水滑,四肢強健,光是馬兒跑起來的那股勁兒,也比普通人家養起來的要強上三分。

    所以,哪怕是顧錚在寨子中獨來獨往,很少和群,山寨中的知情人也從來沒有輕慢過他。

    和一個喂的一手好馬的男人,能起什麼衝突呢?

    這個寡言的中年人,甚至都很少出現在山寨其他幫眾的麵前。

    對於以前的顧錚來說,老寨主對他有大恩,他也沒旁的本事,將寨裏的牲口精心的喂好,做牛做馬的報答他一輩子,就當是他還恩了。

    而在老寨主死之前,還惦記著他,派人找他在床頭前說了兩句話,這讓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前顧錚,就更加的心懷感激了。

    往往這樣的男人,才是義氣之人。

    你待我以誠,我無以為報,恩人已逝,但是他的兒子還在。

    隻要我顧錚活著一天,我就繼續的給少寨主喂馬。

    ……

    白色帷幔掛起,寨子中都自發的披起了麻衣,在半山坡上的馬場中的顧錚,隻是將一條白布往頭上一裹,臉無表情。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5 PM

43 悲劇起因

    他不知道怎麼去表達他的情感,更是拙與語言,他所能做的,就是轉頭進了馬圈,拚了命的幹活罷了。

    日子就這樣日複一日的過去,本以為自己就會這樣過一輩子,最後老死在寨子中的顧錚,卻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慘狀。

    那一天真慘啊……

    據說快要統一了除了甘省之外的整個國家的將匪,將威狼山方圓百十裏地的地界全都圍了起來。

    山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來者不善的軍隊。

    據說,他們是來剿匪的,也是來報仇的。

    因為在馬匪們自得其樂的生活著的時候,山外的世界經過了多年的混戰,終於到了分出勝負的時刻了。

    現如今整個國家裏,隻剩下了兩股勢力,一股是就是現在圍了山的將匪,而另一股則是勢力較弱的八匪。

    這兩股人馬在外邊殺的是昏天黑地,眼睛還不忘記盯著山那邊的不聲不響的馬匪。

    因為在八匪與將匪的一次大會戰之後,一小部分潰散的將匪隊伍慌不擇路之下就入了祁山,而為了趕盡殺絕的八匪,也緊隨其後的跟了進去。

    就是這一個契機,給馬匪們引來了無妄之災。

    因為先前進來的將匪,一進山來就見識到了這裏的安居樂業,以及民風的彪悍。

    他們這群潰散後隻剩下幾百號人的隊伍裏,現如今最大的官,也不過是一個大隊長罷了。

    於是這位大隊長就打起了在當地遊說征兵的注意,到處去鼓動那些遊手好閑的無業遊民以及二流子之類的,來填充到他自己的部隊中去。

    這下子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因為但凡是行軍中的隊伍,他總需要後勤補給吧。

    先前進祁山的時候,他們還帶著點餘糧,可是被追出去足足三天之後,所有人就變成了赤貧的狀態了。

    而等這些熟悉本地的二流子們一加入,這可了不得了。

    那群人,原本就是在村裏偷雞摸狗的料,否則但凡是跟著馬匪的山寨討生活,也不至於混的像現如今這般的連褲子都沒的穿的地步。

    等到這群人不再勢單力薄的時候,就比旁人更有底氣三分。

    當然了,他們也不敢對著威狼山下手,打秋風自然也是從他們最熟悉的村落開始。

    趁著壯勞力都下地的功夫,將匪的殘部,就在那些二流子的指引之下,找到了村裏富足的地主老財們的家,搶了就跑。

    可是他們忘記了甘省人民的戰鬥力以及彪悍程度了,那些平時看起來老的老,幼的幼的,再算上家中嬌滴滴的小媳婦,和喂雞的老嬤嬤在內,那動起手來的彪悍勁,抄起柴刀就是一斧頭啊!

    這些平時就被打的吱哇亂叫的二流子,他們也沒覺出來什麼,習慣了。抓著糧食口袋,撲棱棱的肉雞,就往外跑。

    頭破血流了?

    有的吃就行。

    可是那些從山外過來的將匪的成員,可真受不住這個啊。

    我們可是走到哪裏都十分受人推崇的軍老爺啊!

    想當初我們在山外的時候,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巡街的時候,那小商小販們都是上杆子將好吃好喝的送到我們的眼前的!

    為了點糧食,竟然敢打老子的腦殼子!

    可惜,反抗後的後果更慘烈,腦殼子快打成兩個大了……

    別打了!別打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所以說,亂軍比土匪還要可怕。

    等這群人和沒頭的蒼蠅一般,被人追的滿省跑的時候,那個隊伍中的唯一的大隊長可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壓根就不是什麼軍事人才,自身也不帶著什麼王霸之氣的主角光環,他連自己的肚皮都照顧不好呢,更別說是帶出一支像模像樣的隊伍了。

    就在這個大隊長唉聲歎氣的時候,他後剛收服的這群二流子中,就冒出了一個人才,給大隊長提醒了一句。

    “唉,頭兒,你要實在想出山和原部隊彙合的話,你可以去求求我們甘省的馬匪啊!隻要許下報酬,他們可是有這個能力護送你去山外的。”

    “沒準,他們還能將堵在我們後邊的那群八匪也一並趕出山外呢。畢竟他們隻認錢,不管旁的!”

    “真的!大兄弟,看來你門清兒啊!”聽到這裏,這位名為塗飛的大隊長,就一把抱住了那位二流子:“大恩不言謝,這事兒隻要能成,從今兒個起你就是我塗飛的兄弟了!”

    “好兄弟!”

    看到這裏,是不是有鍾違和之感,是不是覺得這般的場景似曾相識?

    沒錯,塗飛就是從這個世界的未來時空中穿越過來的,身上還自帶一個金手指……千度搜索引擎。

    哦,這裏要解釋一下,千度搜索有點類似於現實的百度,它們倆基本上是一個意思。

    一個更低端的連自主性都沒有的係統。

    就是這個塗飛造成的因,才讓顧錚穿越而來,完成這裏宿主願望的果。

    因為這個塗飛在聽到了二流子出的主意之後,想都沒想就直奔威狼山而去,可是等在那裏的,不但有威狼山最新上任的少當家的,還有追在他們身後尾隨而來的八匪的將軍,以及那些被搶了餘財,紛紛來找大當家的討個說法的甘省的地主老財們。

    這下可熱鬧了。

    “報!!大當家的不好了!門外有人叫陣!”

    你說你塗飛,作為一個宅男,提槍上馬,帶兵打仗,樣樣不行。可就是裝逼,是世界級別的。

    你過來威狼山是來尋求幫助的,姿態要放低,要拿出一個拜山頭的架勢出來。

    好嘛,你嘩啦啦的拉著兄弟們直接往人家門口一堵,知道的是你來找馬匪幫忙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蕩平山寨的呢。

    “找人前去應答,有情況即時稟報。”

    坐在高座上的新任大當家的氣定神閑,早在老寨主去世的前兩年,已經將這把椅子給他了,想要攻下他威狼山,沒那麼容易。

    現如今他最應該做的,是安撫下山寨內的那群從各地趕過來的哭嚎著的地主鄉紳們,這些可是他們山寨的衣食父母啊。

    至於大廳裏另外一波提早來拜山頭的八匪?

    沒看人家當將領的,也隻不過笑眯眯的喝著茶水,不疾不徐的等著他把事情處理完嗎?

    八匪印象+1分。

    “報!”那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又再次的返了回來:“大當家的,是將匪的指揮官,現在寨外求見!”

    嘿!怎麼事情都趕到一起了?

    將匪的也來了?

    “怎麼?不是攻打山寨的?那搞那麼大的陣勢是為了什麼?想要給我們威狼山一個下馬威嗎?”

    將匪印象-1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6 PM

44 地主老財的反擊

    聽到這裏的應答,一直在場邊座椅上喝茶的八匪的將領,那拿著茶杯的手就停了下來,終於主動的插了一句話。

    “大當家的,來者都是客,更何況我剛才聽場內的這幾位氣度不凡的老爺們反映,好像最近在大當家的地盤中,突然出現了一股勢力不名的流匪。”

    “聽諸位的描述,很像是我這次翻山而來的目的,想要找尋的那一小股將匪的流寇。”

    “既然他們都已經到了您的地盤上了,何不請進來問問,沒準這都是誤會,等您解決了自己手底下的事情之後,剩下的我自不會再麻煩你,我和將匪之間的問題,我們自己解決。”

    “你看怎麼樣?”

    嘿?

    這敢情好啊!

    兩邊都不沾手,自己也能用排除法看一看,甘省境內到底是誰這麼膽大,敢在他的頭上拉屎。

    八匪印象+1分。

    於是乎,塗飛就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馬,被人給‘請’進了威狼山的山寨。

    他的大部隊被客氣的留在了外寨,而塗飛則帶著他的幾個貼身的二流子兄弟,就這樣擺著霸氣十足的氣勢,走進了威狼山會客的內寨。

    一行人被引路的幫眾給帶進了議事的大廳,傳令兵就朝著廳內的人通報了起來:“報!將匪甘省臨時大隊大隊長塗飛攜部眾來訪。”然後就十分規矩的退到了一旁。

    這個時候,按規矩一般人就會就著這話上前,拱手也好,遞手也好,把話茬接上了。

    你總要自報家門一下吧?

    不,塗飛還站在那裏等待著他的王霸之氣發作,馬匪大當家的對著他倒頭就拜呢!

    還是千度惹的禍。

    曆史之所以被稱為曆史,那是因為它大多是由後人所書寫的,在曆史長河中,隻有那些重要的事情以及節點才會被詳細的記錄下來。

    而它的真實度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證都是真的。

    塗飛在千度引擎的搜索之下,隻知道馬匪做為了失敗者,即將消失在滾滾的長河之中。

    但是他並不清楚,這其中的過程是怎樣的,至於他帶領的這股潰散的軍隊的命運,自然在千度搜索上也不會被提及。

    因為他的部隊過於的渺小了,連個屁大點的事都不算,不值當讓撰寫曆史的人單獨為了他們,而填寫上一筆。

    至於野史以及民間傳聞,千度這個係統的能力過低,它還不具備還原曆史真像的功能。

    於是乎,一下子就冷場的大廳,就形成了大當家在上端坐,與下麵的站的威武不屈的塗飛,在沉默中的相互對眼的狀態。

    麵對這種情況,大當家的內心是崩潰的:這個領頭人好沒規矩,竟然還在等著我上杆子巴結不成?我認識你哪位啊?!就算是將匪的直接領導人過來了他,也不一定是你這個樣啊!

    將匪印象-1分。

    隨著兩個人深情凝視的時間越長,大廳內的氣氛就越加凝重。

    而在一旁端著茶的八匪的將領,差點沒憋住笑把讓手中的水給抖到了褲子上。

    到底還是靠不要臉吃飯的二流子會察言觀色,當高高在上的大當家馬上就要暴起送客的時候,他趕緊就從塗飛的身後邁了出來,站在了自己大隊長的身側,朝著上方一拱手:“大當家的!別介意!我們隊長那是看到了您的雄姿之後,心生敬仰,一時激動的忘了詞了。”

    你當我是傻的啊,你們隊長與我對視時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裏邊充滿了,憐憫,惋惜,以及想要拯救失足兒童一般的渴望。

    我現在有吃有喝有人有槍的,你個混的不如我的,你憑什麼可憐我!

    可是既然是開門做四方生意的山寨,大當家的,自然也不會將心裏的想法給說出來,他嘿嘿一笑,率先一拱手,就當是給將匪勢力一個麵子,這件事就算是這麼過去了。

    可是大當家的這關就算過去了,他們這麼長時間的打機鋒,也讓場內捶胸頓足的那些財主們,看清了不請自來的將匪們的成員樣貌。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

    小子!可算是被我們給逮到了吧!

    還沒等塗飛回禮拱手呢,這群葛朗台般的人物們就在這個大廳內,哀嚎了起來。

    “大當家的啊!你可要給我做主啊!原本我們也搞不清楚是誰搶了俺們的財物啊!心想還真是要麻煩你大當家受累給查查啊!”

    “可是現如今也不用麻煩大當家的了!罪魁禍首他們自己找上門了啊!剛才還說他們攻打營寨是誤會呢!我看八成就是真的!”

    “趁著你大當家的鬆懈的當口,把你這裏也當成肥羊給搶了啊!!你還我們家銀元!整整一箱子呢!”

    一個頗為激動的也是損失最大的地主老財,在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嗷的一聲就朝著塗飛衝了過去。

    就是這張臉!仗著人多勢眾,打傷了他的護衛隊成員不說,還騎在馬上色眯眯的看著他的第十八房小妾,當著他的麵就敢挖他的牆角。

    說什麼他年富力強,火力壯,跟著他天天爽歪歪。

    多虧他那個小妾是個腦子清醒的,等人走後朝著對方離開的地方還啐了一口,否則這個綠帽子就要明晃晃的被帶上了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老頭我和你拚了,讓你說我麵條腰。

    猝不及防的塗飛,就被一個幹癟的帶著瓜皮帽的老頭給撓了個滿臉花,下意識的,他這一腳就跟著抬了起來。

    ‘嗷’

    這個老財主隨著塗飛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就倒著飛了出去,落地的時候,他還是臉先著地的。

    人沒事,就是不起來,趴在地上那哭呢。

    感同身受的其他的財主們,兔死狐悲的紛紛上前,蹲在那個老頭的身邊,圍成了一個圈,哭天抹淚的就唱起了大戲。

    “哎呦喂啊,老趙頭,你可別這麼就死了啊,那不是給大當家的添麻煩嗎?”

    “大當家的還能不管俺們了嗎?那不是被人抽腫了臉,也不吭聲了嗎?咱們大當家的能幹這膿包事兒?那還不是要把老當家的給從地裏氣活了?”

    嘿!這些老貨,自打他爹起就照顧山寨的生意,難關的時候還送錢送糧,明知道這些人是演給他看的呢,也是在拱他的火,可是他還偏偏真就被塗飛的所作所為給氣著了。

    將匪印象-1-1-1-1……,直接就跌進了谷底。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7 PM

45 馬匪的覆滅

    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說了,大當家的要和塗飛算賬,八匪的頭頭也不會放掉這個自投羅網的豬玀。

    兩個各有想法的猛人,連聯手都不需要,他們中隨便派出一個人,就給塗飛拿下了。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塗飛這群人在被交到八匪人的手中之前,還被大當家的給當成小白豬,給禿嚕了一層毛。

    這也是間接的,造成了整寨團滅的起因之一。

    因為這個塗飛太招人煩了,八匪的將軍在出山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就在甘省的地界內,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隨著國家統一的戰爭的進行,這個極具鑽營能力的將軍,在看到八匪勢頭不妙的時候,一轉頭又投了將匪,叛變了。

    投誠後的他,想象中的夾道歡迎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倒是在加入後,有一個從將匪起家時就跟著一起打天下的極具能力的將領,時時刻刻都在找他的麻煩。

    等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的時候,知情的將匪的領導者,就將其中的原委,給他解釋了一下。

    因為這個一直在找他麻煩,恨不得弄死的他的男人,名叫塗龍,是塗飛的哥哥。

    塗飛是他相依為命的幼弟,從小親自拉扯大的孩子,雖說腦子有點不正常吧,平時的行為模式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可是那畢竟是他塗龍最親的親人。

    你弄死了我兄弟,還想像沒事人一樣的享受美好人生?

    做夢!

    等到這個將領將事情的原委給搞清楚之後,他就犯了難了。

    像他這種,在快要決出勝負的時候才投機轉過來的人員,本身的地位就已經夠尷尬的了,如果在這邊還得罪了像塗龍這般元老級別的人,那他今後的升遷之路可就難了。

    作為一個腦子夠用的將軍,怎樣將自己從這種困境中解脫出來,也隻不過需要一個完美的背鍋俠罷了。

    當天晚上,他就找到了一個和塗龍單獨喝酒的機會。

    開始的氣氛並不怎麼美好,但是幾杯酒下肚之後,直腸子的塗龍就被這位將領的巧嘴這麼一忽悠,使塗飛致死的這口鍋,就被完美的背到了遠在甘省的馬匪身上。

    反正當初塗飛也是死在甘省的境內,人也是馬匪交到我手中的,至於交過來的是死人還是活人,那這就全憑著我一張嘴了。

    當塗龍聽完了這個氣質儒雅,言語懇切的將領,一臉誠懇的將事情的‘始末’解釋給他聽了之後,當即就勃然大怒,立刻就衝向了將匪最高首領的房間去了。

    還摟著老婆熱炕頭的將匪的大當家的,睡眼惺忪的從被窩中被拖出來的時候,一聽到了塗龍的來意,他這才想起來,對啊,現如今他和八匪們打生打死的,還忘記了在山那邊趴窩偷樂的馬匪了啊。

    這要是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被人漁翁得利了怎麼辦?

    幹他們!

    必須要把各方麵都考慮周全了,在滅掉八匪的同時,順手先把馬匪也給解決了吧。

    看著大半夜的在自己床邊上,自告奮勇請纓出戰的塗龍,這將匪的頭頭就有點犯了難。

    他十分清楚塗龍的性格,打起仗來是驍勇的,可是一涉及到他弟弟的事情,那犯起錯來也是衝動的。

    要是一個不注意,他帶的隊伍在甘省那邊翻了船怎麼辦?

    據說那裏的馬匪,可不好對付,個頂個的都是好手,這要是栽在了那個到現如今還十分閉塞的甘省境內,他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畢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兄弟,感情頗深。自己還需要再考量考量。

    正在將匪的頭頭在猶豫的當口,他的房門外,就畢恭畢敬的探出來了一個腦袋。

    “總司令,我可以做入甘的前鋒敢部隊,協助塗將軍的剿滅馬匪的任務。畢竟當初還在八匪效力的時候,我可是進入到甘省並與對方的隊伍有過接觸的。”

    經這個曾經的八匪的將領一提醒,塗飛和頭頭都覺得這個建議太可行了。

    對啊,他們怎麼就把這個人給忘了呢,讓他做先行軍,既可以前期探路,又可以減少不當的人員的損失,一舉兩得。

    就這麼定了吧!

    於是乎,在將匪與八匪的又一次大決戰之後,取得了暫時性勝利的將匪,就派出了征討馬匪的隊伍。

    塗飛所帶領的準備消滅馬匪的大部隊,就在個一年一度的農閑時節中,化整為零,偷偷的混進了祁山的另一邊。

    偶爾去幾個入口處探查消息的馬匪幫眾們還挺欣喜的,今年來甘省的商隊是往年的幾倍,看來大家夥又能賺上個盆滿鍋滿,過上一個肥年了。

    可誰能又想到,慘劇的發生也不過就在幾天後呢?

    ……

    威狼山上,兄弟們都在為即將出發的商隊行程做準備,突然就被人包了餃子。

    當他們抄起家夥準備禦敵的時候,山寨的大後方,那混在委托商隊中在外寨紮營的敢死隊們,就行動了起來。

    裏應外合,在馬匪毫無準備的這個深夜,發動了攻擊。

    這一仗,分外的慘烈!

    那高懸在夜空中的明月,仿佛是染上了血色,滴著對馬匪成員同情的淚水,無助的凝望著這一切的發生。

    如果馬匪的成員不是那般的有義氣,如果混在商隊中的敢死隊的將領,沒有存著趕盡殺絕的心,如果塗龍先將事情查明,沒有被仇恨衝昏了頭腦,那麼甘省境內也不會因為這一仗,而造成了十室九空,大半的青壯勞力都被屠戮一空的局麵。

    等到後來的將匪在收編甘省的時候,就不會遭遇到,從老人到小孩都奮力抵抗的局麵。

    而這一切的無妄之災,都是由那個不知好歹的王八蛋炮灰穿越者造成的。

    他這隻醜陋的蛾子,直接將這個世界的曆史,都給煽動的麵目全非了。

    所以前任的顧錚,猝不及防間,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武力值並不強的他,在雙方火並的時候,特意從後山跑來,抵達前寨後就躲藏在距離大當家不遠的暗處。

    當他發現這個他曾經答應過老當家的,會好好的輔佐的少幫主,被人團團圍住,被無數杆舉起來的黑洞洞的槍口瞄準的時候,就義無反顧的從黑暗中衝了出來,擋在了這個曾經為他遮風擋雨的威狼山的領袖的前麵。

    然後嗎,接下來的事情,就開始與現實中的顧錚有關聯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8 PM

46 機會就在蹲坑時

    那個沉默的漢子眼前一黑,就在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你想不想有個人能夠代替你回到過去,去解救你們的大當家呢?

    作為那個世界的原住民,喂馬的顧錚是什麼都沒見識過的,自然也不清楚,這就是網絡文中經常會出現的橋段,不是係統就是老爺爺,但是顧錚還是極其認真的回答了對方的問話。

    雖然他沒有文章的指引,但是他十分的相信鬼神之說的。

    隻要是能改寫整個馬匪和甘省老百姓們的悲慘境遇,就算是要他顧錚的命也可以。

    “隻要能救下威狼山的這群漢子,但凡是我有的,你要什麼都給你!”

    “交易達成,如你所願!”

    隨著這八個大字的浮現,周圍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場景,就亮了起來。

    光芒大盛中,本世界的顧錚就看到了隻有仙家手段才能達成的時光回溯。

    轉瞬間,顧錚又回到了那個夜涼如水的夜晚。

    而一個飄飄忽忽的光球就這樣的憑空出現,在他也成為了一個球體並讓出了自己身體的所有權的時候,‘嗖’的一下就鑽了進去。

    等到這個光球沒入時,顧錚的身體就不自覺的就抖動了一下,那原本停滯的時間,也隨著這個光球的完全融入,開始如同沙漏一般的走動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委托者,就像是個旁觀的觀眾,看著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顧錚,正在上演著一場英勇救主的鬧劇。

    ……

    到這裏,原主的記憶就算接收完畢,顧錚也算是正式的接管了在這個世界中的身體。

    說真話,他是十分失望的。

    畢竟,這具身體並不年輕了。

    與第一個世界中的顧錚相比,他充其量也就是一條老臘肉。

    自身的‘硬件’條件太差,根本不具備什麼‘吸引力’了,否則但凡出點彩,他又怎麼可能一直默默無聞的在馬棚中喂馬呢?

    再加上他在幫中那個地位,可能除了負責存取馬匹的陳二驢之外,在幫裏,包括大當家的都對他沒什麼深刻的印象吧。

    這樣不好。

    無論現如今的顧錚想要實施何種的計劃,首先要達成一點,那就是必須要有話語權。

    這要是給他的時間充足點,依照顧錚的尿性,一個月,不用,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能漸漸的走進匪幫眾人的視線,讓大當家的對他這個人產生重視,從而達成他的目的。

    但是現在的時間已經是淩晨,距離明天的太陽升起後塗飛過來拜山頭的時辰,也隻不過幾個小時的工夫了。顧錚怎麼才能讓自己出現在大當家的眼中,並高度的重視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和所要辦的事情呢?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難怪這個世界的委托者,這老小子不願意自己來,反而是找他過來挽救呢。

    就按照原主的那個三棍子悶不出一個屁的性格,估計讓他來,也就掄個棍子去綁了大當家的,先過去今天再說。

    然並卵,他連大當家的毛都沒摸到,可能就被掀翻在地。

    能從老幫主手中順利接位,底下的兄弟們還如此的信服,作為大當家的,身上沒有兩把刷子可不行的。

    所以,現在的顧錚也隻能另辟蹊徑了。

    他無奈的長吸了一口氣,打算讓寂靜的夜晚中那清透的空氣,清醒一下他現在有點摸不著頭緒的頭腦。

    吸:‘嘶…’

    這TM什麼味道!

    在半山腰做著頗為深沉姿態的顧錚,差點沒被這吸進鼻腔的空氣,給頂上一個跟頭。

    怎麼這麼臭!

    還不止一種臭味,而是那種多臭源的混合體,在這個本應該隻有林間芬芳的寂靜的山坡中,拚命的往他的鼻子裏鑽去。

    頭暈腦脹的顧錚,再一次的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漆黑的環境,他就知道他每次出現的地方,準不是啥好地方。

    上一次是精神上的壓迫,這一次就變成環境攻擊了。

    現如今顧錚站著裝沉思的地方,正好是在他長期喂馬的馬棚和山寨中的成員們統一如廁的大通排茅房的正中間。

    站在這兩種味道最為濃烈的集散地的內裏,那舒爽的感覺,就別提了。

    “呸呸呸!”

    “這人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個地方來幹嘛了?哎呦喂!肚子,肚子好疼!!”

    這是原主身體的自然反應,半夜被屎意憋醒,不奔著茅房跑,難道還能在房間裏就地解決嗎?

    要知道,現在的肥料可值錢,那可都是寨子裏開墾的荒地中最好的補給品。

    個人問題要緊,自己還是趕緊去如廁吧。

    顧不得旁的的顧錚,提著褲子直奔茅房而去。

    當他剛以急速進了門,就不由的一愣。

    深更半夜的,還有人和他的境遇相同啊,大通排茅房中,一個頗為顯眼的人,正蹲在一排二十多個坑位的正中央。

    橫刀立馬,怒目憋氣,拉的很有姿態。

    是大當家的。

    四下無人的夜晚,屬於自己的蹲坑時間內,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是個人都要呆愣一下,這不,連大當家的這般心理素質極強的人,也一個晃神。

    這個人應該是他手底下的兄弟吧?看年紀和麵容,自己還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

    但是到底是當領導的人,姿態倒是端的挺正的,大當家的十分友善的就朝著門口的顧錚點了點頭。

    這要是一般的幫眾,好家夥,那簡直會激動不已,立刻五體投地了。

    大當家的對我笑了啊,果然是大當家的,一點架子都沒有,對我這個小人物都這麼慈祥。

    可是對麵這個人是誰啊?顧錚啊?

    現如今的他壓根就沒空去注意對麵這個人的行為動作了,他所有的心神都陷入到了巨大的狂喜之中。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上了枕頭,難道老天爺也可憐他顧錚睡完羊棚睡馬棚的匱悲慘生活,終於打算在精神上給予他點鼓勵了?

    謝謝啊!這就是他實施計劃的良機啊。

    四周無人,寂靜無聲,隻有他和大當家的麵對麵,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開始動手吧顧錚。

    ‘啪’

    忘記了自己要來蹲坑的顧錚,一個箭步邁進了碩大的茅房中央,然後接上一個虛晃的甩袖轉身的動作,將頭顱高昂,目光放的迷茫,雙手背在身後,把最具有氣勢的後腦勺,就對準了大當家的方向。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8 PM

47 請黃大仙

    要是自己穿的是古代的長袖闊袍就更加的瀟灑了,說不定還能帶點神秘的高人風範。

    當然了,這是做完了這一串兒動作後,顧錚自己腦海中想象出來的英姿。

    他的這一係列的行為,在蹲坑的大當家的眼中是這樣的。

    這大叔的歲數也不小了,可能從來沒見有如此的貼近領頭人,一進廁所就被他的禮賢下士給驚著了,然後欣喜若狂,痰迷心竅了吧?

    沒看對方都不忍直視他蹲坑的風姿,自動的將身子給背過去了嗎?

    叔,不要這樣,大家都是好兄弟,一起啊!

    所以說,這是一個美好的誤會,可是顧錚擺完了他認為很有必要的這個姿勢之後,接著就說了一串兒的話,在他背後的那位大當家的,就笑不出來了,對方甚至連腚都差點忘了擦,就這樣直勾勾的站了起來。

    顧錚是這樣說的。

    “大當家的,可能你並不認識我,但是在你小的時候,我可是跟在老當家的身後看著你長大的。”

    是啊,馬圈就在營寨的最後方,這話一點都沒說錯。

    “自打老當家去世之後,我自願為他在後山結廬守靈,發誓三年不出後山。這也是老當家的臨死前的遺願。”

    恩,吩咐他好好看顧著寨子中的馬,至於他的房子,就建在馬圈的邊上啊。

    “他曾拉著我的手囑咐到:顧錚啊,是時候讓年輕人自己闖一闖了,馬蛋兒這個孩子我知道,是一個能帶著營寨過好日子的當家人。”

    “像我們這樣的老人,也應該歇歇了!等到真正出現了什麼大事的時候,你一定要出來提醒馬蛋兒一句啊!畢竟咱們寨子中的老人們可是不多了!”

    哦,忘了說了,馬蛋兒就是大當家的小名,叫到了十多歲。等老幫主覺得在一眾小輩中,就馬蛋兒最出挑,當他打算將統領山寨的重任交給馬蛋兒的時候,就給對方起了一個十分威武的名字,叫做馬風雲。

    自此之後,馬蛋兒這個名字,山寨中就再也沒人叫了。

    聽到前麵的話,馬風雲還蹲在坑上有點茫然,他被顧錚帶領著想起了那個對外威嚴持重,但是在自己麵前卻是慈祥可親的老當家的麵容。

    可是在顧錚接下來的話中,他可真的是蹲不住了。

    “也許老當家的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去世之後,你用到我的時候,會來的這麼快。”

    “但是就在今晚,就在剛才,我那種被老當家的頗為倚重的能力,又再一次的籠罩上了我的全身。”

    “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寨子中即將有大事發生,還是關乎整個營寨生死存亡的大事,我這裏,永遠不會對我說謊。”顧錚指了指自己的天靈蓋接著說道。

    “因為我顧半仙,曾經幾次有過這樣的預感,都成真了,曾經的老當家的,也是在我的預知神通之下,才僥幸躲過了幾次大難。”

    “比如說咱們寨子前兩年和山外事敗後被趕進來的綠匪軍遭遇的那一戰!再或者說更早一點的咱們威狼山與甘省境內最大的山匪差點同歸於盡的那一次。老當家的都是按照我的法子,才逃過一劫的。”

    “哦,忘記和你說了,我的本事就是通靈。而就在剛才,我所供養的黃皮子精就朝著我預警了!”

    “在這種關頭之下,我也顧不得旁的了,必須要馬上找到大當家的你啊!”

    “因為明天你將有滅頂之災,至於是如何的大難,我必須請大仙上身啦!”

    “現在時辰已到!月上枝頭!此時不待更待何時!哇呀呀呀!請黃大仙駕臨!”

    走你!

    顧錚突然就將背對著大當家的臉,以一個十分詭異的方式,給轉了過來。

    嘎吱嘎吱,顧錚的脖子轉動的過程一下一下的,就好像那不是人的脖子,而是上了發條的機械構造。

    他原本十分正常的質樸眼神,也開始渙散了開來,等他的眼睛從一個正常人的形態變成了鬥雞雞眼,然後又恢複成了常態的時候,他的眼眶中再次發散出來的神采,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不,確切的說,他就不像是一個人了。

    現如今那個在白底映襯之下的黑眼珠子,正滴溜溜的轉的活泛,顧錚臉上的神態,也是半分的猥瑣,半分的油滑,再加上半分的裝腔作勢。

    等到顧錚將這些表象都表演完了,可能是老天爺實在是看不過他的這種鬧劇,就這周邊的環境,也間接的幫了他一把。

    天上突然微風驟起,將半邊天空的烏雲吹開,把原本半遮半掩的月亮的真容,就給露了出來。

    一束極其清透的白月光,就這樣穿透了層層的阻隔,通過了通風性能不錯的茅房窗戶,灑落在了顧錚的身上。

    點點的光芒,宛若能夠漂浮的實質,再加上那個一直挺屍的吝嗇的笑忘書也終於奮力的蹬了一下腿兒,讓這些白光彙聚在了顧錚的身邊。

    這種神秘的視覺衝擊,不亞於現在高科技所營造出來的如夢如幻的大片的效果。

    這不,此情此景,讓前麵顧錚沒任何動作的馬風雲,都吃驚的站了起來了嗎。

    等到馬風雲一直起身子,就知道糟了,我這還有一個步驟沒做呢。

    先拿草紙楷楷,我再繼續吃驚吧。

    而在那邊表演的十分的歡實的顧錚,還下意識的就將眼神放低了一下,看向了馬風雲垂下來的襠部。

    比較這個的大小,就和女人會瞄同類的胸部一樣,是男人間不可阻止的欲望。

    奶奶個腿,可真是大家夥啊!

    被嫉妒衝昏了頭的顧錚,差一點就因為失態,而將表演給演砸了。

    鎮定,鎮定,大鳥的事情我們延後再討論,自己怎麼也要將這第一步給走完了不是?

    收攏了心神的顧錚,不再去注意馬風雲下部分的事宜,而是將所有的氣力都用在了接下來的演繹裏。

    “哎呀呀!好久沒出來了,小顧又為了什麼不相幹的人請我黃大仙出場了啊?”

    說道這裏,已經被‘附身’的黃大仙用輕蔑的小眼神看了一眼馬風雲的那還沒合上嘴的麵容繼續說道:“哎呦,是你這個命不久矣的倒黴蛋啊!大爺我不幹這個買賣!太虧!小顧子,小顧子,送我回去!!”

    這邊的話音一落,顧錚的臉瞬間又變得嚴肅忠厚了起來:“不!你要是不幫少當家的,那你就留在這裏和我作伴吧!我這一輩子從此就不吃一口雞!”

    “哎呦喂!”臉又變回來:“你敢威脅我!我!我還真TM的怕了!”

    “可是你想好了,泄露天機是要折壽的啊!讓我給你算算啊!上次你給那個老頭,還有上上次也是那個老頭解難,賠了多少性命了?”

    “你可知道,這年頭能讓我黃大仙下來玩的人可不多了!你前後已經折進去十年的壽命了,可是這小子身上的因果太深,光解一次解厄就要十年!你可想清楚了?”

    “依照你這半截黃土埋在地裏的人來說,壽數可不多了啊!”

    顧錚的臉再一次的轉換了過來,其流暢程度不亞於電視頻道的調台,他斬釘截鐵的說道:“換!哪怕就是要我這條老命,隻要是能救大當家的,能救整個山寨其他兄弟的命,那也值了!不虧!”

    沉重而悲愴,卻帶著讓人由衷的敬佩。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49 PM

48 雞同鴨講

    雖然處在如此的環境,卻讓看到此情此景的大當家,忘卻了周圍的一切,他的眼中,隻有那個願意為他的安危付出生命的男人。

    “叔!”在這種氣氛帶動之下,最重情重義的大當家的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有什麼事情是大家夥商量著解決不了的呢?”

    “不不不!”黃鼠狼子又回來了,他擺了擺自己的手指,往天上一指:“踏出一步,天要亡你,如果不是這個傻帽提醒,你明天將種亡寨之因。”

    “看你剛才的回話,還算是有個人樣,估計和馬老頭一樣算是個義氣之人,那我就給你指點……指點!”

    最後的那一個指點,黃大仙的語調突然就淒厲了三分,在這個空蕩蕩的廁所中都形成了難得的回音。

    還好在刀上討生活的馬風雲膽子大,否則非要和那些常聽鬼故事的人一般,被嚇得汗毛直立了。

    等這尖銳的聲音一落,顧錚的身體就如同打擺子一般的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隨著這種高頻率的抖動,他的嗓子眼中就憋出了一句又一句的‘大仙之言’。

    “今日山來客,分屬幫兩方…”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讓文化程度並不高的馬風雲聽的分外的仔細。

    他和顧錚就這樣保持著一個在坑外顫抖,一個在坑內聆聽的狀態,直到另外一個起夜的幫眾的如廁,才打斷了他們之間‘友好’的溝通。

    “大,大當家的,你,你也來上廁所啊!”

    這不廢話嗎!

    自打門口的這一聲響起,原本還打著擺子的顧錚,立刻就停止了抖動,他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眼神漸漸的恢複清明,在與大當家的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之後,就突然齜牙咧嘴的一捂屁股。

    “哎呀,不行了,憋不住了!”

    ‘噗,嘩啦啦..’

    顧錚演的太過於投入,差點忘了他進茅房是來幹嘛的了。

    還好他手腳麻利,在千鈞一發的關頭,褪下了身下的褲子。

    後進來的幫眾,直到顧錚弄出了過於大的響動之後,才發現了這裏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你說這顧錚長得,是得多麼的沒有存在感啊。

    “那,我先走了,今日如若事發,再派人請先生過去。”難得文雅了一回的馬風雲一拱手,將褲子一提,如同一陣風一般的,離開了這個隨著清晨的起床即將要熱鬧起來的茅房。

    現如今的顧錚,直到大當家的都走的沒影了,也沒有再抬頭看上一眼。

    這個行為更是也讓後來人不免多觀察了他兩分。

    感情大當家的剛才在廁所中就是和這個人在交談啊,聽起來好像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哎呦,這個人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呢?

    難道是隱藏在營寨中的頗為神秘的角色?

    一定是這樣!沒看大當家的在離開時還特意與他道別。而他連頭都沒抬上一下嗎。

    哎呀,太神秘太刺激了。

    如果此時專心致誌的與他的肛肌做鬥爭的顧錚,知道他身旁同蹲的哥們在想什麼的話,他一定會朝著對方一齜牙,回到:有眼光。

    與還有閑工夫想別的的顧錚相比,心中有事的馬風雲,總覺的時間過得太慢,他在炕上翻騰了足有三個來回,才等到了天的大亮。

    這時候是一天一次的在議事大廳和長老們處理營寨日常事物的時間,馬風雲懷揣著有些忐忑的心情就走了進去,恍惚間就坐在了那張在半高處用狼王皮做成的交椅之上。

    大廳底下一切如舊,看著和往常一樣的兄弟們,嘻嘻哈哈的等著他來主持大局,馬風雲的心突然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自己可是威狼山的大當家的,應當泰山壓頂也不驚慌,更何況,那個神神道道的顧錚,他所說的話,也還沒有要發生的跡象不是?

    也許是昨天夜半,那個老頭腦子突然糊塗了,就在自己麵前抽了一段瘋,也未可知。

    想到這裏,座椅上的大當家就舒暢了了:“今天有什麼大事嗎?要沒什麼大事你們就處理著,我回去補補覺。”

    “怎麼?大當家的?昨個沒有睡好?”

    “不是..”

    當馬風雲想要將昨天後半夜的事情當成一個笑話講給大家聽的時候,就聽到了傳令兵從外邊跑進來的後的通報聲。

    “報!大當家的,各位長老,門外有一隊自稱是山外過來的八匪,想要拜訪一下這裏的大當家的。”

    咯噔!

    一聽到八匪這兩個詞,原本還在笑著的大當家的臉立刻就僵在了當場,那老叔說的話開始應驗了,八匪的人先過來拜山頭了。

    不,還是要鎮定下來。

    要將所來之人確認仔細了,免得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裏的馬風雲終是表現出了一個優秀的領導者的素質,他在前來報信的傳令兵的耳邊吩咐了幾句,就讓他退了下去,前去帶人入寨。

    緊接,馬風雲就下得椅子,走到了幫會中資格最老,一直跟在老當家左右的大長老的身旁。

    “馬老,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想過來問問您是不是知道?”

    “哦?啥事?”

    “不知道馬老知不知道寨子中有一個叫顧錚的人,歲數不小了,四十啷當歲,麵容忠厚,大概有這麼高..”

    還沒等大當家將顧錚的描述說完,一旁須發皆白的大長老就接了話:“哦,難得大當家的竟然知道他。這顧錚也算是老人了,是當年老當家給他帶進營寨的,據說是家裏糟了難。還是老當家的救了他。”

    “他為人勤懇,話又不多,隻埋頭做事,咱們寨子能有現在的興旺,可是有這顧錚的一份功勞。”

    “我和你說啊,他這個人不玩爭權奪利的那一套的,你就放心用吧。現如今咱們寨子後山那一片空場,都是他的地盤呢。”

    “哦!”這就對上了,顧叔果然是老當家的背後的神秘助力。

    這是一個美好的誤會,一個說的是喂馬,一個說的是請大仙,兩人的話語都對的上,就是頻道是岔開了走的。

    聽到這裏,得到了確認的馬風雲,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不再言語。

    待他轉身坐在了狼皮椅上之後,就吩咐身後的傳令兵道:“去後山,請顧叔過來!”

    “哎!俺這就去。”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0 PM

49 果然都來了

    跑腿的就沒有不機靈的,小家夥嘴巴上的絨毛剛長出來不久,腿腳利索的就從後門跑出了大廳。

    嗯?等等?顧叔是誰?

    以前沒聽大當家的提起過啊。

    後山?

    後山不是營寨中統一管理的馬棚嗎?

    嗨,先去看看,要真找不到了,自己不還長了一張嘴嗎,可以打聽啊。

    後山很大,可是作為明顯的地標物也隻有兩個。

    一個就是坐落在優美的半山,從那裏能夠看到整個威狼營寨的墳地坡。死去的弟兄們都靜靜的埋在那裏,保佑著他們這些活著的人的安寧。

    而剩下的一個,則是在山坡下的一大片空場之上建立的馬棚。

    那裏的功能,除了替寨裏的兄弟們喂馬之外,還經常會一些良馬與野馬配出來的小馬出生,以供兄弟們挑選。

    負責那邊總事宜的是陳二狗,如果沒找到人,過去問問他總沒錯。

    可惜,小跑腿的所有的計劃都沒來得及實施,就在後山的這兩個標的物的必經之路上,碰到了大當家讓他請的人。

    那個滿臉的期盼,在看到了他之後露出了一副果不出所料表情的大叔,還沒等他開口就率先的發了話。

    “是不是大當家的派你來的?怎麼樣?人來了嗎?”

    什麼和什麼啊?你怎麼知道的?

    嘴巴沒啥毛,就是藏不住事兒。

    顧錚用一臉高深的表情成功的又唬住了一個跟班:“不用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來幹嘛的,我叫顧錚,如果猜的沒錯,你是大當家的派過來尋我的人吧?”

    “是是是!顧叔,大當家的請你過去呢。”

    看著這個孩子一臉的驚詫,顧錚微微一笑,就又將手背了起來,踱著方步,不疾不徐的朝著議事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著對方這種高人範兒,小夥子一愣,趕緊就跟了過去,張張嘴巴想要再問點什麼,但是一咕嚕眼睛,沒敢問出來。

    還是顧錚率先開了口:“怎麼?前麵是不是來了外客了?先來的是什麼人?是自家人呢還是外人?”

    真神了啊!

    小跑腿的趕緊就緊跟了兩步,湊過去回到:“叔,是外人!”

    聽到了這個確切的消息,顧錚就輕輕的點了點頭,不再過多的言語,腳下不停的就進了大廳。

    一進後門,顧錚就不再挪腳,直到小跑腿的在大當家的耳旁耳語了幾句之後,馬風雲才朝著顧錚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得到了指示,再往中跨入的顧錚,就看到了議事廳中,多出了幾個氣勢不輸於馬匪的陌生訪客。

    顧崢的眼神卻依然不變,保持著最沉默的姿態,靜悄悄的走到了大當家和大長老的身後。

    咦?

    有些詫異的大長老回頭看了顧錚一眼,並沒有多想,大當家的也許是突發奇想的想要在議事完畢之後問問顧錚良駒培育的問題?

    現如今還是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要緊。

    因為就在跑腿的人員去後山的這一會的功夫裏,除了八匪的人員被讓進了山寨之外,還有一群本地人,不需要傳令兵的通報,輕車熟路的就找了過來。

    那群在明裏暗裏都支持馬匪,讓他們保一方平安的地主老財們,就和串聯好了一般,手挽著手的來到了山寨。

    一進來,也不管是不是當著外人的麵了,就開始哭爹喊娘了起來。

    看樣子,這群人這次損失的不少啊!

    此情此景,讓大長老有點尷尬,在外人麵前這麼搞,讓他們這些甘省的人很尷尬啊。

    可是已經從上方椅子上下來的馬風雲,他的心中可不這麼想。

    他恨不得這群地主老財們再嚎的聲音大點,把這些不速之客都給趕跑了算了。

    於是馬風雲接下來就是朝著八匪的將領一拱手:“你看!今天我這裏實在是不便,要不你擇日再來,我們再坐下來詳談吧。”

    這是要送客。

    “不急,不急。”很有耐性的八匪將領搖搖頭,朝著地主老財的方向一指:“剛才我聽這幾位仁兄在那邊痛哭,說是被流匪搶劫了錢財。”

    “我聽著頗有感觸,細想之下,沒準我此行來的目的,正好與這幾位一看就氣度不凡的仁兄所來找大當家的目的相同也說不定呢。”

    “畢竟這些仁兄家中財勢不淺,能將他們也給搶了的流匪,人數必然不少,通過描述的細節分析,可能還真是我這次進山要找尋的那一波潰匪啊。”

    聽到了這個談吐文雅,麵龐忠毅的將領,一口一個仁兄,一口一個氣度不凡,那些地主老財們心裏美的都冒出了粉紅色的泡泡。

    一個個的當仁不讓的就替別人張羅了起來。

    “是啊大當家的,咱們寨子中遠來的都是客,我看這位老兄說的就挺對的。怎麼也不能因為我們的緣故耽誤了你的正事不是?好歹也要聽客人把來意說明了,你再決定送不送客!”

    “就是,大當家的,看看人家分析的多好,我跟你說,這群流匪我可在咱們甘省的境內從來沒見過的,不是從山外來的還能是從哪來的?肯定就是一波人。”

    “就是,就是,大兄弟,你趕緊和我們威狼山的大當家的說說,你要找的那波人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群老財,剛才還哭天抹淚的,現如今瞎摻和什麼啊!

    一直站在廳裏的馬風雲咬的後槽牙都快碎了,身旁的大長老倒是覺得場裏的人說的挺有道理,他剛想提醒一下身邊的大當家的趕緊出聲呢,就看到了這個漢子那一臉詭異扭曲的表情。

    這是咋了?

    人家也沒說錯什麼啊?

    自己地盤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也應該查個清楚啊,怎麼看起來大當家的好像十分不情願管這件事呢?

    身後的顧錚一看馬風雲要失態,趕緊就用手指頭隱蔽的捅了他的後腰眼,小聲的說了一句:“無謂,今天的主角還沒來呢。如事態失控,你顧叔我自會出馬!”

    是啊!

    既然事情以及到了這個地步,那索性就硬著頭皮,隨著心意,走下去吧!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1 PM

50 財物收買

    想到這裏,馬風雲拉起一把椅子,朝著對麵的將領示意,兩人橫刀立馬的就一左一右的在大廳中,麵對麵的坐了下來:“既然如此,就請陳將軍講明來意。”

    “那就恕我單刀直入了吧。”得到了許可的陳康,端坐的是極有架勢,那種儒將之風撲麵而來,讓看到他的人不覺的心生喜歡。

    “雖然甘省在祁山外自成一省,但是它畢竟是屬於國家的一部分,馬大當家的也不能不承認,自己是這個國家中的一份子吧?”

    “這是自然,我馬風雲也沒有想要分裂自家國家疆土的念頭。甘省的人覺不出叛徒。那簡直就是民族的罪人!”

    “說的好!”陳康應聲就拍起了巴掌:“那這就好辦了大當家的,我在進祁山的時候,我們的總司令就曾經單獨的將這邊的情況,和我說了一個分明。”

    “他說,在整個甘省,隻要是找到了馬匪的幫助,那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而這個國家的統一的最後一步,也將會放在馬匪首領人的身上。”

    “作為一個做山外生意的山寨,我想大當家的消息也一定不會閉塞了。”

    “那您肯定也知道,最近一次的我們兩個勢力的遭遇,我們八匪已經將靠近祁山外的一個將匪的據點連根的拔起,將祁山外方以西的地界都收歸到八匪的旗下了。”

    “而我此行的目的也十分的簡單,那就是尋人。”

    “尋人?”

    “是的,除惡務盡的道理我們這些帶隊伍的人都知道,那被打散的將匪,有一部分殘兵敗將慌不擇路之下就進了祁山。”

    “我想這麼一大股的潰散勢力,到了您大當家的地盤中無非隻有兩種結果。”

    “一種是落草為寇,成為這裏千座大山中的流匪,另一種就是要與您這個地頭蛇會會麵,要麼就是許與你好處,讓您幫著他們東山再起與山外的大部隊彙合,要麼就是看著這裏安居樂業的眼紅,直接與您對上,取而代之。”

    聽到這裏,大當家的還沒有什麼反應,底下的那群幫眾漢子們可不幹了。

    “他敢!在甘省這個地界內,還想和我們威狼山的馬匪叫板?他是顯自己的命不夠長嗎!!”

    “你讓他來一個試試,我們馬匪的威名可不是吹出來的,保準讓他們有去無回!”

    瞧瞧!瞧瞧!

    這煽動性,一直站在大當家的背後,發揮了原主自帶的金手指‘你看不見我’的顧錚,就‘嘖’了一下。

    這個叫陳康的八匪將領不簡單啊,短短的幾句話,就把場內的人的火給拱了起來了。

    可是你別說,人家分析還挺對的,按照原本事態的發展來看,那個塗飛不就是來山寨裏準備用王八之氣收編這一群馬匪的嗎?

    再看看現在這些四肢發達的甘省爺們這應答的方式,妥妥的在書中就是個大反派,被人滅的主兒啊!

    誰讓自己就鑽到炮灰堆裏了呢?

    現如今可不能自家先亂了陣腳,在兩方人馬沒碰頭的時候就有了偏重。

    大當家的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在眾人的吆喝聲減弱的時候,就抬手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

    行令禁止的大廳內,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兄弟們性子比較急躁,陳將軍請你把話說完了,再讓我們再判斷吧?”

    “也好!”陳康絲毫不在意的笑笑,接著就把來意說了出來:“為了避免威狼山今後的麻煩,也是為了我們八匪的這支隊伍不要在貴地中消耗的過多。今日特帶足了誠意,想要請大當家的幫一個對你們馬匪來說微不足道的小忙。”

    “哦?什麼忙?”

    “希望貴幫能動用你們在甘省中的勢力,幫我找尋到那股潰散的王匪的大部隊的所在。”

    “來人啊,將我今天特意帶過來的禮物拿過來!”

    陳康將手掌一揮,身後的副官就一個敬禮退了下去,再上來的時候可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而是由八個在外廳的馬匪的成員協同著一同進來的。

    不找人幫忙不行啊,滿滿兩大箱子的財物呢。

    ‘咣當當。’

    瓷實的四角包鐵木箱就這樣被墩在了地上,而陳康則朝著副官一努嘴示意,這個貼心的親信就將兩口未上鎖的箱子當眾給打了開來。

    一箱子綾羅綢緞,皮毛,配飾,在上邊還有一排排的用紅紙卷成的體積相同的長筒。

    而另一個箱子,則是二十條長槍,並充足的黃燦燦的子彈,在敞亮的大廳內,莫名的就被照出了閃閃發亮的光芒。

    對於財務,其實威狼山的漢子們和一般的土匪不同,他們看的並不重。

    他們光棍一條,有吃有喝還有餉銀,大當家的從來都沒虧過他們,山寨中的獎懲機製也是十分的分明。隻要肯賣力氣,誰的手頭上都不缺錢花。

    開心了,下山去經常光顧的相好那困上一覺,嘴饞了,就去城裏的賽八仙整上一桌幹貨,小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

    他們威狼山的漢子,那可是周邊鄉裏相親們,嫁姑娘的熱門人選嘞。

    所以,他們那些灼灼發光的眼神,都是送給那二十條嶄新的步槍的。

    看著就好使,不知道用起來是個啥感覺。

    而看到自己的第一口箱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受歡迎,陳康也不著急,他依然保持著良好的儀態,緩緩的直起身來,踱到了那口箱子的麵前。

    這還是陳康第一次將他手上的雪白的手套給摘了下來,一雙保養的十分到位的手,就這樣展現在了眾人的麵前,吸引著大家的視線從槍支上轉移過來,注視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陳康拿起那財務箱子中的紅紙筒,兩隻手上下一握,朝著兩個方向互相一使勁,‘嘩啦’紅紙那薄弱的包裝就撕裂了開來,裏邊所固定住的白花花的銀元,就這樣散亂無序的掉落在了綾羅綢緞之上。

    大紅色的錦帛之上,映襯著的是白花花的銀幣,就像夜晚在蠟燭光亮下看著紅被上的小桃紅的大白腿一般,直晃眼睛,讓人的血脈跟著就膨脹了起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1 PM

51 隻能我上了

    好看,真好看!

    銀子,又有誰會不喜歡呢?

    “陳將軍這禮物也未免太貴重了吧?這真的是隻是讓我們馬匪替你們尋人?”

    到底還是有老成穩重之人,沒有被銀子晃花了眼睛,一旁的大長老疑惑的摸著胡子就開了口。

    “自然。隻要貴幫幫我找到想要尋找的人,剩下的事情自不會麻煩貴幫手底下的一兵一卒。”

    反正也是從潰散的將匪身後撿回來的,不心疼。

    十分篤定的說完了這句話,陳康和他的副官就好像配合過了千百遍的一般,一個在後邊遞過來一方十分幹淨的雪白的絹帕,一個順手接過來將手指仔仔細細的擦拭一遍之後再回遞給身後的人。

    當這一切的動作做完了之後,陳康就再一次的將手上同樣雪白的手套,複又給套了回去。

    看到了這個十分平常又彰顯細節的動作,站在大當家的身後的顧背景板的眼睛,就眯了起來。

    哎呦,敢情這個小子還是一個有重度潔癖症的患者啊?

    在後續的事件處理的時候,能不能用的上呢?

    先記下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嗎。

    話說到這裏,按理大當家的應該開個口了吧?

    可是在眾人矚目的議事廳中,馬風雲就和修了閉口禪一般的就是不接話。

    他的內心也是焦急的,不是有兩派人馬要過來嗎?另一派呢?

    “報!大當家的,前方營寨所來之人自報家門說是將匪甘省事物負責人,想要麵見大當家的,有事相商。”

    “快請!”

    這一聲回應的是相當的愉悅,一旁的威狼山的幫眾,在大當家的一個眼神之下,就自動的將兩箱財務蓋好封箱,抬到了議事廳的角落中。

    這一係列的動作讓陳康也不禁的側目過來。

    這個反應有點不對啊,在他這麼賣力的引導之下,威狼山的領頭人不應該在接見將匪人馬的時候,更加慎重點嗎?

    最起碼要帶著審視和懷疑的態度,來看待這新冒出來的隊伍啊?

    可惜還沒容陳康細想,人已經到了,而剛到的塗飛經過身後的‘親信’這麼一推,整個人就走到了議事廳的正中央,正正好好的就靠近了顧錚的身旁的有效距離。

    那種十分熟悉的悸動感再一次的強烈的傳導了過來,一個紅豔豔的三維立體式旋轉倒三角箭頭,又再一次的浮現在了顧錚的眼前。

    ‘千度搜索引擎’,明晃晃的六個大字,緊跟其後的就在箭頭的上方跟著浮現了出來。

    嘿,這就有意思了啊,笑忘書不是號稱世界無敵霹靂三千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第一係統嗎?怎麼這個身攜係統的人,在靠近了顧錚之後卻半點不適的感受都沒有呢?

    要知道在第一個世界的學霸係統的宿主陳國慶,那是一看見顧錚就恨不得兩眼泛白的反應啊,難道說,自己因為沒有分給笑忘書足夠的能量,讓它徹底的挺屍了?

    這樣不好。

    看著顧錚低頭鄙夷的表情,自打第二個世界傳輸了記憶之後就一直沒有出現的笑忘書,終於忍不住的爆發了,在那個紅色的提示箭頭沒有消失之前,就在千度搜索引擎的後邊用金字打出了一串的說明。

    千度搜索引擎:低等世界最低等係統,沒有之一。無主體思想,無主動技能,引擎內資料庫資料存在大量不確切虛假消息,不能作為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有思想有覺悟的好係統。

    係統評價Z-。

    說白了吧,這群係統大軍們壓根就不把這位給當成同類,充其量就是個輔助工具。

    但是金字浮現的最後一句話卻引起了顧錚的注意:引擎攜帶者乃來自未來的此世界的孤魂,為防止蝴蝶效應的進一步擴大,建議進行有效的措施,控製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等到笑忘書有些解氣的將這些金字消散了之後,看完了介紹的顧錚就樂了。

    嘿,能耐了?他能說這果然是在他顧錚手底下討生活的係統嗎?

    這都知道偷吃了。

    宿主不給能量,自己覓食,值得表揚啊。

    立即挺屍的笑忘書打算以後再怎麼被激將,它都不會再出來了,它又上了顧錚的當了。

    我好不容易存下來的能量,又用了不少,不管了,躺屍!

    壓根就不用笑忘書繼續解釋的顧錚,這就理解了塗飛這個小子見到了他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現象。

    千度搜索引擎是個死物,它也不知道怕啊。

    那就好辦了,連逃跑都不會的獵物,先容你活兩天。

    短短的十幾秒的思緒轉換,顧錚的心神又轉回了議事大廳的現場,哎呀!一個跑神的工夫,那個率先說話的二流子已經被一旁看熱鬧的地主老財們給認出來了!

    “哎呀我的娘啊,大當家的啊,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小王八羔子,我和你拚了…”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又是那不自量力的趙老財,展現英姿不成,反被踹了一個團身前滾翻七百二十度。

    而自打這一腳之後,這事就沒辦法善了了。

    “恭喜大當家的,這一趟的買賣,您連派手下的兄弟下去跑腿的事兒也省了,我要找的人現如今已經不請自來了。”

    “那麼大當家的,依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是不是可以將這群人交給我來處置呢?我也算是幫大當家的一個忙,替諸位仁兄解決了這場麻煩!如何?”

    我也想啊,可惜不行,交給你之後不知道你為嘛就把人給弄死了啊。

    一旁的大當家的清了一下嗓子,身後的顧錚就在對方的背後低聲的說了一句:“隻留一人。”

    一句話,心領神會。

    接下來的馬風雲所說的話就溜了:“這是自然,我們馬匪開門做生意,信譽二字擺在中間。”

    “但是但凡是敢來我甘省境內擾民的,自然也別想全須全尾的回去。”

    “那些不是我們本地的兵員,我馬風雲自然不感興趣,自然交給陳將軍你來處理。”

    “但是,來我們甘省搶大戶的這件事,也不能這麼就算了。因為涉案的人數眾多,我們馬匪也不是窮凶極惡的弒殺之徒,就不全體追究了,但是我馬風雲有一點要求,就不知道你陳將軍肯不肯答應了。”

    “哦?請大當家的說出來聽聽?”

    “作為首惡,這個叫塗飛的大隊長的人,我們必須要留下。”

    陳康看了看這個比二流子還不如,腦子好像還有點問題的大隊長,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我要的是剿滅將匪的功勞,誰又在乎一個隻是大隊長的籍籍無名的小頭目呢?

    “那如果大當家的沒有其他事情,我這就讓手底下的人去行動了?”

    嘿?!看似隻帶了幾個人過來的陳將軍,原來他的部隊也就在周圍啊。

    大當家的幾人心頭一凜,這個人可沒有外邊看起來的這般風光霽月啊。

    場內的大當家心生警惕,隻想趕緊把這個來意不純的陳康趕緊送走,絲毫沒有繼續再談下去的興致了。

    他揮揮手正打算吩咐手下,去協助陳康的時候,身後的顧錚可就急了。

    要說馬匪之間的交易就是這一點的不好,無論幹什麼全憑的是信義。

    先收銀子後辦事的規矩,也沒有讓這群大老粗們養成事事都事都簽訂協議,落實到書麵上的好習慣。

    這般的大事,也不是你們碰一碰嘴皮子就算了的事啊。

    這必須要給自己留個證據啊!

    想到這裏,在馬風雲背後的顧錚,就將手指頭戳向了大當家的後背,一筆一劃的寫的如同電動馬達一般的迅捷。

    想要表達的意思太多,寫慢了人就走了啊。

    可是已經將神經蹦的挺緊的馬風雲,他越是想體味顧錚寫了些什麼,他越是感受不到,糊塗了。

    一糊塗,就煩躁,橫刀立馬的馬風雲就像是後背被千萬隻螞蟻爬過了一般的,渾身癢癢。

    歪七扭八的馬風雲就像是三月沒洗澡在蹭癢癢一般,形象全無。

    這終於引起了身旁離得最近的大長老以及對麵依然笑呵呵的陳將軍的注意:“大當家的這是?”

    事到如今,顧錚知道自己必須要出來說話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2 PM

52 趁你病拚命懟!

    顧錚也不再裝背景板了,而是帶著一種極易在大難臨頭之時最先倒戈得狗頭軍師的臉孔,笑嘻嘻的搓著手就從馬風雲的身後走了出來。

    “見諒啊,見諒啊,陳將軍,我們大當家的沒別的意思,他這兩天有點不太方便。”

    “要不,我就替大當家的將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後的事情,給替他表達了吧?”

    “哦?”對麵的陳康不由的一頓,看來這威狼山簡直就是藏龍臥虎啊,這個一直站在大當家身後的人,直到他站出來時自己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這簡直就是斂息術的最高境界啊。

    “請問在下怎麼稱呼?”

    “小弟不才,姓顧名錚,專在威狼山負責長途運輸業務的後勤保障這一塊。”

    “哦,顧先生,久仰久仰,不知大當家的還有什麼事情想要囑托在下?”

    “嘿嘿嘿,你要知道威狼山一行一動都自有規矩,在我們這啊,每做成一筆生意,那都需要雙方留字記錄的,然後再由我們大當家的統一保管。年底的時候以便於論功行賞。”

    “將匪的軍隊我移交給了你,從現在起就算是正式的完成了陳將軍的委托。那是不是陳將軍這邊也要給我一個官方的文件啊,比如說人數幾何,物資幾何?何日移交?”

    “畢竟現如今山外的勢頭已經趨於明朗,萬一貴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等到你們進山來的時候,我也可以拿著這個作為邀功的資本不是?”

    哦,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沒想到這個匪氣十足的營寨中,做起事來還十分的有規矩,先前自己的懷柔政策果然是走對了的,沒有貿貿然打算趟平這裏的地頭蛇。

    否則這個硬骨頭,肯定要崩下陳康他的一顆牙啊。

    按規矩留個字條,本也是分內的事,對此還十分欣賞的陳康,十分痛快的就點頭答應了。

    在這邊的一行人,交談的是其樂融融。

    被得了指令衝上來的馬匪給當場按在了大廳石板地上的塗飛,他的狀況卻並不怎麼美妙。

    現如今就算是個二傻子會也明白,自己這是被俘了。

    看著周圍虎視眈眈,帶著猥瑣笑容的一眾地主老財,塗飛覺得自己的情況十分的不妙啊!

    現如今的塗飛也顧不得他那醉臥美人膝的夢想了,而是把一個最正常的啥也沒經曆過的宅男屬性,表現的一覽無餘。

    “我冤枉啊!大當家的,你聽我說啊,這都不是我幹的啊,是他們,是他們攛掇著我去這幾家壯士的家中下手的,你想,我這個山外來的兩眼一抹黑的流匪,連甘省有幾個城,威狼山的大門朝哪裏開我都不知道。”

    “我又怎麼就那麼準,就朝著這些人下了手了呢?望大當家的明察,念在我初犯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我手底下搶來的物資大當家的盡管拿去,看在我是受人蒙騙的份上,繞我一條小命,把我當個屁一樣的,給放了吧!”

    鼻涕眼淚橫流,不是和顧錚那般的演出來的,而是付出了十二分的誠意,嚇得。

    說完了這些話,塗飛就如同死狗一般的癱倒在了地上,而一旁幾個被同樣按住的二流子,則是同時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還沒等著他們集體反水告發他塗飛曾經在甘省犯下的‘惡行’呢,顧錚卻動了。

    他踱到了塗飛的跟前,臉上的表情又換了一個樣子,像是最狠厲的在街頭上收保護費的小混混的樣子,蹲下身來,用斜眼歪鼻的麵孔,把頭湊了過去,貼近了塗飛的臉龐。

    “這位大隊長,挺會說啊!那些攛掇你搶劫民眾的本地人,我們自有處理他們的辦法,但是如果沒有你這個首惡的勢力在他們這種人的身後撐腰,充其量……”說到這裏,顧錚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嫌棄的朝著那些二流子的方向啐了一口:“也隻不過在村落這一級的單位中偷雞摸狗的貨罷了。”

    “就他們這種不事生產的慫貨,一個褲襠裏沒有二兩肉的老娘們,也能把他們打的抱頭鼠竄的啊!大家夥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哈哈哈哈……”

    話糙理不糙,廳內的人都哄笑了起來,連一旁沉穩持重的大長老,都收不住笑。

    以前還真沒發現啊,這再老實不過的顧錚,還能有這樣的一麵?

    這是少當家的知人善用啊,看看,隨便調教出來的人都這麼能耐。

    被誤會了的顧錚,並沒有就此罷手,他必須將這個叫塗飛的小子,弄的越崩潰越失態越好。

    通過第一個世界的經驗,這才是他下手奪寶的好時機。

    所以,步步緊逼的顧錚,就指著一群人中,那個曾替塗飛主動解圍的二流子的鼻子說道:“你自己說說,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又在哪片活動?要是能說出一件,像是搶劫了趙老財這般的大事,我們威狼山的兄弟,立馬就將你給放了。落話無悔!”

    “我我..我叫馬石頭,住在豐樂村,我,我做過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就是把村東頭的王寡婦給睡了……沒給錢。”

    “噗,哈哈哈!”

    出息大發了啊,一個小寡婦的錢也能賴,這得無恥到什麼樣的地步啊。

    躺在地上的塗飛失望透了,他總覺的自己冤枉極了。

    他怎麼就認了這麼一群慫貨當了小弟了呢?

    你們最起碼也要有幾條人命案子,才能對得起他塗飛兄弟的稱號啊。

    可惜,還沒等他自戀自怨呢,顧錚又一把拉過了深受其害,被他一腳踹飛還在椅子上休息的趙老財。

    “就算是你能為你犯下的擾民搶財罪過找到理由推脫,那麼你去調戲人家第十八房的姨太太,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調戲完了不說,再碰到了正主之後,竟然還敢理直氣壯的將苦主打傷,你還有沒有點人性!你還有沒有一個作為人的覺悟!你這個牲口不如的東西。”

    “就是!”趙老財張著他那張說話就漏風的嘴朝著對方噴去:“大爺我有錢不差你搶的那兩個,全當喂狗了。可是你調戲我最貌美的秀娘就不行!”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3 PM

53 宴無好宴

    一說到女人,塗飛可就來勁了,他再也不複剛才的的窩囊樣,努力的將貼著地麵的臉給揚了起來。

    “我啐!你個黃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幫菜,人家秀娘才不過是二十啷當歲的大姑娘,跟著你這種麵部橘皮都下垂的老貨,簡直就是守活寡!”

    “我解救了甘省受苦受難的婦女同胞,我又有什麼錯了!”

    “胡說!我和秀娘那是自由戀愛,秀娘對我忠貞不二!士可忍孰不可忍,還敢汙蔑我家的秀娘,我和你拚了!”

    要不是塗飛還被快要笑脫力的幫眾給押著呢,這二位現場就能撕吧起來,依他們各自的戰鬥力水平來衡量,沒準還真能打上個三天三夜。

    可惜,馬匪們沒給塗飛這個機會,瞬間,他那張英俊的臉龐就被趙老財抓了個滿臉花。

    “行了!”

    看到了議事大廳已經變成了家庭倫理案件現場的大當家的,終於是忍不住了。

    “咱們甘省內部的事情,關起門來以後再慢慢解決,現如今將陳將軍送出營寨護送出山才是正事。”

    “三長老,將匪的部隊中有無人反抗?”

    “沒有,聽說大隊長被俘,那些因為成了流寇隻知道吃喝的將匪們,乖乖的就被陳將軍的軍隊給收押了。”

    “很好!既是這樣,交易達成,我們也就不多留陳將軍了!請!”

    看著行令禁止的馬匪,對麵的陳康可真的心動啊。

    他這次來甘省的主要任務已經完成,如果能夠再說服馬風雲投奔了他麼八匪,那麼等到他出山之後,就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這裏的陳康,最開始那種想要返回山外的急切心情就消失了,反倒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對於馬匪這隻隊伍的招安上麵。

    “不急,不急,現在天以過晌午,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借貴寶處討杯酒水喝喝呢?”

    這是想要蹭飯!

    看著這個表麵儒雅的將領,臉上又掛起了那種偽善的笑容,馬風雲的心中又是一聲咯噔,不行,多做多錯,像這種心竅裏九曲十八彎的男人,自己和寨子裏的兄弟可應付不來,必須想辦法讓他趕緊滾蛋才是。

    當馬風雲準備直接拒絕陳康的時候,卻被從側邊跳出來的顧錚給阻止了。

    大哥,千萬別,你以前弄死了塗飛那好歹還是間接原因。

    可是你要是得罪了眼前這個心狠手辣,陰損卑鄙的陳康,那麼不用將匪出手,他返回山外的時候,就能攛掇著八匪先帶著隊伍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咱們給滅嘍。

    所以,現在的顧錚臉上,掛著的是如盛夏一般的熱情的笑容:“不叨擾,不叨擾,陳將軍說的太客氣了。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們大當家的最喜歡結交英雄好漢。”

    “本來俺們就說時間不早了,後廚的兄弟們也早就準備妥當,當家的說了,必須要熱情的招待遠來的客人,讓他們賓至如歸才是啊!”

    “好!大當家的果然仁義,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大當家的:呵呵呵,顧叔,不要總做我看不懂的事情好嗎?

    顧錚:唉,一個直腸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營寨的直腸子。

    為了你們,我可是操碎了心了。

    ……

    因為顧錚的這一個決定,忙碌起來的後廚,灶火一個接一個的被點燃,平時隻為大當家的開小灶的馬大疤瘌,難得的來到了大灶,為前廳的那一席桌麵,親自操刀。

    他身後還跟著的一群半大的小子,自發的來廚房中幫忙打雜,趁著廚娘們淘米洗菜不注意的功夫,就從擺放食材的筐裏,順出一條鹵肉,或是剛碼好的瓜條,不幹不淨的塞到了圓鼓鼓的腮幫子中。

    如此的美味,就算是被廚娘們發現後擰著耳朵,也值當了。

    前廳的席麵菜肴上的很快,參與的人也不多,四個。

    無非是一邊兩個,馬風雲和顧錚,陳康和他的副官罷了。

    至於像塗飛這樣的閑雜人等,早已經被馬匪的幫眾們,給押解到了營寨中自建成後就沒怎麼使用過的地牢。

    ‘當啷’

    八個滿盤子的涼菜率先被端了上來,從菜品上就能看出屬於甘省人的豪氣。

    蒜泥羊頭肉,清拌肉皮凍,壓花的肘子,醬鹵的豬蹄…再加上花花綠綠卻豪邁樸實的拌時蔬,就組成了這場宴席的開場白。

    混圓的陶瓷酒壇,被五個幫眾一人一個的給端了上來,他們唯恐客人們不夠喝,送上來的都是足有兩斤重的大壇。

    大當家的接過一壇,率先拍開了上邊泥封的蓋子。

    一股度數極高卻香醇無比的酒香,就這樣飄散了開來。

    “先滿上!我們邊吃邊聊!”眼睛一咕嚕的顧錚,突然就接過了馬風雲手中的酒壇:“可惜我酒精過敏,今天在宴席上的作用也隻有一個了,那就是給諸位填酒!”。

    想要在這場宴會上達成自己目的的顧錚,可是滴酒都不敢沾。

    就衝剛才壇子中透露出來的酒香,顧錚猜測,這酒的度數絕不會低於40度。

    也不知道當初他特意吩咐馬大疤瘌所做的事情,做好了沒有?

    在菜還沒上的時候,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顧錚打算親自下手試探下。

    作為一個宴客的程序,先給客人陳將軍滿上一碗酒,總是沒錯。

    當顧錚端著酒壇朝著陳康這邊走過來的時候,一旁的副官,又十分的有眼力價的從側兜中掏出了另外一方藍色的手帕,將自家將軍麵前的碗給端起來,裏外裏的給擦拭了三遍,然後才放到了負責倒酒的顧錚的麵前。

    越看越覺的自己的猜測很靠譜啊!

    更加有信心的顧錚,端著酒壇子就大開大合的倒起了酒。

    ‘噗’

    隻不過他的手指頭卻‘不小心’插進了酒壇的邊沿。

    而顧錚也特意在吃飯前,剛處理過他的手指頭罷了。

    他也隻是在牆皮上抓了抓,然後扣扣灶台邊上的鍋底灰而已。

    清冽的酒水,順著五個手指甲蓋子都藏汙納垢的手指,下淌進了敞口的白瓷大碗之中。

    清透的酒花,打著一個旋兒,衝起了碗底新加入的黑色渣滓。

    看著眼前的此情此景,陳康隻有一句話想對顧錚說:我X你娘。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4 PM

54 惡心你不償命

    可是作為被敬酒的一方,客人不喝,那可就是不給招待你的主人麵子。

    對方可是會發飆的。

    陳康也不可能當著一桌子人的麵說,這酒太髒了,給我換一碗吧?

    這是一貫在人前裝逼的他絕不可能說出的話語。

    所以,陳康隻能想盡一切辦法,讓這酒別入了自己的嘴才是。

    這不瞌睡了自然就有人送來了枕頭,第二波的熱菜就在後廚的張羅之下被送了上來。

    甘省的特色菜,帶著獨有的豪邁,一個整盤被抗了上來。

    整隻的羔羊,散發著焦香的味道,引人食指大動。

    “哎呦!上菜了?要不我們還是先下上兩筷子再喝酒吧?養養胃,也對身體好。”

    “這是自然,一看陳將軍就是仔細人。”又是顧錚率先的接了話,朝著對方比了一個諂媚的大拇指,就將那盤菜肴在桌子中央正了一正。

    這一次他的手可沒再捅進菜湯裏,也讓一直在桌旁緊盯著他爪子觀察的陳康鬆了一口氣。

    “陳將軍快來嚐嚐,我們甘省的特色,蒸羊羔!後廚的第一大拿,馬大疤瘌做的。”

    “我跟你說啊,馬大疤瘌祖上可是禦廚出身,手藝那可是頂瓜瓜的。傳到他這一代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那味道更是絕了。要不是馬大疤瘌的命不好,偏偏在腦門頂上被人破了一個碗口大的大疤瘌,被貴人辭退了,能被我們威狼山給撿到?”

    “光是那個大疤瘌周圍時不時泛起來的舊痕,嘿,我跟你說啊,那痕跡長的絕了,你要上手扣上兩下…”

    ‘嘔..’

    這TM的還讓人怎麼吃飯!

    筷子已經就要伸進蒸羊羔的大盤中的陳康,就這樣直挺挺的停在了半空。

    就說你是個講究人吧,你看人家馬風雲吃的,那叫一個香。

    嗯,糙人心思少,再說了馬大疤瘌哪有顧錚說的那麼蠍乎,人家就在腦門上有個指甲蓋大小的劃痕罷了。

    大疤瘌那是他的小名啊,和馬蛋一個意思。

    可是通過這幾個陳康身上的細微反應,顧錚終於確認了,這個人身上的潔癖症狀不是一般的嚴重。

    那就好辦了呀。

    宴席上的精華所在是什麼?那就是閑聊。

    更何況是陳康同學主動要求留下來討上一杯水酒的。

    既然他現在既不想喝酒,也不想吃菜,被搞得興致全無,又不能過於失禮,那就用彼此間的熱烈交談,來掩蓋現如今他十分尷尬的現實吧。

    “不知道馬大當家的在平常有什麼愛好沒有?”

    馬風雲眨眨眼睛仔細的想了想,和女人困覺算愛好嗎?他下意識的就朝著回到了座位上的顧錚的方向望了過去。

    “哦!”又是顧錚主動的接了話:“哦,你說我們大當家的啊,愛好倒是沒有,不過願望倒是有一個。”

    “哦?願聞其詳。”

    “那就是一輩子別洗澡啊!我跟你說啊,這一次是他堅持的最久的一次了,足足有一個月沒進澡堂子了啊。”

    “哈哈哈,我跟你說,我可是看著我們大當家的從小長大的啊,這小子平時也不怕水,但是就是不願意洗澡,他一直認為不洗澡就能帶上屬於自己的氣味,他常常騎著的馬兒,就能憑借味道從老遠的地方尋著味的找到他。”

    “哈哈哈,陳將軍,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們大當家的是不是一個相當直率且有趣的人啊!”

    “哦,還有啊,剛才在議事大廳裏,馬大當家的扭來扭去的那可不是對你有意見啊,那是因為這些天沒洗澡,可能和他那匹馬一起染上跳蚤了吧!”

    ‘嗖!’

    顧錚這句話的話音剛落,坐在大當家左手邊離他還挺近的陳康,一蹬腿就站起來了。

    桌麵上的三雙小眼神,就這樣兩雙詫異,一雙了然的望向了陳康青白的都有點扭曲的臉。

    “這,這是咋了?”

    “呵呵呵…”

    副官:長官?你讓我怎麼接話?這事我沒辦法替你圓過去啊。

    “怎麼?陳將軍?你這是要起來敬酒?哎呀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這時候連大當家的都看出來了,啊哈,顧叔果然能人啊,連這陳小子的弱點,都給抓住了啊。

    馬風雲十分配合,笑哈哈的就捧著酒碗,接著話茬的往陳康的身邊湊了過去。

    在陳康的眼中,此時的馬風雲他的身上宛若冒著臭氣與黑煙的集合體,五百多隻跳蚤與臭蟲正在對方的身上歡聲笑語。

    那還算整齊的對襟襖子,現如今也變得油膩膩的麵目可憎,馬風雲那多毛的麵龐,也仿佛隱藏著名為汙垢的惡魔。

    “馬大當家的…”陳康臉上的表情都已經轉成了驚恐,後邊如同即將要被強奸的少女般你不要過來的台詞,就要從嘴中吐露出來的時候,這個小宴客廳中突然就響起了稟報的聲音。

    “報!”

    “進來!”

    “大當家的不好了,趁著幫裏的兄弟們中午吃飯的空檔,那些在咱們營寨中等待處理結果的地主老財們,已經私自的找到塗飛關押的地點,利用大家都把他們當自家人的便利,就闖了進去了。”

    “這有什麼的?那個地牢裏本就沒有旁的犯人,想來那群老頭們也鬧不出什麼出格的大事來。”

    “不是啊大當家的,那個老趙頭非要和塗飛決鬥,再加上看守牢房的就一個兄弟,他們人多勢眾的,我們這邊還不好下手啊。”

    得,這群豬隊友!

    就像是黑暗中看見了曙光,就像是狂風大作上的海麵突然出現了指路的燈塔。

    聽到了如此的對話的陳康,在內心中是淚流滿麵的,他趕緊就以最善解人意的態度,對著轉過臉來一臉歉意的表情望著他的大當家的,說了如下的話:“大當家的,既然貴幫有急事,那我等也不適合再繼續叨擾了。就此拜別吧。”

    “別啊!”此時的顧錚還是滿懷著誠意予以挽留著:“這多不合適啊,陳將軍難得來一次我們甘省,宴席尚未過半,我們大廚的拿手好菜還未上桌,卻因為我們的原因讓你提前離開。這不符合我們威狼山的待客之道啊!”

    “你看後邊的油炸螞蚱,那都是由我們營寨中的兄弟們在廁所邊的草叢裏親自捉的,還有那紅燒大腸,那叫一個香啊,清洗的時候不用擼上三遍那麼仔細,不乾不淨的就吃個香臭的味道。哎呀..”

    ‘嘔,告辭!山水自有相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4 PM

55 地牢

    陳將軍捂著嘴就奪門而去。

    再說下去,非要在這裏吐了不可。

    一,是因為顧錚為了顯示親近,那過於貼緊他的嘴巴,一股大蒜與韭菜混合的難以名狀的味道就撲麵而來,二,則是為了剛才的描述,對於陳康來說,大腸這種髒器為何能入得了口,都是難以想象的。

    看著匆匆而去且帶著虛弱的陳康的背影方向,直到傳令兵過來稟告馬風雲,八匪已經急行軍一般的撤離了之後,宴客小廳中的顧錚才與馬風雲互相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一般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顧叔,我真是服了你了,您老人家是怎麼想出這麼損的主意的,不費一兵一卒,就將這個大麻煩給送走了?”

    “無他,心細耳。”得,這位還跩上了。

    一旁負責通告的小幫眾,則茫然的摸了摸腦袋,提醒廳內這兩個笑的癲狂的人:“大當家的,您還沒告訴我,怎麼解決趙老財那事兒呢?”

    對啊,才打發掉了一個,還有一個和牛皮糖一樣的家夥,還貼在威狼山的背上呢。

    聽到了傳令兵的話語,馬風雲下意識的又看向了顧錚,卻發現剛才還在他身邊的顧叔,已經在席麵上開始大吃大喝了起來。

    “哎?還愣著幹嘛?都過來吃啊!這麼齊整的席麵,浪費了可惜了。”

    “可是,顧叔,你不是說..”

    “嗨!那些話都是唬那個陳司令的啊,這威狼山裏還有人敢給馬大當家的吃加了料的飯菜嗎?我辦事你放心,趕緊吃,多叫上幾個弟兄,這樣的好東西可不能糟蹋了!”

    這是曾經下鄉時的物資匱乏後遺症又犯了。

    “可是那地牢中的塗飛,顧叔打算怎麼辦?趙老財那幫人別看現在一個個裝的鄉紳之流的。那年輕的時候也都是甘省的狠角色啊。”馬風雲看著那自己都很少吃到的蒸羊羔,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卻還依然保持著一個大當家所應有的責任感。

    在桌子上埋頭吃席的顧錚,連眼皮子都沒抬上一下,就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像塗飛那般的麻煩體質,讓趙財主這種人先給他點教訓總是沒錯的。”

    “省的這個人看不清楚狀況,總是以為這個國家要圍著他一個人轉。”

    “讓幫裏的弟兄們看著點,隨便趙老財怎麼折騰,隻要不把人玩死了就成。這也省得我們自己動手,別讓這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將仇恨都專到大當家的身上。”

    “再說了,人也要勇於承擔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嘛。等他認清了形式,變得老實點了,才有利於我們後期的計劃。”

    顧錚說的篤定無比,仿佛成竹在胸般的讓人信服。

    本就不是喜歡多琢磨的馬風雲也就將心放了下來,黃大仙的通靈人都這麼說了,那自己還擔心什麼?

    吃好喝好!

    熱熱鬧鬧的上菜還在進行,隻有在後廚聽到了陳將軍一口飯菜未動就匆匆離去的馬大疤瘌,朝著房門外恨恨的啐了一口。

    不知道是緬懷自己那逝去的菜肴,還是憤怒與客人的不懂欣賞。

    殘羹冷炙,酒足飯飽。

    顧錚打著飽嗝,晃晃悠悠的就跟在了大當家的身後,朝著威狼山的地牢而去。

    這是連原主顧錚,都沒有來過的地方。

    匪類不善,雖然現在的馬匪是做著商路押鏢的生意,但是在威狼山起家的時候,也和甘省中大大小小的不下十幾個勢力交過手。

    當初之所以在營寨規劃的時候要建設這個地牢,歸根究底,也是為自己私底下要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時候,所準備的。

    但是沒想到,威狼山自打立起了山頭開始,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用所向披靡來形容也不為過。

    都是甘省本地的勢力,那些為求生計而組成的團體,在聽說了威狼山的仁義之後,都不用對方打招呼,就紛紛來投,十裏八鄉的不少還是姻親的關係扯帶著介紹過來的。

    至於那些窮凶極惡之輩,在毫無群眾基礎的幫助之下,更是被勢力越滾越大的馬匪給收拾的毫無立錐之地。

    威狼山的每一屆的當家的,都頗有些憨將也是福將的幸運。

    要不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塗飛,到最後的威狼山,沒準在曆史上還能留下十分正麵的濃重的一筆呢。

    可惜,就是這個熊孩子害的!

    想到這裏的顧錚,就發現自己眼前的景色變了。

    他已經隨著大當家的一行人,進入到了一個下行的小坡道中,在那裏有一個形似山洞一般的入口,十分的隱蔽。

    門口的看守人看到了來人,輕車熟路的打開了厚重的木板門,點起門後插著的多支火把中的一支,就將眾人往地牢深處引了過去。

    與顧錚想象中的機關重重層層把守不同,這個地牢也隻不過就是下了幾層的樓梯,轉了一個彎就到了。

    看結構布局很有些以前衙門的牢房的模樣,內裏,牢房的分布也十分的規整,但是就是有一點不足,那就是也未免太過於邋遢了。

    難道這裏都不帶打掃的嗎?

    先別說牆壁上因為過於潮濕陰暗的原因所積聚的不知道是微生物還是菌類孢子的黏稠液體,就說這個地牢的地麵吧,一踏腳過去,足能陷進去二尺深,全是土。

    當然了一個長期不用的地牢,要恢複它的功能也是需要時間的,這樣的細節顧錚就不去計較了,可是隨著眾人走入,那個最裏邊一間牢房的門外,蹲著的那一圈又是什麼?

    敢情這一群地主老財,連飯都是輪換著上去吃的,他們充分的發揮了自己不怕苦不怕累的頑強精神,將折磨塗飛進行了個到底。

    因為在大當家的示意之下,營寨裏的兄弟們既不願意在飯點兒時抽調人手來保證塗飛的安全,也不想讓人多勢眾的這群財主們把塗飛弄死。

    索性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往上一衝,就將兩撥人馬給分來開來。

    把塗飛往空間最大的牢房的最裏邊一鎖,將牢門一關,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依照他們的預測,這群地主老財就算是把胳膊都探脫臼了,也摸不到掛在最裏邊受刑架子上的塗飛的一根毛。

    搞定,收工。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6 PM

56 千度給出的答案

    營寨眾人留下一個看門人,就各回各家了。

    可惜,他們還是低估了這群老財主們的韌性,頭腦靈活的他們,還真想出了各種絕了種地的主意,來達到他們親自動手報復的目的。

    這不,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在地主圈外站了一圈的顧錚一行人,就看到了此情此景。

    一眾席地而坐的老財,人手一個藤編的籮筐,裏邊摞滿了各種形形色色自製的武器。

    當然了,都是能夠穿過牢房的柵欄並能夠進行有效投擲的小型物品。

    由於威狼山不是他們家各自的後院房,自然不會有狗腿子來替他們準備。這群動手動腦能力都極其強的地主老財們就充分的發揮了自己就地取材的風格。

    “唉!”

    率先發出聲音的當然是顧錚,他在定睛一看之後就有點急眼了。

    嘿!你們連後山那旮旯都去翻找過了啊!

    在一圈人的最左側那位的籮筐中,正是馬圈中經常被顧錚撿拾的馬糞。

    這種不像羊糞蛋子那般好控製的糞便,正被這位微胖的老鄉紳,給拿著一個薄木片做的鏟子,從筐中掏出來,在邊沿兒處刮平,然後姿態嫻熟的往高處一舉,手腕處一用巧勁,一抖,一抽,就將上邊的馬糞給甩向了前方。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帶著莫名的韻律以及美感,其命中率之高,讓人望而興歎。

    那些馬糞們,總是能完美的穿過牢房的豎條柵欄間的空隙,在這之後,再以大規模的濺射之感朝著塗飛的方向揮灑而去。

    ‘嘩啦啦,噗。’

    完美命中。

    被困在木板柱子上的塗飛,此時身上已經看不出除了棕黑色之外的其他顏色了。

    一旁的馬風雲的還有閑工夫讚了一句:“嘿!孫叔您早年的泥瓦匠的手藝,還沒丟啊!”

    “那是自然,我可是用這個手藝起家的啊,忘了啥都不會忘了它啊!”這位孫鄉紳聽到有人誇讚他,還有閑工夫轉頭回應一番。

    至於那個蹲在眾人的中間,連連奮力的搗鼓著塗飛的趙老財,竟然忙的是連頭也不抬。

    你問,既然距離的那麼遠,連毛都摸不著了,趙老財又怎麼能動手搗鼓塗飛呢?

    在這裏,我們就要為趙老財的急智而奮力鼓掌了。

    他總覺得遠距離投擲無論是從造成的危害還是從解氣的程度上來說,都沒有直接觸碰到對手來的有效。

    不就是距離遠點,他們又進不去嗎?

    好辦啊,可以借助外物啊!

    趙老財溜溜達達的就到了威狼山正在翻蓋新宿舍的工地裏,左尋右摸的就被他找來了一根竹竿。

    在經過威狼山的後廚的時候,還從外邊的煮著肉的大灶邊上順了一根捅爐火的鐵鉤子。

    拿根隨處可見的麻繩,將兩端捆好,在手中輕輕的這麼一顫,‘嗡..’一桿簡易的長鉤槍就這樣做好了,還是倒鉤的。

    哇呀呀呀..帶我上前,將他殺將個乾乾淨淨!

    衝到地牢裏就去捅塗飛去了,還淨往對方的襠下使勁。

    一浪高過一浪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之所以等顧錚幾個人過來的時候,塗飛那是悄無聲息的,那是因為懸掛在那裏的他,給嚇暈過去了。

    因為就在剛才,趙老財那烏七八糟的鐵鉤子,距離他的大器,隻有0.01毫米的距離,在與其擦身而過後,完美的墩在了他的大腿內側。

    ‘嗷!!呃!’……我暈了。

    看到了此情此景,連顧錚都有些心生不忍了,他以最悲天憫人的表情勸服趙老財到:“行了啊,手下留情吧,否則一會這個犯人還哪裏有精力去看我們對於甘省內部產生的叛徒,所給予的處罰哪?”

    “殺雞儆猴,起碼你也要讓那隻猴別死了啊!”

    “對!是這麼個理兒,日子還長,我以後有的是機會來威狼山探望他。”

    這是多麼記仇的老人啊,我喜歡。

    聽到這裏,顧錚對著趙老財十分配合的回答一點頭,以示表揚,就將視線轉向了牢內深處的塗飛身上:“行了,別裝暈了,你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轉的比陀螺還溜呢。現在你死不了,等著我們大當家的吩咐吧!”

    得到了顧錚的提醒,一直在背著手看熱鬧的馬風雲就反應了過來,他還要執行他和顧錚在飯桌上商量的計劃呢,辦正事要緊。

    於是乎,馬風雲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讓兄弟們給他簡單的收拾一下,帶去前廳演武堂,讓他這個沒見識的旁觀一下,咱們甘省實施家法時的盛況,他才會知道,趙老財對於他是多麼的仁慈。”

    “好嘞!”

    周邊的兄弟們吼的是氣勢十足,卻讓捆在架子上的塗飛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行刑現場?家法執行?

    不會是他想象中的那樣的吧?三刀六洞,滾鋼板?

    誰來救救我啊!千度,對千度一下。

    隨著塗飛被兩個人如同抗豬玀一般的送出了地牢,趁著在後院被胡亂的刷洗幾下的時間裏,他就為自己馬上要麵臨的家規,千度了一下。

    等到那為數不多的搜索信息連同著老照片被千度引擎緩慢的刷出來的時候,塗飛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扒皮抽筋點天燈啊!

    俺的個娘啊,野史中的馬風雲可是個讓小兒驚啼大人腿軟的主啊。

    據記載,馬匪野蠻未開化且手段極其殘忍,最喜歡的酷刑之一就是做稻草填充的人皮燈籠。

    要不是有幾張隱隱綽綽的看不分明的老照片配著,塗飛還以為自己是在看童話故事呢。

    等等,這群人讓他去觀刑,據說還是殺雞儆猴。

    如果自己是那一隻猴,那麼被殺的雞又是誰呢?

    不會是……

    想到這裏,塗飛直接又打了幾個冷顫。

    一旁的拿著一個褪豬毛的大刷子正在給塗飛禿嚕皮的幫眾,看到他這般的表現,趕緊十分嫌棄的大聲提醒了起來。

    “嘿!我說你小子不是尿了吧?你給我憋著啊!惡心不惡心!”

    這位兄弟,我都滿身馬糞了,在這個半人高的大木桶中,被刷馬的刷子清洗,我自己都沒嫌棄呢,你個外圍人員還講究個啥?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6 PM

57 生命不息,演藝不止

    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如今已經被自己千度出來的資料給嚇傻了的塗飛,老老實實,一聲不吭的就停止了打擺子的動作,規規矩矩的就被人從木桶中撈了出來,接過來一身雖然皺巴巴但的還算幹淨的囚犯服。

    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將自己給穿戴整齊,收拾妥當了。

    “行了!別浪費時間了!跟著我走吧!”

    “這,這就去了啊,我已經深刻的知道了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了,我錯了,能不能就不用去觀刑了啊?”

    “那哪行啊?這是規矩,行刑期間,必須全員到齊。”

    咳咳咳,挺新鮮的,在前麵裝冷酷的幫眾自己也挺好奇的,這一營寨的人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就為了對付這麼一個慫玩意?

    一點也不知道塗飛價值的幫眾,如同拖倒退的野驢一般,生拉硬拽的將塗飛拽到了前廳,在那裏,威狼山的一幹長老們簇擁著馬風雲,就立在了大廳全敞開的大門口處。

    “拖過來,讓我們的‘貴客’也看看!”

    “是!”

    等到塗飛半眯著眼睛被押解到眾人麵前的時候才發現,實施刑罰的地點是在這個演武廳大門口一直延伸出去的緩坡之下。

    觀看行刑的地點距離執行地還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的。

    那坡下的一圈被綁在露天的木樁子上的人,從塗飛的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幾個影影綽綽不甚分明的輪廓。

    連威狼山行刑人的五官都看不怎麼清楚。

    ‘呼..’

    看到了此情此景的塗飛,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到時候聽到慘叫的時候,自己再將視線轉移一下,誰也不會發現自己沒在觀刑。

    可是塗飛一定忘記了,什麼叫做一個宅男的好奇心。

    當一件危險的事件發生時,距離已經遠到,達到了自己內心中的安全範圍,一般人就會在腦海中,產生一種名為安全的信號。

    再加上人在放鬆的,自然就有更多的閑工夫去觀察周圍,那種喜歡看熱鬧的心理,也是無法抗拒的誘因。

    於是,說著不看不看的塗飛,那眼睛瞪得比誰都大,一瞬不停的看著場子底下的動作。

    ‘噹噹噹’……

    像是每一下都敲擊在心髒跳動之上的鼓點,從空曠的下場內傳了過來,伴隨著淒厲的哀求聲,讓觀看的人的心都揪到了一處。

    隻見在三擊鼓聲一停,一個在這個開始轉涼的秋日中,依然赤裸著上身,渾身煞氣的男人,走入了場中央。

    他頭係一根紅色綁巾,腰裹同色係的腰帶,垂下的長腰帶在颯爽的風中隨風擺動。

    他的裹腿綁得很高,將腳踝連同膝蓋都勒的很緊,底下蹬著同樣緊裹的氈鞋,鞋幫尤其的高,鞋子的顏色甚至比他的頭巾和腰帶還要豔上三分。

    “看到了嗎?威狼山中的行刑者,手底下最有數的執法官。刑罰的數量再多,他也絕不會遺漏,人活著或者死,也絕會按照寨子裏的定下的規矩來。”

    “今天的執行人,竟然是他親自操刀,看來寨子中對於那些二流子們所犯下的罪過,判下來的量刑一定是不輕了。”

    顧錚壞心眼子的在看不分明的塗飛的身後,用一種毛骨悚然的語氣替這位仁兄進行了現場解說。

    “那,那,這位仁兄一般親自執行營寨中的哪些刑罰呢?”

    看到了前麵連頭都不敢回的塗飛,顫顫悠悠的接了話,顧錚的臉上就露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微笑。

    “淩遲,扒皮,點天燈…”

    “那..那…”背靠著顧錚的塗飛現在已經兩股顫顫,連後邊的問題都說不出口了。

    “你是想問,今天行的是哪一種刑罰吧?執法堂長老定的規矩,我們也隻有在現場看過了,才能知道吧。”

    兩個人交談的話音未落,場子底下就傳來了行刑人那嘹亮的吼聲。

    “走起!熬油點蠟不費錢,皮製燈籠點起來嘍…”

    一種類似於信天遊一般的豪邁的嗓音,回蕩在整個威狼山的山寨空場中,帶著一種難得的殘忍的美感。

    “哦,原來是這個刑罰啊,像你這種少爺哥還是將眼睛閉上為妙。”

    “是,是啥?”恕塗飛孤陋寡聞,他真沒聽明白啊。

    “哦,扒皮!”

    ‘噗!’

    人家被嚇的多數是前鳥失禁,你果然和別人不同,嚇出來的是屁。

    還沒等塗飛想要表達這種刑罰是多麼的愚昧和殘忍呢,底下三道紅的執行人,卻不再廢話,從快速奔跑過來的助理遞過來的托盤上邊,撿起來了一把精巧的工具,徑直就走到了捆綁二流子的木架麵前。

    寒光閃閃,刀光劍影。

    遠處的塗飛嗖的一下就緊閉了雙眼,他的耳中也隻傳來了淒厲的慘叫。

    “啊,饒命啊,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作為人生影帝的顧錚,隻能為這個二流子浮誇的演技給出一個30分。

    叫聲不夠情真意切,讓人無法感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噴湧而出的疼痛之感。

    可是這種越來越虛弱的叫聲,在遙遠的塗飛的耳朵中聽來,就如同親眼目睹一般的感同身受。

    沒錯,場底下的人在演戲。

    那些剛被壓下去沒多久的二流子,不過一轉臉的功夫,就降了威狼山。

    並願意以替各家地主老財做免費的長工作為補償,償還他們所造成的各家損失。

    雖然具初步的統計,他們要幹到垂垂老矣才能將所有的罪罰抵消,但是那也比今後將無法在甘省內立足強吧。

    再加上今天中午威狼山的執法堂負責人,專門負責通知了一下他們要配合演一場戲,並進行了一次初步的彩排,且承諾,事成之後可以抵一年免費的工錢。

    像是這般有獎有罰的營寨,才能讓他們這些人心甘情願的配合啊。

    所以,機靈的二流子演的很賣力,他那在遠處看起來像是被扒光了的赤裸的身體外,實際上套了一層薄薄的豬皮衣。

    這是後廚馬大疤瘌親自操刀給削下來的,雖然上邊還帶著幾根豬毛,但是在那麼遙遠的距離裏是看不分明的。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7 PM

58 死亡原因

    那些在他的身上貼的緊實的‘皮膚’雖然讓他感受到了緊繃的粘膩,但是那個唯一沒被重點關注的部位,關係到子孫後代的小鳥,還是舒展的十分透亮的。

    戲演到了後半段,執法人另一隻手中準備的微型的血包也派上了用場,那些已經被他處理過的地方,入目時都是血乎淋啦的一片。

    二流子身上的紅色越來越多,他的慘叫聲也陷入到了虛弱到傳不出去的地步,這也讓依然被捆的嚴實的塗飛也產生了錯覺……他認為行刑已經結束了。

    我就看一眼,偷看一眼。

    於是這個哥們就張開了緊閉的雙眼,偷瞄了一下,下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謔!就是這一眼,在塗飛背後的顧錚看著前麵的人像是軟麵條一般的癱倒在了演武堂的廳裏…嚇暈了。

    那麼剛才的那一眼,塗飛都看見啥了呢?

    這是都市文,又不是恐怖專場,其實也沒啥,無非就是一層透明輕薄的皮從一個紅通通的火腿人身上被揭了下來罷了。

    呃,當然了,對於那些沒怎麼見過血的人來說,還是滿恐怖的。

    所以,這人就完美的暈了過去,而場內的大當家的則是給顧錚使了一個眼色,隨後就讓營寨裏的兄弟把人給拉了下去。

    馬風雲:顧叔,我已經聽你的安排做完了所有的前期工作,人就交給你了。

    顧錚:不應該啊,都已經嚇的生活不能自理了,那個塗飛身上的千度搜索引擎怎麼還沒被他給逼出來呢?

    看著如同死豬一般的被吊在架子上的塗飛,在地牢門外的顧錚則陷入到了沉思。

    難道說,因為這個搜索係統的等級實在是過於的低下,連自主的意識都沒有,附身之後就變成了一次性的?無法脫離?

    非要等到原宿主死亡,才能將對方給消滅掉嘍?

    作為一個十分喜歡現代生活的顧錚,恨不得在達成請求者的任務之後就趕緊返回,哪有閑工夫活到這哥們壽終正寢啊!

    不行,不能因小失大,既然這個玩意這般的低級,那自己還是盡快的完成他改變威狼山的命運算了。

    如果為了這麼一個玩意讓自己的手上沾上了人命,顧錚他過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對於那些一穿越過去就殺人如麻的同誌們,顧錚隻能比一個大寫的服。

    那種人不是心理極度的扭曲,要麼就是壓根沒把新世界的人當人看。

    既然轉換了思路,不再盯著塗飛的顧錚就仔細的思考起下一步了。

    現如今,事情發展成了這樣的一個地步,威狼山最大的危機其實就算是過去了。

    今後無論是哪一方麵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馬匪的大當家的隻要不是自取滅亡的打算爭霸世界的話,他還是能落下一個光榮隱退的好下場的。沒準還能成為守護甘省的一員將領呢。

    隻要保證這個塗飛不死,再將他往他那個腦子同樣不清醒的大哥的手中一交,這事也就算完了吧?

    心情頗好的顧錚摸著下巴,正準備轉身從地牢中出去呢,他麵前的塗飛就緩緩的轉醒。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唉?你是那個好心為我解答的大叔..”

    伴隨著塗飛臉部表情的緩和,放鬆下來的他,又接著一個屁。

    看到了對麵這個近似於同類的人員的反應,顧錚的表情有些複雜,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有些猶豫的問對麵的塗飛到:“你是不是有一個一緊張就放屁的毛病?還是那種無法控製的?”

    “哎?你怎麼知道的大叔?我打小就這毛病。”其實塗飛還隱藏了一下他更加可怕的一個屬性,他最喜歡吃紅薯,黃豆和白蘿卜了。

    通氣。

    “這就難怪了。”絲毫未管身後的人因為他的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一頭霧水,顧錚頭也不回的一轉身離開了。

    如果他猜測的沒錯,當初像塗飛這樣腦子有問題且無足輕重的人物,陳康非要弄死他的原因已經被他找到了。

    潔癖重度患者,遇見了邋遢的屁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出得地牢,秋風驟起,有些感到好笑的顧錚,下意識的攏了攏領口,就朝著他在威狼山的住所走了回去。

    在他的印象中,那裏的味道很熟悉,和原本的羊棚異曲同工,也不知道顧錚最近是不是和牲口幹上了,在這麼下去等他回到現實,他又能想到一個絕妙的賺錢的主意了。

    要知道,這位伺候動物的本事,那可不是一般的,那句話怎麼說的來?

    對了!對動物有天然的親和力。

    隨著距離馬棚邊隻有十幾米距離的獨門小院的出現,顧錚腳下的步伐也不免快了幾分。

    他鞋底下的土地已經變成了厚實的草地,在夜晚的寂靜空間中,發出悅耳的沙沙聲。

    這是一個美麗的威狼山,白透的月亮如同圓盤般懸掛在山坳上,半山腰上的槐花樹正在奉獻著它最後一點殘敗的美麗,紅瓦青磚的小院,在如此的美景之中,無端的就透著一種靈氣,讓看到此情此景的人,心情也變得美妙了起來。

    青山綠水,人美心善。

    這樣的威狼山,被無謂的戰火所波及到,太可惜了。

    ‘吱呀’,門外由矮籬笆搭建起來的院牆,就這樣被顧錚給推了開來,‘唉呀媽呀!’還沒等他欣賞一下他在這個世界中的地盤呢,就被院落中蹲在他房間窗戶底下的一團黑影給嚇了一跳。

    “誰?是誰在那!”

    難道是他今天一天表現的太過分了,在後山的老當家的被氣醒了?

    “叔,是我。”屬於馬風雲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說你這個人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院子裏蹲著嚇唬人又算是怎麼回事?”做人的報複心理要不要那麼強,昨天我在你蹲坑的時候跳大繩,今天你就跑這來等著我了?

    被嚴厲的呵斥的馬風雲有點冤枉,他粗聲粗氣的說了一句:“叔,我睡不著,你審那個塗飛的結果咋樣了?”

    “有什麼事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嗎?”顧錚歎了一口氣,將衣服的內襟一拉,從褲腰帶上掏出一把用繩子拴在上邊的鑰匙,十分熟練的將自己的房門給打了開來。

    ‘吱呀..’

    “進來說吧!”

    “唉唉..”

    這是顧錚也是馬風雲第一次踏進這個陌生的房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8 PM

59 不甘心

    入眼的是滿眼的漆黑。

    摸著黑的顧錚,摸索到屋內正中的桌子上,點著了手邊的火石,將桌麵上的小油燈給點著了起來。

    柔和的黃色光暈,瞬間的照亮了這個不大的房間。

    此時的馬風雲才看到了這個神秘的顧叔的房間全貌。

    作為一個喂馬人的房間,它太過於特殊了。

    與想象中的撲麵而來的馬糞味不同,這個房間竟然難得的整潔。內裏的布置也簡單到了一目了然的地步。

    一張褐漆的木質單人床,一方桌椅,兩個衣櫃,除了占據了右半邊所有位置的一個佛龕,房間內再無其他。

    整個空間內充滿了淡淡的檀香味道,佛龕內供奉的一個手刻的木質排位,以及佛龕前的香爐內插著的像似剛燃盡不久的三根粗香,都說明了這個房間的主人,對於被供奉者的虔誠。

    有些好奇的馬風雲,還特意往佛龕的方向仔細的打量了兩下。

    這個能夠請來黃大仙的神秘的顧叔,是不是在佛龕中正供奉的是那一位呢?

    “恩人,馬有才。是我爹啊!”馬風雲不自覺的就將牌位上的字眼給念了出來,一個能把自己爹當成黃大仙的兒子,也是挺有才的。

    “是啊,你以為是什麼?老寨主對我的恩情我顧錚無以為報,為他天天供奉三炷香,添點香火錢,又有什麼不對的?”

    說道這裏,此時的顧錚仿佛都被自己的情誼給感染到了一般,又歎了一口氣。

    “唉,既然受人之托必將忠人之事,你顧叔我是不會放著你不管的。”

    “說吧,你這個時間了尋到我這,想要找我談點啥?”

    “顧叔。”憨實的漢子被顧錚說的有點鼻頭發酸,原原本本的就將自己的來意給說了出來。

    “我今天回去靜下心來,將你和我說的事捋了一捋,叔,你說到最後最終的勝利者會是誰呢?”

    “這我不清楚,天機不可泄露,但是我們威狼山的覆滅也是與當時將匪短時期內將八匪給打成奄奄一息有很大的關係的。”

    “也就是說最後的勝利者,誰都不知道了?”

    “是的。”

    “那就好說了,顧叔,我跟你說,我回去想著啊,咱們威狼山,咱們甘省的結局,我越想越是不甘心。”

    “你說就算是將匪最後勝了,咱們憑什麼要給咱們的仇人拉長工?還要捧著他們的臭腳討生活?”

    “因為活著,因為咱們威狼山這幾千號的弟兄。”看著對麵的臉龐越來越堅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的馬風雲,顧錚有些擔心的勸阻了一句。

    “但是,隻要這次的危機解決了,我們威狼山對著那兩股勢力都打起十二分的警覺,他們還能輕易的害到我們嗎?”

    “這個……估計有些困難。”

    “那就是了顧叔,”說道這裏的馬風雲臉龐因為興奮而有些發光:“那我們為什麼要去乖乖的歸順呢?尤其是將匪,我不去給他找點麻煩就不錯了!”

    “如果最後的勝利者是將匪,那我馬風雲將話撂在這裏了,我們威狼山不狠狠的讓他們割下一塊肉來,我就不姓馬,姓驢!”

    “要不是顧叔你告知我的時間太過於倉促,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就今天,那個什麼陳康,他就別想從我威狼山的寨子中全須全尾的走出去。”

    我滴個娘啊!這是個猛人啊!

    聽這個意思,這是要打算叫叫板了。

    “還有,叔,你今天審出那個塗飛點啥沒?有沒有搞明白,我們產生變故的原因為什麼會在這種人的身上?”

    “這倒是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好像在他身上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他是將匪大將塗龍的弟弟這一點。”

    “還有就是..”說到這裏顧錚有點猶豫:“也是我猜的,他和陳康半路結怨死在我們甘省境內的原因。”

    “是啥?..”

    當顧錚將自己的推論說給馬風雲聽的時候,這個小房間內就陷入到了短暫的冷場之中。

    好尷尬的理由。都讓人沒法接後話了。

    現如今也隻能是顧錚幹咳了兩下轉移了話題:“既然老幫主將兄弟們交到了大當家的手中,那自然兄弟們都是以你的命令馬首是瞻。”

    “大當家的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的。”

    “隻是現如今,首要的事情就是想辦法將塗飛這個禍害給送走,無論是從他多待在我們寨子中一天就存在一天變數的方麵,還是從他那個位高權重腦袋一樣不怎麼靈光的哥哥的方麵考慮,這件事都不能拖了,必須越快進行越好!”

    一旁的馬風雲,一邊聽著顧叔講話,一邊頻頻的點頭,可是這個人要怎麼送,就有些學問了。

    畢竟塗飛是做了禍害甘省的事情被威狼山給扣了下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那是白日做夢。

    而出於顧錚的私心,這位哥們在這裏受到的精神上的碾壓也不比肉體上的刑罰差多少了。

    這更讓他們將塗飛送達到塗龍手中的困難,無限的增大了起來。

    可是按照山寨的規矩,他們這般開門做生意的,還沒有上杆子討好誰,主動將手中的犯人給送還回去的。

    所以說,這件事還需要一個由頭,以及一個雙管齊下的方案。

    黃大仙來吧!

    顧錚又如同神人一般的抖動了起來。

    “你隻需要…”如此這般。

    袖珍的小房間外,從糊著窗戶紙的窗框邊,透出微黃的燈光,窗下兩個人型的黑影,正在上演著屬於他們的劇目。

    一個如同皮影戲一般的手舞足蹈,而另一個則是配合的十分完美的頻頻點頭。

    一個無恥之尤的計劃,就在這個不起眼的後山坡上被擬定完畢,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探出了它的腦袋的時候,負責實施計劃的顧錚,就一身輕鬆的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直奔地牢而去。

    在那裏,有一隻肥羊正在嗷嗷待宰,而在後半夜就返回房間之後的大當家,則與顧錚兵分兩路,在前廳與大長老商量過後,就開始起草一封致將匪頭領塗龍的勒索信,哦,不對,是致意信。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1:58 PM

60 贖人

    信的大體內容是這樣的。

    你弟弟在我手裏,他闖了大禍,欺男霸女,強搶擾民。

    無論是在哪個地界裏,都是必須受到嚴厲的懲罰的。

    但是呢,他說他有個好哥哥,什麼罪罰都能替他擔下來。

    那這就好辦了,這年頭沒有什麼是不能用錢和糧來打商量的。

    首先,你弟弟在我們甘省搶劫走的物資單子:貼出來一份地主老財們莫名的誇大了三分的財產損失單。

    然後,你弟弟在甘省實施犯罪的時候,間接的為我們甘省所造成的損失有多少:又是一份各地報過來的虛假報告。

    再然後,我們威狼山為了保下你弟弟的小命,與八匪的追擊人員怎麼鬥智鬥勇,耗費人力物力,總共花費了多少。

    最後,你弟弟在我們這裏待了這麼多天,直到你們送錢我們放人的這一段時日內,他的吃穿住行的費用是要另外計算的,還有贖金,你怎麼也要意思意思吧?

    你老人家覺得你弟弟能值多少錢?

    你看著給吧!

    有理有據,情真意切,將現代派的精細到分錢的記賬方式,都給運用到這封致意信的內容裏了。

    連收到了馬匪的這封信,把它當成一個笑話給仔仔細細的看了三遍的將匪總師爺,都不得不說一句,能寫出這樣一封內容的勒索信的人,簡直就是一個曠世奇才啊。

    坐在上首的將匪的首領看著在底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塗龍,心中有些不忍。

    這畢竟是跟了自己多時的老兄弟,大家也都知道,他有一個不靠譜的弟弟,因著以往,那人在自家地界上混吃混喝,眾人也就不去計較什麼了。

    可是現如今,一個沒看牢,這不靠譜的跟著親哥的隊伍也能被打散了。

    被打散了亂跑到別人的地界上也沒什麼,可是你看看這信裏寫的,他到了別人地盤上都幹了些什麼啊。

    說出來,簡直就給他們這些在戰場上搏命之人丟臉。

    現如今被人追討到家門口了,對方提出來的每一條要求還都是有理有據。

    連他們拔了大娘家的兩根蔥都給記下了,唯恐他們將匪的人不相信。

    這麼一大筆的財務,用來贖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塗飛,不劃算啊。

    現如今正是他們與八匪僵持的階段,自己的實力減損了,那就是給八匪添磚加瓦了啊!

    不用說別的,這麼大的一批物資一拿出來,那麼這後續的後勤保障,就很有可能就續不上力氣了!

    等等?

    一旁的師爺抬了抬眼鏡,善於鑽研的他又再一次的看了看附在信件後邊的長達幾頁紙的物資統計表。

    “不知道送信的馬匪的兄弟何在?”

    “哦,”一旁的一個幫眾說道:“在偏廳喝茶呢。”

    “快請!”

    “是!”

    看著自家師爺奇怪的反應,坐在上頭的將匪大當家就疑惑了:“朱師爺,你這是?”

    “大當家的請看,這裏邊還有一個十分隱蔽的提示。”

    這個單據所羅列的東西,裏邊竟然藏了一句暗語。

    “給錢贖人,自將祁山外東部路線及分布勢力圖奉上。”

    很自然的,將匪的頭領就在師爺的指示下,將這句話給念了出來。

    真是絕了。

    明知道八匪攻陷了祁SX路,你就把東路勢力分布圖給拿出來了。

    至於將匪的眾人,我就不信你們看到了如此的誘餌,還不乖乖的把你們家的塗飛給贖走?

    到時候那些東西就是我們馬匪挖的你們的第一塊磚啊。

    隻要鎬頭使得猛,何愁長城挖不倒?

    你別說,在經過了那個被派出來的最機靈的小幫眾的一忽悠之下,廳上的人都有些動搖了,再加上塗龍表示願意將自己這些年大半的家當都填補進去,贖回他的弟弟,將匪的眾人們,無論是從義還是利的方麵,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點頭答應了。

    事貴從速,從塗飛被抓起來開始計算,到這頭將匪的人願意贖人,這日子也隻不過才將將過去了三天。

    而在地牢中,將塗飛從閑得無聊,賴在這裏不走的地主老財手中解救出來的顧錚,則開始以救命恩人的身份,開始忽悠這個孩子了。

    在顧錚的敘述當中,他們威狼山是多麼的身不由己。

    為了保住塗飛的玉體不被執法堂的人員傷害,大當家的更是派他這個跟班,來從旁看護著他。

    不為別的,隻為英雄相惜。

    綁在木樁子上如同一個粽子一般,腦袋上還掛著幾個被捅出來的鐵鉤子印的塗飛,此時聽的是熱淚盈眶。

    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不必去受他曾經目睹過的,那種非人的刑罰了啊,嗚嗚嗚,好想哭,怎麼辦?

    於是,‘性情中人’的塗飛哭了:“謝謝大當家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大當家的會如此幫我…咯..”

    鼻涕眼淚橫飛,沒事還要打兩個咯。

    “那自然是大當家的一見你的麵,就覺得心生歡喜,就好像曾在哪裏見過你一般的麵善。”

    得,為了忽悠這位,連林妹妹與寶哥哥剛見麵的那一套都給拿出來了。

    聽完了這話,塗飛就樂了,他低聲的嘟囔起來:“我就說我塗飛,沒那麼倒黴吧,我果然是主角的命,隻不過這開頭,有點虐主啊…”

    “你說什麼?”假裝沒聽見的顧錚一臉的疑的疑惑。

    “沒,沒什麼,等我回到了將匪的地盤後,我一定跟我大哥說,咱們馬匪的人都是仁義之師,和那陳康等雞鳴狗盜之輩截然不同!”

    “那塗兄弟,這兩日還要委屈你繼續掛在上邊了,等到將匪那邊一傳來好消息,我們這邊立刻派專人把你送回隊伍。你要知道,威狼山上上下下還有這麼雙多眼睛盯著呢,我們的大當家的也是很為難的。”

    “不過你放心,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太久,最遲三日,傳令的人就會返回!”

    “哦,哦,好的。”

    誰成想,塗飛在杆子上吊著的日子,一過就是四五天,那是因為運送過來贖回他身家性命的物資隊伍,過於龐大,這行軍的時間就被拖長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01 PM

61 馬匪出山

    但是同樣是分了兩步走的將匪,可沒有閑著,他們在付出了物資之後就拿到了一份祁山外東路的盜匪勢力分布圖。

    他們馬不停蹄的就派出了一隊急行軍,前去一一收服。

    事情就是這般的巧合,又是塗龍自告奮勇的衝了出來,擔任了東行軍的首領。

    非常不巧的是,在他進發後碰到的第一個目標不是既定好的流匪勢力,而是剛從祁山外返回的八匪的先行軍,急於邀功返回的陳康,正在隊伍其中。

    有趣的現象發生了,在原本世界應該攜手並進的兩個人,現如今的狀態就變成了針尖對麥芒了。

    事件鬧得不小……

    在另一邊,當足夠威狼山的眾人什麼都不幹都能過上幾年的物資運回來的時候,山外的探子,也帶回來了關於這兩方勢力的最新消息。

    當塗飛終於被從地牢中給放了出來,與將匪派來接他回去的他大哥的親信彙合的時候,山外的將匪已經將陳康所率領的八匪部隊給包了一個圓。

    這個消息問並沒有出乎馬風雲和顧錚的預料,畢竟當初給出圖紙的時候,也存了點一石二鳥的心思。

    可是當塗飛戀戀不舍的咬著小手絹與顧錚依依惜別,終於走出了甘省的地界之後,外邊再一次傳來的最新消息,就讓這些馬匪們覺得,山外的世界太精彩,那風雲變幻的速度之快,簡直快要讓他們目不暇接了。

    那被俘的陳康,扔掉了他手底下的部隊,降了。

    啥時候山外人的骨氣就這麼不值錢了?

    這對於忠義當頭的威狼山來說簡直難以想象。

    這對於本來十分器重陳康的八匪頭領來說,也簡直是難以置信。

    原本在收到了陳康先行部隊被敵軍包圍的消息之後,八匪的上層將領們就緊急彙合,打算商討一下營救陳康的方案呢。

    結果,這沒到半天的功夫呢,據說連抵抗都沒有一下,那位號稱國內最優秀軍校畢業的陳將軍,就交了白旗了。

    這讓坐在大廳上方,剛才還在說:‘陳康是一個好同志,對於八匪的貢獻是顯見的,我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救出來’的頭頭,恨不得當眾給自己來上兩個嘴巴。

    你好歹也放上兩槍啊,你那所謂的軍人的氣節呢?

    氣節哪有小命重要。

    這一次被俘的陳康,可沒有上輩子投誠後的運氣了,他直接就被當成了最低級最沒骨氣的那一類人,哪怕他充分的表達出了自己願意投靠的意願,也被將匪的人故意忽略的給暫時先扔到了一邊了。

    畢竟,還有一位二世祖小爺,還沒回來不是?

    畢竟,那位小爺也算是栽在這位的手中不是?

    顧錚這隻大蝙蝠,把原劇情走向已經給扇乎的亂七八糟了。

    而趁著外邊因為八匪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報複性的又襲擊了將匪的據點,從而引發的又一輪的打生打死的時候,馬匪的人就開始偷偷的出山了。

    這一次,這些桃花源中的好兒郎們不會再顧慮太多,這一次,這些最彪悍不過的男兒們,也將用他們的熱血來成就保衛家園的夢想。

    既然這是大當家的夢想,那麼就也是我們的夢想。

    因為大當家的說了,我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讓甘省的父老鄉親們,能夠長長久久的一直保持著安居樂業的狀態。

    我們在山外打生打死吧,堅決不去禍禍自家的地盤!

    ……

    秋風蕭瑟,枯葉驟起……

    騎兵,又見騎兵!

    跋山涉水,翻過了陡峭的祁山,迎接出山馬匪的是一馬平川。

    此時的隘口處,烏央央一片,漫山遍野,人挨著人,馬擠著馬,這些很少出大山的漢子們,正在山外看著與甘省大不相同的景色。

    仿佛,這裏的風也柔和了幾分,仿佛這裏的草也嬌嫩了三分,仿佛這裏的山山水水也如同豆腐一般的細膩了起來。

    這裏沒有大漠狂沙,這裏也沒有光禿禿的紅礦山,這裏是肥沃的平原,是說話都虛軟了半籌的爺們,是腰比柳條都軟的小娘子。

    山外啊,我們來了。

    世人們總說近鄉情怯,但是這些難得穿的齊整的山外的漢子們,卻在這如畫的平原中,停滯不前。

    如果仔細觀察這一群人,就能看出,雖然他們統一了服裝的顏色,但是每一個人身上的衣衫裝飾和剪裁,都是略有不同的,而他們身上做衣服的布料也是各式各樣。

    但是他們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這群漢子的外衣,都是十分的乾淨整齊。

    他們就如同是過年時,有條件一定會為自己添上一件新衣服一般,在這個威狼山的馬幫第一次踏足山外的時候,穿上自己最體麵的衣衫。

    現如今,領頭的馬風雲在這個平緩的小坡頂上,一直眺望著遠方,還沒有朝著他們下達進發的命令。

    趁著這閑暇的時刻,應著這醉人的美景,這群年紀相仿的漢子們,就在馬背上閑聊了起來。

    作為小隊長的陳二驢,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嶄新的褂子,就和身邊的兄弟們開了口:“唉,你們說為啥婆娘就是事兒多。不就是出一趟山嗎?非要扯上件綢緞料子,給我做件外罩。”

    “你見誰家騎在馬背上的人物,會穿上一件綢緞做的短打的衣服。這簡直就是不倫不類嗎!”

    “就這種錦緞的料子,隻適合做長袍馬褂才是。滑不溜丟的不說,還沒棉線粗麻那般的放得開手腳。”

    “我說不穿吧,她非要哭嚎著說是不能給山裏人丟人,也讓山外的人看看,俺們這裏可不是啥窮山溝溝。這不是添亂嗎!”

    話雖然是如此的說的,陳二驢手底下,卻是不自覺的摩挲了新褂子兩下,將騎馬行軍時不小心壓出來的褶皺,給捋的平平的。

    “就是!俺也是,俺娘也給俺穿的新衣裳。”

    “我倒沒有家口給做,不過說出來肯定羨慕死你。我身上這件也是新的,在我臨出發前的前一天,小桃紅不但免費的伺候了我一晚,臨走時還塞給我這件褂子。”

    說這話的是一個粗眉大眼,長的十分英武的漢子,一口白牙在陽光下被照的分外閃亮。

    “你說的小桃紅,不會是紅坊的頂梁柱吧?”

    “嘿嘿嘿..還用問?”

    當這群糙漢子羨慕嫉妒的準備將矛頭齊齊轉向這個漢子的時候,大當家的就抬眼看了一下時辰,發出了他來到了山外的第一個指令。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02 PM

62 這裏沒有桃園

    “休整結束。兄弟們,昭顯我們威狼山的能耐的時候到了。此次的目標就是距離我們甘省最近的,位於入山要道的寧寨了。”

    “據我所知,山外的人都在平原中心打生打死呢,現如今顧不得我們。這個寧寨對他們來說地處偏遠,又沒有什麼特產,除了一個把口祁山的地勢之外,對他們半點幫助也無。”

    “但是這個地方對於位於甘省的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想兄弟們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

    喊聲震天響,大當家的說了,咽喉要道要掌握在自己手裏,至於為什麼,咱們不知道,但是俺們隻知道一點,以後商隊入山的時候,就不用多交一層進山費了。

    而這個錢又會反饋給誰?

    那自然是威狼山啊!

    於是乎,這群嗷嗷叫的漢子們,再也不去注意他們身上那亮閃閃的衣衫了,這群脫了圈的猛虎,如同騎在風上一般,相互的借著勢頭,就從小山坡上衝了下來。

    馬蹄陣陣,踏出千般氣勢;

    殺聲震天,驚起萬般浪濤;

    地麵也被這般龐大的馬隊的踩踏,給震的微微直顫。

    肉眼所及的,那個距離他們甚遠的寧寨,不過刮上一陣風的功夫,馬匪的漢子們就已經衝將到了它的跟前。

    仿佛現如今那已經孤零零的山坡,剛才的人頭竄動,也隻不過是個錯覺罷了。

    “殺呀!!”

    “拿下寧寨!”

    “敵襲,都他媽的給我上,你們倒是跑什麼啊!孫子!給我回來。”

    寧寨外的突然襲擊來的是如此的突然,讓他們的大當家,連自己的行事,都沒了章法。

    再加上這個隻能靠把口勒索點財務的營寨,聚集在這裏的都是大勢力所看不上眼的烏合之眾。

    甚至於這個寨營的外圍防護,也因為他們的漫不經心,而建設的毫無殺傷力。

    威狼山的這幫漢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下來的,好像自己就是在亂糟糟的情況下,連個敵人都沒遭遇到,隻是空放了幾槍,造了一下聲勢,那些人就繳械投降了?

    這是一個迷一般的勝利。

    一頭霧水的馬匪們,要不是大當家的傳令讓後續的部隊收一收衝擊的腳步,那麼這個不大的寧寨當中,當真會被後續衝過來的騎兵們,給搞成了下餃子的大鍋一般---擠滿了。

    “我說,各部統計一下損失,順便再請點一下寧寨的物資,還有,再找個能說的上話的,給我們解釋解釋,現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得令!”

    等到場麵基本控製之後,作為重量級的人物,一定要跟隨在大當家的身後的顧錚,才顛顛著騎著他養的馬駒子,姍姍來遲。

    這並是不是顧錚躲懶,混不吝的他雖沒有上過戰場,沒見過兩軍真正的廝殺,但是他也很想在學習中進步的嗎。

    可惜,現實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繼承了顧大叔的身體和技藝,但是卻沒有繼承人家的皮糙肉厚。

    這種在平原中一馬平川跑起來的馬陣,可不像我們在馬場上假模假式的在教練的陪同下,圍著賽道跑出來的盛裝舞步。

    這是實打實的,需要多年練就的馬背上的功夫,以及在其中鍛煉出來的抗擊打的能力,才能辦到的。

    這又怎麼會是顧錚這樣的初期適應者所能企及的呢?

    還好,這具身體的感覺還在,慢慢調整著自己狀態的顧錚,他現在也算是騎得有模有樣了。

    跟上了大部隊,跑到了地的顧錚,對於為什麼在寧寨一戰中會取得如此輕鬆的勝利?他也是很納悶的。

    當寧寨的大當家的被從人堆中拎出來,提溜到馬風雲的麵前的時候,才得到了這場勝利的真正答案。

    此時的馬風雲正與寧寨的首領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深情的凝視了起來。

    “你是寧二愣子?”

    “你是馬蛋?”

    “大膽!你敢這麼直呼我們大當家的小時候的名號!我告訴你啊!我大當家的現已更名為馬風雲了。馬蛋這是你能叫嗎?”

    一旁插話的顧錚,你是故意的吧,以一種狗腿子的架勢,用最大的音量讀出馬蛋兩個字,你是唯恐兄弟們不知道馬風雲就是馬蛋嗎?

    可是看到了寧二愣子的馬蛋,哦,馬風雲卻絲毫沒有去注意旁邊的顧錚的小動作,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圍在寧二愣子身邊的一眾灰撲撲,亂糟糟的屬於寧寨的隊伍身上。

    “你這是怎麼搞得?我記得當初寧老寨主帶你進山玩的時候,你們寧寨還不是這樣的啊!”

    “雖然咱們兩個營寨本就是分分合合的關係,但是當年的寧寨,名聲在甘省內,傳的也是十分的響亮的。”

    一說到這裏,寧二愣子再也不顧及他在馬風雲麵前的形象了,咧著他的那張大嘴,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幹嚎了起來。

    “還不是這群中原腹地的王八羔子們害的!我們這裏雖然一馬平川,可是和甘省的地一樣,貧瘠的可憐。”

    “他們那群不幹正事的勢力,天天打來打去,最後受災的還是老百姓。那些往偏遠地方逃難的災民,烏央央的全湧了過來。”

    “為了讓自家的地盤上的人餓死太多,寧寨的兄弟們將卡山口的大部分錢財都用在賑濟和安頓災民的事兒上了。”

    “這不,你也知道,哪個寨子裏也不是做慈善的,大多數人加入營寨,除了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那就是為了給自己討口肉吃。”

    “可是俺們寧寨,自己兄弟連口湯都喝不上了,哪裏還有肉?”

    “俺爹去世沒出半年,兄弟們就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有口飯吃就行的。”

    這不是惡性循環了嗎?

    寨子的勢力越弱,走掉的兄弟越多,而過山口的商隊們更是見人下菜碟的主。

    也難怪,這曾經偌大的寧寨,變成了瘦小的小貓三兩隻的草頭寨子,連原本的大寨房都無法維持了。

    聽到這裏,馬風雲和身後的馬匪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山外戰爭的殘酷。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03 PM

63 煙消雲散 即將離去

    原來,他們家的婆娘和姘頭們腦海中想象出來的,風景如畫是有,繁花似錦卻無。

    與現如今的山內相比,山外簡直就是這個國家中的最後一方淨土。

    曾經貧瘠的甘省人所羨慕的富饒的山內,已經在連年的戰火之下不複存在了。

    在寧寨的領頭人分說了緣由,並願意從今往後以威狼山的馬首是瞻之後,山外的馬匪們,第一次在山內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屬於自己的一塊地盤。

    這對於整個甘省與山內的商路以及物資運輸渠道的打開,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而也就在這一切最終落定,寧寨的那些老弱殘兵也被馬風雲很好的安置之後,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顧錚,突然就如同心電感應一般的將頭抬起望向了天空。

    此時那個蔚藍的天空,突然就閃現了一片紅光,快的讓看到它的人還以為產生了幻覺。

    那種懸浮在顧錚心中的若隱似無的對於千度搜索引擎的感知,也從這個世界中消失了。

    奇怪了,如果他身上的那本笑忘書沒有感知錯誤的話,這就意味著,這個世界中,原本多出來的那個變數,塗飛,又再一次的去見了閻王了。

    不應該啊,這一次事件的走向,從顧錚出現後就轉了一個碩大的180度的彎兒,朝著另外一個節點繼續前行了。

    這腦子不算清醒的孩子,此時應該回到了他親哥的羽翼之下了,怎麼還能把自己的小命給作死了呢?

    你別說,顧錚疑惑歸疑惑,但是他的猜測全是完全正確。

    回到了將匪營下的塗飛果然又再一次的掛掉了。

    這一次就算馬匪沒有把他交給陳康,但是他還是再次的栽在了陳康的手中。

    原因無他,歸順了將匪的陳康,現如今是以被俘的將領身份加入到了將匪的隊伍中的。

    自然將匪中人對於他的信任程度就大打折扣。

    他原本手底下的隊伍以及幾個緊密的親信,全部被將匪的領袖給打散了,編到了其他的隊伍之中。

    至於陳康,一個被俘的降將,將匪又怎麼可能給他一個重要的位置呢?

    要不是怕麵子上實在是不好看,他們都有心將他一擼到底算了。

    最終,將匪做出來的安排,就是給了陳康一個大隊長的位置,和塗飛這樣的草包同等待遇了。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陳康一直堅信,是金子總能發光,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優秀的能力,總會在今後得到體現的。

    但是前提是,他屁股後邊不要總出現一個名叫塗飛的人,沒事就找他的麻煩。

    是的,十分記仇的塗飛,在被他哥給贖回將匪的大本營之後,就發現他原本吃香的喝辣的身後再跟上幾個狗腿子的小日子,一去就不複返了。

    原因無他,因為塗飛這次惹的禍造成的後果太過於嚴重,不但讓他哥哥的威望受損,他們家也從原來的土豪家庭淪為了赤貧階級。

    他兄弟倆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家當,在這一次的事件中,基本上都被賠了進去。

    現如今塗家的經濟狀況,可能之比一般的幫會成員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大手大腳還依然把自己當世界中軸線的塗飛,哪受得了這委屈啊。

    等他靜下心來回想,自己怎麼就變成現如今這般境地了?

    趨利避害的行為是個人都有,差點被顧錚給折磨出個神經病的塗飛,威狼山的經曆屬於他腦海中自動被屏蔽掉的記憶。

    但是有一個人,他記得清清楚楚,可以說是刻在了骨頭上。

    那就是造成他與大部隊脫離,慌不擇路之下逃到山外,對方還依然不依不饒,將他圍追堵截到了威狼山的陳康。

    一切的根源都在這個人的身上!

    而當塗飛在床上為自己今後的簡樸生活哀歎到第三日的時候,他平常一個玩的十分好的狗腿子就忙不迭的跑來和他八卦了。

    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塗飛才知道,那個他恨得牙癢癢的玩意兒,竟然被將匪給包圓了,隨後就仰天大笑了三聲。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你不是牛掰嗎?

    陳將軍,你也有今天。

    你可知道,雖然我塗飛現如今是脫了毛的雞,但是你陳康到了將匪這一畝三分地上了之後,我還真有的是辦法治你!

    於是,當塗飛也想將他在威狼山受過的酷刑讓那位陳將軍試試的時候,還沒等著他準備好呢,人家就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將匪的大本營了。

    降了,還tm當了一個和他塗飛一模一樣的官,大隊長。

    這上哪裏說理去?

    不行!此仇不報,我就不姓塗了。

    於是,沒有了親信副官服侍的陳康,遇見了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晃悠的塗飛,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天洗八遍澡的陳康,就這樣碰見了號稱屁王的塗飛。

    幹柴遇到了烈火,不隻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它還能夠引起火災。

    在一個風高夜黑的晚上,陳康再一次的弄死了塗飛,隻不過失去了左膀右臂的他,再也沒有原本下手時的滴水不漏,就這樣被塗龍抓到了蛛絲馬跡。

    這一次的陳康也再也沒有威狼山這樣現成的背黑鍋的人物出現,毫無疑問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陳康就被暴怒的塗龍,也同樣的給弄死了。

    兩個在威狼山覆滅中曾起到了關鍵作用的人物,就這樣的消失於這個世界之中。

    而那個低級的千度搜索引擎也隨著宿主塗飛的靈魂消亡,也消散在了這個世界,成為了反饋這個被它和塗飛帶的有點偏的世界的養分。

    那顧錚看見的一閃而逝的紅光,就是千度搜索引擎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的最後一絲證據,自此再無其他。

    看到了此情此景,顧錚下意識的就將頭轉向了距離他不遠的那幫威狼山的兄弟的方向。

    在那裏,忙碌著的馬風雲,在最質樸的弟兄的環繞下,神采飛揚。

    他好像找到了今後的方向,帶著一種找尋到了畢生目標的勁頭,安排著屬於威狼山今後的計劃。

    這裏是馬風雲新生的開始。

    新的開始,也意味著舊的離去。

    此刻的顧錚正式的完成了這個世界的宿主,願意付出自己全部的壽命也要達成的願望。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03 PM

64 一刻不得閒

    毫無遺憾的顧錚,在感覺到自己即將要離開的那個契機的瞬間,走到了馬風雲的身邊,輕輕的擁抱了一下這個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極富情誼的漢子,有些不舍的說了一句:“雄起!還有……”

    “好好的睜大眼睛,看著這個世界的局勢,不要逞強,你的顧叔對你的希望隻有一個,那就是好好的活著。”

    “隻要活著,就有奔頭,隻要活著,就能看到更燦爛的未來。”

    替我,也是替這個壽數也並不多了的顧叔。

    趁著對麵的馬風雲楞了一下,以為顧叔的黃大仙又要蹦出來的當口,顧錚就十分灑脫的脫離了這個身體。

    白的光圈的尾巴後邊,跟著一個垂頭喪氣的金黃的小球,仿若實質一般的歎了一口,眼瞅著這個世界中慢慢浮現出來的另外一個小球,沒入到了顧叔的身體之後,它才不情不願的被強勢的白光球給拖拽著,消失在了這一方的天地。

    時空交錯,場景輪轉,當現實的顧錚緩緩的睜開眼睛時,下意識的又看向了麵前的掛鍾,那個搖搖擺擺的擺錘,還在有節奏的哢噠作響,讓那個久久未動的分針,終是往前挪動了一步。

    雖然對於現實中的顧錚來說,那一世隻是一瞬的時間,但是倍感疲憊的他,還是奮力的從書桌前坐起,伸了一個全麵舒展的懶腰。

    “哎呀,真是舒服,總感覺自己的骨頭到如今都還是被馬給顛簸的,酥的。你別說這種感覺還挺真實。”

    “好了,廢話不多說了,笑忘書,這一次我又能活多久了?”

    因為千度搜索引擎的消散,而打算挺屍的笑忘書,不情不願的在扉頁上進行了回答:“10天,恭喜宿主,完美的達成了第二個世界許願者的全部心願,並將第二世界的軌跡撥亂反正,特此表彰:對方將予以最大限額的壽命贈與。”

    得,圓滿完成也才十天。

    看來這些任務者的反饋和他顧錚一樣,也挺摳門的啊。

    並不怎麼在意的顧錚,現如今的心態已經放的很開了,可以這麼說,在見識到了兩個不同世界的生活之後,顧錚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一定要在有限的壽命中活的更加精彩。

    這樣才能不愧他曾見識過的如此多的絢麗的人生。

    就算是他現在立馬壽終正寢了,也一定要轟轟烈烈的搞出一番大的聲勢,才不枉他活過一回!

    正咧著嘴笑的顧錚,正在腦海中去規劃自己今後的人生的呢,突然就聽到了屬於他的小院落的門板,被人從外邊敲響了。

    伴隨著敲門聲的,還有在雜院居住中,經常會用到的大分貝的應門聲:“我說!顧錚在家不?顧小哥在不在?”

    “在啊,來了來了,誰啊?叫這麼大聲,我又不耳背。”顧錚一邊吐槽一邊就拉開了他門口的左右兩扇門板。

    要說這顧錚也真是有本事,這新入手的院落,就為了照顧他那生意,愣是用倆畫框一左一右的釘在了大門外麵,畫框內白底黑字的寫著兩個碩大的正楷毛筆字:中介。

    這還是他專門找村口的做裱畫糊花生意的老文頭兒給寫的,花了他足足十元大錢呢。

    就算他這黑中介的生意做得是如此的明目張膽,可是那些並不怎麼進入到這裏的工商稅務以及村落外不遠處咬牙切齒的戀家地產,還真拿他沒轍。

    因為在自家門口掛上兩張裱好的畫框,這事,你還真管不著。

    加上顧錚從小混跡於此的熟悉性,以及這街裏街坊的捧場,他這中介生意,雖是做的相當的具有隱蔽性,但也是紅紅火火的。

    現如今應門的顧錚,以為是又一單新生意上門了,並沒怎麼在意,就將大門給拉了開來。

    但是一入眼,顧錚整個人就楞了。

    好家夥,長期混跡於菜市場的個體業主們,烏央央的就堵在了他的門口。

    看到此情此景的顧錚,麵不改心不跳,但是他身後背著的手卻下意識的攥了起來。

    這幫孫子,不就是訛你們點肉菜吃吃嗎?至於大晚上的堵在別人家門口來尋仇嗎?

    可是還沒等顧錚尋摸點自我保護的工具呢,這群人的領頭人,也是負責敲門的豬肉榮,就將他那個泛著油光的大臉給堆了起來。

    “嘿嘿嘿,顧錚,接生意不?”

    “生意?”顧錚一愣,那即將將頭護住的手就停在了半空,改成了朝著眾人招呼的姿態:“做啊,接啊,當然接,否則誰沒事再門口掛倆字兒啊,你們都是來找我做生意的?嘿嘿,今兒個我可發了,別愣著了啊,大家夥趕緊進!”

    呼啦啦

    隨著顧錚的這聲招呼聲,那些人也不客氣了,人擠人的就朝著這個不大的隻有一進的小院落中擠了過來。

    這個被顧錚從賣家手中購得後就改造了一番的小院,你別說,內裏還是別有洞天的。

    雖然院內的有效使用麵積不大,隻有一間臥室,一間廚房再加上一個由儲物間改造而成的小書房,攏共也不過四十幾平的樣子,但是它的外院還真是寬敞。

    先不說那棵被環抱在院落中的槐花樹,就說現如今為了接待這群人,顧錚足足的擺下了三個小矮桌後,這院裏還能轉開身來,就足可以看出這裏的新主人對這個院子所下的功夫了。

    待所有人的人群就坐,豬肉榮就做了代表,將他們的來意給顧錚說了出來。

    聽完了事情的始末,一向信奉有錢就賺的顧錚,卻沉思了起來。

    對於豬肉榮他們的提議,的確是可行的。

    顧錚曾經也在多次的閑聊中,聽市場管理員以及長期駐紮在這片的城管老付的抱怨過,因為這群賊橫賊橫的商販們的存在,他們已經挨了上頭不少的批評了。

    作為一個即將在崗位上光榮退休的老城管,他真犯不著去和這些人在街頭中,小巷內,鬥智鬥勇。

    可是一旦上頭臨檢的來抽查,他老付負責的街區,總是排名最後的一位。

    是個人就會有點榮辱感,可是自打他接手這片之後,付生同誌就覺得自己的羞恥心,已經一天天的淪喪在此了。

    在聽了豬肉榮的提議之後,老付的那張老臉就一直回蕩在顧錚的眼前,也許現如今這種狀況,要是搞好了,對於老付和他來說,都算是一種契機?

    他顧錚借著這個機會,去幹上一票大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04 PM

65 回放功能被發現

    想到這裏,顧錚就下意識的看向了場內的這些人,他們基本上都是在市集內長期出現的攤販,做生意時,相對的也算誠信的不怕客人們秋後算賬的那種。

    看到此景,顧錚就問了豬肉榮一句:“哎?你怎麼沒找煙槍那一幫人一起來?”

    聽了顧錚這話,豬肉榮身旁那一群人,臉上立刻就換上了鄙夷的表情:“可拉倒吧,俺們可是良心商販,可不像他們一樣,拿著土狗刷吧兩下,就冒充哈士奇的。”

    “就那群不務正業的主,來咱們市場,那也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唯恐被人給逮住了。”

    “不是一路人,不找他,不找他。”

    看著對麵腦袋晃著如同撥浪鼓一般的豬肉榮,顧錚內心中曾冒出來的由商販間互相說服的迂回辦法,看來是不可行了。

    煙槍家他倒也認識,晚上親自過去一趟吧。

    想到這裏,顧錚就一點頭,打算把眼前的這群人的生意,給接下來,他朝著大家夥張落到:“那你們先在院裏坐會兒啊,我去書房裏打兩份合同,順便再給你們添點茶水喝喝。”

    “哎呀,太客氣了啊,你先去忙吧,我們都不著急。”

    一邊說不著急,一邊還把手邊揣著的水杯,保溫壺的給從兜裏給拿了出來。

    果然都是實誠人啊。

    顧錚強忍著樂,順手就推開了自家書房的門,卻發現此時本應該在書桌上挺屍的笑忘書,卻在泛著十分好看的淡黃色的金光。

    那宛若實質的黃金色的亮點,正漂浮在屬於第二個世界的書頁之上,仿佛光影流動一般的,開始緩緩的滾動了起來。

    哎呦?

    這是背著自己幹嘛呢?

    剛被顧錚的推門聲驚醒的笑忘書,已經無法阻止這個人的腳步了,它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史上最無恥的宿主,就這樣帶著一臉壞笑的居高臨下的望著它正在展示的書頁。

    此時,第二個世界的書頁,文字性的記錄還未顯現結束,站在書桌前的顧錚,仔細看起了笑忘書對他隱瞞的這項很強大的功能。

    X國XX年大事記。

    19XX年,八匪經過多年的抗戰,終於完成了對X國的國內統一戰爭。

    將將匪徹底的消滅於這片土地之上。

    在收複祖國的最後一片領土的時候,八匪首領曾以為要麵臨著更加殘酷的持久戰的時候,對方的頭領竟然主動的與八匪的最高領袖簽訂了甘省自製條約。

    這一舉措,對於整個X國的民眾們來說,是具有跨時代意義的一種表現。

    因為在麵對戰鬥力是將匪三倍以上的馬匪勢力的時候,連八匪都做好了整個民族都要生靈塗炭的準備。

    但是對方的深明大義,對於祖國的熱愛,以及X國永遠是一個X國的信念,都為X國的穩定發展,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在首領與馬匪傳奇將領,也是X國建國後的元帥之一馬風雲簽訂條約之後,兩方人馬在祁山山腳下,通往甘省的入山口處,立下了具有紀念意義的碑文。

    用來紀念馬匪萬千幫眾對於國家統一的貢獻,也讓後來人們能夠牢記住,這個象征著他們新生活開始的日子。

    隻有國家平穩了,老百姓們的生活才會蒸蒸日上。

    ……

    這寥寥幾句話的編年史,被一雙纖纖素手給翻了過去,一整本的書就被這樣慢慢的合了起來。

    這雙漂亮的手的主人,有些遺憾的歎了一口氣,仿佛自言自語般的與身旁的年老者抱怨了一句:“這裏提到馬元帥的資料,也太少了,到底是最不願出風頭的元帥之一,當年戰亂,因為甘省的地形原因,馬元帥在資料庫的存檔就是最少的。”

    “可是建國後,明明很有練兵能力的馬元帥反倒是急流勇退,非要回甘省生活,這下子關於他的記載,就更少了。”

    “你說這主編也真是的,非要讓我們寫一本關於馬元帥的傳記性質的書籍,用來紀念建國XX周年。”

    “咱們負責聯係的小助理可是說了,人家的警衛員壓根連見麵的機會都沒給,就給推到明天了。”

    “非說馬元帥出去辦事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這麼大的一個元帥出行,一點風聲都沒聽見,怎麼就跟出門買個菜一樣的不靠譜呢?”

    這個秀美的女編輯還真是冤枉了她話題中的馬風雲,曾經的馬匪的大當家的,現如今赫赫有名卻神秘無限的馬元帥,人家還真是出去辦事了。

    笑忘書中的鏡頭跟著一個調轉,場景如同電影一般,銜接的是非常的流暢。

    此時的場麵不再是墨香十足的國立編輯社的辦公室,而是轉換到了一個鳥語花香,雖然經過滄海桑田,但是還是被旁觀的顧錚一眼就認出來的地方,威狼山的後山。

    此時的威狼山,早已經物是人非,那些代表著它赫赫威名的隨處可見的狼頭標誌,早已經被拆除,而那些易守難攻的防禦式的建築,以及幫眾們起居所用的房屋,也早已經被推平。

    現如今的威狼山上,也隻有讓顧錚十分熟悉的馬場和後山坡的那一片修葺一新的墳頭,能依稀的看出,這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畫麵中的馬風雲,早已經兩鬢斑白,背脊微曲,身上卻依然帶著年輕時的悍勇之氣。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生活卻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過多的苦難。

    無論是從馬風雲的精氣神還是表情上來看,這些年他過的還算順暢。

    由馬風雲帶領的一行人行至後山坡的山腳上時,他卻阻止了身後跟著的一串的人馬的繼續跟隨,讓勤務兵從車隊的後車鬥裏拿出了他事先準備的祭品,一個人獨自拎著一個大包,朝著這個他最熟悉也是最懷念的後山坡走去。

    現如今正是甘省一年中最好的季節,那短暫的春季,將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都吹的生機勃勃,在微風中搖搖顫顫,黃黃綠綠的甚是喜人。

    可是現在的馬風雲,卻無暇去欣賞這大自然所贈與的美景,他的腳步隨著目的地的越來越近,更是加快了幾分。

    溯然間,原本還是梯坡的石板路,就瞬間的平緩了起來,一個用甘省特產的白石頭所壘砌而成的墓園,就出現在了馬風雲的眼前。

    那些墓碑都是統一的製式,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山坡的兩邊,能夠從彼此的名字間,追本溯源到一個本家。

    但是就是在這麼多墓群中間,終是有一座墓碑有些與眾不同,因為它建在了象征著曆代馬匪頭領的陵墓園區之內,但是墓碑的主人卻不姓馬。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07 PM

66 第二世界的結局

    這座墳頭修建的的位置也很特別,就建在原本的威狼山的老當家的身後。

    從山坡上望過去,仿佛是這座墳墓的主人,就算是埋在地裏,也一直默默的跟在老當家身後,替他保駕護航。

    而墳包的制式更是奇怪,那圓鼓鼓的墳頭上,不知道是水土的問題,還是風吹日曬的緣故,愣是在上方又鼓起了一座小小的墳包。

    仿佛是人的腦門上頂著一個包一般的滑稽。

    可是拎著祭品已經走到這裏的馬風雲,看著如此的景象,卻好像是相當然必是如此的神態。

    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替自己的老當家的爹,祭掃了一番之後,就來到了這座對他的一生都有著特殊意義的墳墓之前。

    “顧叔,黃大仙,我又來看你們來了。不知道一晃這麼多年,我沒有親自過來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有些想我,不會認不出我這個垂垂老矣的馬風雲了。”

    “叔,今天過來,我還特意的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燒雞,希望你不要怪我,能在天上繼續保佑著我,保佑著我們甘省千千萬的老少爺們。”

    對著墓碑自言自語的馬風雲,輕輕的將手中剩下的祭品依次的擺了開來。

    那裏有甘省所出的糧食自釀出來的老窖,還有依然溫熱的十里八鄉都飄香的饞嘴燒雞。

    最左邊煙袋鍋子中,填滿了現如今少見的精品煙絲,元寶制式的黃紙錢,也被馬風雲一刀一刀的給從包中掏了出來。

    啪

    打火機燃起點點火光,將易燃的切紙在墳頭前燒的,如同燃起了一小堆的篝火一般豪邁。

    “顧叔,我和老兄弟們最遺憾的就是你去的太早,你這一輩子,太苦了。”

    “跟著我馬風雲的時候,沒有享到什麼福,拖著病體還要南征北戰,伺候馬匹,管理後勤。”

    “等到我們將山外給佔下了一大片地兒,八匪和談的人都往這進發了,咱們一山寨的兄弟們,都準備去享福的時候,你卻閉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黃大仙的緣故,泄露了天機,還是因為顧叔你為了我馬風雲,擋了劫難,將原本屬於你的壽數,給了我這個沒用的莽漢了。”

    說到這裏,鐵血多年,滴淚未掉,就算是老當家的走的時候也隻是紅了眼圈的漢子,終於嗚咽了起來。

    “顧叔,你說,你咋就不能晚點走呢?我還私心的想著,寨中的老人,到最後能一直陪在我馬風雲身邊的,也隻有你了。”

    說道這裏,馬風雲抹了一把淚,在看到了墳頭那日益清晰的鼓包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噗呲又笑了出來。

    “哦,差點忘記你了黃大仙,雖然你的出現對於我馬風雲和顧叔來說都十分的短暫,但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和你相處的那幾天的。”

    “你也算是我馬風雲的大恩人,更是整個威狼山的恩人。估計你也是為了破我身上的厄運,泄露了自己的氣息,才會被路過的哪方神仙給抓去做小廝了。”

    一旁全程旁觀的顧錚,滿頭的黑線。

    原來世界的顧錚,竟然是這麼和馬風雲解釋的?這黃大仙為啥再也不出現的嗎?

    真有才。

    你才小廝,你全家都小廝。

    實在是頗為封建迷信的第二世界的委托人,把冥冥中,在他耳邊響起的系統的聲音,給當成了上天的神仙。

    而被派過來協助他把危機扭轉的人,

    既然不是孤魂野鬼,那自然就是仙人身邊的小廝仙童了。

    可是依照顧錚那個無賴的樣,半分仙童的氣質也無,委托者一分析,就把顧錚定位成黃大仙這般的小妖跟班了。

    吐槽完畢,顧錚又將注意力轉到了馬元帥的身上。

    鏡頭中的馬風雲,熟練的將煙絲點燃,燒雞擺正,透明的酒漿就開始揮灑在了養育他的這片土地之上。

    “顧叔,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怨我,將老當家的留下的基業,就這樣的拱手讓了出去。”

    “可是咱們這個國家,是時候需要安定了。而顧叔是最清楚我的了,俺們這個威狼山裏,要論行軍打仗那是個頂個的好手,但是要講究安邦定國,就那群小子..”

    “不是我說啊叔,三個人捆一塊兒,也不是山內人的對手。”

    “所以,俺們就退了,那些兄弟們出來久了,就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你不會怨我們?把你當初給轉變的大好形勢就這樣的給送出去了?”

    說到這裏,馬風雲又笑了笑,他從自己的褲兜中掏出一包煙,替自己點上,複又自言自語道:“怎麼會呢?我知道你顧叔眼中隻有一個希望,那就是我們威狼山所有的人都安安全全的就好。”

    “叔,你閉眼的時候不就是拉著俺的手不停的說同一句話嗎?馬蛋,你要活著,人隻要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你還說了,等我馬風雲老了,死了,入了土了,就葬在這裏,為威狼山畫上一個句號,也能讓眾多老兄弟們湊在一起,在地下繼續樂呵下去。”

    “叔,你放心,快了,你旁邊的坑,我都挖好了。我太想你們了……”

    這位已經衰老的猛虎,說完這句話,就將另外一隻手蓋在了臉上,哭的像個孩子。

    鏡頭外的顧錚,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久久無言,在痛哭的畫面即將消散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一本印刷精美的書頁被纖纖素手給翻讀的一幕:

    在馬風雲波瀾壯闊的一生中,每每談及他最具有傳奇性以及神話彩渲染的一個階段時,就不得不提到,讓他帶領隊伍主動的走出祁山的,那個至關重要的人物了。

    這個被馬風雲在回憶錄中多次寫到的顧叔,旁人對他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說法。

    一種是顧錚威狼山隱藏性的軍師一般的人物,一提及到他,都以智者多妖這個詞語而形容。

    而另一種則直接了許多,傳言他天生擁有與動物親近的體質,而他的法力神通,也來自於在威狼山後山居住了百年之久的黃大仙的贈與。

    修長的手指將這一頁慢慢的翻過時,背景那個清透的女聲卻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看不出來馬元帥他們那一代的人,還挺迷信…”

    隨著話音漸漸減弱,書頁上的畫面也恍然模糊起來,漸漸的消散於紙張之上,一塊黃燦燦的勳章伴隨著顧錚之墓的墓碑,以及馬風雲離開的背影,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鏡頭轉黑,點點黃光再次融入其中,整本書也隨之暗淡了下來。

    清楚的看完了這一幕的顧錚,隻是一言不發的看了笑忘書兩眼,等著打印機中的合同突突突的將所有紙張吐出,他就拿著紙張,頭也不回的就走出了這間小小的書房。

    隨著房門的關閉,一旁一直在顫抖的笑忘書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他以為剛才,自己就要橫屍當場了。

    難道說今天的顧錚心情好,放了他一馬?

    可惜,笑忘書的文學修養一定是不咋地,它忘記了有一個詞語叫做,秋後算賬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11 PM

67 煙槍

    推門而出的顧錚短時間內自然沒有功夫去收拾那本笑忘書,此時,他帶著笑的就在傍晚初春的小院中,與這二十多個人,簽署了一個聯名的代理中介合同。
  
    至於這個合同具不具有法律效力,它們的設定合不合乎規則,這一群人都沒人去關心,隻要是心中的結果能達到,那就是好的嗎。
  
    合同一式兩份,屬於商戶們的那一份,自然就保管在了豬肉榮的手中,而送走了這些個每個月能提供給顧錚3000元左右收入的大客戶的他,就開始了實施這一單子的步驟。
  
    至於笑忘書,等他睡覺前再好好的與其談一談人生與理想吧。
  
    做好了計劃的顧錚,將合同往書架上一放,直奔著他和豬肉榮所提到的煙槍大哥他所處的據點而去。
  
    現如今的天,已經全黑了下來,也正是煙槍那一幫人,正經開始戲耍的時間。
  
    不要誤會,煙槍這個代號聽起來雖是兇悍無比,是一個非一般人敢往自己身上扣的名字。
  
    但是住在城中村的老人們,卻是十分清楚煙槍那夥人的底細。
  
    人家壓根不是盤踞在這個法治社會中的小混混性質一般的毒瘤,他們反倒是因為共同的愛好而湊在一起的,用高端上檔次的話來說,是那個啥來?
  
    對了,俱樂部?同好會?
  
    總之那是一個自娛自樂十分無害的民間團夥,啊,不是,是組織。
  
    要說他們的據點距離顧錚的家還真近,就在城中村的最中央,那片用石棉瓦往兩間房中間一搭,就能搗鼓出來一間灶台的,最大片兒的雜院混居地。
  
    在這裏邊,如同蜘蛛網一般的居住網絡中,要提到煙槍的居所,那簡直是無人不知。
  
    首先,煙槍自己所居住的那間院子,是這個城中村中獨一份的兩進的標準四合院。
  
    獨門獨臉,四四方方,在這些犄角旮旯奇形怪狀的,改裝過後也不過三四十平米一戶的雜院的映襯之下,無端的就顯得大氣且上檔次起來。
  
    其次,這獨門獨戶的四合院的周圍的住房格局,如果有一個俯瞰的地點的話,朝下方望去,你就會發現,他們都是緊緊的圍繞在煙槍四合院邊上且有序的排成了一圈。
  
    沒錯,原本這一圈的房產,都是屬於煙槍這個敗家子的,隻不過因為他獨特的愛好,讓他將從祖上繼承下來的偌大的房產,給逐一劃片兒的分售了出去。
  
    最後,也是最簡單的辨別他家大院的方式,那就是從天擦黑開始,就從中傳出來的吆三喝四,喝酒劃拳,以及更大分貝的叫好聲了。
  
    你隻要循著聲找過去,一準能看見那間門口石墩還在,獅子早已不見的,有門有檻,銅環紅漆的大門的。
  
    這不,顧錚就輕車熟路的,在基本上沒甚路燈照明的大門前,敲響了熱鬧非凡的屬於煙槍家的厚重的大門。
  
    ‘噹噹噹’
  
    銅環與大門的碰撞聲,帶著一種曆史古舊的味道,十分的具有韻味。
  
    雖然內裏的院子中的叫鬧的聲音不小,但也足夠讓裏邊的人,來給顧錚應門了。
  
    ‘吱呀。’
  
    一個一臉疑惑的哥們給顧錚開了門,在看清了門外的人之後,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絲的驚訝。
  
    “哎呦喂,顧錚?顧大老板,稀客啊,你這經年不帶上我們這兒的人,今兒個怎麼有空找我們來了?”
  
    “嗨,你看這事兒鬧的,我這看見大買賣人都激動的忘了正事兒了,先請進來,咱們有話內裏說去。”
  
    “我可不是這家兒的主人,煙槍哥還在裏邊忙活著呢,有事你去找正主談去。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顧大老板要是有生意能照顧小弟,我就在這裏先排個隊啊!”
  
    給顧錚開門的正是住在煙槍家邊上不遠的黃小毛,大名黃海鵬,專門負責煙槍手底下的販狗的生意,被這裏的人戲稱做一句黃毛。
  
    而被請進來的顧錚則是嘴角一抽抽,我找啥生意照顧你?
  
    專門買你那小土狗?染黃了充做黃毛賣的生意?
  
    我還是直接找到你們老大來談吧。
  
    被讓進了正裏的顧錚,還是第一次在晚上來煙槍這個地方。
  
    原本他也聽說過這個同好會的傳言,不喜歡管閒事的顧錚,但凡與他的生意不貼邊的,也隻不過是過一耳朵就算了。
  
    誰成想在進得院落中之後,顧錚才發現煙槍的同好會,已經發展出了非常大的規模。
  
    就外院中一團一團的圍在一起的人堆,最起碼就有四撮,等到他進到了煙槍的內院之後,才發現,更是了不得了。
  
    此時的內院中廳的大門四敞,將原本四合院中待客的大廳與院子裝修在了一起了。
  
    一堆人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的,那吆五喝六的熱鬧的場面,讓顧錚還以為自己是走進了過年時廟會看大戲的外場了。
  
    “上!上!”
  
    “咬它,花將軍不要慫!”
  
    “哇哈哈哈,什麼花將軍,白將軍的,在我棺材板的面前,那隻有送肉的份啊!”
  
    瞧瞧這名字給起的,真是喪氣。
  
    可你別說,隨著更加大的歡呼聲的爆出,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都將讚美聲給了棺材板的時候,在外圍的顧錚就知道,肯定是這個喪氣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也是他趕得巧,正好趕上了這群同好會分出勝負的時候。
  
    等黃毛擠進人群朝著煙槍這麼一耳語,一直端坐在人群中的最當中,也是棺材板的主人的煙槍,趁著他剛剛得勝的這個熱乎勁,將大手一揮就招呼大家夥先去玩點別的,這裏的場子先休息半刻。
  
    這要是趕上正在悍鬥的中場,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煙槍也沒工夫搭理。
  
    見沒了賽局,這一院子呼啦啦的人群,散的比誰都快,直接奔著外院去尋摸別的樂趣了。
  
    直到這個工夫,顧錚才看清楚了這群人圍著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好家夥,一大圈像模像樣的矮籬笆,圈了一個大圈,內裏一隻冠子耷拉,滿頭是血的蘆花鬥雞,正蔫頭耷拉腦的被自家主人給心疼的檢查傷口呢。
  
    至於它們中間的勝利者,那隻毛發烏黑油亮的‘棺材板’除了脖頸上的毛掉了幾根之外,並無大礙,正趾高氣昂的被它的主人抱在懷中,雄赳赳氣昂昂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圈內的手下敗將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3 02:15 PM

68 又來?

    哦。原來是鬥雞。
  
    這對於生活在這個年月中的顧錚來說,還真是個西洋景。
  
    “怎麼著啊,我這有點事,先停一局。等一會辦完事了,你還來不來了強子?”
  
    那個被煙槍成為強子的人,看了一眼自家身上還流血不止的花將軍,頗為心疼的擺了擺手:“不來了,不來了,等我回去再養養,改明找一隻非禮賓種的鬥雞,我們再來鬥鬥!”
  
    “這可是你說的啊強子,我就在這等著你了啊,我大中原的鬥雞,豈是那些偏遠山區的鬥雞所能相比的。”
  
    “你這所謂的花將軍不還是所謂的越南種嗎?還不是屁事不管用?”
  
    “隨便你找哪裏的我不管,先去找黃毛把場地費給交了才是正事啊!”
  
    “唉!”強子歎了一口氣,看著主人已經揮手趕人了,隻能心疼的摸摸口袋,抱著花將軍灰溜溜的跟著黃毛離去。
  
    現如今的院場中也隻剩下顧錚與煙槍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
  
    “顧錚,你這是?”
  
    看著將雞隨手遞給了身邊另外一個小弟,顧錚就趕緊往前走了兩步:“煙槍哥,我這是找你來談生意的。”
  
    “哦?我這能有什麼生意能得到你顧老弟的關照?”
  
    “是關於市場的流動攤販的事..”
  
    顧錚的話語還未落下呢,一旁煙槍的臉就有了往下耷拉的趨勢:“哎呦喂,那這事你可不能過來找我,是,我兄弟幾個是偶爾出來擺攤。可又不是天天在那邊出現。”
  
    “想要找我煙槍收市場費?我看你顧錚是吃飽了撐著了吧?”
  
    “不是,煙槍哥,你先看看我手裏的東西你再說下邊的話成不?”
  
    “哦?是什麼?”
  
    是城中村的臨時市場的規劃圖。
  
    顧錚手動描繪的圖紙,要不是長久居住在這裏的老街坊,還真看不懂。
  
    等到對面的煙槍看到了這張珍貴的手繪版的規劃圖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剛才對著顧錚時候的橫眉冷對了。
  
    好家夥,如果對面的這個小子的計劃真按照他所設想的那般能夠辦成的話,那麼他們這些老頑主們,再也不用因為玩這些東西,而在經濟上顯得緊緊巴巴了。
  
    這是把他們的玩樂與賺錢結合起來的最好的方式了啊。
  
    “你這計劃能成?要是你真能給組織起來,這城中村裏的居委會和街道辦那邊,我給你去跑。”看著圖紙有些心思複雜的煙槍,就這樣看著眼前年紀並不算很大的男人。
  
    他早就聽說在城中村這一片裏,就屬顧錚的腦袋最靈活。
  
    沒想到這個小子比他想象中的還敢幹,這是打算把這裏打造成第二個南城的潘家園啊。
  
    隻不過人家潘家園賣的是古玩玉器,而他們紅門大集,則是專賣蛐蛐畫眉,鬥雞鬥狗的那老一輩玩物喪志的主們,所遺留下來的東西。
  
    從正規大集後邊延伸出來的這一條路線,既不會影響城市中的主幹道的交通,也不會影響城中村裏居民的最基本的出行。
  
    如果一旦按照圖紙給修整好了,除了把口處的那些庸俗的生活攤位之外,光他們兄弟的攤子的設置,就能那讓進來的人,有一種幽徑探秘的新鮮感啊。
  
    “這事,你想讓我想想,畢竟是個大工程,要是一旦聽你的動手了,那麼我們兄弟可是將所有的精力都要折進去了。”
  
    “容我想想啊。”
  
    “行。”聽到了這樣的回答,顧錚就知道,對面的煙槍心動了。
  
    見好就收的顧錚,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在外院開始探頭探腦的一眾看客們,這就打算趕緊告辭離開了:“那煙槍哥,我先回去了,你慢慢考慮啊。”
  
    “行,哎,那個顧錚啊,這個規劃圖先留下讓我散了場了再仔細看看?”
  
    “行,煙槍哥,您先看著啊!”
  
    顧錚,將事情說完,把圖紙往前一遞,四處點完頭後,麻溜兒的就閃人了。
  
    再不走,他就要被猶如實質的殺人般的急切眼神,給淩遲處死了。
  
    三步並兩步,離開了繁鬧如白晝的四合院,返家的顧錚,這一路上的心情都是欣喜的。
  
    他美好的奔著小康而去的生活,沒準就從這裏開始呢?
  
    可是隨著大門的接近,他這心情反倒是轉調了一個個兒,變得糟心了起來。
  
    家裏書房裏還有一個瞞了他不少東西的笑忘書的存在呢,趁著還未到睡覺的時間,他要過去問問那個不想活的東西,它到底是想生還是想死。
  
    自以為逃過一劫的笑忘書,現如今正躺在書桌上沐浴著夜晚的月光,感懷美景如斯呢,就被嘎吱一推門,連燈都沒開就走到它面前的顧錚,給嚇了一跳。
  
    “你,你打算幹嘛?”
  
    這語氣和即將受到非人對待的老娘們一般的,楚楚可憐。
  
    “解釋一下吧,我傍晚進來時看到的情景回放,是怎麼回事?”
  
    來了,到底還是沒逃過。
  
    已經被顧錚的餘威給搞怕了的系統,乖乖的就將這個功能,給做出了詳細的解答。
  
    “你是說,我曾經翻身過的世界,在回歸之後,都會有一個那個世界的後續結果的自動情景回放?”
  
    “是的。”笑忘書點了點頭,趕緊和顧錚解釋道:“這個功能帶回放功能的,但是極其的耗費能量。我這一開始不提醒你吧,還真的沒別的想法,我就怕您老人家把我給當成一個DVD給使了。”
  
    “如果是這樣,別說穿越到後邊的世界了,就是我這個係統能否繼續存活於世,都不好說了。”
  
    顯示到這裏,笑忘書也顧不得耗費能量的問題了,開始嚶嚶嚶的哭出了聲音。
  
    端坐在書桌前的顧錚,在沒有燈光的黑暗裏,突然就陰森森的露出了大白牙。
  
    “放心,我還要靠著你續命呢,咱們倆相處的時日還長呢。你看,這不,我又打算給你去掙能量了?”
  
    說完,黑暗中的顧錚連燈都懶得去拉開,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嗷,紮深了,出了一大滴血,虧了。第三個世界,走你。”
  
    被自動的翻了一個頁的笑忘書,此時的內心是崩潰的。
  
    我去,又來了?
  
    還沒見一天沒到就做三次任務的宿主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4 10:56 AM

69 群毆

    你這是多惜命啊,還是機器人的體質啊,能不能讓它這個作為系統的笑忘書,先歇一歇再走啊!

    可惜,已經不受自身控制的小金球,在停擺的時間的作用下,直接就被第三個世界的書頁給吸走,跟隨在顧錚的身後去賣命了。

    場景轉換,鬥轉星移。

    原本在現實世界中的黑漆漆不見五指,瞬間就變成了中午最毒辣的太陽。

    讓沒入了這具身體的顧錚的眼睛,有了短暫刺痛的不適。

    可偏偏,這具身體還呈現著一個仰頭上望的姿勢,讓猝不及防的顧錚就將眼睛給眯了起來。

    我x!不對!

    剛眯縫起眼睛的顧錚,就覺得現如今的他的狀況極其的怪異,這個在他眼前越放越大的鞋底子是怎麼回事?

    下意識的,顧錚就用胳膊將臉給護了起來。

    啪嘰

    好巧不巧的,這個鞋底子就踩在了阻擋住臉的胳膊上,再加上顧錚反射性的這麼往上一撩胳膊,那個壓根沒想到他會反抗的鞋底子的主人,被這麼一送,腳底下一滑..

    噗呲

    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四腳朝天,成就了蛤蟆舉鼎的姿態。

    “噗,哈哈哈哈。”

    隨著這個人的倒下,顧錚的身邊就響起了爆笑。

    這讓還沒來得及將遮擋在腦袋上的胳膊撤回的顧錚,就利用它的視線遮擋功能,觀察起了周邊圍著他的鞋底子。

    一雙,兩雙……

    光眼前視線能觸及到的,足足有五六雙的樣子,根據他背後傳來的笑聲再分析一下,圍住他的人最起碼有七八個之多。

    自己這是被群毆了?

    不好辦啊,看來暫時是不能吸收記憶了,要先將現在的這一狀況,挺過去才行啊。

    還沒等顧錚再分析點什麼呢,那個從地上爬起來的人,就惱羞成怒的朝著周圍吼了起來:“姥姥!你們這群人是死的啊!還愣著幹嘛?給我動手啊!”

    就算是聽到了這位的吼聲已經氣急敗壞了,周圍的那群人們,也是猶猶豫豫的,沒人率先動手。

    “怎麼?現如今還開始考慮上同行之誼了?那你們就不怕今天這事沒辦好,明天就要輪到你們被水金哥挨個找去談話了!”

    一聽到水金哥這三個字,依然遮頭護臉的顧錚,就發現圍了一圈的人中最少有三四個人的身體,打了一個激靈。

    也就是在這個挑頭人的話音落下之後,這一圈的人才真正的動了起來。

    掄王八拳的掄王八拳,上腳的,也過來踢踏兩下,毫無章法可言。

    這讓在圈內開始承受著圍毆的顧錚,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群人就沒有一個會打街頭架的,都是些很少跟人動手的主。

    這就好辦了。

    從來都是我顧錚動手切人,還從來沒有被動挨打過呢。

    先不管這具身體的原主到底是惹了什麼麻煩,自己先掄了再說。

    打定了主意的顧錚就行動了起來。

    在群架的過程中,一定要判斷好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在以一對多的情況之下,逃跑以及在角落中保護好自己,都算是很不錯的選擇。

    但是宿來兇狠的顧錚,偏偏反其道而為之,此時的他護著臉的胳膊也放下了,蹲著身子的腿也鬆開了。

    這麼一卸力,讓那些卯足了勁下手的老少爺們兒們,就一下子閃了身手,掄空了。

    而就著這一股勁頭,顧錚用極其難看的姿勢,就做了一個懶驢打滾,連滾帶爬的就從包圍圈中把自己給解救了出來。

    這一突然的行為,讓群人都楞了一下,當大家都以為顧錚接下來要逃跑的時候,這哥們又做了一件讓人跌破了眼球的事情。

    隻見他爬起身來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轉頭就跑,而是在環顧四周之後,就從身邊圍著的七八輛的黃包車中,準確的選擇了一輛。

    將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翻之後,就將腳踩在了那個有點壞的車把手的節點之上。

    伴隨著顧錚的一個雙手上提的動作,哢嚓那個本有些損壞的拉車扶手,就被他完美的給卸了下來。

    “嗷!我的車啊!!”

    就是這麼的趁,嚎叫出聲的人,正是群毆顧錚的組織者,那個率先動手的哥們。

    是你的車是?好巧!

    叫的挺歡實的是?正愁剛才自己遮擋了臉,沒看見誰先下的手呢,你這是不打自招,找打呢你。

    武器在手,萬事不愁的顧錚,拿出了人未至,三分勢的悍勇,朝著這聲音的主人就直奔而去。

    亂糟糟的短髮,灰皮的布褂,多麼好辨認的記號,動手!

    在這個豔陽高照的酷暑天中,顧錚上演了一場讓周圍七八個人都渾身發冷的街頭群架指南二三則。

    也讓他們這方,本來在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的人們,一個個的望而卻步,誰也不願意踏出第一步,來當現如今已經被顧錚坐在屁股底下,玩命的抽打的出頭鳥。

    嘭嘭嘭……

    肉皮與棍棒的碰撞聲是如此的沉悶,絲毫沒有任何的美感,但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節律,讓那些從沒動過手的圍觀者們,嚇破了膽。

    沒想到這個悶聲不吭的顧錚,下手這麼狠啊,果然是不叫的狗才咬人嗎?

    看著躺在他身下死活不知的同伴,這些人都升起了從來沒有過的畏懼。

    這種畏懼,比他們有幸旁觀過一次的北平城內的的車霸之間的火並,更讓他們心生顫栗。

    因為現如今的顧錚,那緊緊的抿著的薄唇的周圍,已經濺上了不屬於他自己的血液,而隨著他毫不停歇的下手,這些片片的血點,在他的臉上已經凝結成了實質的血珠,順著他略顯消瘦的下巴就滾了下來,滴在這個黃土鋪成的小路中,分外的刺眼。

    而顧錚那過厚過長的亂髮,將他的雙眼遮擋的嚴嚴實實,隻能從那層層疊疊的碎發之中,看到了一種屬於狼一般的眼神。

    灼灼發光,帶著非人類的興奮感,仿佛他現在擊打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即將入了嘴的美味的獵物,不把對方摁趴下了,就不算完。

    嘭

    當最後一聲悶響停止的時候,那個被顧錚坐在身下猛抽的男人的四肢,隻是無意識的抽搐了一下,就如同路邊剛剛餓死的野狗一般,挺屍式的再也不動換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5 01:22 AM

70 背景畫風不對

    直到這個時候,結束了自己全套擊打的顧錚,才閒庭信步一般的拎著一根粘滿了血跡的棍子,慢吞吞的從對方的身上站了起來。

    毫不畏懼的就將身子轉向了對面一直呆愣著的,那七位隨眾者的方向。

    “哥兒幾個別擔心啊。”顧錚的這句京片子一說出口,自己都不由的楞了一下。

    哎呦喂,看不出來啊,這具身體的聲音還真是有磁性啊!

    渾厚低沉,就這把好嗓子,放在現實世界的顧錚身上,保準能讓大紅門服裝城那賣服裝的川妹子,酥軟在他懷裏啊。

    現如今還不是仔細考察這具身體還能帶給他什麼驚喜的時候,收回思緒的顧錚,在稍楞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說道:“你們那所謂的領頭人,還沒死,隻是暈過去罷了。放心,我顧錚下手有數。”

    聽到了這話,對面那七位就齊刷刷的鬆了一口氣,要不是看著哥幾個的體貌特征著實不像是一個媽生的,顧錚還以為碰上了心有靈犀的葫蘆七兄弟了呢。

    “兄弟我也不想惹事,可是事兒找上我了,我也不慫。看哥幾個的意思也不像是真想為難我的人。”

    “否則,就剛開始的趁我不備的時候的圍毆,隻要你們幾個下了力氣,那我隻有一種結果,今天趴在那邊的就改成我了。”

    “說到這裏,我還要謝謝幾位了。不過感謝歸感謝,這事情,還是要繼續說道說道的。”

    “現如今你們幾個是怎麼個打算?繼續動手,完成你們水金哥交給的任務?那麼咱們現在就幹!要群毆也成,選單挑也成,我顧錚都接著了。”

    “再麼就是咱們就此別過,你們將這小子給抬走,找水金哥也好,給他抬回家也罷,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怎麼樣?”

    聽完了顧錚的這一番話語,對面的七位相互的看了幾眼,瞬間就達成了協議:“我們這就抬人離開。”

    嘿,這齊刷刷的勁兒,真不是一個媽生的?

    還沒等顧錚吐槽完畢呢,就見著這幾位腿腳麻利的,如同腳下安裝了陀螺一般,兩個人將領頭挺屍的那位橫著一抬,就給他搭在了那輛被顧錚折了車把手的黃包車上。

    哪怕現如今那位昏厥的人士在狹小的黃包車內,形成了一個滑稽的u型人體模型,也沒有人去注意這位傷殘人士待得是否舒適了。

    現如今的這幾位,隻想早早的離開他們面前的這位凶神惡煞,那個雖然在笑,卻讓人更加害怕的顧錚。

    嘩啦啦,七八輛的黃包車就這樣調轉到了一個一致的方向,就將撤離的隊形給排列了起來。

    在如此狹窄的胡同中也絲毫不亂的撤離車隊,讓兩輛倒推著的黃包車先行,將那輛無人操作的病號車頂出路口之後,其他的車輛才隨後動了起來。

    不過瞬間就作了鳥獸散狀,從這個無人經過的小胡同中躥了出去,如同一陣風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待到那路邊被他們衝起來的塵土沉寂了下來之後,顧錚才慢吞吞的用鞋底子,在點點血跡的黃土地上來回摩擦了幾下,將自己剛才的作案現場,給簡單的掩蓋了一下。

    最起碼不會像剛才一般,看的觸目驚心了。

    一切準背就需,顧錚看看這條四下無人的黃土路,將現場唯一留下來的那輛破破爛爛的黃包車推著,就往胡同裏的最深處走去。

    將車子往牆邊一靠,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上邊,閉目養神,順便接收一下屬於這個世界的委托者的記憶。

    須臾間的功夫,黃包車上的顧錚就睜開了眼睛,他臉上的表情再也沒有了前兩個世界的無語,反倒是將原主經常緊緊抿著的薄唇,給張成了一個滑稽的o型。

    我的個奶奶腿啊,這次的委托人的氣質與他反差更大啊!!他能不能申請自己業務不熟練給退訂了啊。

    可惜,起手無悔,沒達成對方願望的顧錚,隻能乾瞪著眼的自己想辦法解決了。

    實在是這位看起來粗糙無比,目測是一個最底層的黃包車夫的原主,他還有一個隱藏的職業,唱戲的。

    而原主的願望,在這個世界的這個年代中,也太tm的難實現了。

    顧錚,年方十八,正是一個男人最朝氣蓬勃的年紀,卻早早的為自己的身上套上了一串兒沉重的枷鎖。

    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因一次綿延千里的大饑荒,而被在鄉間四處遊蕩著,給村鎮級別的地主老財們唱堂會壽宴或是喪葬的戲班子,給當成個小貓小狗一般的給撿了回來。

    原本這個戲班的班主也沒把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顧錚給當回事,領著回來的時候,也就把他當成了一個打雜跑腿,以後為戲班賣苦力的人物。

    住的是隨處落腳的地鋪,走到哪裏都是在拉道具服裝的流動大板車上,用氈子一卷,就對付一宿。

    吃的就是戲班人員們剩下來的下腳料,如果班子運氣好,能給一家土財主唱上一次堂會,還算心善的班主,也會給他帶上一份有肉塊的剩飯剩菜的大雜辦。

    要是運氣不好,一直沒有活計的話,一口涼水,一個菜窩頭,也就是他一天的口糧了。

    按理來說,這般營養跟不上的孩子,再加上風吹雨淋的四處奔波,應該和發歪了的豆芽菜一般,曲裏拐外的還蔫黃的才是。

    可是顧錚真是命好,這戲班子中的頂梁柱,最擅長唱大青衣的青眉,卻是個慈善人。

    她本也是窮人家的孩子,看著孤苦伶仃的顧錚,就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於是,作為全戲班內夥食最好的她,總是在戲班的大鍋飯乘完了之後,或是給他留一個饅頭,或是剩下半碗粥。

    填飽了顧錚那饑腸轆轆的肚皮,也讓他的個頭和發了芽兒的蒜頭一般,開始噌噌的抽條兒了。

    等到這個半大的小子越長越開的時候,連一貫忙碌的,將他領回來之後就往旁邊一丟的班主都不得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實在是顧錚長的太好看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5 11:07 AM

71 變故

   在三伏天的田地裏,在村頭上唱著露天場的戲班子,連時不時能在後台休息一會的青眉,都被曬黑了兩度,而那個在戲台子後,站在大太陽底下看行李的顧錚的膚,卻半分改變也無。

    他的頭發也黑了,他的眉形也隨著臉的長開而上挑了起來。

    他的眼神越來越亮,而他挺拔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更是為這張臉增了三分。

    一眼望過去,讓人再也拔不開眼睛。

    隻覺得這個男孩,青蔥蔥,水嫩嫩,溫柔與霸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看到了還未長開就有如此風姿的顧錚後,戲班子的班主瘋了,樂瘋的。

    當這位曾經也是享譽京城的小生,用他那早已經蒼老的嗓子,親自的給顧錚示範了一句唱詞,讓他學著複述一遍的時候,班主就變得徹底的癲狂了。

    那還沒有變聲的,雌雄莫辯,連黃鸝鳥都會自慚形穢的音這麼一開嗓,就驚豔了時空,驚呆了圍在顧錚四周看熱鬧的班中人,更是讓村落中的夏蟬的鳴叫聲,也為他停止了半刻。

    好啊!真是好!

    自己撿到了一個寶,原本隻是想當成一個下苦力的雜工來使,沒想到竟然撿回來一個戲班子未來的頂梁柱,青眉唱不動時的第二個接班人。

    班主樂了,他在顧錚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未曾實現的夢想,成為京城第一小生,在梨園行中成為第一角兒。

    而他也打算將顧錚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為了自己,也為了整個班子今後的生計。

    戲班裏的青眉也樂了,作為一個女人,唱戲自然不可能當做是一輩子的行當,她也想找一個老實本分的普通人,不會嫌棄她的出身,踏踏實實的過上一輩子。

    原本她最擔心的就是在她封唱收山之後,給了她居身之所的戲班子會活不下去,可是顧錚的橫空出世,讓她看到了,她能盡早脫離這個行當的希望。

    隻要她再熬上個五六年,讓這個小子練到了十七八,依照顧錚的機靈勁,就足可以上場挑大梁了。

    戲班中的所有人都樂了,因為戲班中拔尖的角兒越多,他們能賺到的錢也會越多。

    沒準顧錚還是他們這種戲班子,告別北平城的遠郊縣,去城中心最大最豪華的大觀園中演上一場的希望呢。

    所有的人都高興了,起碼在原主的顧錚看來是這樣的。

    承載著所有人的希望的顧錚,雖然要忍受著天天紮馬劈叉,被班主按著頭的做基本功的日子,但是他終於是吃上了夢寐以求的雜糧饅頭,裏邊還饞了白麵。他也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床鋪,雖然是和師兄弟擠在一起的通鋪。

    但是這些對於從小苦過來的顧錚來說,已經是最幸福,最美好的日子了。

    可是接收完原主的記憶的顧錚卻知道,這個戲班子中,最起碼有一個人不是打心底中喜歡原主的。

    那就是白蓮,一個一開始被當成了青眉的接班人來培養的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就能猜到這個姑娘的長相,清秀中透著我見猶憐,文弱中摻雜著盈盈水波。

    端的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讓看到她的人仿佛看到了初夏時,一朵蓮花嬌嬌顫顫的將清晨露珠微微抖落時的場景,忍不住的想要呵護著她。

    這般的條件,如果也像顧錚這般心甘情願的下得了功夫,吃得了苦,那必然是在青眉之後的又一個頂梁柱。

    可偏偏這個白蓮,愣是把自己給當成了一個嬌小姐來對待了。

    壓腿的時候,還沒在架子上抬高三分呢,就先哼哼唧唧的哭了起來。

    練唱的時候,未過半個時辰,就捂著喉嚨直喊疼。

    她就沒聽說過這一句話,小姐身子丫鬟命。

    更何況,在一個破落戶一般的戲班子中,一個還未唱出來的小戲子,她的地位,還不如個丫鬟呢。

    就是這樣的一個姑娘,在顧錚橫空出世,吸引了戲班中所有人的視線,並讓班主原本放在她身上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了顧錚身上之後,還能喜歡的了顧錚?

    才怪!

    所以,這朵白蓮,雖然是和旁人一樣,笑著恭喜著顧錚,很難得的還在後來的基本功的練習中,不再和以往一般的偷懶了,但她終是忍不住的,將他和班主一起給記恨上了。

    這種人根本不會去想自己得到過了什麼,也不會去想自己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要不是班主心善,現如今的她還不一定在哪個荒郊野嶺中餵了狼了呢。

    她隻想著眼前旁人對她的所謂的不公和不平,憋著勁的在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給顧錚找麻煩。

    不是對方在紮馬的時候,故意拌過去了,就是在分派生活物資的時候,把能用的好用的先拿走,給顧錚剩下了些邊邊角角的料。

    這對於遲鈍的顧錚來說,都是師姐與他開的無傷大雅的玩笑。

    白蓮師姐,真是別扭的可愛,想著法的欺負師弟,引起自己的注意。

    對著有這樣想法的原主,現如今的顧錚也隻能搖搖頭,長歎一聲,這位原主的性格真的有點問題?

    這心也真大。夠遲鈍的。

    在這之前的記憶,一切正常。

    如果事情都能夠按照正常的軌跡運行,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意外發生。

    如果這個戲班子沒有碰到一場猝不及防的的話,按照班主和齊心協力的班中眾人的努力,就算是顧錚沒有殺進大觀園,他們也能夠混個溫飽不愁。

    但是人生就是如此的富有戲劇性,悲劇的上演,不隻需要男女主角,他們還需要無數個炮灰的前赴後繼。

    而這個原主最愛的戲班子,很不幸的,就成為了這些炮灰中的一員。

    就在他們朝著夢想努力的時候,戰爭來了。

    一個名為倭瓜,哦不是,名為倭國的彈丸小國,趁著顧錚他們國家最為積弱的時刻,發動了戰爭。

    趁著這個國家的人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路就從北方打了過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6 12:28 AM

72 雇主的願望

    作為北平城,這個北方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自然也不可能被倭國放過。

    一馬平川的遠郊縣,素來是北平城的軍事緩衝地,在京郊周邊的這些鎮縣,就成為了兩方人馬遭遇戰的第一戰場。

    根本就沒有接到任何通知的戲班子和當地的老百姓們都是茫然的,所有的人看著遠方冒起來的硝煙,他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逃,往城牆高鑄的北平城內逃。

    雞飛狗跳,大人哭小孩鬧,拖著自家的家財,拉著棚中的牲口,懷中還有那主婦們咯咯作響的養了許久的老母雞。

    逃命中的各種大忌,都被這些在久不經戰亂洗禮的百姓們,給佔全了。

    那四面八方的逃往城內的路,被各家的行李和車輛堵了個嚴嚴實實。

    而那迅速潰散掉的軍隊,也為這一擁堵的狀況,雪上加了霜。

    就在這般混亂的情況下,如同急行軍一般的倭隊打了過來,那些運氣不好的還未進城的人們就遭了殃。

    戲班子的班主就屬於其中最為炮灰的人員,一顆流彈就終止了他那顆剛剛燃起希望的心臟。

    而在更加驚慌失措的大人流的擁擠之下,顧錚和戲班子中的大部分人都被衝散了開來。

    等到他奮力的擠進了那馬上就要關閉的城門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邊隻剩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服的白蓮以及緊緊的攥著他的手把他拖進城的青眉了。

    一個年輕的女人,拖著兩個半大的孩子,財務盡失,人生地不熟。

    剩下的事情可想而知。

    在青眉當掉了她頭上的那根銀色的簪子,在城南貧民聚集的窩棚區中給他們三個找到了落腳地之後,就急匆匆的開始為三個人的生計而尋找出路了。

    這一次,在木質的窩棚房中看家的顧錚,就再也沒有等待到那兩位師姐的歸來。

    自此之後,這個用盡了一切辦法獨自活下來的顧錚,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信念,找到他的兩位師姐。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茫茫北平城,亂世飄搖路。

    一尋就是五年的顧錚,腦海中隻回蕩著一句話,那就是青眉師姐臨走前和他說的:“顧錚,將你的臉想法遮起來,我不回來的時候,輕易不要讓人看了去。”

    而另外一句話就是:“師傅走了,你就是我們這個戲班子中的唯一的爺們了,隻要你不倒,我們的戲班子就還在。”

    就是因為這兩句話,讓這個年齡本應該還在上小學的孩子,一直支撐了下來。

    而這麼多年過去之後,連原主都快要放棄尋找的時候,卻在一次偶然的拉客的過程中,看到了讓他發指眥裂的一幕。

    那個曾經如同母親一般的給他溫暖的師姐,正在胭脂胡同的外圍,那個三等樓子的底下,被一個板牙外齜,一臉猥瑣的男人給調戲著。

    難怪他跑遍了北平城內外大大小小的戲園子和茶樓,一點關於師姐的消息也無。

    原來,原來她入了他從不敢想象的,也未曾來過的九大胡同!

    此時腦海中一片空白的顧錚,隻有一個念頭,救下師姐,讓她遠離這個惡心之人的騷擾。

    身體已經長開的顧錚,雖然長期的幹著黃包車夫這樣的體力活,但是他的體格卻是出奇的結實。

    這個癟三一般的人物,很輕易的,就在這個污水橫流的胡同中,被顧錚給放倒了。

    而顧錚拉起青眉師姐的胳膊,想要將她帶離的時候,這個穿著一身破舊旗袍的青眉,卻含著笑的將他推開了。

    “你自己好好活,比什麼都好。你聽姐的,別再來了。戲也別再試著唱了。當年你沒出師,現如今一斷又是這麼多年,是姐姐毀了你啊。”

    “好好的拉你的車,還是那句話,遮著點臉,就這麼踏實過一輩子,啊。”

    “不!”執拗的顧錚死命的拽著青眉的胳膊:“姐,你跟我走!我能養活的了你,白蓮呢,我們帶著白蓮一起走!”

    ‘噗’

    原主有些焦急的話,還未落下,他隻覺得後心就是一下劇烈的疼痛。

    一把磨得頗尖的匕首,就這樣直挺挺的被那個他掀翻在地後又爬起來的大齜牙,給捅進了後背。

    “還TM的想帶這個娘們走?呸!不自量力的小子!知道她們贖身的行價嗎?”躺在地上聽到了他們全部對話的大齜牙,在看到顧錚癱倒在地上後,肆無忌憚的的嘲笑了起來。

    他看著目光開始發散的顧錚,一把拽住了因為剛才的一幕已經呆愣在了當場的青眉的頭髮,把她的臉往下一壓,就讓兩個人的臉挨在了一起。

    “你這個青眉師姐因為年紀大了,不新鮮了,剛從二等院中被人賣給了我!可是你知道我為了她付出了多少嗎?”

    “十塊白花花的銀元啊。這可不是你這種黃包車夫能掏得起的,你現在滿兜子加起來能有五角錢嗎?”

    “至於你剛才提到的白蓮?那你就更別想了,據說吉慶班中,最新掛牌了一個新人,名字就叫做白蓮。”

    “對於這種還沒被老媽媽焐熱了的人,你除非立馬拿出來百十塊以上的銀元,趁著她還沒見客前贖走,否則這名氣一旦打起來,你啊,連面都見不著嘍。”

    聽著大齜牙的話語,還在地上抽搐的原主顧錚,不知道是因為失望還是因為失血過多,那原本還算明亮的眼眸就緩緩的黯淡了下來,伴隨著終於緩過神來的青眉姐那大滴落下的淚水,他的眼皮子也越來越。

    ‘我想救她們,我想賺錢,誰來幫幫一事無成的我啊!!’

    原主顧錚的渴望直衝天際,一個如同天籟般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如你所願!’

    鬥轉星移,時光回轉……

    現實中的顧錚,就這樣穿到了原主第一次將黃包車從租車行中給拉了出來的時日。

    哦,也是原主第一次明白了,原來,除了要給車行份子錢外,每個月還要單獨給這裏的車老大,貢獻上一份保護費的日子。

    現如今已經完全的接收了記憶的顧錚,也顧不得去仔細考慮,一個黃包車夫,是怎麼運用自身的能力賺取兩個女人所需要的贖身錢的。

    他隻想在這個剛幹完架的日子中,先睡上一覺,倒倒時差。

    畢竟他也不是鐵打的,這都一日三次郎了,先困上一會再說。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6 12:33 AM

73 看光光

    打定了主意的顧錚,將頭上扣著的為了壓住頭髮的破帽子一扶,擋住了毒辣到刺眼的午後陽光,拉起身後的黃包車,就朝著記憶中的這個世界的家,跑去。

    ‘啪嗒啪嗒’

    腳上的破布鞋與地面的摩擦聲,讓顧錚聽的是昏昏欲睡,直到到了南城的窩棚區的時候,這才強打幾分精神,推開了他今後要一直蝸居著的家。

    ‘吱呀’

    與想象中的陰暗憋屈不同,這個小到隻能放下一張床一口箱子外帶一個小小的方桌的屋子裏,竟然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乾淨整潔的床鋪,雖然是補丁摞著補丁,毛邊都洗的發白,卻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四四方方的隻要擺上兩雙碗筷就能填的滿滿當當的小飯桌,上邊更是擦得乾乾淨淨。

    角落邊放物品的木質大箱子上一塵不染,洋灰地面上還有曾經拖過的痕跡。

    下意識的,顧錚就轉頭望向了他屋外院子中的那輛破破爛爛的黃包車,依照原主那個拉著車就跑的工作,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個如此仔細人啊。

    嗨,管他呢,先睡起來再說。

    累慘了的顧錚,將身上因為打架而鬧得土人僕僕的衣服和褂子一脫,在對著還帶有胰子味道的床單考慮了足有三秒鐘之後,就把身上那兜住鳥的大短褲,也給褪了下來。

    現如今的顧錚,可真是成為了人類降生的最初狀態,赤赤條條的往小板床上一滾,拉起床內角的布單子,往肚子上一搭,瞬間就陷入到了夢鄉。

    等到他再次的將眼睛給睜開的時候,入眼就是漆黑黑的一片,這一覺睡的,已經到了日頭全落的大晚上了。

    還沒等顧錚清醒過來,‘咕嚕嚕’……肚子的喊叫聲,腸胃的抗議聲就提醒著他,自打來了這邊,他還連一口水都沒喝過呢。

    他餓了。

    餓了就意味著,尋摸原主家底的時刻,又要到了。

    ‘細細索索’

    黑暗中的顧錚將身上的被單往腰上一裹,用腳掌朝著床下一勾,汲拉上了足可以當拖鞋使的破布鞋,就這樣摸索著下了地。

    ‘刺啦.’

    小方桌上的火柴被劃了開來,一旁隻有一個雞蛋大小的平口小油燈被點著了。

    溫暖的光暈照亮了睡眼惺忪的顧錚的臉龐,也點燃了這個隻有幾平米的小屋子。

    ‘吱呀……’

    就在這個小油燈被點亮的時候,顧錚房間那有些搖搖欲墜的木板門,就被人從外邊給推來開來。

    一個乾巴脆的如同咬開了蘋果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哎呀!顧大哥,你可醒了,我這一直在屋外邊盯著,寸眼也不敢離開,就怕你出點什麼事兒。”

    “顧大哥,你這一覺也睡的太長了吧?沒什麼事情吧?”

    話音落下,顧錚轉頭,聲音的主人就這樣扶著他家的房門,踩著他家的門檻,大眼瞪小眼的眼巴巴的與他對視著,以希冀房中的人能夠給她一個回饋。

    這人是誰來?

    顧錚的眼睛不自覺的就眯縫了起來。

    哦,想起來了,這是前兩天剛剛搬到他們這個窩棚區中的,據說從東北面逃難而來的難民。

    因為人生地不熟的,這窩棚區中的住戶們,都不願意將房子分租給他們,恰巧在外邊剛打完零工,聯繫完了活計的顧錚返了回來,心一軟,就將自家住的還算寬敞的小院落,打了一個簡單的隔間,暫時的賃給了對方。

    一方面也給他自己增加了點收入,另一方面,也算是想到了曾經同樣流離失所的自己,感同身受的幫一把算了。

    壓根沒打算得到什麼回報的顧錚,轉頭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要不是兩家人需要共用一個院門,這進進出出的總會點頭打上個招呼,壓根對顧錚這個早出晚歸的人的生活,沒有半點的影響。

    可是誰成想,這一家人竟然挺知道感恩,充分的將東北人的熱乎勁兒給發揮到了極致。

    特別是他們家的大姑娘,那個頗為能幹的劉彩鳳,那主動張羅的勁兒就別提了。

    連顧錚多睡點覺,這都擔心上了。

    可是姑娘啊,我知道你就是個瞎操心的命,可是你擔心人的時候,能不能分點場合啊?

    大小夥子的閨房,是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能隨便進的嗎?

    看!出事了吧?

    彩鳳姑娘不敲門,她一推門的時候,屋裏的顧錚還保持著撅著屁股,用火柴棍撥拉油燈撚兒的姿態呢,等他發現來人是個姑娘的時候,想再把那手往重點部位伸過去的時候,就來不太及了。

    腰上用來遮羞的補丁布單子,因為顧錚那反射性的一起身,‘出溜溜’就滑到了胯部以下,露出了欲語還羞的半扇腚片。

    “啊!顧大哥!”瞬間用一隻手將眼睛捂住的彩鳳妹子,就將另外一隻手往顧錚的襠下一指:“你咋不穿褲衩呢!快把單子往上拽拽,哥,要全掉地上了。”

    我說大妹子啊,你這當真是把眼睛給遮住了嗎?

    咋了解的這麼清楚呢。

    在彩鳳的這句話說完之後,顧錚就將布單子提溜起來,當胸這麼一裹,嚴嚴實實的給自己紮了一個死疙瘩。

    就差雙手護肩,做驚恐的防狼狀態了。

    “咳咳咳,我說彩鳳大妹子啊,咱可以把眼睛放下來了啊!那個啥,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守在我屋外頭這是做啥子嘞?”

    得,顧錚被彩鳳給帶的,也一股子東北腔了。

    “那啥,也沒啥,顧大哥,我這不是今天又進你屋給你去洗衣服去了嗎?我看你睡的香噴,就沒叫你。”

    “等我把衣服褲子抱出來一看,你那胸口上沾了一攤的血點子,我這心裏就突突突的犯了毛。壓根就不敢離開你這了。”

    “啥?你趁我睡覺,就進我屋子了?”

    “嗯嗯”彩鳳一臉的理所當然:“是啊,顧哥,你平時在不在的時候,這家裏不都是俺給收拾的嗎?也沒見你說啥啊?”

    那是平時!我沒光著腚睡覺!

    還沒等顧錚吐槽呢,對面的彩鳳妹子就邁過門檻,往屋內邁了一步:“哥,你沒啥事兒吧?”

    就是這一步,讓被彩鳳的豪爽給衝擊的暈暈乎乎的顧錚,就看清了這來者的真容。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7 05:12 PM

74 彩鳳是個好姑娘

    兩條粗黑粗黑的大麻花辮,一左一右的搭在鼓囊囊的快要崩跳出來的胸脯子上邊,隨著那兩坨肉的顫悠悠的節奏,頑皮的滑來滑去。

    被正當中的胸給吸引住了所有眼球的顧錚,一邊在心中默念著清心咒,以阻止自己的小弟弟的抬頭,一邊奮力的將眼神抬起,努力的往對方的臉龐上瞧去,企圖分散點注意力。

    這一瞧,反倒是入了眼。

    一個圓圓的如同鵝蛋一般的臉龐,雖被風霜吹的有點粗糙,卻仍保持著少女所特有的彈性。

    胭脂一般的好顏色,布滿了整個圓鼓鼓的臉頰,不知道是看了少兒不宜的一幕給羞紅的,還是因為跑進門時過於著急給累的。

    胭脂紅的上方,是黑葡萄一般的圓溜溜的大眼睛,帶著凜冽北方姑娘的特質,在小刷子一般的睫毛下,笑的如同一個彎彎的月牙。

    圓眼,圓臉,圓鼻頭,隨著越笑越開的嘴角,兩個圓溜溜的小酒窩,也給浮現了出來。

    嘿!真是一個討喜的姑娘。

    雖不是絕美,但是絕對的青春熱烈,讓看到她的人,嘴角都不自覺的要上挑上幾分。

    “哦,哦,沒事。”

    看到了進來的姑娘的模樣,原本打算趕緊阻止對方繼續前進的顧錚,那說出口的話也拐了一個彎,變成了回答對方的話語了。

    “哎呀媽呀,沒事就好哈,顧哥,你是不知道,我一邊給你洗衣服,一邊就看見那血水往下淌。別提多擔心了。哥,你沒受傷吧?這血是咋回事?”

    看著對面姑娘那情真意切的表情,顧錚回答的話語都自動的溫柔了三分:“沒事,你顧哥吃不了虧,那都是別人的血。濺的。”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對面的彩鳳眼睛又亮了三分:“我就知道顧哥最厲害了,那,那沒啥事,我,我就先出去了?”

    你那戀戀不舍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要是有事,你還不打算走了是吧?

    ‘咕嚕嚕..’

    還在吐槽的顧錚,他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而原本已經麻溜的退到了門外的彩鳳,那耳朵尖的,立馬就將頭又給轉了回來。

    “咯呵呵,哥,你這是餓了吧?我下面給你吃啊!”

    “哎哎哎!”

    顧錚的阻止聲在身後響了起來,可是這姑娘因為愉悅的跑動而晃起來的麻花辮,卻早已經消失在了小院中那個窄門矮簷的共用灶台間了。

    算了,顧錚歎上一口氣,先穿上衣服再說。

    轉身回到了床邊的顧錚,就拿起了放在床頭板上,那摞被疊的四四方方的衣服堆。

    正上方赫然就是一條在開叉處補了兩個補丁的大褲衩。

    縫補丁的人一看就是心靈手巧,為了防止縫補處的洞口磨襠,還把線頭給反著縫的。

    細密的針腳,同色的補布,更是體現了幹這個活計的人的心細。

    邊想邊穿戴整齊的顧錚,在心中不由的暗自讚歎了一句:如果拋開彩鳳姑娘那的大大咧咧的性格不說,她這可真是一個過日子的好女人啊。

    ‘咕嚕嚕’

    還沒等顧錚讚歎完,他那饑腸轆轆的肚皮,就被小院中開始慢慢充斥起來的香味,給勾的叫個不停了。

    這味道,做啥子嘞?

    怎麼能這麼香?

    蹲在灶台間將悶著的火星複燃的彩鳳,擦著因為炎熱而冒出來的圓亮亮的小汗珠,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大口鍋中咕嘟著的麵條。

    在水湯間翻滾起第一個開鍋的花的時候,就拿著笊籬將裏邊黑褐色的麵條,給抄了起來。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自然是吃不起白麵的,那灶鍋後邊的半口袋的地瓜麵,還是顧錚前兩天剛抬回來的呢。

    當顧大哥分給他們家兩滿碗的時候,彩鳳家中的五口人,難得的汆了一鍋稀溜溜的疙瘩湯。

    那香甜的口感,對於吃了好多天野菜窩窩頭彩鳳來說,就是人間最好的美味了。

    用來給顧大哥壓驚,正好。

    豁了一個小口的粗瓷碗,被一笊籬的麵條給填了個滿滿當當。

    身量高挑的彩鳳,一個起身,就從貼著牆邊架設的雜物櫃子頂上,夠下來了一個封的嚴嚴實實的陶瓦罐,再從架子邊上掛著的筷子簍中,抄出一雙竹筷,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陶瓷罐的小蓋子打了開來。

    一種噴香鮮鹹的屬於豆醬的味道,飄散而出,讓操作這一切的彩鳳都忍不住的長吸了一口氣,顫顫悠悠的就將筷子頭給伸了進去。

    一夾一提,黏稠厚實的豆瓣醬,順著筷子的提拉就這樣被掏了出來,抹在了還在冒著熱乎氣的紅薯麵條之上。

    當彩鳳將筷子上的醬料在麵條上抹了下來時,咬咬牙,又小心翼翼的從罐子中添了一個拇指蓋大小的豆醬。

    “這就差不多了!”做完了這一切的彩鳳笑眯眯的自言自語道:“顧哥幹的是體力活,多吃點鹹的,有勁。”

    基本工作完成,剩下的就是錦上添花。巧手的彩鳳,就將眼睛掃向了入門處的那堆菜蔬的方向,她從裏邊拖出來一條還算是水靈的黃瓜,在灶台邊上的水台上仔仔細細的洗了幾遍,就噹噹噹的在案板上剁了起來。

    一根根粗細均勻,細如發絲的黃瓜條,就這樣的被碼在了粗瓷碗的一側,在彩鳳臨出門的時候,它的身旁還被擠進來了兩條鹽漬的辣蘿卜乾,一起顫顫巍巍的朝著房門外被端了出去。

    ‘咕嚕嚕.’

    “顧哥,餓大發了沒?趕緊吃飯吧!也不知道對不對你的口味。”

    隨著彩鳳再一次的把顧錚的房間當成自己家一般的進入後,顧錚面前的小方桌上,就擺上了一灣已經涼溫了的大醬麵。

    紅通通的蘿卜,綠曾曾的黃瓜,堆成一個小鼓包的豆瓣醬,都在朝著顧錚的味蕾,發出著一場盛宴的邀請。

    見到此情此景,顧錚也顧不得客套了:“我還真餓的發慌了,那劉大妹子,我可不客氣了啊!”

    大手擎大碗,一雙竹筷就動作了起來,‘稀裏嘩啦’吃的臉都快要埋進去了。

    越是食材簡單的飯食,越是體驗一個人的廚藝的水準。

    能將一種最簡單不過的食材的原味發揮到極致,這才是廚師的最高廚藝的體現。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7 05:15 PM

75 妖豔

    而就是這樣一碗最廉價不過的地瓜麵條,愣是讓顧錚吃出了最頂級的粗糧小館的味道。

    比小麥粉少了幾分韌勁的地瓜麵,在沒有壓麵機的這個時代,能被做成像碗中這般的,條條粗細都相仿的地步,這說明做麵人的手底下,頗有幾分氣力。

    多一分會鹹,少一分寡淡的大醬,更是為口感稍差的麵條,增色了幾分。

    再加上在這個燥熱的夏日夜晚中,帶點涼頭的黃瓜,增點胃口的蘿卜,就組成了一碗具有家的味道的,最質樸的人間美味。

    ‘磅’…

    ‘呼..’

    大氣都沒喘的顧錚,當將最後一口麵扒進嘴裏的時候,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終於長出了一口滿足的氣。

    “妹子!不是哥哥說啊,”顧錚朝著還站在小桌前,一瞬不動的看著他吃麵的彩鳳比出了一根大拇指:“這麵做的太地道了。你這手藝都可以去聚朋樓當大廚了!”

    聽了顧錚的誇獎,彩鳳的臉,再一次的騰的紅了起來,她這麼一個爽快的人也難得的結巴了起來:“哪啊,顧大哥,俺就會做點粗茶淡飯的,就這手藝,哪能去那麼精細的地兒做飯呢。”

    “顧大哥,你吃著好就成,以後你還想吃了,跟俺說一聲就成,俺做的燉菜最好吃了。”

    “成!”從未見過如此愛臉紅的姑娘的顧錚,盯著對方那圓鼓鼓的腮幫子,就給當成了一種西洋景看了:“等我想吃了,我買食材,叫上劉叔咱們一起吃。”

    “唉!”看著對面就算是隱藏在亂髮後邊,眼神也依然灼灼發光的顧錚,彩鳳的臉紅的就像煮透的蝦子一般,顧大哥是在看俺的臉嗎?好羞人!:“顧,顧哥,那你睡吧!俺,俺走了!”

    這位面對沒有褲衩的顧錚都臉色從容的劉姑娘,真不知道她的羞愧點是怎麼長的,剛被顧錚盯上兩眼,就受不住的逃跑了。

    呵呵,這就害羞了?還真是可愛啊。

    無人打擾,將房門掩緊的顧錚,終於可以實行他的接收原主財產的行動了。

    在這個隻有一盞小油燈的夜晚中,一個略帶興奮和緊張的背影,就行動了起來。

    首當其衝,那個在房間角落中被鎖的嚴嚴實實的大箱子,就成了顧錚下手的對象。

    ‘啪嚓’

    在很隱蔽的窗縫邊上掏出來鑰匙的顧錚,剛將這個十分結實的箱子打開,裏邊露出來的東西就讓他失望了。

    竟然是幾套保存的十分完好的戲服,雖然這些戲服早已經不再光鮮亮麗了。但是它們那展的平平的邊角,連一點毛刺都沒有起的精美的刺繡,都能看出原主對其保存的精心照顧。

    箱子裏除了衣物,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顧錚歎了一口氣,又將鑰匙塞到了床縫當中,放歸原處。

    這錢給藏哪了啊?

    仔細的翻找著原主記憶的顧錚,終於在犄角旮旯中,找出了這家主人的財務存放地。

    嘿,想要拿到它還挺有難度的。

    在這個沒梁,沒柱的窩棚房內,顧錚用腳尖墊著小方桌,一個上竄,就扒在了棚頂子微微凸出來的內沿兒上,摸摸索索的掏出來一個頗為實誠的油紙包。

    乖乖啊,沒想到這位還是個有存貨的主啊,就這手感,頂沉的,都這麼有錢了,原主還把他給招過來幹嘛?

    ‘嘩啦啦’在小油燈底下,興衝衝的將紙包給打開的顧錚,卻是傻了眼了。

    原以為這是一個隱藏的富豪,沒想到原主的存款數剛夠的上這個世界四等民的水準。

    那些沉的壓手的儲蓄,竟然全部都是銅元,仔細數數,160塊……

    這數量嚇人吧?

    能換足足的半塊大洋呢。

    這可是原主自打來到了北平城內,辛苦掙紮了五年,才有的存款啊。

    勉強夠上他倆月的生活費了。

    這淒慘勁兒的,難怪把顧錚給招過來了。

    毫無睡意的顧錚,在看到了如此‘巨額’的存款之後,腦子就開始轉的飛快,這個錢要怎麼賺,才能讓這個過於‘善良’知道感恩的原主滿意了呢。

    等等,在為賺錢做準備的時候,顧錚還有一件嚴肅的事情,要提前的確認一下,這可關乎著他今後方針路線的施展方向的。

    想到這裏,顧錚就抄起了床底下的臉盆,輕輕的推開房門,趁著月光明亮,就來到了院落中的簡易水管旁,嘩啦啦的為自己放了一盆水。

    月色正美,純白皎皎,水盆中倒映著的圓月,如同玉盤般閃著聖潔的光芒。

    在這個寂靜的小院中,顧錚就迎著月色,緩緩的撩開了一直快要蓋到他鼻尖上的,厚厚層層的亂發。

    一個影影綽綽有點失了真的倒影,出現在了由滿月當背景的水影之中。

    這一刻,風也停了,怕吹碎了這一池的春水,讓它再也看不到如此的美景;

    這一刻,月也醉了,用棉朵白的軟雲羞愧的遮擋起了臉龐;

    這一刻,花也垂了,在為白日裏沾沾自喜的綻放,而感到了自慚形穢;

    這一刻,顧錚也呆了,這他媽的一個老爺們怎麼會長成這般禍國殃民的模樣?

    清淩淩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烏黑黑的長睫毛,俏皮靈動,顴骨柔和,鼻梁輕挺,一抹薄唇,說不出的輕愁無限。

    端的是一個妖豔邪魅的大賤貨啊!啊,不是,大帥哥啊!

    下意識的顧錚就摸了摸自己突出的喉結,以及肩膀上頗為結實的肌肉,那啥,別往底下摸了,性別男,沒錯的。

    這簡直就是一個最矛盾的結合體了。

    一個倒三角八塊腹肌人魚線結實臀大長腿的man到爆的身體上,長了一張帥的邪性的臉。

    難怪在顧錚還沒有長開的時候,青眉曾反復的提醒過他,在他勢單力薄的時候,一定要學會遮擋住自己的樣貌。

    不用說,就這個長相,現如今還是這個地位的顧錚,走不出這個窩棚區三步,就能被那些下九流中的專販人口的拐子們,給擼到九大胡同裏邊的第九胡同。

    就算是舊窩棚區的貧民們再團結也沒用,這般極致的貨色,足夠讓這些亡命之徒鋌而走險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7 05:18 PM

76 晨起

    看來,憑臉吃飯的這一點,要暫時放放了。

    顧錚可不想變成這亂世中的小娼。

    也不知道這原主的水平到底如何,半吊子的戲子,骨架已經長成,連最低檔的茶園子中的戲班子,也不會收他這種掛單的。

    更何況,唱戲的收入,呵呵,除非是找到願意捧他的冤大頭,以技術入股個茶園,拿個分紅,才能被人尊稱一句顧老板,否則唱不紅的龍套,也沒比拉黃包車的好到哪去。

    得,想來想去,初級財富的積累,還是要從這老本行入手啊。

    要不說最底層的人們的智慧才是最現實明智的嗎?顧錚選了一個對他來說最有前途的職業了。

    混的好了,起碼能過上三等階層民眾的生活,夠溫飽不是?

    看到這裏有人肯定有疑惑了,難道不應該發揮我們現代人的文采,走文抄流的道路嗎?

    那好,首先你要在銀行開個戶頭,最次也要有一個正規的稿費收取的地址。

    作為一個成天無所事事的這個時代中的文人們,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查探別人的了。

    如果你寫革命的詩詞?

    分分鐘倭國人讓你知道一下什麼叫做變態的酷刑。

    如果你寫風花雪月?

    文人間的相輕會不會把你噴成一隻狗,我們不知道。

    但是這麼走下去的人生,當原主來接收身體的時候,你又讓人家怎麼再圓回來?

    文曲星下凡曆練來了?

    可拉倒。

    現如今隻剩下一條路了,去拉黃包車去,原主暫時也隻點亮了這一個技能了。

    打定了主意的顧錚,也不再彷徨,他將碎發放下,抬頭望了望時辰,明天一早開工,先把水金哥的事情給解決了。

    ……

    車霸,是四九城中勢力不算太弱的一眾人等。

    他們有大有小,多掛靠在該地盤的黑,幫之下,甚至有不少的車霸,他們本身就是黃包車夫的出身。

    因為夠狠夠勇,讓一開始的抱團抗爭的而組成的團體,在後期就變了味道,轉頭就欺壓起了原本的同行。

    非常巧的,顧錚租賃黃包車的車行規模不大,這個隻有幾十輛車出租的小車行中,隻有一個從車行初始建立起,就在裏邊以拉車為生的雷水金的車霸存在。

    因為這裏規模實在是太小,那些做大買賣的幫派們壓根沒看上這一個月一兩百銅元的利潤,這個連蚊子腿都不如的收成,就被雷水金給撿了漏,吆三喝四的就自己收了起來。

    按照拉黃包車的行內的規矩,租車賃車的車行,會抽黃包車夫們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份子錢,作為這些車輛的日常維修和保養的費用。

    而這些個車霸們每個月也會朝著這些車夫們收上5塊到10塊的銅元,美其名曰:保障車行內兄弟們的日常安全。

    如果這保護費收的值當,現如今的顧錚直接跑到大街上捅死一個倭國人跑路,他們能把這事給抹平了,那這錢,顧錚會乖乖的掏出來,屁都不會多放一個。

    可是你雷水金,連個從警察局撈人的面子都沒有,和別的車行搶生意的時候一次都沒幹贏過的主?你還想從我顧錚手中收錢?

    啐!沒門。

    一早出門的顧錚,並沒有去他被分派到的趴活的地點去報道,反倒是將一個油紙包著的小筒,往車上一扔,擦著黑的就出了門。

    lc區的清晨,安靜中充滿著勃勃的生機,那些扛著扁擔推著小車的小商小販們,正好從一北一南兩個城門樓子那排隊入城。

    有幸生活在城內的攤販主們,卻早已經支起了鋪子,做起了新一天的第一筆生意。

    冒著熱氣的大碗餛鈍,在刺啦的油鍋中炸的蓬鬆的油條,大茶壺中衝泡出來的油茶,不用這些攤主們吆喝,就已經用自己獨特的香氣,叫醒了早起人們的饞蟲。

    “來了您呢..”

    帶著京韻京腔,鼻音兒拖的老長,讓人替他喘不過來氣的同時,卻在感歎著就是這個味道。

    連心中有事,步伐匆匆的顧錚,也免不了的被這一條通往雷水金家的必經之路上的熱鬧景象給吸引的暫時停頓了下來。

    在吱吱呀呀搖晃著的煤油燈中,蹲在自己的黃包車下,轉著圈的抿了一碗油炒麵。

    “老板,六根大油條帶走哇!”用舌頭將碗邊兒最後一口舔淨的顧錚,砸了一下嘴,意猶未盡的朝著攤主吆喝了一句。

    “好嘞!六根油條,您拿好。”

    一張昨日的晨報,粗粗的一裹,一條糙紙搓成的繫繩,麻溜的轉著圈一捆,拉起黃包車的顧錚的手腕上,就多懸掛起了一個晃晃悠悠散發著油炸食物香氣的紙包。

    嘩啦啦

    這條街仿佛也短了幾分,讓剛拉出感覺的顧錚,沒跑出幾步,就抵達到了他今天的目的地。

    這個依然在南城根兒底下,卻脫離了貧民窩棚的小雜院的院門,此時正半掩著,從裏邊傳出來一個清晨早起人家的聲音。

    “大毛,看著弟弟,要拉屎了啊,喊我一聲啊!”

    “我說,水金,你能別睡覺了嗎?該去上工了!”

    這個粗獷的娘們的嗓音,就這樣飄飄蕩蕩的傳進了門外顧錚的耳朵裏。

    噹噹噹..

    “誰啊!?這大清早的就過來了,水金去應應門啊!”

    “這臭娘們,你吵吵個啥,這不已經過來了嗎?”罵罵咧咧的雷水金,吱呀一聲,就打開了門。

    “嗯?怎麼是你?”

    看著門口堆著笑,頭發比現在的他還像是一個雞窩的顧錚,站在自家門檻上的雷水金愣了:“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哪的?”

    這不是昨天剛來車行賃車的小子嗎?他怎麼找到自己的家門的?

    唉?對啊,昨天中午我不是派出去了順子帶著兄弟們去教教他這個新來的,加入這個車行必須遵守的規矩了嗎?

    難道說這小子十分的上道,在上工的第一天就跑來先討好一下他這個領頭人了?

    “雷哥,還沒吃早點?我給雷哥您帶了點早點。早知道雷哥家這麼多的人口,我剛進來胡同口的時候,就應該多買點了。”

    隨著顧錚的開口,以及快要提溜到雷水金鼻子底下的油紙包的出現,門檻上的雷老大就覺得自己的猜測得到了確認。

    而他對顧錚這一十分上道的行為,也給予了高度的讚揚。

    “你小子不賴啊,有眼力,走,有什麼事兒進屋說。”

    這就把大尾巴狼給讓進來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8 12:44 AM

77 威脅

    隨著院門的打開,展現在顧錚眼前的就是一派雞飛狗跳的場景。

    坑坑窪窪的石板院中,正蹲著一大一小兩個男孩,拖著鼻涕,揉著眼屎的,還不忘記拿著小棍鏟著縫隙中的泥土玩。

    至於那個大嗓門的嫂子,正一隻手拎著一隻最小的剛剛能站穩的娃子,另一隻手將一塊露著兩個洞的打濕的毛巾,往那娃子的臉上呼嚕了過去,這個清晨中的一抹,就是娃子一天中唯一的一次洗漱了。

    “水金,來人了啊?”有些不愉的婆娘,在看到了顧錚手中那個個頭不小的油紙包之後,臉上瞬間又掛起了笑:“哎呀,這個大兄弟眼生啊,你們先進屋聊,我這就給你們乘米湯去。”

    “撈點稠的啊!別寡淡的和刷鍋水一樣!”

    “知道了!”婆娘將小娃臉上的手巾拿了下來,朝著三人中最大的那個娃手中一塞:“自己洗臉,順便把你二弟也一並給收拾了!”隨後就一扭身,進了還在冒著熱氣的灶台間。

    等到顧錚被雷水金領帶的走進了廳堂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一室一廳的格局的房子,是很難得的磚瓦的結構,要比外邊下暴雨,裏邊下小雨的窩棚區的條件,要好上十倍了。

    “坐,顧..兄弟,是吧。說吧,大清早的找我雷哥有啥事?隻要不是太犯難的事,你雷哥我說幫就幫了。”

    被讓上了廳內飯桌的顧錚,不慌不忙的將手中的油紙包放在了桌上,帶著最友善的微笑就開了口:“雷哥,昨天順子哥他們已經和我講過‘規矩’了。”

    “我今天一大早的過來,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這件事,咱們那個規矩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最近急需錢用。”

    坐在顧錚旁邊的雷水金一愣,旋即又笑了起來:“行啊,看在顧小弟這麼上道又守禮的份上,我這兒的例錢就每個月減上兩塊銅元吧。以後你的份子錢就按照八塊收了。”

    “還是有點多了,雷哥…”

    看著有些得寸進尺的顧錚,雷水金這話語中的氣兒,就開始不順了起來:“那你說多少?”

    “你看不收行不行?”

    “不收?嘿,你丫耍我不是?”桌子邊上的雷水金剛要拍案而起呢,他的腰側就被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給頂了上去,這哥們瞬間就成為了一個石化的雕塑,連後邊的京罵,他奶奶的,也卡在了嗓子眼中。

    “雷哥,別激動啊,驚著外邊的嫂子和幾位大侄子就不好了,有什麼話不是坐下好好說不能夠解決的呢?您說是吧?雷哥?”

    坐在長條凳子上的顧錚,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依然用他那亂糟糟的頭髮對著雷水金的臉,笑的良善而溫柔。

    仿佛他此時手中擎著的磨得頗為尖銳的鐵簽子,隻不過是雷水金眼中所產生的幻覺一般。

    “別愣著啊,雷哥,坐下來吃根油條,你總看得到我的誠意吧?”

    真是有心了顧錚啊,2銅元不到的價錢,就想把上百元的年費給省下來啊?

    可是這個當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雷水金帶著有點顫的音兒,一邊提醒著顧錚,一邊緩緩的坐了下來。

    “哎,我跟你說啊,你手上可要擎穩了啊,你要不,把這東西收回去,咱們倆再慢慢說?”

    這雷金水的屁股上仿佛長了針眼一般的,隻敢將臀皮輕輕的貼在了他常坐的那把長條板凳的邊上。

    “雷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拉黃包車的這種工作,說好聽點是人力司機,說不好聽點的,和碼頭上的抗苦力的也沒有什麼區別。”

    “兄弟們的日子過得苦,不但車行租賃的錢要交,政府下派的苛捐雜稅也不少,現如今您再和我們收一道保護費,我不知道其他兄弟們會不會交,但是我顧錚是真的困難!交不起!”

    說話間的顧錚,手中的簽子並沒有回撤,反倒是手中一發力,又往前頂了一下,讓這尖銳的鐵尖頭正好能夠陷進雷金水腰眼上的軟肉裏,力度合適,卻不至於捅出血的地步。

    “你,你想幹什麼?你捅死我了,自己也要吃官司的!”

    看著色厲內荏的雷金水,顧錚突然就張開了他的薄唇,將一口雪白的牙齒齜的有些猙獰:“怎麼會呢?我為啥要在這個大清早上的,來找你雷哥的麻煩呢?”

    “我是真的很有誠意的想來看望雷哥您的。畢竟如果我不親自過來走一趟,怎麼會知道雷哥您有一位這麼潑辣有味道的嫂子,還有三個再機靈不過的小子呢?”

    “您說,今天我這裏惹了雷哥你不高興了,趕明您讓我丟了飯碗,我也好找嫂子和小侄子們求求情不是?”

    聽著顧錚宛若實質的,威脅到了他的家人的話語,雷金水就再也坐不住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一把就伸出了胳膊準備揪住顧錚那洗得發白的布褂子的領口,卻被又往前深入了一點的鐵簽子給再一次的阻擋住了。

    “雷哥,別激動啊!我說了啊,咱們商量一下份子錢的事情啊?還是剛才的話題,我一毛錢都不交,行不行?”

    最後的一句,顧錚是抑揚頓挫,一個字一個字的在雷金水的耳邊重覆了過去。

    而那個已經被雙重威脅的雷金水,就這樣近距離的看到了顧錚亂髮之後所透露出來的眼神。

    瘋狂,冷酷,仿佛忘卻了生死,漠然的讓人心中發顫。

    連腰眼上頂了鐵簽的雷水金也隻有憤怒的情緒,但是在看到了顧錚望向他的眼神的時候,他卻隻剩下恐懼了。

    “行,行…你可以不交..”身不由己的他,就說出了同意的話語。

    “真的!?這可是雷哥你說的啊,我在這裏就先謝謝了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顧錚,將咧開的嘴角一收,左手的手腕輕輕一鬆,那已至肉間的鐵簽子,就滑了下來,被他的手掌一個翻轉,就原送進了自己的袖口之中,仿佛變魔術般,在人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收起凶器,目的達成,自然是告辭之時。

    “既然這樣,我來找雷哥辦的事就算完了,你看你這大早晨的家裏也挺忙的,小弟我也就不打攪了啊。”

    “雷哥你先吃著啊,這油條要趁熱,否則涼了它就皮實了,不脆生。”

    這時候誰他媽的還有閒心吃油條,那他還真是心大。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9 05:43 PM

78 第一趟活

    聽了這話的雷水金都有些無語了,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顧錚安安靜靜的起身,安安靜靜的走出他們家的飯廳的門檻,邁出去的時候,還不忘記轉過身來,撈起他頭上的破氈帽,朝著他低頭施了禮,才晃晃悠悠的轉身離開。

    剛走出院落的顧錚,完成了他來到這裏的人生的第一步,順暢的程度,讓他的心情都不由的大好,看著天上已經灑下了第一縷陽光的東升太陽,顧錚忍不住的就伸了一個懶腰。

    “大兄弟?你怎麼這就要走了?我這米湯剛端上來,吃完早飯再走吧?”

    還沒來得及收回胳膊的顧錚,他的身後就傳來了有些驚訝的雷水金老婆的招呼聲。

    “不了。”顧錚復又扭過頭來,朝著雷嫂子笑的靦腆:“我早上過來的時候已經吃過早飯了,哪能給嫂子你添麻煩啊?時候也不早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工呢。我早點去。”

    “那快去吧,新人都是不容易,嫂子在這裏恭祝你趕緊開張啊!”

    “成嘞,謝謝嫂子,托您吉言呢,我上工去了!”一邊揮著手一邊拉著車,麻溜的跑了個沒影的顧錚,讓還在目送他出胡同的雷嫂子,都不由的笑出了聲。

    “這小夥子,真是個好孩子。”轉過頭來的雷嫂子,就看見了自家的那口子,如同失了魂一般的一言不發的就緊貼在她的背後:“我說雷水金!你個死鬼,大早晨的想嚇死我啊!不聲不響的裝鬼呢!”

    “還有!趕緊把你的米湯端走,領著孩子去塞飯去,看看人家小夥子都去上工了,你個工頭還賴在家裏是怎麼個意思!!”

    雷嫂子將兩個盛的滿滿當當的熬的有些黏稠的米湯碗往雷水金的手中一塞,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手,又趕著去廚房裏忙活了。

    看著自家媳婦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院落中,雷水金剛才還煞白的臉,這才轉了一點血色。

    這傻娘們,和那種煞神還能聊的這麼歡實,真是蠢得可以。

    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雷水金給劃歸成了危險人物的顧錚,已經跑出了胡同,開始了他頭一天的多姿多彩的黃包車之旅。

    顧錚所拉著的黃包車,所劃出來的起始區域還算不錯,在北平城的內城,算是相當繁華的地段了。

    根據各個車行的規矩,自要你這車跑起來了,就是拉倒哪算哪了,可是每天開張的第一筆生意,你要按照規矩,在你車行劃出來的區域內趴活。

    原以為自己已經起了一個大早的顧錚,等趕到劃片的區域的時候,才發現車行中的老人們,早已經過來了七八個。

    好巧不巧的,正是昨天堵過顧錚的那幾位。

    那幾個膽小怕事的同夥們,將被打的四六不知的順子,往他們家裏人手中一送,就立刻做了鳥獸散狀,跑了個無影無蹤。

    竟然沒有一個人去主動的找雷水金通風報信,對於他們這些人物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們心底裏,顧錚的危險程度,也不比雷水金要少多少了。

    而他們幾個今天起了一個大早的原因,也十分的簡單。

    就是想著,趕緊開上第一筆的張,離開自己車行的分屬地,千萬別和雷老大或顧錚這兩個人當中的其中一位碰上。

    怕被訊問,也怕被尋仇,更怕被這兩位湊到一起時的爭執,給波及到嘍。

    誰成想,來的一點不比他們晚的顧錚,一下子就將他們給堵到了個當場。

    “各位早啊,前輩們來得好早,值得我這個新手學習啊。”顧錚帶著一絲羞赧的靦腆,將黃包車放下,就蹲在了這幾位的對面,正正好,將對方逃跑的路線給堵住了。

    “呵呵呵..早..”

    如同鵪鶉一般的七個人,隻是朝著彼此的方向又湊了一湊,團結成了一個緊密的團子。

    “一會要是來客人了,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活計是怎麼分派的啊?”

    還能怎麼分派?誰最先來的誰拉走,這是行規好不好?

    可是頗為警惕的那七位還是呵呵的笑著,打死就是不開口。

    “車夫!來輛車!”

    還沒等顧錚繼續調戲下去呢,停放黃包車的車堆的外邊,就想起了客人的聲音。

    “各位前輩?你們看?”

    還沒等顧錚將故作疑惑的話語說完呢,那七個葫蘆娃又心有靈犀的上馬回話了:“你去吧!趕緊去!這活是你的!”

    “可是這車行的規矩?”

    “誰蹲在最外邊,距離客人最方便,就是誰的活計!”這回答,真是整齊劃一了。

    “好嘞,那謝謝前輩了。”顧錚感謝的是情真意切,轉過身來聲音都清脆了幾分:“來嘍,讓您久等了,先生打算去哪裏啊?”

    “幼苗日報社!”

    “好嘞,您坐穩了,這就出發。”

    ‘骨嚕嚕..’

    直到顧錚的黃包車輪子的聲音,徹底的消失了沒影,蹲在最裏窩的那七位,才長出了一口氣,緊接著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哇哈哈哈,哎,剛才那小子不會是拉了李窮酸的那一趟活計了吧?”

    “還能有跑?這大清早的就往報社那個方向跑的,不是李窮酸還有誰!”

    “哈哈哈哈!”

    這透著一股歡愉勁,再帶上惡意滿滿的幸災樂禍,讓這場內還沒開張的人,笑的腮幫子都酸了。

    到底是啥活,就能讓這幾位樂成這個德行呢?

    根據現在顧錚所跑起來的方向,以及在他的身後端坐的一板一眼的客人身上,也看不出什麼來啊?

    幼苗日報社,就在內城靠裏一點的位置,在報社紮堆的內西城中,並不算顯眼。

    但是早已經做足了功課的顧錚,沒打停頓的就給自家的第一位客人,拉到了目的地。

    將車停穩當了的顧錚,內心還挺愉悅,這位早起的客人,身量消瘦,沉默無語,拉起來半點力氣都不費,而這趟路程更是順暢,一刻鐘的跑動,連汗都沒升起呢,就到了地方了。

    自己真是開門紅。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9 05:48 PM

79 秀才遇到兵

    這樣想的顧錚,臉上掛著的笑也實在了幾分,他轉身將車踏板打開,就開始了他對坐上人的張羅:“先生,幼苗日報社到了,承蒙惠顧。”

    “唔..”

    那個穿著灰長袍的客人,小心的用腳尖碾了碾腳踏,一個起身,就下了黃包車。

    他在顧錚面前將腰桿挺的筆直,抬眼忘了一下日報社的門口之後,才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塊掛著明晃晃金燦燦的鏈子的懷錶。

    ‘啪嗒,哢嚓’

    隨著錶蓋兒的一張一合,顧錚的第一位客人就滿意的點了點頭:“腳力不錯啊,拉的也算平穩,喏,拿著吧,你的車錢。”

    ‘噹’一塊黃澄澄的銅元,就放在了顧錚的手心。

    這個給錢的動作一結束,這位消瘦的客人,就一撩他長袍的下擺,打算邁步走進日報社了。

    “哎哎哎,這位客人。”

    看到了手中銅元,還沒等那位客人邁出去第二步呢,顧錚就趕緊橫了過去,阻擋了對方繼續前進的步伐。

    “您給的錢不對啊!麻煩您再拿一塊出來吧!一小時四塊,半小時兩塊。”

    看著顧錚已經快要伸到他鼻子底下的手,那個李窮酸露出了一臉不解的表情。

    “沒錯啊,你從門樓子那邊跑過來,一共花費了15分鐘,正好是半小時的一半,一元銅元,沒差啊?”

    一頭黑線的顧錚,將手再次一遞:“不滿半小時的一律按照半小時計算,這是車行的行規,起步價,起步價知不知道!!”

    “我跟你說啊,這就是你們黃包車行業的不合理的地方了啊。你自己想一想啊,明明就是拉了一塊錢的啊,為什麼偏偏要拉上2塊的呢?”

    “那我剩下的十五分鐘呢?那一元錢我為什麼要白送給你呢?”

    被對方突突突冒出來的口水差點噴了一臉的顧錚,左手的袖口,不自覺的就抖了一抖,十分想要給對面的人來上一簽子怎麼辦?

    這簡直快要趕上唐僧的功力了。

    “小夥子,我和你說啊,這樣不合理的規矩,我們就要勇敢的向上邊反應啊..”還在如同老學究一般搖頭晃腦的李窮酸,隻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就被連人帶包的,給提溜了起來。

    “哎,你要幹嘛!我跟你說,這裏可是距離警察局很近的哇..哦哦哦!!”

    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李窮酸就這樣被顧錚單臂拎著,給再次的甩回了黃包車上。

    “時間不夠是吧?你現在可是又坐回了我的車了。”腦袋上青筋一直突突的蹦的顧錚,拉著車座往後一仰,就開始拖著李窮酸,就在這個日報社的大門口,轉起了圈圈。

    “讓您在剩下的十五分鐘內,享受一下我顧氏的起早清醒吧。”

    話音剛剛落下,經過日報社的尋常群眾們,就看到了如同天橋頂級雜耍表演一般的場景。

    隻見報社的大門口的人行道上,以一輛黃包車上的客人作為圓點,以黃包車的扶手作為半徑,在黃包車夫的拉動下,沿著順時針的方向瘋狂的旋轉了起來。

    一車,兩人,是越轉越快,讓經過偶然經過他們的一個上女子高中的學生,她那有些輕薄的校服裙,都被這旋轉起來的風,給吹的飄鼓了起來。

    “啊!”

    一聲嬌滴滴的驚呼,讓周圍的那群很久沒有見到鮮亮顏色的沉悶男人們,齊刷刷的將頭,探向了女學生裙擺刮起的方向。

    其整齊程度,請參見乒乓球比賽時,坐在觀眾席上的圍觀群眾。

    而那些隨著頭顱擺動,而過於靠近顧錚旋轉圈的兄弟們,他們的毛發也統一的飄逸了起來,行成了一副既詭異又和諧的圍觀圖。

    ‘嘎吱嘎吱..’

    這圈都轉走了三波因為頭暈而無法堅持下去的圍觀群眾了,內圈表演的顧錚,才停下了他大風車的腳步。

    還好這具身體的基本功紮實,平衡能力強的驚人,才能讓現如今的顧錚,頂著天旋地轉的腦袋,朝著後座的李窮酸伸出了手掌。

    “喏,十五分鐘應該夠了,我不但時間拉夠了,還免費的讓客人您享受了一把極速飛車的體驗。承蒙惠顧,一銅元,謝謝。”

    “你!”在後座上的李窮酸花著眼睛,憑著感覺朝著顧錚的方向伸出了顫顫悠悠的手指:“給我等著..嘔..”

    話還沒說完的李窮酸,就酸軟著腿,從顧錚的黃包車上爬了下來,扶著路邊的牆壁,順著臭水溝旁,就大吐特吐了起來。

    “我,我要投訴你..”

    “去投訴吧,到哪裏都找不出毛病啊,我還第一次碰到要拉滿時間的客人呢,我沒把你原路給拉回永定門去,扔到那邊的護城河裏,就算對你客氣的了。”

    已經調節好了狀態,恢復了常態的顧錚,再一次的朝著對方伸出了手:“我這人喜歡先禮後兵,剛才是禮,至於要不要兵,就看你的誠意了啊。”

    聽到了這話的李窮酸,又看見了顧錚的袖口寒光一閃,不經的就打了一個寒顫,他哆哆嗦嗦的又從懷中的口袋中摳出了第二塊銅元,戀戀不舍的就遞給了顧錚。

    這是他李窮酸自打坐黃包車跑這條路以來,第一次全款結賬。

    他總是能欺騙或遊說一個又一個的黃包車夫,默認了他一元到達的價格,卻在秀才遇見兵的顧錚的面前,鎩羽而歸了。

    “你,你給我等著..”

    這種有氣無力地威脅,顧錚壓根也沒有去在意,他拉著黃包車如同一陣風一般的,就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雖然是第一天上工,但是適應能力超強的顧錚,立刻就抓住了黃包車夫這一行當的精髓。

    ‘穩、準、狠’

    一樣都不能缺少。

    早在剛才收完錢之後,顧錚就發現了前面新的情況,這一片北平城內的教育與文化的集散地中,有一個地方要比這邊的報社門口,更加的熱鬧。

    那就是人來人往的初等教育學府。

    這個時間,正是孩子上學,大人接送,人來人往客流量最大的時候,端的是雞飛狗跳。

    就是如此混亂的局面,隔了足有八十多米的顧錚,愣是看出了其中的大商機。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0 12:47 PM

80 大戶人家的狗

    在那個車來車往的校門口,有一個穿的極其豪華的小胖子,正愁眉苦臉的看著馬路上的茫茫車流,一臉的猶豫不決的模樣。

    他那舉起又放下的手,邁出又收回的腳步,都說明了此時他正在思考,是不是要找尋一個代步的工具。

    “客人!要車嗎!”

    自打看見了這個場景,如同風一般跑過來的顧錚,擠開了原本距離小胖子最近的黃包車夫,就將頭,湊了過去。

    本還在猶豫的小胖子,看到了有人主動上前詢問,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一扯身上的綢緞馬甲,就跨上了顧錚的黃包車:“去鼓樓大街xx巷xx號。”

    “嘚嘞,小客人你坐穩了啊,馬上就到。”

    一聽到這個地址,顧錚的內心就笑開了花,北平城內的北貴南賤,那可不是空口白牙光說說的。

    小胖子剛才報出來的地址,可是在鼓樓大街的正後邊,那一片的居住格局,都是獨門獨院的大套間的四合院。

    根本就不是沒家底的人,能住的起的。

    估計這位是哪家的少爺,忘記了帶隨堂的作業,一早上的就著急往家趕去了。

    恩,顧錚的猜測隻算是對了一半,前半段都非常正確,隻不過他猜錯了小胖子往家趕的目的。

    這位的家裏接送他的人剛一離開校門,十分厭學的小胖子,就打算偷摸的逃課往家跑了。

    壓根不知道客人所想的顧錚,悶著頭一陣猛跑,這頗有距離的路程,讓他終是跑出了滿身的汗。

    看著面前的朱漆大門,將車停靠妥當的顧錚,再也忍不住的將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給抄了起來,擦了擦快要流淌進胸口的汗珠。

    “這位少爺,您到了,承蒙惠顧,一共是四塊銅元。”

    “哦,四塊啊。”

    將車上的遮陰氈棚給掀了開來的小胖子,慢慢吞吞的下得車來,掏了掏自己身上斜挎著的布口袋,眼珠子就是一個咕嚕。

    “還真是便宜,大叔,你看我走得匆忙,忘記帶錢了,你能不能在門口等我一下,我這就進去拿給你啊?”

    轉過頭來的顧錚,看看這氣派的大門,在看看這個一臉忠厚樣的小胖子,頗為信任的就點了點頭,就將對方回家的去路給讓了出來。

    帶著笑的胖小子,從脖子上掏出一把鑰匙,叮當當的就打開了門外的掛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推門而入,反手就將門給掩上了。

    看到這裏,顧錚心中念到:不好!

    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家門上的掛鎖呢?

    大人不在,一個沒錢的半大小子,又能從哪裏拿出錢來給他呢?

    也許這小子有零花錢呢?

    不想把人想的太壞的顧錚,也隻能自我安慰一番,老老實實的在門外等著了。

    這一等就是足足的半刻鐘,連偶然經過的路人,都有些疑惑於這位黃包車夫為什麼會把趴活的地點,選在這麼一個人流頗少的居住區的時候,顧錚終於明白了,這是碰到了新鮮出爐的老賴了。

    坐了他顧錚的車,還不想給錢?沒門!

    想到這裏的顧錚,三步並兩步的就跨上了大門的台階,噹噹噹的,敲的整塊門板都發了顫。

    “開門,客人,你還沒給錢呢!出來給錢!!”

    隨著顧錚一刻不停的怒吼,突然就從這家的內院中,傳出來了一陣奇怪的響動。

    吱呀.

    大門在猝不及防間,就被從裏邊給打開了一道不算窄的門縫。

    “哎呦,小客人,你這是把錢拿好了?”

    顧錚通過縫隙,看到了正扶著門邊的小胖子,對著他笑的十分得意。

    “錢是沒有的,但是我會送你點更好的東西..嘿嘿”

    隨著這個胖小子將遮擋住的門縫給讓開的時候,一直趴在他身後的兩隻低聲嗚咽,齜著利牙的看門狗,就出現在了顧錚的視線之內。

    背著手的小胖子,將手中緊握著的兩條狗繩子往前一鬆,朝著顧錚的方向一指:“去,上去咬他!”說完這句話,就把狗給撒了出去。

    嗷汪汪汪..

    得到了指令的猛犬,仿佛是知道自己終於能去外邊放風了一般,如同閃電一般的就竄了出去。

    至於顧錚?

    呵呵,早在他看見這兩條狗的真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躥到了台階之下,拉起自己的黃包車,頭也不回的飛奔了起來。

    飛,閃電俠!

    汪汪汪…

    一人,兩狗,在這個人跡罕至,道路寬敞的胡同中,比賽著腳程。

    曾經有多次,顧錚都以為自己的翹臀是免不了被對方摧殘了,可是還是被他頑強的掙紮,給完美的躲了過去。

    糟了,得意了還沒有一瞬的顧錚,就發現自己在慌不擇路之下,跑到了一個四面高牆的死胡同之中了。

    這些大戶人家,就是煩人,為了昭顯自家的富貴,把院牆壘的那麼高,這讓有點事的旁人,想幹點啥的時候多不方便。

    已經無路可逃的顧錚,終於是緩緩地連人帶車的,把身子給轉了回來,用大無畏的勇氣,直面了已經堵住了他的後路的敵人。

    原本在他臉上的慌不擇路的表情,此時已經完完全全的消失,而早已經將黃包車放下的顧錚,則是一邊掛上了欣喜的笑容,一邊開始緩緩的脫起了衣服。

    是的,脫衣服。

    這位同誌的夏天的換洗衣服總共就兩身,還是補丁摞著補丁一扯就碎的那種。

    對於接下來顧錚所要做的激烈的運動,不脫下來,它們那種小身子板是扛不住的。

    窄沿兒的氈帽被小心的放到了車座上,短袖的褂子搭放在了扶手之上,將褲腰帶一脫到底,留下一個白底兒的大褲衩。

    這一套流暢的脫衣動作,讓對面原本對著顧錚低吼的那兩條狗,也迷茫了起來。

    “準備動作完畢..”仿佛是說個自己聽一般,十分清爽的顧錚,就朝著那兩條狗友善的笑了起來:“老子我是連狼都收拾過的男人,你說你們這兩個隻配吃屎的東西,還敢對著我齜牙?”

    “正好,這兩天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原來是缺肉吃啊!”

    說完,還沒等那兩隻狗反應過來,顧錚就率先動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0 12:51 PM

81 又看光了

    厚重的的青石板路,不帶一絲的塵土,讓顧錚的一行一動,都分外的流暢。

    這具身體本就是戲班子中的科班出身,也讓他的筋骨,要比普通人更加的柔韌有餘,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韻律之感。

    躬身,曲腿,借著前衝的反作用力,顧錚那肌肉蓬勃的大長腿,就高速的朝著兩隻狗中體型最大的那一隻的頭部,抽了過去。

    嗡……

    帶著淩厲的風聲,讓沒有什麼實戰對敵經驗的看門狗,在如此的氣勢之下,反應都慢了半拍。

    那個看到顧錚衝過來,率先躍起準備撲咬的大狗,立刻就變成了出頭鳥。

    正正好的,被顧錚已經計算過的飛腳運行的軌跡,給抽了一個正著。

    嗷嗚..

    一聲慘叫,伴隨著抽擊所發出的沉悶的聲響,這條大狗就側飛了出去,隨著顧錚那抬起來的腳的動作停止,被抽落在地的它,翻了兩個滾之後,就再也沒有反抗之力了。

    看著剛才還龍精虎猛的指揮著自己行動的同伴,現如今卻隻有在幾米外趴著抽搐的份了,那條半大的小狗,立刻就停止了他剛才想要跟隨而上的腳步。

    嗚嗚嗚..

    回頭看看老大,嗚嗚嗚再回頭看看這個一直沒有將腳放下,還保持著單腿金雞的奇怪的敵人。

    小狗茫然了。

    當它抬頭再次仰望那個居高臨下,用一種蔑視群雄一般的眼神,逼視著它的顧錚的時候,一種從心底中湧現出來的恐懼感,就走遍了它的全身。

    這是犬科動物對著比它強大者時的那種發自肺腑的臣服,是動物本能裏的力量懸殊者給予它的危險預感,對面的這個人,要比它所遇到的所有的狗,都厲害。

    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半大狗,立刻就做出了一個明智犬,所該做出的正確選擇。

    它將剛才齜出來的牙又收了回去,奮力的將尾巴一翹,四肢一個蜷縮,往地上一趴,打了半個滾,就將雪白的肚皮完完全全給坦誠在了顧錚的面前。

    大哥……我臣服於你了。

    而現在的顧錚卻在幹嘛呢?

    他並沒有去在意那條對他來說毫無威脅的小狗,而是保持著金雞的姿態,將那條抽出去的腿給伸了回來,再踢了出去,覆又收回來,這般反覆了好幾個來回,這才將右腿緩緩的給放了下來。

    如果,這時候有一位同樣是現實而來的穿越者也在的話,一定會吃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哦,太帥了,這簡直就是李小龍附體了。他那經典的啊噠噠噠噠單腿快速抽踢,被模仿的多麼完美啊。

    可是現如今的顧錚,隻想說一句話:草他媽的!真疼。

    犬科動物的鐵頭功,那可不是吹出來的。

    等顧錚將他的右腿抖完,就十分滿意的看著這一大一小兩條戰利品,在他的面前主動與被動的挺屍,然後也不停歇,將搭好的衣服一穿,暈掉的狗往車上一搭,就朝著小狗說道:“起來,帶路!”

    嗷汪汪。

    得到了指令的小狗,撒了歡的在顧錚前面領著煞神,就往小胖子的家中跑了過去。

    一人一狗,離開了這條偏僻的胡同,仿佛這裏曾經出現過的大戰並沒有發生過一般。

    ……

    視線隨之上轉,死胡同的高大牆院後,正有一座二層高的小閣樓,上邊的窗戶大開。

    窗戶前趴著的人,將剛才的一幕看了個清清楚楚。

    “小姐?小姐?夫人叫你呢,你怎麼又趴在窗口看風景了啊?這條街你天天瞧,還沒瞧夠呢?”

    “哦!”被叫到的小姐聽到了身後丫鬟的叫聲,突然就將她在閣樓上用來看風景的窗戶給關了起來:“沒,沒什麼的,這都成了我的習慣了,每天不看看,心裏空嘮嘮的。”

    直到將窗戶封的嚴嚴實實了之後,那小姐的嘭嘭嘭直跳的心,這才回落到了嗓子眼中。

    剛才的那個車夫……那個羞死人的身材……

    沒想到原來男人的身體是這個樣子的啊,自己是廢了多大的氣力,在看到了底下人脫衣服的那一幕的時候,才沒有叫出來的呢?

    而又是廢了多大的氣力,才能讓自己不手軟腳軟呢?

    那種屬於男人的濃濃的荷爾蒙的氣息,仿若實質一般的,還在沒見過世面的小姐的面前充斥著呢。

    “小姐?小姐你想什麼呢?哎呀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病了啊!”

    “小蘭!噤聲,我可能是被日頭曬的,你這反映也太大了,不是說娘親找我嗎?還愣著幹嘛?趕緊帶我去?”

    “哦哦哦”有些疑惑的小蘭,下意識的看了眼小姐身後的窗戶,也不做它想,轉身就隨著小姐走出了房間。

    跑出去很遠的顧錚,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已經又被另外一個陌生的女人給參觀過了,可是就算是知道了,作為現代人的他,也不會在乎。

    隻要是不裸奔,那就等同於穿著衣服呢。

    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個去而復返的屬於小胖子家的大門之上了。

    還沒等顧錚停穩了,他身前一直帶路的小狗,就主動的去撓上門了。

    “哎呦?”聽到了動靜的小胖子,應門應的還挺高興,一邊開門一邊就誇獎上了:“小黑?你和大黑又趕跑了一個下等人了?真棒,真是我的乖狗狗。”

    “今天晚上獎勵你們肉骨頭…呃呃,你怎麼還在?”

    小胖子開心的摟住了小黑的狗頭,卻發現他的頭頂上浮現出了一片人型的陰影。

    “你,你想幹嘛?我,我家的大黑呢?你把它怎麼樣了?”

    到這個時候難道你不應該想想自己的後果嗎?

    竟然還顧著狗?

    “呵呵呵”顧錚笑的像是一個惡霸,還是那種專門趴在小學生放學的必經之路上的那種。

    “你先把老子的車錢拿來,還有誤工費,精神損失費,腳力磨損費以及不必要體能消耗費一並付了,我就告訴你你家大黑在哪。”

    “我給,我給,那,那些費,一共多少錢?”

    嘿,這時候了,竟然一個磕巴都不打的就往外掏錢了?

    真是人不如狗啊。

    “不二價,二十銅元!”

    往高裏要的顧錚,知道這個價錢都夠四等民一家人過上十天的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0 01:04 PM

82 市井生活

    可是聽到這個價格的小胖子,卻是連停頓都沒有的,就一口應了下來:“行,我這就給你!”

    說完,就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個銀角子,遞到了顧錚的手中:“一角子能兌換30個銅元了,看你那個樣也不像是能找的起的,拿去,隻要你還我的大黑就行!”

    嘿!這個讓人恨的牙癢癢的勁,這麼一個有錢的人家的少爺,是有多大的毛病啊,連兩銅元的車錢都賴?

    這還真是閑的,富人的臭毛病。

    捏著銀角子的顧錚,也懶得和這種敗家子廢話了,轉身回到車後座,將大黑的後腿給提溜了起來,跟著就是一通的猛晃,愣是把這條暈的不能再暈的死狗,給晃悠醒了。

    “哎呦喂,爺爺,我錯了,別晃了,我這狗可是舅舅從國外帶回來的德國種,你把它給晃成土狗的智商可怎麼辦啊!”

    哪怕顧錚就現在他的麵前也沒有示弱的小胖子,終於在狗的面前,低下了他高昂的頭。

    看到這般情景,顧錚突然就失去了和這個小胖子好好談談人生的興趣,他隨手就將手中的大黑往對方的身上一拋,頭也不回的拉著車離開了。

    在這個世界中,一切都那麼的不相同。

    雖然在現實中的顧錚,總是吵吵著自己過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總是哀歎生活的不公,總是將自己劃歸成城市居民中的最底層。

    可是他從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世界,真真的給他展現出來了什麼叫做生活的殘酷。

    大家仿佛對這些事情都司空見怪一般,將自尊,自愛,甚至於人性,都拋擲於了腦後。

    隻是為了活而活,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還好,自己不是這般的人,請求他來幫助的原主,也不是這般的人。

    知道了這一點的顧錚,再一次的昂起了他高傲的頭顱,堅定了他繼續前進的信念,迎著即將要升上頂的驕陽,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大步而去。

    走了沒兩步,現實就先擊垮了他短暫而起的信念。

    媽的,太熱了,去喝個大碗茶,順便解決一下午飯的問題。

    別指望這個年代還有什麼窗明瓦亮的快餐店,俗話說的好,貓有貓道,狗有狗道,你一個黃包車夫,自然沒有坐在八仙莊的資格,而穿長跑馬褂之人,也不會光顧那種連個坐都擺不齊全的路邊攤。

    車夫這種重體力勞動的活計,想要吃的好還要吃的飽,那就需要找對地方。

    從內城往南一路穿過去,在最貼近南城根的樹蔭路邊兒上,那就是顧錚此行的目的地了。

    因為被狗追耽誤了不少的功夫,等到顧錚跑到地兒的時候,那裏已經像是現如今的出租車停靠點一樣的,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空置的黃包車。

    這些來自四面八方,分屬於不同車行的黃包車夫們,此時正三人一圈,五人一堆的解決著自己那因為跑了一上午,而早已饑腸轆轆的胃口問題。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衍生出了一群要靠著他們車夫吃飯的小攤販。

    最靠外邊的自然是賣大碗茶,綠豆水這般的茶水鋪子,一個用墨汁渲染過的寫著大大的茶字樣的旗子,被高高的懸掛在了這條胡同與牆根交錯而形成的不算寬闊的夾縫口處。

    滿頭大汗的黃包車夫們,將手中的車輛往自己停靠的老地方一擺,第一件事就是迎著夾道中的穿堂風,扇乎著自己已經被汗水浸透的粘膩不堪的布褂子,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呼,端起這旗子底下長條桌案上早已經排成了一串的大碗茶,咕咚咚的就灌了下去。

    一個個平底闊口的陶瓷大碗,被一旁手腳麻利的小二現收現取,在接過客人遞過來的喝完的空碗的時候,還不忘記問上一句:“客官要不要再來上一碗?兩碗隻要三個銅子兒。”

    而多數渴了一天的車夫們漲了自然也不差這多添的一個小銅子,他們會很自然的抄起身邊離得最近的,已經擺放的有點溫溫的大碗茶,復又大口的喝了起來。

    那些已經被抄走了的空碗,就會被茶攤主,拿到身後,在外接出來的水管子前衝洗一番,拎到他吃飯的家夥一個足有半個人高的銅製大茶壺的跟前,接上一碗滾燙的冒著熱氣的茶水,再次的排在了那一長溜拜訪茶水的長條桌面上。

    等下幾位客人喝到這裏的時候,它的溫度也降了下來,不溫不火,正在火候。

    來到這裏的顧錚,就好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真是見著什麼都稀奇。

    他依葫蘆畫瓢的遠遠的墜在一個先來的車夫後邊,看著對方幹什麼,他也照著做。

    兩大碗茶水下了肚,那種從頭到尾出了一頭白毛汗的感覺,和自己跑出來的汗完全不同。

    此時的顧錚,從頭髮絲到腳趾頭縫,都感受到了一種涼意的舒爽。

    他腳下不停,接過小二哥找回來的七個銅子之後,就朝著這個越來越陰涼的小夾道的深處走去。

    “涼糕,涼糕啊,小豆涼糕..好吃又墊飽啊..”

    “芝麻燒餅,三銅子一個,足兩足稱,一咬滿口掉渣啊…”

    “鹵煮火燒,新鮮出爐啊,吃鹵煮送雜糧餅啊..”

    好家夥,這個在外寂靜無聲的夾道中,原來還內有乾坤的啊。

    一個足有百年曆史的老樹,枝幹繁茂,撐起了這片夾道中的擴場,可能因為這棵樹存在的緣故,讓這裏的建築突兀的就往外挪出了一個空地,仿佛專門為了這棵樹的生存,而行了方便一般。

    這也為這裏的小攤販主們,提供了一個如同桃源一般的經營環境。

    大樹的層層綠蔭,連帶著綠枝葉所散發出來的芳香,讓經過這裏的最心浮氣躁的車夫們,也平心靜氣了起來。

    而熱鬧非凡,種類繁多的小食選擇,更是安慰了他們那滿是疲憊的身心。

    到了這個地方,顧錚早已經不需要去模仿旁人了,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早已經直勾勾的盯著他頗為心儀的食物而去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0 07:22 PM

83 幸福的味道(水餃篇)

    水餃,這個他仿佛多年都沒有吃過的食物,正在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媽媽的湯鍋面前,不停的翻著它們的肚皮,如同遊泳健將一般的在冒著泡的白湯中,來回的翻滾。

    這種對比與其他食物,稍顯昂貴的飯食,也隻有車夫們想要打打牙祭,或是有什麼慶祝的時候,才會聚在一起,意思般的要上個二兩。

    而這個已經走到了水餃攤子前的顧錚,卻還沒等老媽媽抬頭招呼,就已經聞出了今天鍋中主角它肚子中的餡料了。

    “豬肉白菜餡啊?給我來上四兩。”

    八個銅元,就被這個敗家子給吃出去了。

    這還沒賺到什麼錢呢。

    鍋前的老媽媽,聽了這話,牙花子都快笑出來了,“嘚嘞!馬上好!”這一聲應和的十分有她年輕時的中氣十足。

    一個平盞瓷盤,一個醋料小碟子,雖不是貴賓滿座的酒樓飯莊,卻也處處的體現了這位媽媽的講究。

    竹笊籬放下抄起,等待了不多時的顧錚,就與他心心念念的餃子碰了面。

    當他焦急的呼呼吹著筷子中夾起來的第一個餃子的時候,一旁的老媽媽還不忘記給他送上一碗溫突突的餃子湯。

    “原湯化原食,小心燙。”臨走時的老媽媽,還不忘記將放醬油的小壺,往顧錚的面前推了一推。

    他們這些車夫,吃飯都要夠味,就像他們的職業一般,走的全靠有勁。

    一股溫暖湧向心頭,原來哪個世界都有愛的存在,隻不過需要每個充滿生活希望的人,去慢慢的品味罷了。

    牙齒與麵皮輕輕的撕扯在了一起,餃子的一頭被咬開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小口,一股熱氣慢騰騰的升起,屬於豬油白菜的清香,就飄散到了顧錚的鼻腔。

    嗯,餃子皮是三合麵調和的,在黃豆小米還是不算金貴的粗糧的世界中,純白麵,那可是有錢人才能享受的特權。

    但是這種現代人視之為健康食品的粗糧做的餃子皮,卻並沒有帶著粗糧團體那種獨有的粗糙感,反倒是細細滑滑,韌勁十足。

    一看店家選用的三合麵,就是經過了反複幾次的細細磨製後,才能達到現如今這般的口感。

    緊接著,迫不及待的顧錚,就大口的連皮帶餡兒的咬了起來。

    呼呼呼

    “燙燙燙..”

    可是,真的是太香了啊。

    對於現代人來說太過於不健康的豬油,還帶著自家用肥肉煸出來的焦香味,餡料中摻雜的豬肉,也是這些半肉半油的渣渣組成,它們將切成了小丁,擰幹了大半水分口感頗似豬肉的白菜,都裹挾出了肉的味道。

    二十個胖餃子,還沒等顧錚仔細品出個味道來,就已經排著隊的下了肚子。

    他意猶未盡的摸了摸自己半飽的腸胃,難怪旁的車夫們都隻是眼饞的看著這裏,這般的好味道,光顧的人卻不多。

    幹個重體力勞動,吃水餃要吃到飽,估計他們能吃到自己破產。

    站起來掏出了錢的顧錚,溜達到自己停靠的黃包車的跟前時,都已經將車扶手抬起來了,卻一個轉頭,掏出一把銅子,朝著一旁的燒餅鋪說道:“再來仨燒餅,帶走!”

    “好嘞,新鮮出爐的,您拿好了啊。”

    這要是大冬天的懷中揣著這種熱騰騰的燒餅,連跑起來渾身都是暖洋洋的,可這是三伏天,就看顧錚這頭上的汗冒的啊,和虛脫了一樣,揮灑著就跑了出去。

    噗……

    “怎麼樣了老三,那個煞神走了沒?”

    “走了,這個人果然是個車夫棒槌,連咱們這一行什麼季節吃啥飯都搞不明白,我看他一上午,也沒少吃別的悶虧。”

    躲在角落中,窺伺著顧錚的一舉一動的,正是那車行幫凶七兄弟,他們為了看顧錚吃飯行動,連自己的午餐都沒顧得上解決。

    “戰鬥力再驚人咋樣?咱們黃包車夫靠的是拉活銅元說話。話說哥哥我今天一上午就拉了4趟活計,八個銅元呢。”

    “大哥,果然厲害啊!那叫顧錚的小子肯定望塵莫及..哈哈哈”

    一群捧臭腳的,如果他們知道今天一早上顧錚就賺了一個銀角子的話,他們的眼球估計都能掉到腳面上。

    可惜,自吹自擂的話語還沒落下,身後就想起了另外一個煞神的聲音:“怎麼?你們認識那個叫顧錚的?”

    是雷水金。

    “雷老大?不不不,不認識,不認識,我們剛剛收工回來,還想跟您彙報呢,昨天順子帶著我們兄弟幾個……”

    七人組中的話語還未說完,雷水金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們打算繼續告狀的後言:“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以後不要跟我說了!至於順子那,我會囑咐的……”

    “可是,那個新人……”

    “費他媽什麼話!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以後見到了那個人都他媽給我繞著走,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一路人懂不懂!?”

    “懂懂懂了……”

    看著雷老大也有了要暴起的趨勢,這七位兄弟跑的比兔子還快,瞬間就消失在了夾道中。

    看著榆木腦袋一般的手下離開,雷水金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

    媽的,當個車夫老大容易嗎?

    以後自己也繞著那個新人遠點。

    根本不知道在他走後又發生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顧錚,此時是累並快樂著的。

    從事體力工作者就這一點好處。

    無論是你拉了幾趟活,或是你搬了多少包的麻袋,都是能夠切實的感受到自己所付出的勞動的。

    尤其是在勞動過後的那幾個叮叮咚咚作響的銅板,奏響的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妙的音樂了,他胸前的口袋,墜的沉甸甸的,真踏實。

    雖然此時的顧錚,他的腿是酸楚的腫脹,雖然他身上的布衫已經被汗水浸了一個濕濕噠噠,但是這仍然不能阻止他的好心情,以及收工回家時那越來越快的腳步。

    穿過這條有點破舊的小商業街,就到了他雖然簡陋,但是足夠安心的小窩了。

    “勞駕啊!借過啊!”

    別看這條商業街與前門大街相比,那簡直就是羊腸小道與騾馬大街的區別,但是人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0:34 AM

84 哥教你做人

    這條連兩輛黃包車錯身跑過都嫌擠的道路兩旁,那是飯館,茶樓,旅店,澡堂,一個都不能少啊。

    為這個南城中,低收入的人群,提供了各項必不可少的寓教娛樂的活動。

    在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邊看熱鬧一邊往前邊跑的顧錚,突然就被其中一處買賣,給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實在是在這隨便走一圈都能撿上兩雙被踩掉的鞋的街面上,前方那個門面房的大門口,卻是人流稀少,恨不得從旁經過的人,都繞上兩圈才從附近通過。

    哎呦?

    還有這麼不會開買賣的?

    在這條街,你就算是開個棺材鋪,它也不見得生意差了啊?

    讓我瞧瞧,這是開了啥?

    一邊跑一邊看的顧錚,就看見了那家門面上掛著的碩大的招牌,‘東籬茶園’,哦,是個敞開式的茶樓子。

    這就奇怪了,在這個低消費人群聚堆的大街上,按理來說,這茶園子的生意不應該差了啊?

    怎麼這裏經過的人,一個個就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的,每每經過他們茶園的時候,恨不得都是用跑的呢?

    還沒等顧錚奇怪完呢,他自己的車也拉到那個茶園子的門口了,等一到了這家茶樓的附近,他瞬間就明白了,這裏的詭異的狀態是怎麼造成的了。

    茶園子,與貴人們喜歡去的高門大臉的茶樓茶莊不同,一個簡單的圍場,中間搭建一個戲台子,幾張長條的桌案,幾張配套的長凳,就能開的起來的買賣。

    來茶園子光顧的客人,多是在一天勞累的工作後,找一個能放鬆的地方,吆喝幾個玩的好的街坊鄰居,三五個人叫上一壺茶,兩三盤的磕牙的小吃,來打屁閒聊,消磨一下時光的人們。

    而茶園子中,戲台子上咿咿呀呀唱著的大戲,卻成了他們閒聊時的背景板。

    吃吃喝喝的空檔,聽上兩句,品頭論足一番,也別有一番滋味。

    雖然在這種茶園子中唱戲的戲班子,水準都不會太高,可也沒有像東籬茶園裏頭的那種,這麼‘出挑’的。

    現如今,從那大門口傳過來的驚天地,泣鬼神一般的魔音灌耳,讓路過此地的顧錚,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在他們家的門口。

    這都唱了些什麼啊!

    白瞎了東籬這般雅的名號了。

    在門口負責張羅來往客人的店小二,在看見了顧錚那一臉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後,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客官,喝茶不?”

    他都不好意思問第二句,隻能底氣十分不足的解釋了一下:“我們園子的老板,是個超級狂熱的票友。”

    “我們園子中來來回回的請了仨戲班子了,他都不滿意,全給趕跑了不說,還非要親自披掛上陣,說是要給園子裏增加點人氣。”

    “等一會他唱累了,就歇了,畢竟我們園子的茶還是不錯的..”

    誰稀罕喝你們家的茶,這眼瞅著天就黑了,孤魂野鬼都被你家老板給招過來了,誰又敢喝這裏的茶!!

    在茶園子門口的顧錚,有比吐槽更為糟心的事情還在等著他呢。

    因為他就聽了這麼幾耳朵,就發現這個老板唱的連最基本的腔調,都跑了十萬八千里了。

    不但如此……“先帝爺…下南陽..下南陽..禦駕三請..”連唱詞的功底都是磕磕絆絆,像是要回憶半天才能想起下半句一般,讓聽的人那叫一個捉急。

    對於一個從小就在戲班子中唱念做打,耳濡目染的原主,這種事情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的。

    而一種身體裏的對於戲曲的衝天的渴望,就這樣的湧現了出來。

    原主啊原主,雖然你覺得自己還沒出師,不能唱戲。

    可我卻覺得是個人就比那裏邊的玩意兒唱的好,你不用殘酷的事實讓茶園子老板清醒過來,那麼以後遭殃的可是這些靠著這個茶園子吃飯的其他人呢。

    比如說正在愁眉苦臉的店小二……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讓我顧錚來解救你們吧!

    從來都是行動上的巨人的顧錚,先是將黃包車拉到了茶園子的牆邊上,貼著靠穩,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有著褶皺的布褂子,順了順嗓子,毫不猶豫的就開了口。

    《空城計》的選段,當年他可沒少聽戲班子中,後期轉了老生的班主,給他唱。

    對於他們這個圈子中的人來說,隻要嗓子還在,一樣能活到老,唱到老。

    因為有唱工老生的存在,讓那些上了年紀的戲子們,還能有口飯吃。

    這種更考驗一個人的戲曲經驗,更需要演繹者安定從容,唱起來更講究沉著穩定的戲種,根本不是一個門外漢能夠唱好的。

    這要經過多年的磨練,以及看老天爺賞不賞你一個能吃這口飯的好嗓子了。

    雖然顧錚的年紀依然稚嫩,但是已經度過了變聲期的他,恰巧有一把老天爺賞賜的好嗓子。

    等這個一身破爛,其貌不揚的黃包車夫,在不起眼的牆邊一開口,連路邊步履最匆忙的急著買油回去下鍋的阿婆們,都停下了她們那快的生風的腳步。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

    平陰陽如反掌博古通今..”

    一板一眼,不疾不徐,輕輕端起的手掌,扶著壓根就不存在的三縷長髯。

    那低沉渾厚,字正腔圓的聲音,就這般飄散在了這個因為顧錚的開口,而完全寂靜下來的半條街巷之中。

    有些喜好品戲的過路群眾,現如今在顧錚的唱腔中,竟然不管不顧的直接閉起了眼睛,搖頭晃腦的欣賞了起來,壓根就忘記了他們手頭上要做的事情。

    更有一些戲迷,直接就朝著顧錚所在的牆根邊擠了過去,這不多會的功夫,東籬茶園的側牆邊上,就形成了一個頗為壯觀的半圈形狀的人牆。

    雖然在外圍的大家,你挨著我,我擠著你,但是他們都頗有默契的保持了安靜,為了不打攪到顧錚的演繹,他們更是連他的身都不靠近,就這樣站在顧錚一米開外的地方,搖頭晃腦,聽的如癡如醉。

    這優美婉轉的唱腔,飄飄蕩蕩,經過了院牆的阻隔,傳到了茶園子的中間,就在顧錚的第二句唱出口的時候,那裏邊那如同劃玻璃一般的曲樂,終於戛然而止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0:37 AM

85 被纏上了

    呼..’

    門口的店小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卻立刻在一旁因為他喘氣聲音過大,而轉頭過來的圍觀聽戲人的眼神譴責之下,將下一口氣給憋住了。

    自家的老板總算是聽到了他與別人的差距有多少了吧?

    從今往後能踏踏實實不再親自演出了吧。

    可還沒等店小二慶幸多久呢,那邊已經唱完了一小段節選的顧錚,卻一個流暢的還轉,停了。

    這一停頓,可了不得了,一旁那些人們,就如同多年未見著葷腥的貓一般,炸了毛了。

    “小先生,繼續唱啊,這才哪到哪啊?您最起碼把這一個選段給唱完嘍啊!”

    “就是!我們這剛聽了幾句,興味正濃呢,您這麼斷的不上不下的,不厚道啊!”

    群情激昂。

    而站在牆根邊,唱的投入的顧錚,在看到了此情此景之後,也嚇了一跳,我的個乖乖,本來已經夠高估原主的基本功了,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這具身體的潛力和能量了啊。

    看現如今這個反應,妥妥的萬人迷的趨勢啊。

    這要是收拾利落了,戲台子上的行頭置辦上了身,來上一段小生的選段,那這條街豈不是就會被他的表演給擠垮了嗎?

    可是顧錚現如今的狀態,實在是沒那個精神頭繼續下去了,唱戲,它本身也是個體力活好不好!?

    就剛才那兩句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肚子餓,快餓沒氣了。

    哪怕群眾的呼聲再怎麼激昂,現如今的顧錚也隻能抱歉的一拱手:“諸位觀眾,現在天色已晚,兄弟我家中還有急事。”

    “希望各位多多體諒,這條街巷是我歸家的必經之路,今後如果有緣,大家也喜歡捧場,我自會為大家表演到盡興。”

    “生活不易啊,高抬貴手,請讓條路,讓我先行吧!”

    圈外的人們,看著牆邊上那個年輕的男子,衣衫破舊,腰桿卻依然挺的筆直,言辭誠懇,卻自有一番傲骨,不由的都心生欽佩,腦補出了無數個版本的恩怨情仇,愛恨糾葛。

    也隻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才能配得起能唱的一手好戲的一位黃包車夫的人生吧?

    想到這裏,圈外的人自發的就讓出了足夠通過一人一車的出口,卻在顧錚將黃包車從牆邊上緩緩的拉起來的時候,開始紛紛的慷慨解囊。

    你掏三個銅子,我給五個銅子。

    買醬油剩下的零錢,原本打算去看個皮影戲打發時光的消遣錢,現如今都投入到了顧錚所拉著的黃包車的後座上。

    “別嫌少啊,拿著喝碗油茶吧!”

    “唱的真棒!我們也是場面上的人,哪有聽白戲不給錢的呢?”

    看著周圍這一個個飽經滄桑的臉龐,他們雖然被生活的重壓折磨的提前蒼老衰敗,卻仍然不失對於美好事物和幸福的追求。

    這些最底層的民眾那一成不變的人生中,也需要一抹驚喜,一點驚訝,半分的意外以及反轉的劇情,來增添點生活的樂趣。

    更何況,讓他們感受到了如此多的情緒的人,也是和他們一樣,來自勞苦大眾,出身於這最不起眼的平民百姓呢?

    我們,也需要一個明星,源於身邊,取自生活。

    懷揣著周圍人的祝福以及友善的饋贈,眼角有點濕潤的顧錚,突然就覺得自己滿身的疲憊已經一掃而空,他的生活仿佛有了更大的奔頭一般,渾身都是力量。

    “謝謝,謝謝大家,如果大家喜歡,有空了我還來這裏給大家來上一段。”

    “這可是你說的啊!”

    “喜歡!非常喜歡,我曾經在恭王府的城牆外,聽過一耳朵北平城內的祥瑞班唱的大戲,你比裏邊最紅的角兒,也不差什麼了!”

    “我們等著你啊..”

    “唉!”

    顧錚回頭招呼的話音還未落下呢,他前面突然就堵上了一個人。

    “等等!他們讓你走了,我讓你走了嗎?”

    等這句十分挑釁的話語的音一起來,周邊那原本喧鬧的歡送現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一直在場外看熱鬧的店小二,定睛一看,就拿脖子上掛著的白毛巾悄悄的將自己的臉給遮擋了起來。

    堵住顧錚去路的,正是他那不靠譜的茶園的主人。

    這個自打茶園子開起來後,半毛錢的利潤都沒為自家生意帶過來的二世祖,現如今正斜眼叉腰,橫在道路中間,對著顧錚怒目而視呢。

    “我說…….”二世祖的腔調拉的很長……

    “這位小哥,您怎麼稱呼啊?你的戲怎麼唱的這麼好呢,你說你師從何人,家住何方,流派何許,資曆幾何……說說說……你倒是說啊你!!”

    剛開始那些問話,就和路邊賣炒豆子要出鍋時候,豆子往鍋外蹦躂一般的,突突突從嘴邊吐露個不停,可等到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這位二世祖的戲癮又發作了,直接就改成拖腔拉調的唱腔方式了。

    那破鑼嗓子這麼一吆喝,堪比大規模殺傷式武器了,原本想要上前幫襯一把顧錚的圍觀群眾們,瞬間就散到了兩米開外。

    被傷害最深的當屬顧錚了,魔音灌耳的他在短暫的眩暈之後,也同樣的回敬給了對方一個簡單粗暴的回禮。

    “你TM的管得著嗎?孫子!擋著你大爺的路了!啐!”

    口水直接唾臉而去,在對方警覺的偏頭閃開的時候,顧錚就接上了一腳:“好狗不擋道!你個糟蹋戲曲的玩意兒!”

    ‘啪嘰’

    一腳給丫踹翻在地。

    搞定,收工,回家!

    周邊因為顧錚這一行雲流水,如同戲台子上武生的短打一般的動作,齊聲的叫起了好來。

    “好!踹死丫的,我耳朵因為他都差點聾了!”

    天天在這裏釋放噪音的茶園老板,被遷怒了。

    打完就打算開溜的顧錚,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身子從大腿根往下的部位,受到了極其大的阻力,竟是半分步子也挪不開來了。

    他下意識的低頭往下一看,那個被他在臉上踹了一個鞋底子印記的二世祖,現如今正死死的環抱著他的大腿,讓他愣是動不了分毫。

    “不!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你還沒給我答案呢!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

    此情此景,讓看過了多部狗血電視劇的顧錚,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0:45 AM

86 回家時有人在等你

    作為標準的直男的他,當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丫給我鬆開!”

    “不!不鬆!”

    顧錚不信邪的一運氣,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前挪動了起來,而那個執著的二世祖,則賴賴的掛在顧錚的大腿之上,打定主意,要做一個顧哥的腿部掛件了。

    呼哧,呼哧

    走出了沒兩步的顧錚就放棄了,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用手拍了一下對方的頭頂:“爺,我叫你爺成了?你贏了,說,到底找我什麼事?”

    得到了首肯的茶園主,立刻欣喜的將剛才緊貼在顧錚腿上的頭顱給抬了起來,那閃亮的小眼神,差點沒把顧錚給刺瞎了。

    “這位小哥,我其實前面白活了那麼多年,就一句話,請您來我們茶園子挑大梁!”

    “不可能,免談!告辭!放腿!”

    還沒等二世祖把話說完,顧錚就乾脆利落的把對方給拒絕了,順道還抖擻了一下腿,殘忍的將對方給甩了開來。

    唱戲?

    在顧錚的記憶中,原主可是一直強調著,他就是一個未出師的半吊子的貨,

    這哥們還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他可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顧錚要是真想賺個急錢,把自己收拾好嘍,往那些寂寞深閨的姨太太們常去逛的酒店門口一戳,分分鍾能讓那群娘們打破腦袋好不好?

    還用費這個勁?

    可是這話又要兩說了,到時候錢是賺到了,至於命還在不在,那還真不好說了。

    趁著對方愣神的功夫,順利脫離的顧錚,此時已經逃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了依然癱在地上咬著小手絹不甘心的二世祖,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吼著:“我是不會放棄的!”

    熱鬧的主角都走了,周圍的人立刻就做了鳥獸散狀,呼啦啦走了個乾乾淨淨。

    而早已經拐進了窩棚區的顧錚,則是將車子一個急停,靠在了一個無人經過的死角裏,左右看看無人這才仔仔細細的開始收攏他黃包車後座上的零錢。

    你別說,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這句話果然沒說錯,別看散落在後座上的最大面額的錢幣也隻不過是銅子罷了。

    可是彙聚到一起的數量,還是相當的驚人的。

    竟然有百十來枚之多,快趕得上一個黃包車夫生意最好的那一天的收入所得了。

    看到了黃燦燦的銅子堆,美的快要冒鼻涕泡的顧錚,剛準備將它們往懷裏攏去呢,突然就停下了動作,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又將黃包車一個調頭,朝著窩棚房的入口處跑了過去。

    在那裏有一家十分簡陋的雜貨鋪子,店面不大,種類卻是齊全。

    這家的店鋪就是一位老街坊為了居住在這裏的居民們方便,誰家缺個醬油醋的不用特意跑出老遠去買,而開設的。

    進得小店的顧錚,待得功夫不長,可是再出來的時候,那些金燦燦的銅子們,就換成了他手中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口袋,迎著即將落下的夕陽,體味了一把什麼叫做滿載而歸的感覺。

    ……

    車軲轆的聲音,在坑窪不平的石板路上咯咯吱吱響個不停,拖長的影子和顧錚歸程的腳步相伴,也讓他跑的不是那般的寂寞。

    那個屬於他的獨門小窩棚,在昏黃的陽光下,距離他越來越近,猛一抬頭的顧錚,卻在看清楚了自家門前的人影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那個半敞開的門檻上,坐著一個低頭縫補的姑娘,一針一線行的是飛快,像是要和這一天的最後一絲亮光比賽一般,爭分奪秒。

    “彩鳳,別幹活計了,日頭要落下了,這樣做活對眼睛不好。”

    “趕緊回屋,我有東西帶給你呢!”

    聞聲就欣喜抬頭的彩鳳,看到了那個她心心念著的顧大哥歸來,臉上的喜是怎麼都隱藏不住,她那俏皮的酒窩一下子就深邃了起來,連脆脆的嗓音也仿佛雀躍了幾分:“哎,俺聽顧大哥的,俺這就不幹了!”

    說完,十分聽話的將針線往手中的笸籮裏一擱,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就將小院的門給推倒了最大的程度。

    顧錚嘴上說著,腳下不停,輕車熟路的送車進門,等彩鳳進院之後,轉過臉來就把小院的門給掩了起來。

    此時的院落中,那個半石半木的廚房裏,早已經冒起了渺渺的炊煙,彩鳳的娘親正在灶台前將大鍋中的水燒的滾開。

    “大娘,這是要做飯啊!咱大叔呢?”

    顧錚將車子停穩,還沒尋人呢,被顧錚提及到的大叔,就從臨時的居住房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了兩個曬的黑乎乎的小蘿卜頭。

    “咋的?顧錚你找我?啥事?”這個雖然被生活壓彎了腰的大叔,卻有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

    “叔,你在就最好了,你看我給你們捎了什麼?”

    看到了正主的顧錚,直接就從黃包車的後座將一個麵口袋給拖了出來,順手就遞給了還在灶台前忙活的彩鳳娘。

    這個臉容敦厚的女人,將紮的半緊的口袋一打開,就發出了喜悅的驚呼聲:“是米,是大米。”

    看著院內的人一臉的訝異,顧錚就將嘴一咧,笑了:“我知道你們從東北面過來的人,更喜歡吃大米。”

    “今天胡同口的雜貨鋪子中進了一批便宜的陳米,隻要普通大米的一半的價格,我覺得劃算極了,這米的成看起來也還可以,就買了幾斤回來,咱們一起打打牙祭。”

    “這可使不得!”

    顧錚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彩鳳的爹給打斷了。

    這個頗為硬氣的男人,想也不想就給拒絕了。

    “叔,我這大米可不是白給的啊!”顧錚依然嘿嘿樂著:“平日裏我知道咱嬸子給別人補衣服,而彩鳳妹子則專門做收洗衣服的活計,可是自打你們搬進我這個小院以來,我身上的衣服,家中的被褥,就再也沒有自己動過手。”

    “不但如此,次次我回家的時候,你們都已經幫忙把飯食給做好了。”

    “這年頭,就算是專門請一位傭人,也沒有比你們家更周到的照顧了。”

    “所以叔,別和我客氣,彩鳳和嬸子給人做活還要多少錢呢,是不是?”

    根本就沒容彩鳳爹拒絕,自說自話的顧錚,就將麵口袋往原本已經將遞還抵還給他的彩鳳娘的懷中一塞,頭也不回的出了廚房。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0:47 AM

87 幸福的滋味

    “就這麼說定了啊,彩鳳,來過來看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為了防止彩鳳爹還要和他掰扯,顧錚在院子中趕緊就轉移了話題。

    看到衝著她招手的顧錚,彩鳳的心情是莫名的激動的:“顧哥,你還給我帶東西了啊?”

    是什麼呢?

    是街口串巷的貨郎架子上最明亮的紅頭繩?還是點心張家的麥芽糖?

    無論是什麼,隻要是顧哥給的,她都喜歡。

    可惜這般的歡喜還沒持續兩秒鐘呢,彩鳳就看到了屬於她的禮物的真容。

    “顧哥,這就是你專程給我帶的啊?”

    “是啊!我看你和嬸子一到了晚上就摸著黑的做夥計,就算洗衣服,它也需要個亮不是?”

    “喏,別太省了,這眼睛可是一輩子的事情,”說的情真意切的顧錚,就將手中的煤油燈給遞了過去,配上一旁一個不大的油罐,也足夠彩鳳家用上兩個月的了。

    這些些許銅子就能置辦的東西,在彩鳳家這個背井離鄉,從頭開始的難民的眼中,也算的上是奢侈的玩意了。

    屬於他們家中非必需品的那一歸類當中。

    看到了如此不解風情的禮物,彩鳳那伸出來的手,就呆愣在了當場,而一旁的彩鳳娘則是對這個禮物太滿意了,她特意將有些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一擦,一邊道謝,一邊就將禮物給接了過來。

    “哎呀,這怎麼使得,謝謝了啊,我說彩鳳,你愣著幹嘛?過來搭把手,把米飯燜上,咱們晚上一起吃頓好的。”

    “哦,好好。”被她媽這麼一提醒,彩鳳才反應了過來,在顧錚有些疑惑的眼神中,自己反倒是鬧了一個大紅臉,將腦後的麻花辮子一甩,扭頭就鑽進了廚房。

    看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青春無限的模樣,顧錚不由的搖頭笑了。

    等他把車後座上的東西都歸置到屋子中後,就小心翼翼的將懷中裝錢的小布袋子給掏了出來。

    刨除今天從小胖子手中訛出來的那個銀角子,光是顧錚一天拉出來的活計,就有十二個銅元之多。

    剩下的那價值十一枚銅元的銅子堆,已經被他花費在了雜貨鋪子之中。

    如果依照顧錚現如今的這般過法,想要攢夠贖身錢,估計要幹到七老八十了。

    可是替別人做任務的顧錚,卻不慌不忙。

    他將身上的巨款給存好之後,就將門一掩,複又回到了院子當中。

    “哦,對了,大山,大林,過來,看看這是什麼?”像是想起來什麼的顧錚,就一摸自己的褲子口袋,從最裏側掏出來兩塊快要曬化掉了的糖塊。

    那種白的,廉價的硬糖,隻需要一個銅子就可以買上兩塊甜甜嘴的東西,對於被招呼的大山和大林兩個孩子來說,確實難得的奢侈品。

    他們有些眼饞的含著手指,亮晶晶的口水快要從嘴邊流淌到了下巴了,可是他們兩個,卻誰都沒有先動,而是齊刷刷的用渴望的小眼神,望向了他們的父親,彩鳳爹。

    “你們顧哥哥,既然給了,那就接著,記得要說什麼嗎?”彩鳳爹看著自己面前的兩個黑黑小小的兒子,鼻頭就有些發酸,甕聲甕氣的就朝著他兒子們的方向點頭示意了。

    看到了自己父親,給了他們首肯,大山和大林立刻飛一般的朝著顧錚的方向撲了過去:“知道爹!要說謝謝!”

    “謝謝,謝謝顧大哥!!”

    接過了糖塊的孩子,眼角都笑成了彎彎的月牙,一人一塊拿到手了,誰也沒有一口,而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上一下,去熟悉一下那幸福的名為甜蜜的味道。

    看到這般的場景,彩鳳的爹隻朝著廚房丟下了一句:“吃飯了叫我。”就頭也不回的回到了他那簡易的窩棚屋中去了。

    如果眼尖的顧錚沒看錯,那個眼神堅定的男人,難得的紅了眼圈。

    ……

    夜,這個準時的衛兵,從沒有錯過一次站崗。

    這個最簡陋不過的小院中,也因為它的到來,而驅散了幾分白日的暑意。

    借著連續幾天的好月光,院子中的一頓團圓的大鍋飯,就被心靈手巧的彩鳳娘給擺了起來。

    幾塊磚頭,翻修屋頂剩下來的長條木板,一壘一搭,就成為了一個簡易的飯桌。

    一碗臭蝦醬,一碟蘿卜乾,是必備的下飯小菜,與尋常並無兩樣。

    可是對於這一圈子圍坐的人來說,今天又是不同的。

    等到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彩鳳,端著幾個大碗從廚房中走出來的時候,別說那兩個小蘿卜頭了,就是老成持重的彩鳳爹的眼睛,也亮了幾分。

    因為那幾個大碗中承載的是他們許久都未吃過的香噴噴的米飯,光是這個就足夠了。

    不需要任何菜品的佐食,他們這些從東北方過來的人,就可以香甜的咽下滿滿的一大碗。

    這場盛宴像是一場懸念迭起的劇目一般,當圍坐的人,認為可以終場的時候,卻在隨後從廚房出來的彩鳳娘所端出來的大碗中,達到了最終的。

    那是一碗滿到冒尖的燉菜,帶著北方人的不拘小節,帶著窩棚房中的就地取材。

    裏邊那便宜的白菜,粉條,也因為濃重的醬而無端的誘人了幾分,長久不見肉腥的這一家人,也十分難得的往這碗菜中添上了幾片薄薄的卻足夠肥膩的肉片。

    昨天溜好的素丸子,也被丟了進去,豐滿的汁水,將它的身軀也泡發了幾分,這一鍋熙熙攘攘的亂燉,就這樣叫囂著自己的美味,被端到了眾人的面前。

    不需要張羅,也不需要寒暄,這不是一家勝似一家的親人們,湊在一起,就開始了一場無聲的晚餐。

    飯桌上隻剩下酣暢淋漓的埋頭痛吃,筷子與碗沿碰在一起的叮叮當當的聲音,成為了這個晚上最優美的小夜曲,催著人入眠,護著人好夢。

    酒足飯飽的顧錚,因著疲累早早的進入到了夢想,在單人小床上的他嘴角帶笑,不知道在夢中的他遇到了如何的趣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0:48 AM

88 想唱就唱

    屋中的小窗內,灑下了屬於燈光的暈圈,搶走了午夜月光的風頭。

    那盞嶄新的煤油燈正在忠誠的執行著自己的使命,為彩鳳的一家,提供了這難得的在夜晚中亮起的光輝。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更何況彩鳳本就是一個不失本真的漂亮姑娘。

    這時候的她微微的低著頭,手中正裁納著一隻一看就是屬於男人的鞋底,一邊做著,一邊還偷偷的笑著,想到什麼的時候,她的眼睛閃亮的讓人心醉,那紅撲撲的臉蛋,就好像夏天裏的沙瓤西瓜一般,紅透了。

    “鳳兒啊,早點睡,這煤油也是錢啊,有什麼活計等明早早點起來再做。”

    彩鳳娘的聲音打斷了這個少女的思緒,讓她那早已經飄走的心又收攏了回來,她手底下的針線更是加快了幾分,在最後收了兩針尾巴之後,就回應了鳳嬸:“娘,這就睡了。”

    噗

    緊接著一口氣,她就小心翼翼的就吹滅了眼前小桌前的禮物,那盞煤油燈。

    今晚一定會做一個好夢,因為夢中有你,我的顧大哥。

    ……

    踏實的睡眠總是過去的很快,迎著第一縷朝陽的顧錚,又踏上了他再一次出工的路程。

    原本一成不變的工作,卻在他在傍晚時返程的路上,遇到了阻礙。

    在他回窩棚房的必經的商業小街上,有一個不屈不撓的二世祖,正在翹首以盼的等待著他。

    “小師傅啊!等等我啊!你一定要來我們茶園子啊!”

    乓!

    顧錚的一個飛腳,挪開了他必經之路上的絆腳石。

    “師傅啊!你行行好,就唱一場,一場啊!!師傅!你不唱,我拜你為師總行了?”

    乓

    顧錚一個側踢,飛走了眼前礙眼的蒼蠅。

    這一路,風霜雪雨,如同九九八十一難一般,寸步難行。

    被黏住的顧錚,是罵也罵了,打也打得,就是甩不開他腳底下的鼻涕蟲。

    連他這麼沒臉沒皮的人,在走出了半條街之後,身後的圍觀群眾快要達到湊上一場戲份的時候,也終是停止了前行的腳步,他又被堵住路了。

    “哎,哥們我算是服了你了,這位爺,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能別為難我這個普通的黃包車夫了嗎?”

    一個普通的黃包車夫?

    抱著大腿,唯恐人又跑了的二世祖搖頭晃腦的反駁道:“不!你要是一個普通的車夫,小爺我就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車夫小哥,我想要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嗎?當然是請你繼續昨天的曲目啊,隻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在我的茶園子的牆外唱了,我今兒個要敞敞亮亮的將您請進園子中,讓你踏踏實實的在真正的戲台上來上一曲!”

    “這才不折辱了一場好戲的表演,這才不會輕視了你這一把的好嗓子,這才對得起喜歡你的老少爺們,大家說,對不對啊!!”

    這條街上圍觀著的群眾們,有不少都是昨天曾經一飽耳福的路過之人,在他們聽了二世祖這難得的有理有據的話語之後,就齊刷刷的應和了起來。

    “沒錯!”

    “這般的好戲,當然要在稱的起它的地方演出才是啊!”

    “小師傅,今天收工後沒事了?你看這天還沒黑呢,你就來上一場!!”

    “是啊!是啊!”

    顧錚被越來越多熱情洋溢的人群給包圍了起來,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情就從這具身體中湧現了出來。

    這是屬於原主的對於戲劇的熱愛,以及對於喜歡他的戲迷們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激。

    顧錚不打算因為自己最初訂下的賺錢計劃,就去壓抑這種最真實的情感。

    順著對方的心願而動,才是達成任務的最完美的方式。

    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這賺錢大計需要做一些簡單的調整了。

    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的顧錚,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從剛才的橫眉冷對千夫指就變成了現如今如同春天般的溫暖了。

    他用這輩子最和顏悅的表情對著依然沒撒手的二世祖問到:“這位仁兄,貴姓啊?你打算請我唱戲,我總不能連你怎麼稱呼都不知道?”

    有門啊!有門!

    第一次得到了正面反饋的二世祖,現如今嘴唇都激動的哆嗦了起來:“不用那麼客氣,免貴姓郭,單字一個言,你直呼我的名字就可。”

    “隻要你老人家能來我們戲園子唱上一段,咱們接下來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啊!”

    一旁的店小二直接一捂臉,人家要你這日日虧損的破茶園子你也願意嗎?

    你別說,這事郭言沒準還真辦的出來。

    得到了熱誠邀請的顧錚,也不是一個喜歡拿捏旁人的性格,他直接就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點了點頭:“我現在這樣是不是要回家先收拾一下?”

    “不必回家!”唯恐夜長夢多的郭言,聽到這話,立刻就把顧錚想要離開的腳步給阻止了:“您先進我茶園的戲台子後邊瞧瞧,到了那裏,您就什麼都明白了。”

    “哦?”

    還沒等顧錚推辭兩下呢,這個原本在底下仰望著他的郭言,就一個高蹦了起來,連架帶拖的把顧錚給拽進了茶園子中。

    一旁的店小二原本想好心的搭一把手的,誰成想一旁的圍觀群眾一看這熱鬧的中心轉移了地方了,呼啦啦的,沒事的大閑人們也都不自覺的朝著茶園子的內裏湧了過來。

    “哎呦,客官裏邊請,茶水兩位嘍。”

    “哎呦喂,這位老太爺,您走慢點,我給您找個安靜的地兒?”

    “這位爺,坐席滿了啊,您說站著聽?那成,那邊還有幾根百年的漆木欄杆,您靠在上邊,一閉眼,一聽戲,別提多對味兒了。”

    才一會的功夫,這個足足有十多張桌子的茶園子,它就滿員了。

    在這個年代中,不像是現代人,那都是用眼睛看戲的。

    在這裏,真正懂得欣賞的人,講究的就是一個聽。

    閉目靜心,隨著鑼鼓二胡的響起,戲迷們就跟隨著戲曲的節奏,一起搖頭晃腦了起來。

    聽,就是這個味道。

    前場這些紛亂的場景與已經被郭言拉到了園子後場的顧錚無關。

    他現在正享受著郭言的伺候,邁著腳跨進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大木桶中。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0:50 AM

89 第一場戲

    沒想到這個破破爛爛的茶園子的主人,竟然是一個隱形的富豪,這間房間的布置,充分的體現了什麼叫做低調的奢華。

    光是這個帶著好聞味道的木桶,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置辦的起的。

    一個手腳麻利的小丫鬟,不多時就將大桶內的熱水灌滿,而這些原本是給郭言串戲過後所準備沐浴用的設施,現如今全便宜了顧錚。

    這對於自打來到了這個世界,就沒有痛快的洗過一次澡的他來說,簡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上了枕頭一般,舒坦極了。

    這不,他一個人在偌大的房間中,一邊搓著漬泥兒,一邊就唱起了他從小就學習的小生戲曲選段。

    清清咧咧的唱腔,穿過了窗戶,就這樣傳到了一直在門邊焦急等待的郭言的耳朵當中。

    此時的郭言,就如同是在三伏天中來了一根小豆冰棍一般的,從頭到腳都爽了一個透心涼,別提多舒服了。

    沒想到,這位年紀不大的車夫,根本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本以為他的老生戲已經唱的入木三分了,誰成想,他的小生才是真正的拿手,這腔調唱的,簡直就是出神入化,繞梁三日了。

    不行,我得勸勸師父,上台的時候改改戲,要知道小生想要唱的出彩,那才是最難得的啊!

    得,這位連師父都叫上了。

    還沒等團團轉的郭言想好他的勸服的說辭呢,在屋內的顧錚就應叫了起來:“郭言,有毛巾沒?我收拾好了。”

    “哎!有!”

    應了聲,十分狗腿的郭言,直接將早早的搭在胳膊上的白毛巾,就給顧錚遞了過去。

    誰成想,他這一推門而入,立刻就呆愣在了沐浴房中,癡了。

    隻見房中一人,赤條條未著存縷,這並不是他癡楞的原因,畢竟這個年頭誰沒泡過一兩回的澡堂子呢?在那裏浪裏白條多得是。

    真正讓郭言呆愣住的是,顧錚那張為了一會唱戲扮相起來方便,將厚重的碎發豎起來之後,露出來的那張臉。

    這和傳統電視劇中,女主角摘了一個眼鏡就被霸道總裁驚為天人的狗血劇情不同。

    它的震驚程度可比一個瘸腿的乞丐收拾出來之後就是你男神一樣的嚇人。

    看到了對方如此的反應,顧錚若無其事的就將毛巾接到手中,十分淡定的擦拭了起來。

    “我就說自己不適合拋頭露臉了,今天我就權當在你這洗了一回澡,等頭髮乾了我就從後門溜出去,不影響你做生意了。”

    聽了顧錚這話,立在當場的郭言立馬也不石化了,他直接一個健步就將門口給堵上了:“別!我這是驚著了,你別說,師父您現如今還真不適合唱小生,我這計劃又要變一變了。”

    “你等著我啊,顧老板,顧師父,千萬別走,我有辦法啊!!等著!等著我回來。”

    郭言一邊張羅著,一邊就跑出了房間,不多會兒又呼哧帶喘的跑了回來。

    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許多的行頭,唱戲用的裝扮,基本上都被他帶齊了。

    老生的假胡子,扮相用的油彩,粉飾上妝用的工具,還有一面隱隱綽綽波光留影的梳妝鏡。

    真難為這個二世祖置辦的這般的齊全了,讓顧錚都不用挪窩,直接就在這間頗為寬敞的房間中裝扮上了。

    臨了,郭言還一邊看著顧錚往身上套戲服一邊還好心的問到:“顧老板,用不用我替你上妝啊,我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真的,絕對和我的戲一樣的好。”

    聽了這話,已經執起眉筆的顧錚就是一個哆嗦,用您老人家畫?那得什麼德行啊,還是我自己來。

    銅鏡的面磨得再光,也沒有現代的玻璃鏡子那般的透亮,可是它卻帶著如同少女一般的朦朧之美,讓在鏡子中影射的臉龐,也被帶著柔和了三分。

    鏡中的人,眉梢上揚,顧盼生姿,可是伴隨著手中的畫具的幾筆勾勒,卻為自己平添了幾分的滄桑。

    油彩輕著,眼妝微垂,當顧錚的上妝由剛開始的略帶生澀,到最後的順暢婉轉,也不過片刻的功夫。

    等到他將三縷長髯掛在耳後,頭上戲帽整理完畢,再次的轉過頭來的時候,那個讓郭言驚呆在現場的男人,就消失了。

    這是一位扮什麼像什麼的戲曲大才啊。

    要是聽到了郭言此時的心聲,顧錚一定會回給對方一個鼻孔,不就是演戲嗎?

    他能不強嗎?

    別人用的是演技,他用的可是小命啊。

    看著依然是呆滯的郭言,顧錚難得好心情的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羽扇,拿著京劇唱腔中特有的旁白,開了嗓:“郭..呀..言。”

    “小的在。”

    “前方..帶路..”

    “得令。”

    你們倆是多愛演啊!

    從後場耳房中出來,顧錚在郭言的帶領下穿過一條隻有兩步路的小弄堂,就來到了茶園子那簡陋的戲場後台。

    幾條長椅,一個簡易的遮頂,就算是這裏的全部家當了。

    但是園子的主人保養的卻是十分的仔細,一顆灰塵也無,足見郭言對於這個戲台子的重視。

    現成的戲班子的樂師,早已經在台上坐定,這正是一天最好的時光,毒辣的太陽轉為餘輝,彪高的溫度也跟著回落。

    在美景和暖陽的照耀下,再配上終於不是自家老板來上台唱戲了的美好心情,是個人都會賣力的拉的。

    得到了郭言的示意,台上的樂班子就開始奏響了開戲的鑼點,而底下原本還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喧鬧場麵,隨著這鏘鏘鏘的聲音響起,也自動的安靜了下來。

    這是要開戲了。

    二胡的聲音剛剛想起,戲台子上通往後台的布簾子就被人撩了開來,一個羽扇綸巾,文俊睿智,頗有些仙氣的老生,不慌不忙的就踱著方步,上了台。

    姿態標準,步伐穩健,就衝著這兩步走,也差不了了。

    而等顧錚認認真真的一開嗓,將第一句唱完,在換氣的空檔中,就想起了齊刷刷的叫好聲。

    “好!”

    短促而整齊,收攏的相當迅速。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1:34 PM

90 榮升顧老板

    這是一群會聽戲的戲迷,該捧的時候捧,該聽的時候聽,絕不因為自己的幹擾,而打斷了台上唱戲人的節奏。

    這一聲好,一直持續到了顧錚將這一經典的選段唱完,在收攏姿態之後,場下的人才真正的發出了爆炸一般的喝彩聲。

    “彩!”

    “三號桌賞顧師傅吃茶!”

    “五號桌為顧師傅歇腳!”

    那個啥,五號桌,人家自己就是拉車的,你不用賞車費了。

    雖然在這條街中閑逛的人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但是能來茶園子中點上一杯茶,閒暇時聽上兩句的人,這點消費能力還是有的。

    畢竟隻需要兩個銅元,就可以在這個茶園子中點上一杯茉莉花,消磨上一個下午了。

    而那點賞,他們自然也是掏的心甘情願。

    茶園子中的店小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的開心,因為對他這種能拿到茶水抽成的員工來說,他已經足足的有大半年沒開過張了。

    台上的顧錚,此時在他的眼中,就是會移動的閃閃發亮的金元寶,是他今後奔向小康生活的領路人了。

    而那些到現在依然還不願意把眼睛睜開的戲迷們,依然在搖頭晃腦的享受著顧錚的戲曲,所給他們帶來的內心的餘韻。

    更有幾個,還在口中將剛才的選段給唱出了幾句。

    “不對,不對,明明調是相同的,自己到底是唱不出顧師傅的味道啊。”

    “氣定神閒定三軍,運籌帷幄壯山河啊!”

    “好!實在是好!”

    都聽魔怔了。

    而下得台來的顧錚,也並不得閑,一旁的郭言就如同伺候下場的拳擊選手一般,是端茶遞水上毛巾,唯恐把顧老板伺候的不周了,一撂挑子,下半段不唱了。

    這就如同看電視劇沒有看大結局一般的讓人抓心撓肺,那他這一天也就別想安生了。

    看到了郭言那個小心翼翼的樣子,顧錚在覺得好笑的同時更是確認了,這家茶園子的主人竟然還有一顆難得的赤子之心,是一個真正的喜愛戲劇之人。

    不因為外人的評論而輕賤,不因為時代的歧視而隨同,不因為外物幹擾,是一個堅持本心和夢想之人。

    這種人,替他的園子唱戲,自己是安全的。

    想到這裏,顧錚的表情更是認真了幾分,這具身體的嗓子和感覺,更是被他完美的全盤接受了下來。

    等到顧錚再次的返場,唱到了下半場的時候,連台下的人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哎,我說老哥,有沒有覺得台上的顧大師,這戲唱的更出彩了?”

    “別和我說話,我正聽著戲呢,再說了前半段人家沒調節好,嗓子還沒唱開呢,不是很正常嘛?”

    “就算沒唱開,那也比前街的那個所謂的已經升到了腕兒的東升茶園的老生要唱的好上好幾倍。”

    “那倒是,自打人家紅了之後,那聽戲的錢都翻了幾倍,既然東籬有了顧老板,那咱們想聽老生戲,還去花那個冤枉錢幹嘛?”

    “沒錯!我願意捧戲角兒,掏賞錢那是咱們自己的事,可是你坑我的戲錢那就不行。”

    說好的不討論要聽戲呢?

    你們越說還越來勁了啊。

    這些低聲的交流,壓根沒有影響在台上已經唱的忘我的顧錚,他仿佛在靈魂的最深處,與這場戲產生了共鳴。

    十年磨一劍,一朝試鋒芒。

    顧錚,在這個最普通不過的戲場上,替原主找尋到了他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夢想。

    自己還可以唱戲,路還可以這般變著走。

    羽扇一收,長袖歸攏,琴音落下,皂靴停擺。

    顧錚就這般安安靜靜的站在了台上,給場下看他第一次戲的觀眾們,做了一個長揖。然後在鑼鼓的節點伴奏下,就退回了後場。

    台下的人眼巴巴的望著,直到那些樂師們將手中的樂器收好,拿著屁股下的長凳一起下台了之後,他們才知道,今天的戲到這裏就結束了。

    這,這也太短了點了,意猶未盡啊。

    與旁的茶園子一天三場的各類戲種不同,從今天起新鮮出爐的東籬茶園,他們隻有一場戲開鑼,那就是新鮮出爐的顧老板的老生戲。

    正在後台卸妝的顧錚,現如今就在和郭言討論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說什麼為曲藝事業奉獻那都是扯淡,他的目標一直都不敢忘記,那就是錢。

    “顧師傅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按照業內的行規來。您在我這裏唱傍晚的場,您是要抽成啊,還是要戲份子。”

    “抽成怎麼給,份子又怎麼算?”

    顧錚對於這個行當還真是不清楚,兩眼一抹黑。

    “抽成是日結的,您當天的戲份子,扣掉我們的成本後,利潤的三成歸您。當然了客人的賞錢另算。”

    “而份子錢則是您在我這裏唱上一天,我給您開上一天的工錢,這個價錢就是固定的了,要是求個安穩的人一般都會選擇這個的。”

    “您看,顧老板,你打算選哪種啊?”

    顧錚聽完了這兩種選擇,摩挲著下巴想了不過一秒鐘,就將結果敲定了:“我既不選抽成也不選份子,我選合股。”

    “合股是怎麼個合股法?”

    “平日裏你開你的茶樓,生意方面的事我半分都不插手,但是傍晚,我會在你這東籬茶園子中唱大場。”

    “一整場戲,收戲票和茶水費的那種。”

    “從這時候算起,票錢和水費,扣除掉你的成本費用,利潤咱們四六分,你看這怎麼樣?”

    比抽成看似多了一成,可是人家隻收勞動所得,求得是地位平等,倒也十分的合理。

    作為一個生意人的郭言在權衡了一番之後,欣欣然的就點了頭:“自是可以,稍後咱們再擬新的協議?”

    顧錚見對方答應的還算痛快,就接著問他最感興趣的問題:“還有,客人的賞是怎麼算的?”

    “還是三七。”

    “嗯?”

    一看顧錚這就要橫眉立眼了,一旁的郭言趕緊將解釋就接了上去:“當然是我三你七了。”

    這還差不多,下次說話不許大喘氣了啊。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顧錚點了點頭,將卸了妝的臉再次用亂發蓋住,破氈帽往腦袋頂上一扣,就從後場中拖出了他的黃包車,朝著尾隨其後的郭言一伸手:“今天的利呢?先拿來。”

    “唉!哎?顧師傅,你得容我算出來?今兒個這亂糟糟的,你得等我的賬房來算啊!”

    就你這小破茶園子還配了賬房?你騙鬼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1:36 PM

91 兩天半塊銀元

    誰成想,散了園子之後,一直在前面跑腿的店小二,這時候正跑過來彙報工作呢,就看到了顧錚和他們家老板在後院大門那拉拉扯扯的身影。

    “郭爺,顧老板,我剛才聽了一耳朵,其實這事好辦,您問我就得了。”

    “問你?”

    聽了這話,顧錚這就打算上手和郭言滾作一團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兩個人齊刷刷的就將頭轉向了店小二的方向,等著他的下文。

    “今天十五張桌子滿員,這就是六十位,其中點茶壺拚桌的就有十桌,剩下的二十位客人是單杯茶。”

    “這就是14o大元。”

    “果盤小吃,花生毛豆,冷盤那邊共計送出去2o份,這就是1oo大元。”

    “站著的散客放進來了3o位,一人一碗的茶水費,收了3o大元,而剛才後台打賞的錢現在就在小的手中,正要給您送過來呢,一共是66元,取六六大順之意,郭老板,這預兆著咱們茶園子這就要了啊!”

    看著對面機靈的店小二,如同報菜名一般的將茶園子上一場戲的收支就這般的說了出來,顧錚和郭言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人才啊。

    而接過了店小二手中的錢的二世祖,在考慮了足有一刻鐘之後,才從口袋中掏出來了三塊銀角子,又多帶了16元錢遞給了顧錚。

    “咳咳咳”給錢的過程,這二世祖還有點尷尬:“顧師傅,不是故意不給你的,我這剛算明白要分你多少錢。”

    喝!

    這心算的能力,真是弱的可以了。

    顧錚用很蔑視的眼神看了看郭言,又看了看笑的一臉燦爛的店小二,將錢仔細的揣到兜裏,一邊搖頭歎氣,一邊拉起車一陣風一般的就跑出了茶園子的後門。

    不快點不行啊,差點餓得前胸貼後背,以後再去唱的時候一定要問問,有沒有什麼員工福利,能不能加個晚餐什麼的。

    要知道,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體力勞動者啊。

    沒跑兩步的顧錚,再一次的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家門,這一次的夜幕已經降臨,門口自然也不會有一個邊做活計邊抬頭望望小巷口的姑娘在等著他。

    不知如何,這心裏還有點空嘮嘮的。

    吱呀

    顧錚有些自嘲於自己的貪心,剛推開了自家半掩著的門板的時候,就被門後邊出現的一個黑影給嚇了一跳。

    “誰!?”

    反射性的,顧錚那手中拉著的車扶手就給舉了起來,擋在了自己與黑影的身前。

    “嗷!好疼!哎呀!”

    一聽對面黑影出的聲音,顧錚就知道這是誤傷了,那黑影是彩鳳。

    “是彩鳳啊?你這大晚上的不在家待著,跑到門後藏著嚇人玩呢?我看看這是咋了?碰著了?”

    “嗯,顧哥,我疼!”

    黑暗中光聽著聲都帶著哭腔了,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抬起來的車扶手,這是撞到哪裏了?

    慌不迭的顧錚也顧不得旁的,摸索著就拽起彩鳳的衣服袖子,朝著自己的小房間中拉了過去。

    嚓

    油燈被點亮,顧錚在燈下看著眼淚汪汪的彩鳳,仔仔細細的就打量了起來:“這是碰到哪了啊?我瞧瞧?用不用我給揉揉?”

    彩鳳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像是鼓起了畢生的勇氣一般,用圓嘟嘟的小食指朝著自己鼓鼓的胸脯子一指,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了一句:“這裏。”然後這頭就埋進了胸前,打死也不抬起來了。

    此時的顧錚是目瞪口呆的,他用自己良心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把手戳的是人家姑娘額胸啊!

    而那句揉揉,真的真的隻是一個鄰居大哥哥的關懷罷了。

    他想揉的是腦袋和眼睛好,真的不是大胸脯子!

    氣氛就這樣陷入到了詭異的沉默之中,隨著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也仿佛漸漸的升溫了,當機立斷的顧錚就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來轉移一下注意力了。

    “咳咳,彩鳳,先不說這個了,你自己揉揉啊,你這大晚上的怎麼就趴門板後邊了啊?”

    聽到了顧錚的詢問,這才敢把頭再抬起來的彩鳳,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來意了,她那還沒有落下紅的臉滿是疑惑:“顧哥,你今天晚上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我這都幫你把晚飯做好了的,左等右等你就是不回來。”

    “我這一著急就打算開門去外邊尋尋呢,這不,你就推門進來了?”

    聽了彩鳳有些焦急的詢問,顧錚的心更暖了,這個世界的原主,何德何能,能有這麼一個質樸溫暖的姑娘在掛念著他啊。

    想到這裏他的口氣也溫柔了三分:“彩鳳,我今天有特殊情況,以後如果沒有意外,我可能天天都要這個時間回家了。”

    “這是為啥?”

    “我找到了一份新兼職,又輕鬆,賺的又不老少。”

    “真噠?那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俺顧大哥是最厲害的!”

    說到這裏,彩鳳又猶豫的問了一句:“那哥,你這麼晚了,吃飯了沒?”

    已經將帽子摘下,坐在床邊拖鞋的顧錚拍了拍肚子,對著彩鳳一笑:“沒呢,快餓死了,我剛才聽說有人專門為我做飯了?”

    聽了這話,燈下的姑娘樂了,她歡快的一甩辮子,屋子中就隻留下了她的聲音:“顧哥,你等著啊,飯我放在鍋裏給你蓋著呢,保管現在還是溫的。”人就跑沒影了。

    “呵,這姑娘。”轉過頭來的顧錚將帶著汗臭的錢袋子掏了出來,一個上攀,又將今天多出來的收入給塞到了房頂的小暗格中。

    現如今他的資產已經翻了兩倍了,才兩天就賺出了半塊銀元,足夠一家三口生活上四個月的費用了。

    可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一個多月的時間,能把青眉贖出來就算不錯的了,又哪裏付的起身價更加昂貴的白蓮的價錢呢?

    一邊思考一邊換了衣服的顧錚,再一轉頭的時候,又被嚇了一跳。

    在擺上了滿滿兩個大碗的小桌前,彩鳳正無聲無息的撮著下巴,用亮閃閃的圓眼睛看著他呢。

    “哎呀媽啊,彩鳳,你走路都不帶風的啊!還有,你這不敲門的習慣太不好了啊!”

    得,自己那結實的上體,又被再一次的看光光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4 11:38 PM

92 姑娘我幫你撩了

    有點不甘心的顧錚,嘟囔著坐到了桌前,卻立刻就被碗中的食物轉移了所有的注意力。

    兩個大碗之中裝的滿滿當當,一碗是兩個分量十足的菜窩窩頭,是用他昨天買米時順便買的二合麵和野菜揉製而成的。

    而另外一碗,則是被熬煮的都有些發白的大骨棒湯,上邊那白白的骨髓和油花打著漂亮的旋轉,對著顧錚的胃,發出了盛宴的邀請。

    “這是,骨頭湯?煮了好長時間了?”

    顧錚有點不好意思,雖然這邊賣的大骨頭就如同是被狗啃過了一般的,骨架上乾乾淨淨的,價格也便宜。

    可這也是肉啊,對於彩鳳這般人口多,又是憑勞力過活的家庭來說,更是個稀罕吃食了。

    看著這碗濃濃的湯汁,一定是彩鳳給偷留下來的沒有對著水的原湯了。

    這樣的食物,這一份隱藏的情誼,讓此事的顧錚更是嫉妒不已。

    這小子真他媽的好命,捯飭成這般邋遢樣,也有這樣的好姑娘喜歡,而我玉樹臨風似海棠的現代版顧錚,依然是光棍一條,蒼天不公啊!!

    還沒等顧錚繼續吐槽呢,彩鳳看著他長久的未動筷子就有點急切了:“哥,咋了不和胃口?”

    “不。”顧錚看著對方有些忐忑的表情,這唱戲時都穩定異常的嗓子就有點僵:“我是覺得太香了,先聞聞味道,舍不得吃了。”

    “噗呲。”

    被顧錚的話逗樂的彩鳳特意將骨頭湯的碗又往他的面前推了推:“那顧哥你趕緊喝,這湯溫乎乎的正好入口,要是涼了就油膩了,不好吃了的。”

    “嗯嗯!”

    隻顧得點頭的顧錚,為了掩飾自己那噴湧出來的感動,就端起大碗咕咚咚的來上了一口,以遮擋住自己的失態。

    那濃鬱的骨頭湯一入了他饑渴已久的腸胃,立刻就將他的滿腔情緒給衝散了。

    “嗯嗯,彩鳳這飯食做的可太香了。誰要是娶到你那可是太幸福了。”

    放下碗來,大口的又啃起了窩頭的顧錚,一邊掉著渣一邊朝彩鳳的方向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而一旁的彩鳳也欣然的接受了顧錚的誇獎,她用壓根就不是商量的語氣對著顧錚說道:“顧哥,你要喜歡就多吃點,以後你隻要給我交夥食費,俺把你的晚飯都包了。”

    “對了顧哥,你那新找的活計在哪裏啊?”

    “就前面小商業街裏的東籬茶園子。”

    “那成,那以後俺做好了之後就先給你送去,省的你晚上回家的時候餓肚子,好歹還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這眼瞅著就要入秋了,飯放涼了對胃不好。”

    聽了彩鳳這話,顧錚下意識的就要推辭,誰成想坐在桌前的彩鳳像是看出來他的想法一般,還沒等顧錚開口,就起了身。

    “那就這麼定了,顧哥你慢慢吃啊,吃完了把碗筷放廚房就行。大老爺們哪能進廚房啊,留著我明天收拾。”

    “我這家裏還有活計沒幹完呢,等明天早起再說啊!”

    “哎哎哎..”這邊顧錚正要阻攔呢,那邊人又跑沒影了。

    無奈的顧錚隻得放下了他頗沒有誠意的手,美滋滋的又端起了湯喝了一大口,心想道:委托者啊委托者,你放心,我借你的身子就吃點飯,不會霍霍人家姑娘的了啊。

    也不知道你這榆木腦袋是咋長的,怎麼關於彩鳳的記憶就那麼少呢?

    這樣的好姑娘,不比你心心念念要報恩的啥青眉白蓮的強上一百倍啊,要我說啊,啥師姐師妹的,她們自己不自強,難道救出來之後要養一輩子嗎?

    這要是值得救的,救了也就罷了,這要是個白眼狼,再賴上了你,你家的彩鳳可咋辦呢?

    知道自己被全程圍觀的顧錚就是故意的,他真想點醒那個榆木腦袋的委托者,讓他明白在這個世道裏,珍惜眼前人這一點,一定要牢記。

    而作為屏幕後的光球,看著自己的人生正在被顧錚如此的演繹,他的內心是說不出來的複雜,幾分滿足,幾分訝異,更帶著幾分對於彩鳳感情的恍然和感動。

    此時的他覺得自己真的是活的渾渾噩噩,在離開了戲班子之後,就已經被生活的重壓給磨的麻木了起來。

    他差一點就忘記了用自己的眼,用自己的心,去發現自己身邊的美麗,以及生活中所存在的點滴的情感的感覺是怎麼樣的了。

    謝謝,承接我願望的執行者,無論你這次的任務成功與否,我都要對你說一聲,真的感謝。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顧錚這邊正變相的為委托人上著人生的課程呢,興奮異常的郭言,在那邊就唱著小調回了家。

    如果拉他這一趟活的是顧錚的話,一定會十分的訝異,因為郭言的家,正好就在他與兩條黑狗搏鬥的那條死胡同的後牆大院裏。

    這個坐落在富人區內的三進的大院子,在這一片裏,都算是頂尖的。

    而晃晃悠悠的郭言,衝著他滿身的酒氣以及虛扶的腳步就不難看出,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

    嗝..

    “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

    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

    要不是郭言特意壓低了聲音,他這幾句唱,能把房後大樹上的老鴉窩都給唱跑了嘍。

    吱呀

    已經開始打晃的郭言,就推開了自己就寢的房門:“人呢?都死哪去了?少爺我回來了,床鋪好了沒?”

    嗝

    這個罵罵咧咧的酒嗝還沒打出來呢,在看到了自己房內坐著的人後,他那酒氣又咽下去了。

    “嘿嘿嘿,小妹,你怎麼到你二哥的房裏來了?找我有事?”

    端坐在他的紅木圓桌前的,正是他們家最寶貝,最乖巧的妹妹。

    那個偷看顧錚脫衣服的小小姐。

    郭茜一看到她這等了許久的二哥,一回家就是這個德行,不由的就將自己粗柳葉一般的眉毛,輕輕的給皺了起來。

    “二哥,我這麼晚了還在等你自然有事,難道你不知道?爹爹快回家了嗎?”

    “昨天娘親才跟我說的,我找了你一天了,這才堵住了你,你這兩天都去哪裏了啊?”

    聽了小妹的話語,前半段還大驚失的郭言,在聽完了她後邊的問話之後,就嘿嘿嘿的樂了起來。

    把他爹的事情都忘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5 07:41 PM

93 胡同八大

    “我和你說啊小妹,哥哥我今天認了一個師傅。那年紀比我還小,可是那戲唱的簡直就是絕了!”

    “不是我吹啊,就現在北平城中的那啥三大派的紅角兒,都不是他的對手。”

    “看年紀你們倆差不多,你說他怎麼就那麼厲害呢?我那半年沒開張的茶園子,就一個傍晚,就讓我賺了整整兩塊大洋。”

    “都說咱爹最會做生意,我果然是他的種啊!怎麼樣?想買點什麼?以後哥哥我替你買,咱們也不用領月錢了,咱也是有錢人了!”

    聽著自家哥哥沒頭沒腦的幾句話,聰慧異常的郭茜,就猜了一個不離十:“二哥,你說的是你那個當初玩票性質背著爹爹買的茶園子?那個茶園子因為你說的那個小師傅,開始掙錢了?”

    “是啊!就是那個差點被老頭子抽死的茶園子。非說什麼地點選錯了,就是個賠錢的營生啥的。”

    “還整天嘀嘀咕咕的說我不務正業,我喜歡唱戲咋了,咋了啊!這不是一樣因為唱戲賺到了錢了嗎?”

    “我跟你說啊小妹,改天哥哥我帶你去我的茶園子瞧瞧去,這要是不聽上顧老板的一場戲,你這輩子都算是白活了。”

    “那人神著呢,根本不是池中物。一個黃包車夫,見著你二哥我,竟然比我還拽……嘿,就問你怕不怕!”

    嗝

    說完這句話,這位心大的二哥,那自打進屋就斜歪在床上的頭,往枕頭上一倒,睡著了。

    一旁的小妹無奈的輕笑了出來,聲音如同是雨後的芙蓉展露一般的,粉嬌嬌的。

    見到她與二哥的話題就這樣被終止了,郭茜也不惱,反倒是朝著身後的丫鬟招呼了一聲:“叫我二哥的人進來吧,天也晚了,伺候著哥哥梳洗了再說。等我明天有空了,再過來找他。”

    “是,小小姐。”

    跟著郭茜出門的小蘭,這就把小姐的命令吩咐了下去,卻不知道因為他二哥的那句黃包車夫,讓她家的小姐又想到了昨天在樓子上看到的那一幕。

    粉紅的臉蛋,以及捂住了眼睛的白手帕,都意味著,她家的小小姐,思春了。

    ……

    晨起晨落,又是一個豔陽天。

    第三天的顧錚起了一個大早,卻沒有和以往一樣,早早的就開工,而是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朝著前門八大胡同的方向跑了過去。

    此時,那一片兒的胡同,正是這一天中最為安靜的時刻。

    連路邊做早點生意小攤販們,都不會往那幾條街上走動。

    瘋狂了一天的客人,和樓中的姑娘們,現如今是睡的最沉的時刻,誰要是不長眼的過去吆喝兩句,沒準就衝撞了哪位貴人了。

    而作為一個在這些個冷冷清清的街道中奔跑著的顧錚,未免就顯眼了幾分。

    等到那些偶然路過的旁觀者們看到他敲響了一個二等院的大門之後,就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這估計是有早已經預定好車的客人,讓車夫起到一個叫早的作用吧。

    而應著顧錚敲門,將門打開的大茶壺,則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疑惑的問到:“你找哪位客人啊?”

    門口的顧錚盡量讓自己強忍住笑,點頭哈腰的對著他面前帶著統一製式的綠頭巾的大茶壺說道:“這裏有一位叫青眉的姑娘,昨天給我們行裏訂的車,說是一早起來讓我拉她去百貨商場,那裏有什麼新到的法蘭西來的啥口脂。”

    聽到了顧錚的回話,門口一直堵著門的大茶壺,就有點鄙夷的給顧錚更正了一下:“什麼口脂,說的土不拉幾的,那叫做口紅。”

    “得了,我和你這種人說個什麼勁的啊,正好青眉昨天沒客人,我去幫你問問啊。”

    “哎,麻煩了,你就跟她說是顧錚顧師傅的車。一定要提提我,好歹也讓她給我在車行面前說點好話不是?”

    “成了,知道了,你們這些人啊,還真麻煩,把車往門邊上拉開點啊,別妨礙我做生意,就到那牆邊上蹲著等著!”

    “唉唉!”

    顧錚好聲好氣的應下來,轉過臉就拉著車蹲在門對面了,等到綠帽子的大茶壺身影消失在了院落中,他才恨恨的罵了一句:“也就是小爺我不想惹事,的,要是在現實中,像你這樣和我說話的,我一天打八遍悶棍。”

    抄著手的顧錚是越說越來勁,這邊嘟囔個沒完呢,他就聽到了從二等院落中匆匆趕出的腳步聲。

    “顧錚?顧師弟?”

    這一聲問的是忐忑不安,帶著幾分的難以置信,就在顧錚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的頭頂上,響了起來。

    “青眉姐?”

    “哎,是我。”頭髮有些散亂,鞋子也穿的歪扭的青眉,一看就是急匆匆的從院子中不管不顧的跑出來的狀態:“你怎麼找到我們的!?你怎麼能找到這裏的?”

    還沒等顧錚說話呢,他面前的青眉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襖領子,沒等他完全站起來呢,就拖著他朝著更加隱蔽的胡同中,鑽了過去。

    一直在門口偷偷張望的大茶壺,看了看顧錚那寬厚的肩膀,臉上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朝著青眉與顧錚消失的方向輕輕的啐了一口:“奸夫什麼買胭脂啊,我看是嚐胭脂還差不多!”

    壓根不知道兩人關係被亂猜的顧錚與青眉,終於找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轉角,踏踏實實的進行了他們這麼多年分別之後的,第一次對話。

    “好了,現在沒人了,這麼多年不見,你過的好不好?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呢?”

    還沒等顧錚醞釀一下呢,對面的青眉就如同看晚輩一般的,一邊上下打量著他,一邊就急切的開口問了起來。

    “青眉姐,你不問我還想說呢,這麼多年,你和白蓮怎麼到了這種地方了,而且你為什麼不回去找我呢?如果知道你們是這樣的狀況,早點想點辦法也是好的啊!”

    看到眼前的那個半大的孩子已經長得這般的大,身體健康,個頭也躥的頗高,青眉的臉上滿是欣慰,她聽著顧錚的問話,就仿佛是陷入到了回憶一般,自問自答了起來。

    “是啊,我們怎麼會落得這般的田地呢?”

    “我們原本是打算來投奔班主的師兄的,據說他在北平城中開了一個頗大的戲園子,可是誰成想,此戲園子並非是我們想象中的那般的戲園子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5 07:44 PM

94 了解了

    聽到這裏的顧錚,手上的拳頭就攥了起來,而對面的青眉歎了一口氣,轉而就將嘴角咧的更大了,這一次不再是苦笑,而是變成了最誠心實意的笑容。

    “不過,能在看到你真好,顧師弟,你知道嗎?我們都以為你是死了的。因為我們被抓起來的時候,白蓮提了一句,自己在外面是有人等著的,早晚會找到這裏,替我們主持公道。”

    “可是第二天,被關在小黑屋中的我們就得到了這裏媽媽給遞過來的消息,咱們租下來的窩棚屋,從裏到外就被人一把火給燒了個乾乾淨淨了。”

    “被關在這個園子裏的我們,根本就無法去確認你的消息,而我們這一關,就是兩年多。”

    “直到我前一陣,”說道這裏,青眉苦笑了一下:“從一等院子被轉到這裏之後,我才能有了一定的自由,可以出去轉一轉了。”

    “也真是巧,我這正打算等風聲鬆鬆的找時間偷偷的去確認下呢,誰成想你竟然自己找到這裏來了。”

    一直拉著顧錚的胳膊,唯恐他會消失不見的青眉,上下的又打量了一番顧錚,眼角的淚花就泛了出來:“瞧我這點出息,你青眉姐多少年都沒哭過了,不過,顧師弟,你沒事,真好。”

    聽著青眉姐輕描淡寫的複述,寥寥幾句話就將這幾年的生活給帶了過去,對面的顧錚就知道,她們過的並不好。

    他先是默默的為自己五年前房子莫名著火的鄰居點了一個衰,又將注意力轉到了安慰青眉姐上邊。

    顧錚輕輕的拍了一下青眉姐緊抓著他的手臂,安撫到:“青眉姐,別為我擔心,你看我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嗎?”

    “不缺胳膊不瘸腿,小日子過的別提多滋潤了。”

    “你也別為我擔心了,我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你,正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有什麼辦法能把你們救出去嗎?”

    “需要多少錢?青眉姐你心裏有沒有個數?”

    看著對面的這個大男孩,青眉再一次的笑了,而這一次是被感動的。

    曾經這個瘦小的需要自己照顧的男孩子,終於長大成人,打算用他依然稚嫩的肩膀,來替他的師姐們擋風遮雨了。

    他依然還是多年前認識的那個顧錚,那般的純良,懷著感恩的心,努力的對照顧他的人好。

    這般的好人,自己又怎麼能拖累他呢?

    想到這裏,青眉輕輕的拭去了眼角的淚花,朝著顧錚搖了搖頭:“不用管我,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成。”

    “不過姐姐還真的有事求到你。”

    “不行!贖人是必須的,青眉姐你先說有啥事要幫忙的吧?”顧錚堅定的搖了搖頭。

    聽到顧錚的回答,青眉更加的欣慰,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四周,就將交談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姐姐我這次被轉到了二等院,不被榨乾剩餘的價值,是出不去了。”

    “但是我這麼多年也偷偷的攢下了一些體己錢,這新環境我一點也不熟悉,唯恐被管事的人給搜羅了出去,白白的便宜了別人。”

    “正好,又讓姐姐我見到了親人了,顧師弟,你拿去吧,置辦房子也好,購買土地也罷,找個媳婦,踏踏實實的過自己的日子,就當我們兩個師姐和你的情分,自此就斷了吧。”

    “喏,拿著!剛才守門大茶壺一說你的名字,我就下意識的將它們都藏在了身上。果不其然,我想對了!”

    隨著青眉姐的話音落下,一方還帶著溫熱的手帕,就被青眉從懷中掏出,塞進了顧錚的懷中。‘叮叮當當’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這是?”

    “這是銀元,足足有六個呢,你留著花啊!”

    “不是,青眉姐,這麼多錢,你想辦法自贖一下啊!”

    “哪有那麼簡單,這幾塊錢可是我存了許久的,而二等院的姑娘贖身的身價,可是這價錢的兩倍呢。”

    “更何況,錢這種東西放在我手中著實不安全,等你青眉姐存夠了錢?早就老的掉牙了啊!”

    “對了,如果以後你有能力的話,替我多去看看白蓮吧,她過兩天就要在白蓮閣正式掛牌了,你和我能見到她的日子也不多了。”

    “白蓮閣?”

    “是啊。”說道這裏的青眉,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枉我這麼多年護著她,不想讓她一頭栽進這個爛泥塘裏。”

    “可是白蓮這個小妮子倒好,跟著我身邊清清白白的做個沒甚活計的小丫鬟不好嗎?轉頭就搭上了足可以當她的爹的班主了。”

    “就在前幾天,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還給她專門的辟出來了一個樓子,作為她掛牌的獎勵了。”

    聽的目瞪口呆的顧錚,腦袋中一直都轉不過彎來,這個白蓮不是最精明不過的一個姑娘嗎?怎麼還上桿子去做這個行當啊?這是腦袋進水了吧?

    看著張大了嘴巴的顧錚,一臉的傻樣,青眉的臉又柔和了幾分:“嗨,我和你說這事幹嘛,你還是個孩子呢,不懂的。”

    “總之一句話,我和白蓮你都不用管了,這個世道,個人有個命,你青眉姐我認了!”

    “可是?”聽到這裏顧錚覺得自己還能努力下:“青眉姐,你也不想見大牛哥了嗎?”

    “大牛?”聽到了這個名字,青眉不由的恍惚了起來,這個曾經最甜蜜的代號,現如今仿佛距離她十分的遙遠。她苦笑了一下,聲音低的差點連自己都聽不見了:“我現在又有什麼臉去見他呢?”

    “哎呀不說了,看你現在這樣,是有了正經工作了吧?你趕緊去好好的過活,別在這裏耗著了,這不是你這樣的人應該待的地方!”

    “趕緊走,去去去!”

    這是在攆豬呢?我的姐姐?

    知道自己的廢話無用的顧錚,也不願意多勸了,等自己用實際行動把青眉姐給贖出來再說吧。

    這邊的贖身任務倒是簡單了,這青眉姐剛轉到二等院正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可是剛才聽師姐話裏話外的意思,反倒是白蓮那邊的麻煩更大,不行,自己有機會了,一定要親自的去看看情況。

    畢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能不能出來是一回事,願不願意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5 07:47 PM

95 好好活

    想到這裏,顧錚的臉上就露出了嬉皮笑臉的表情,他阻止著青眉姐的拉扯,反倒是把對方往他的車上讓了起來:“姐,你怎麼總是趕我走啊。這裏是啥地方,我這純爺們可是門清的。”

    “我今天就是以你叫的車的車夫的身份找過來的,你好歹讓我拉你一程,怎麼也要去百貨商場那邊去轉一圈吧?咱們也去看看那法蘭西進口過來的香水口紅,是什麼的模樣的不是?”

    “我想啊,咱們的青眉姐,塗上那些胭脂,肯定是北平城裏最漂亮的女人了。”

    已經被拉上車的青眉,剛想笑著說顧錚的嘴怎麼變得這麼討嫌了呢,她就看見這個早已經長成的師弟,扶好了車把手,用無比認真的表情轉頭看了她一眼:“姐,以前都是你照顧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姐姐,以後就換成弟弟我照顧你了。什麼也別說了,你先坐著弟弟的車,坐穩了,我拉你一程。”

    前方人的腳步隨之就邁了開來,帶著義無反顧的盡頭,勇往直前。

    坐在黃包車上的青眉,先是呆愣了一下,在看到了面前跑著起勁的男人的那寬厚的肩膀之後,就將自己剛才還歪七扭八的坐姿,給端正了起來。

    她將耳旁的亂髮輕輕的攏起,一絲雜亂也無,她將身上的旗袍褶皺抹平,讓它緊緊的貼附在她白皙的大腿之上。

    她的笑容比以前唱大青衣的時候還要端莊,還要豔麗,仿佛現在坐在黃包車上的不再是那個早已經失去了所有希望的二等院的青眉,而是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名號響徹京郊的,戲台子上的青衣眉。

    黃包車的車軲轆在青石板路上滾的咕嚕嚕作響,從八大胡同過去,就到了北平城內最繁華的府井大街。

    那裏有法蘭西百貨的開業慶典,現在正是人潮湧動,車輛穿梭的時間。

    無數個城內的潮男潮女,時尚名媛們,都被自家的車輛送達到了這裏,打算在這個新奇的百貨商場開業時,一睹外國洋玩意的稀奇。

    這個詭異的國家中的國民,壓根就不去在意,那身邊走過的一個個穿著倭服的士兵,他們仿佛覺得,在租界區內,自己就是安全的一般,掩耳盜鈴。

    此時的顧錚與青眉,卻絲毫不在意周圍越來越嘈雜的環境,他們仿佛不是和旁人一樣是為了逛街,而是單純的享受這兩個人的坐車與拉車的時光一般,帶著一種名叫默契的光環,籠罩著一種名為溫暖的氛圍,就這樣穿梭在人群中,平靜而寧祥。

    ‘吱呀’

    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大街上的路被車子堵得嚴嚴實實,再也挪不動分毫。

    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的顧錚,像往常一樣,將黃包車放下,用一張最燦爛的笑臉去迎接車後座上的客人:“青眉姐,到了,謝謝惠顧。祝您購物愉快。”

    被顧錚輕輕的攙扶下來的青眉姐,噗呲一下就笑了出來:“購物個啥啊,身上空空如也,全部的家當我可都給了你了啊。”

    “哦,”剛反應過來的顧錚,反手就將又被自己胸口焐熱了的大洋掏了出來,遞給了青眉其中的一塊:“這個你留著買胭脂,既然放你那不安全,其它的我幫你存著,等我把你救出來了,你再可勁的花!”

    “相信我,你師弟兩三天就能賺一塊呢。”

    壓根就不相信的青眉被逗的咯咯直笑,她像小時候一般,伸出食指在顧錚的額頭上戳了一下:“看把你能的,就你?行了,既然你把我當親姐姐了,我也不囉嗦了。趕緊去幹活去吧,好好活出個人樣,就比什麼都強。”

    “嗯,那姐,你去買胭脂,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我哈。我去上工。”

    這兩個不是親姐弟勝似親姐弟的人,就這樣聊著天,氛圍輕鬆的壓根就不像分別五年後的初見。

    本應該是最不起眼的這一對組合,卻偏偏被有心的人給看了個正著。

    一大早就協同著閨蜜被司機送到府井大街的郭茜,此時正無聊的打量著周圍的人群,眼波一掃時,她就看到了一個讓她害羞到臉紅心跳的人。

    那個黃包車夫,雖然這是她的第二次遇見,但是她還是一下子就從茫茫人海中找尋到了他的身影。

    想忘,卻忘不掉,難忘。

    看到從車上下來的豔麗的女人,朝著她的黃包車夫的額頭上輕輕一戳的時候,郭茜就再也站不住了。

    她也顧不得失禮了,和旁邊的好夥伴打了聲招呼,是轉頭就奔著顧錚的方向而去了。

    “對不起啊雯雯,我剛才才發現自己的小手包沒帶,我要回家一趟,你自己先逛著啊!”

    “哎?別啊?我這裏有錢,你先拿去..”她的好閨蜜雯雯的話音還未落呢,自己密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這麼著急幹嘛去啊,好歹讓人把話說完啊!”

    就在雯雯噘嘴歎氣的功夫,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的焦急的郭茜,就在忠心的丫鬟小蘭的開路之下,奮力的擠到了顧錚的黃包車的邊上。

    “嗯.”郭茜並沒有說話,而是用表情朝著身邊的小蘭示意了一下。

    果然是小小姐身邊最機靈的丫鬟,小蘭當仁不讓的就開了口:“車夫,活計拉完了嗎?鼓樓後大街去不去?”

    “去!”不是顧錚應得聲,而是青眉發了話,她把還在盯著她愣神的顧錚往客人的方向推了一把,就囑咐道:“弟弟,你趕緊去忙吧,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說話。”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邊的顧錚一點頭,將手中的車給擺放妥當,站在了車右側的一旁,將胳膊一架,頭一低,連這客人的臉都沒瞧見,就朝著郭茜的方向招呼到:“請小姐上車。”

    郭茜看了看伸到了她眼前的結實的小臂,心兒就砰砰的跳了起來,她若無其事的將自己的柔荑輕扶在了上邊,接著力,就踩上了黃包車的腳踏,一蹬之後,就在後座穩穩的坐了起來。

    看到客人上車,一旁的顧錚還不忘記提醒開口問價的小蘭:“這位客人,用不用我再幫你們叫一輛車?”

    這主僕倆聽了這個問話,互相對視了一眼,丫鬟小蘭就用一副英勇就義的口氣發了話:“不用!你跑慢點,我跟著走就行!”

    “我們小小姐,暈車!”

    呵呵,騙鬼呢吧?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6 10:01 AM

96 人口調查

    顧錚下意識的就往對方身上瞄了一眼,看了看這二位的穿著打扮,這小丫鬟身上穿的,比青眉姐的料子還要金貴點呢,這也不像是沒錢的主啊?

    難道說國家朝不保夕,有錢人都恐慌成這樣了?

    她們要去的地方,距離這裏可不近啊,就差這四個銅元的事情?真是搞不懂。

    想不明白的顧錚,索性也就不言語了,反正顧客就是上帝,他拉起車扶手,朝著依然眺望著他的青眉姐一笑,就緩緩的將車子給拉動了起來。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拉過車子,跑動起來的車輛如果在動力加速度的助力之下,對於車夫來說反倒能輕鬆上幾分,這般緩緩拉動的車,也隻能靠車夫的一身蠻力了。

    一身腱子肉的顧錚,拉上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小姐,倒是毫無負擔,可是就苦了身旁一直賠著走的小丫鬟了。

    她不光要用自己腳底下的繡花鞋走上七八裏地,還要在這端路程中,拚命的為自家小姐找話題。

    “哎,我說,你這車拉的不錯啊,是哪家車行的?以後我家的用車都定你的了。”

    “謝謝惠顧,二發車行,信譽保障。”

    工作單位知道了。

    “哎,我看你拉的這是輕鬆啊,可有勁了,年紀不大吧?就出來幹這個?家裏是不是壓力大啊,可真不容易。”

    “嗯,不是,我是無牽無掛一個人混口飯吃。”

    家庭基本狀況也知道了。

    “唉……”

    “喂……”

    “那個誰……”

    這一路上就和麻雀一般吱吱喳喳,沒個閒著的功夫。

    顧錚是越拉越佩服了,車後邊坐著的小小姐,那是頂頂斯文的一個人,到現在都快到地方了,愣是一句話沒說,而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呢?那是話癆附體,不去人口普查科上班,都是委屈了她這等人才了。

    這也沒啥,最最奇怪的就是,走了這麼遠的路,小丫頭你不累嗎?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哎,這位小客人,你的腳還好吧?”

    “什麼?什麼腳?”被人一提醒,小蘭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自己今天出門剛換的,嶄新的繡繡花鞋。

    那藍色的底上繡著白色的小花的鞋面,現在已經髒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這可是今天剛發下來的新鞋啊!

    “啊!我的鞋子,這才第一天上腳,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喂,這位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重點?

    顧錚有些無奈的打斷對方的話語:“不是,我是想問你,跟著我跑了小半個北平城了,你的腳疼不疼?”

    “唉?”被問及的小蘭下意識的就勾了勾自己的腳趾頭,然後眼中就泛起了淚花:“疼,好像還起了個大水泡。”

    咳,這反映也未免太遲鈍了。

    行到這裏,距離目的地還有小半程的路沒走呢,被顧錚這麼一打岔,車後邊一直端坐著的郭茜也反映了過來。

    “那,那這可怎麼辦?”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還要在大馬路上等著空載的人力車跑過來嗎?

    環顧了四周的顧錚搖搖頭,回到:“不成,這裏本不是商業街,往這跑的車太少了。要不委屈小姐你們,我這車雖然破點,但是後面還算寬敞結實,實在不嫌棄,你們倆就擠一輛唄?”

    “這,這不行,我怎麼能和小姐同車?”

    可是聽了這話,後座的郭茜則是笑了:“沒事,小蘭,我還沒和別人同車坐過車呢,趕緊上來吧,我們還趕著回家取東西呢。”

    這話說的,連郭茜自己都不相信,一個著急的人還能讓丫鬟跟在車旁邊溜達?瞎扯呢。

    可是想著趕緊把這趟虧本買賣拉完的顧錚,可顧不得那麼多,他極為讚同的一伸手,直接就將小蘭也給拉入了後座。

    “這不就結了?做好了啊,二位客人,我們走起來!”

    兩個體態輕盈的女子,頂天了這體重也沒超過一個彪悍的胖子,對於顧錚來說,這車子拉起來是毫無壓力。

    於是,他就使出了自己在高峰期的拿手絕活,如同一陣風一般的就衝了出去。

    至於身後發出的那兩聲驚呼聲?一定是他的錯覺,他的客人們好著呢。

    剩下的路程,在他超人的腳力面前,不過一刻鐘,就被他跑到了。

    ‘嘩啦啦’

    待車子停穩,顧錚隻覺得這個高門大戶所處的地方有點眼熟,也並沒做多想,就轉過身來,朝著身後的二位女主顧露出了笑臉:“客人,地方到了。承蒙惠顧,六個銅元。”

    要不是拉著她們這樣的顧客,沒準顧錚的第二趟活現在都跑完了呢。

    “哦。”

    然後,後邊的人就沒了聲。

    低著頭有些奇怪的顧錚,就拿眼睛往上邊一挑,差一點就笑出聲來了。

    隻見後邊的兩位女子,那位小小姐還算好點,隻是小臉有些煞白,一直用手絹掩著自己的嘴罷了。

    她身邊的那個丫鬟小蘭,可是形象全無。

    早起梳的兩個圓圓的發髻,如同瘋婆子一般的半散了開來,腳下烏漆嘛黑的繡花鞋,一隻半掛其上,一隻拽在手中,而那張有點微胖的小臉,則是被眼淚鼻涕糊了一個滿臉,嚇的。

    實在是這位小蘭丫鬟,打算在黃包車上調整一下自己的繡鞋的,沒成想,顧錚這一飆速度,她整個人就折了過去。

    那剛剛抓住的鞋幫子,也一把被她給薅了下來,自此以後就再也沒穿得上。

    顧錚看到這裏,覺得再嘲笑對方有點不太好,他趕緊就裝出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來,小心翼翼的詢問道:“這位女客人,你沒事吧?我可是按照你們的要求,加快了速度趕到地的。你看我這個速度還行不?沒耽誤你們的事吧?”

    聽了顧錚這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一旁流著大鼻涕的小蘭剛想暴起呢,就被身旁率先發了話的小小姐給打斷了。

    “沒事,挺好的,我很滿意。不過這車速太快了,我這會有點暈,你能扶我一把嗎?”

    “是我的榮幸。”

    看看,什麼叫做素質教育,人家做小姐的果然通情達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6 02:37 PM

97 兄妹

    偷著樂了一下的顧錚,再一次的把頭低下,走到了小小姐的身旁,輕伏身子,將胳膊給架了起來。

    車後座的郭茜,在看到了顧錚的這一舉動後,那剛才還慘白的小臉,慢慢的就泛起了幾絲紅暈。

    “謝謝,小蘭,拿我的錢袋子來。”

    剛才不還是說沒拿錢嗎?這會子錢袋子就取出來了?不好?

    一旁的小丫鬟雖然還在整理著鞋襪,但是她的腦子可比現如今的郭茜清醒多了,小蘭趕緊將鞋子一蹬,就阻止到:“小姐啊,你忘記了,我們是回來拿錢的啊。哪有錢付這位師傅的車錢啊。”

    “哦,哦,”這還扶著顧錚的胳膊的郭茜就有點發慌。

    “怎麼?我家的小妹妹忘了帶錢了?你二哥這有啊,我替你付了。”

    身後適時想起來的聲音,一下子就解除了郭茜的尷尬。

    “二哥!”郭茜有些欣喜的回頭望去,自家的角門口那,她的好二哥正笑嘻嘻的看著她呢,她這扶著顧錚的手,立馬就像是被火爐燙著了一般的,放了下來。

    “二哥,你怎麼才出門啊,不會是剛起來?”

    “咳咳咳,要不是這時候出門,又怎麼能為我的小妹妹排憂解難呢?”

    滿臉嬉笑的郭言得意的邁著方步就走了過來,等他看清楚了在他小妹身後的人之後,則滿是驚喜的叫了起來:“哎呦喂!郭師父,怎麼是你?緣分啊!”

    被叫到的顧錚下意識的一抬頭,腦門上立刻就全是黑線,怎麼又是這個玩意。

    直到這個時候顧錚,才仔細的端詳到了那位站在郭言身邊的他的小妹,他剛才拉了大半天的客人的真容。

    噗,不能笑,這二位站在一起果然是親兄妹,剛才要不是那位小姐一直用帕子遮著臉,但凡能看見這位的正臉,顧錚都會認為這是郭言故意女扮男裝來戲耍他的呢。

    為女生男相的郭茜小姐,默默的點上一根蠟。

    為了轉移自己的視線,也掩飾一下自己內心裏湧現出來的越來越大的笑意,顧錚就趕緊岔開了話題。

    “哦,我拉活呢,別妨礙我做生意,趕緊給錢,拿錢我好走人,你晚上還想不想開戲了?想開戲就趕緊!”

    “開啊,必須開啊,我這茶園子外邊可都從新搞起來了,肯定給顧師傅您一個大大的驚喜。您就瞧好。”

    “我這立馬就給錢,小妹,車錢多少啊?”

    郭茜有些了然的望向了顧錚的方向,在他那有些壞的笑容中,一陣眩暈,就說了以下的數額:“一個銀角子。”

    “嗨,我當多大的數呢?”郭言這邊正掏錢呢,就琢磨過味兒了,他雖然是個二世祖,但是他也不是個傻的啊,誰家的車錢能跑出一個角子這麼多啊,自己小妹是圍著北平城跑了一圈嗎?

    “這,這車錢多了點?我說顧師傅,這就是你不對了,我這小妹是不怎麼出門,那你也不能訛她啊!”

    “哎呦喂,小妹你怎麼踩我!”

    一旁的郭茜,看著一臉詫異的盯著她三寸金蓮一般的小腳,在她二哥的腳背上碾來碾去的顧錚,將手帕往臉上一捂,轉頭就往角門裏跑了過去。

    “我說一個角子就一個角子,那是我打賞給顧師傅的!二哥,你真討厭!”

    幽怨的話語飄乎乎的傳過來,郭言立刻就換上了一臉諂媚的笑容,將那個剛掏出來的銀角子趕緊就遞到了顧錚的手中:“嘿嘿嘿,顧師傅,您拿好,咱們晚上東籬茶園見,說好了啊,不見不散!我這就去哄哄我們家的小祖宗去啊!失陪了,下午聊啊。”

    忙不迭的,郭言也跟著前後腳的又跑了回去。

    隻剩下一臉茫然的顧錚輕輕的咬了一下手中的小銀塊,嗯,真的,又是三十大元到手了。最近這撈錢的運氣著實不差啊。

    心情好,才是真的好。

    將銀錢仔細的揣好,顧錚唱著鄉野小調,就滿是勁頭的離開了這些個高門大院所盤踞的胡同,奔著自己的新活計而去了。

    而他們中間那個唯一被遺忘掉的小蘭,現在正拚命的敲著角門的門板,期望角門的門房別光顧著奉承剛進去的那兩位小祖宗,能給她也開個門門啊。

    “放我進去..嗚嗚..”

    壓根就沒發現自己的貼身丫鬟被自己拒之門外的郭茜,現在滿腦子的心思都放在了尾隨而至的二哥的身上。

    她在通往自己閨房的小花園中走了兩步,就轉過身來,打算問個明白。

    “二哥?”

    “哎呦,小妹,你不生二哥的氣了?我讓你丟臉了啊,咱們這樣的人家想要打個賞,還用問緣由嗎?是我,丟份了,你打你二哥幾下,消消氣啊。”

    “我不是想跟你說這個。”

    “那你不生氣了啊?你想和我說哪個?”

    一頭霧水的郭言看著對面的小妹的頭越來越低,自家最乖巧不過的小妹用那可愛的小嗓子說了一句:“剛才那個黃包車夫,就是你昨天晚上跟我說的顧老板啊?”

    “是啊!”一提到他感興趣的事情,郭言就眉飛舞了起來:“是不是覺得很神奇?有沒有覺得顧老板身上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度?”

    “嗨!你是沒看見他上台的那兩下功夫,那簡直了,破開烏雲見明月,分開波濤路分明啊。”

    “他天生就是屬於舞台的,在台上的他,才叫做光芒無限啊!”

    看著自家二哥又灼灼發光的眼睛,郭茜都不免的憧憬了起來,這位典型的因為荷爾蒙而生情的姑娘,就拽了拽郭言的袖子:“那二哥,昨天你說的要帶我去你的茶園子聽戲的這件事,還算數嗎?”

    “算啊,當然算。”

    “那好,我聽你們說今天傍晚就有戲?那你帶我去聽一聽?”

    “也不是不行。”戀妹郭言摸了摸下巴,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今晚老頭子不是要回來嗎?也不知道是幾點,咱們聽完戲了,要是趕不回來,肯定又是一頓臭罵!”

    聽了這話,郭茜就笑了起來,她安慰著拍了拍郭言的袖子,說到:“放心二哥,爹爹要亥時才能回來呢。”

    “那就行,那你收拾收拾,等傍晚開戲前,我找人來接你啊,保準給你挑一個最好的位置,讓你看看我那茶園子的盛況!”

    “二哥,你真好,我最喜歡二哥了。”

    這句話,可能是郭茜說過最大的謊言了,但是被騙的郭言並不在乎,他美滋滋且忙碌的安排著一切,等待著傍晚,屬於他茶園子裏的第一場像模像樣的大戲上演。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8 01:15 AM

98 大boss回家了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如今的東籬茶園,再也不複半年前的鬼屋一般的冷情,大門外貼著畫師手繪的海報,一個氣定神閒的諸葛亮的形象,躍然其中。

    在人物繪畫的下方,是一長溜的顧錚給郭言報出來的他能夠演唱的老生選段,一個個熟悉的曲目名稱,就這樣一排排的被漂亮的毛筆字,給羅列了出來。

    而在畫報的空白處,則寫著出演人:顧錚。

    底下則標明了進院子聽戲的最低消費標準:散座一元。

    這般的價錢,對於這一片的居民來說,還是很親民的。

    再加上昨天的顧錚先開了一場試聽戲的口碑效應,這時候離開戲還足有一刻鐘的時間呢,茶園子的內場就被塞了個滿滿當當。

    不少人因為場地的限制,還被店小二攔在了茶園外,抓耳撓腮心癢癢的他們,就蹦著高的開始想轍。

    園子邊上但凡有點枝杈的樹上,現在都坐滿了人,而那些最貼近戲台子的牆根邊上,也是人擠人人挨人的,蹲坐的十分緊密。

    院場內的桌子早已經新添了三張,卻仍然不能滿足兜中有點閒錢的人們的需求。

    看到了此情此景,在以權謀私的單獨的二層小樓子上看戲的郭言,有些興奮的就對著自家的小妹,吹起牛來:“明個我就問問我旁邊的那幾家鋪子賣不賣,這情況,這生意,必須擴張啊!”

    嗯,果然會做生意,一天就火那兩個鐘頭,其他都空置著的茶園子,竟然妄圖擴張,郭茜覺得她二哥這話,自己真沒法往下接。

    還沒等她勸勸二哥別衝動呢,樓底下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叫好聲,那個千呼萬喚始出來了的顧錚,終於開始敲鑼打鼓的上戲了。

    現在的郭茜,就算是她二哥把家當全敗進去了,她也管不著了,金蓮輕移,輕風一般的就飄向了窗口。

    哎呀,這個窗戶怎麼那麼像她偷窺用的那扇兒呢,太不好意思了。

    心裏說著不好意思的郭茜,那眼睛也沒閒著,死死的盯著戲台子上剛剛出現的那個人,一瞬也不帶動的。

    此時台上,顧錚為了多賺點小錢錢,也為了讓自己的基本功能夠得到鍛煉,他就很討喜的選了一曲,比較熱鬧的選段。

    《定軍山》種的黃忠。

    這是老生中最考驗個人功底的角。

    如果打的漂亮,一點不比那些翻滾騰挪的武生們差。

    到底是顧錚,還未開打呢,這一開口的旁白處,就先贏了一個滿堂彩。

    等他慢慢的將嗓子唱開,動作隨著節拍開始舒展了起來之後,那台下更是陷入到了狂熱的海洋。

    原主這麼多年,再苦再累也沒有停過的基本功訓練,終於到了驗收成果的日子了。

    隨著激烈的唱詞開始,樓上台下的人,就沒有一個人再去說閑話,大家的心都隨著顧錚的腳步,顧錚的節拍,一浪高過一浪的被調動了起來。

    樓上的郭茜,看著顧錚因為表演動作,那快要踢到頭頂的大長腿,再看到他邁出的龍精虎猛的步伐,她那過於激動的小心臟,都快要從胸膛中蹦出來了。

    “哎呦喂,妹子啊,你輕點掐我啊,那是我的胳膊,不是窗台上的框子啊!”

    因為郭茜看的過於投入,扶著邊兒的手,下意識的就抓錯了地方。

    不過絲毫不在意的郭言,等自家妹妹鬆開了魔爪之後,就笑嘻嘻的湊了過去:“怎麼樣?唱的不錯,你再看他那的打功,太紮實了。”

    “這絕對是從小就練的功夫,也不知道怎麼就被我給抓在手中了。”

    “你二哥我是不是個有福之人,哈哈哈……”

    “喔?是哪裏有福啊?你倒是給我說說啊!?”

    兄妹間的氣氛正好,月剛上枝頭,台下餘音繞梁,本是一切都好的夜晚,卻被這背後響起來的威嚴十足的聲音,給打破了。

    聽到了這最熟悉不過的聲響,兄妹倆的反應則是截然不同的,郭茜欣喜的轉過頭來,兩三步的就跑到了來人的身邊,做起了小鳥依人之態。

    而郭言則是不情不願的一轉頭,咧著大嘴粗聲粗氣的說道:“爹,你咋啦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你這個破園子還貼了金了不成?你都把我的寶貝女兒拐到這裏來了,我就不能過來看看了!”

    “你這個逆子!敗家玩意!”

    嘭!

    一個頗為富態的胖老頭的拐杖就朝著郭言的腦門當中敲了過去,得!郭大爺他爹提前回來了。

    “疼疼疼,爹,打人不打臉,你打臉就算了,為啥子還總是喜歡打我臉的中軸線!!”

    惱羞成怒的郭言頂著從額頭到下巴的一長條的紅印子,就打算反抗一下,誰成想老頭子緊接著又給他來了一下。

    嘭!

    行了,這下滿意了?成了十字軍了。

    “我說,你這是在搞什麼名堂,還敢帶你妹妹來這種地方?胡鬧!”

    郭老頭的這聲胡鬧剛剛落下,樓下台子上的顧錚,就是一個小騰挪,翻轉得那叫一個漂亮。

    “彩!”

    “賞!”

    高分貝的叫好聲,直接壓過了他的暴怒,穿透了雲際,傳到了郭老頭的耳朵裏。

    “嗯?我看看你搞了些啥?聲勢還挺大的啊?”

    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的郭老頭直奔著他家姑娘原待著看戲的那張窗戶而去。

    一個挺拔如鬆的身影,清楚的展現在了他的眼前,幾聲響鎮三軍的唱腔,直入他的耳內。

    不用再聽更多,郭老頭就知道,他那個傻兒子撿了一個金蛋蛋回來了。

    “哎?我說兒子,這人不錯啊,你從哪請來的?”

    “嘿嘿嘿。”難得會受到自家爹表揚的郭言,就詳詳細細的將自己與顧錚的孽緣給講了出來。

    “看來,這孩子應該挺缺錢的啊。”

    “是啊,缺錢,卻又是要自己憑本事賺的那種。有時候我想想,都挺佩服他的。”

    “缺錢就好辦啊,今天的戲散了,你問問他,願不願意來我們家底下的東升樓來唱?”

    “去東升樓唱老生?”

    嘭!

    又是恨鐵不成鋼的一棍子。

    “你沒看出來啊,他的功底全是照著小生來培養的,唱老生?唱老生我用他?”

    看到自家的爹竟然如此的懂行,郭言的內心是震驚的,郭老頭看著一臉癡呆樣的兒子,不由的鼻子就翹了起來:“哼!當年你爹我聽戲耍戲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感情,他爹原本也是一個老頑主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7-4-18 01:18 AM

99 二女初見

    老而彌堅的郭老頭,一眼就看清了顧錚的本質,但是他隻猜中的開頭,並沒有猜中結尾。

    當大戲收鑼,三個人踱到後台,打算去看看顧錚有什麼打算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此時的顧錚已經將行頭半卸下來,油彩也隻是清了一半。

    他如此的迫不及待的行為,隻是為了吃上一口彩鳳給他帶來的,還散發著香氣的美食。

    麻醬涼麵,在這個散去了燥熱的夜晚中,最是對胃。

    兩個年輕的男女頭湊在一起,後台那帶著黃暈的銅鏡,則將這一場景,影射的溫馨極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悶頭猛吃,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隻是坐在對面雙手扶著下巴,樂呵呵的看著他,仿佛怎麼看也看不夠一般。

    當碗中的麵條漸漸的減少的時候,還不忘記從自己的面前的桌子上,那個一看就很家居的提籃中,往顧錚的碗中添著黃豆青瓜這般的麵碼。

    “好吃嗎?”

    “嗯..”稀裏嘩啦吃著麻醬拌麵的顧錚,已經沒有嘴來回答了,他隻能將沾了一圈芝麻醬的嘴嘬著麵條,一邊點頭邊回應著彩鳳。

    “那你就多吃點,要是不夠,我這裏還烙了餅。”

    “唔唔唔唔。”

    為了口吃的,毫無形象。

    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著實不錯,仿佛那才是一個世界中的人,外人很難融入。

    而臉皮破厚的郭言才不管什麼歲月靜好呢,他隻覺得這就是顧老板的變向炫耀,話說,他爹怎麼還沒給他定親啊!

    於是,嫉妒的郭言就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種難得的氛圍:“顧師傅,吃啥呢?賞我一口唄?”

    被突然問及到的顧錚,這才發現門口邊上已經進來了三個大活人,可是當他聽到郭言的話語之後,第一時間的反應卻隻有一個,將碗下意識的往懷裏一護,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我自己都不夠呢,再說了,俺們這樣的人吃的吃食都粗,不是你這樣的精細人能入得了口的。”

    “對,彩鳳!”

    聽到了顧錚的詢問,彩鳳堅定的就站在了顧大哥的一邊,這個人長的人模狗樣的,穿著綾羅綢緞,咋還好意思和他們這種窮人搶吃的呢?

    彩鳳那鄙視的小眼神,宛若實質的小刀子一般,嗖嗖的就放了過去,把郭言給盯得愣是給打了一個激靈。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郭老頭,就開了口:“顧錚小兄弟,剛才老朽有幸聽了你的一場戲,頗為激動,不能自已,特意趕過來就是為了見識一下顧師傅的風采,順便也談談我們之間的再合作的問題。”

    聽了這話,顧錚將碗底的最後一口麵吸溜到最終,用舌頭十分隱蔽的圍著嘴邊舔了一圈,頗為遺憾的對著碗中那到處沾粘的芝麻醬歎了一口氣之後,才將頭又抬了起來,回到:“哦?老先生,可是我已經和你旁邊的這位先生談妥了啊?不知你的來意是什麼?”

    “哦,你說那小子啊,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他的生意也就是我的生意,這家還是我說了算。”

    聽了這話剛想炸毛的郭言,又被他爹的一瞪眼,給憋了回去。

    你老,你大行了。

    看來是真正的boss來了,有什麼想談的,那就來。

    聽了這話的顧錚一點頭:“願聞其詳。”

    “不知道顧師傅有沒有意願到我的東升茶館去唱專場,至於師傅和犬子所談的條件,依然不變。你看可行嗎?”

    “您說的東升茶館,可是位於前門大街的那座足有三層樓子的戲園子?”

    “正是!”

    “讓我隨意開場?不是掛單?”

    “正是!”

    聽到這裏的顧錚並沒有任何的欣喜,他反倒依然皺著眉頭繼續問道:“說,你有什麼附加條件,我想作為一個生意人來說,他是不會幹賠本的買賣的。”

    “好!小兄弟是個明白人,我的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請顧師傅您在我的東升茶館中唱小生。”

    “不可能。”

    還沒等郭老頭把條件說完,顧錚就一口回絕了:“至於為什麼,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兒子。如果諸位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今天的戲我唱完了,飯也吃飽了,郭言,把今天的錢結了。”

    “唉,”郭言反射性的就答應了下來,瞧這點出息。

    而早早的等在了門口,已經兼職了賬房的店小二,聽了自家老板的呼應,也將今天的抽成給遞了過來。

    好家夥,足足小半個錢袋子的銅元,叮叮當當的甚是驚人。

    “顧師傅,您第一天的生意開門紅,從今往後更是紅紅火火。”

    “這是今天的錢,您拿好嘍,是昨天的兩倍呢。”

    哎呦喂,毫不客氣的拎過錢袋的顧錚,在手中顛了顛,十分滿意的就點了點頭,照這個發展的勢頭,不出一個星期,青眉姐就可以被他撈出來了。

    “成了,錢我也拿到了,也就不多呆了,彩鳳,咱們回家!”

    “哎!”

    正準備站起身來的顧錚,突然就被一旁架著的洗油彩專用的臉盆,給扣了一個滿臉,當啷啷盆中的水,嘩啦啦的就澆了顧錚一個透心涼。

    “哎呀,顧哥你沒事?”

    “是誰他媽的不長眼..”一頭的碎髮全都濕漉漉的貼在了顧錚的臉上,他臉頰上剩下的那一半的油彩,就開始順著臉龐融化,滴滴答答的好不狼狽,可是等到他看到了罪魁禍首的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之後,剩下的後半段的罵娘聲,楞被他給憋了回去。

    惹禍的是自打進門之後就默默的充當著背景板,一直偷偷的觀察著顧錚的郭茜。

    當她滿是酸楚的看著顧大猛男和一個姑娘親親我我的時候,這心裏別提多難過了。

    而聽到顧錚對著彩鳳說到一起回家的時候,這個春心萌動的小姑娘一個晃神,就碰翻了她胳膊邊的臉盆,好不巧的就扣到了她剛剛萌芽了喜歡之意的準備起身的男人的頭頂。

    “你,你沒事?”

    這般嬌滴滴的問詢,就算長了張過於man的臉,是個男人也不會苛責了,站在一眾人前的顧錚,也不想顯得自己過於小氣,他將自己臉上的水一抹,對著郭茜安慰道:“沒事,容我擦擦再走。”

    聽完這話,一旁自覺的愧疚的郭茜,下意識的就將手中雪白的方帕給遞了過去。

    還沒等顧錚的手伸出來呢,一旁一隻肉肉的小手就從中阻隔了起來,是彩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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